叶孝言还想张口拒绝，话还没出口就被王家宝的妈妈堵住了，“你别再推脱啦，这事你能做主吗？需不需要问问你爸爸？还是说你害怕影响学习不愿意？如果不是的话那你就什么都别说啦。”

叶孝言想了想，确实也是那么个道理，讲小学数学他还不怕讲不懂，而且现在说不行王家宝他妈也不会乐意的，于是就只好应了下来。“那好吧。”

“行啦，咱们开始吃饭吧，再等下去，菜都凉啦，小言你快坐下吧。”王家宝他妈笑眯眯的，眼睛都快成了一条缝。这事最高兴的当然还是她，王家宝不好学习，这次居然主动要求要跟着叶孝言学，别说按着外面补习老师的费用给了，就算是照着两倍三倍的给她也愿意啊。

吃饭的时候王家宝给叶孝言介绍了一下家里的大人，听说王家宝要找个小孩做家教，众人好奇心起，都跟着来看看，除了他姑姑之外，还来了个二伯和叔叔，都带着自家孩子来的。

王家宝当着自家大人的面瞎闹腾，一直喊叶孝言叶老师，倒是把叶孝言弄得脸红了。

敲定了每周三和周末在王家宝家补习，叶孝言没让他们按着老师的价钱给，最后两家合起来一个月给他三百块。虽然比外边的补习老师收入少，但是对于小学生来说，这绝对是巨款。听得另外一直吃东西都没说话的两个小孩眼睛都直了，三百块啊，那得是多久的零花钱啊。

王家宝等他们商量完之后凑到叶孝言旁边悄悄道，“你到时候要干什么事加我一个呗，我也想自己挣钱，要不那帮破孩子老说我乱花家里钱。”他并不清楚叶孝言想干什么，但是凭着他对叶孝言的了解，叶孝言要干什么事那肯定是稳打稳的，他就是想掺和一脚，随便挣点就够他显摆了。

叶孝言想着自己本来就要找帮手，现在有了王家宝倒是正好，他之前想过王家宝可能不会干，怕累，但是现在王家宝自己开口了，那他为了自己那点面子也不会反悔的，一想到到时候有了个劳动力，叶孝言笑眯眯的答应他了。“好，到时候你可别反悔。”

不知道为什么，王家宝总觉得叶孝言那张看着可纯良的脸现在笑的不太正常。但是他话都出口了，只好梗着脖子说道，“我才不会后悔呢，谁后悔谁是乌龟王八蛋！”

等这一大家子吃完饭出来，差不多都到下午上课的时间了，大家在门口散开，各自送自家孩子去上课。

下午放学之后叶孝言给王家宝讲了第一章里的重难点，然后布置了五道题让他回家做，虽然说的是从这个周末才正式开始补课，但是拿人钱忠人事，叶孝言早早的制定了补课的计划，因为李月灵和他们的上课进度不同，还要稍作调整。

第11章

叶孝言回到家的时候，看见柳琴正窝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和谁通话。听见叶孝言开门的声音，她连忙把电话挂了，原来斜躺着的姿势也变成了端端正正的坐着，脸上的表情有点慌张，但是马上就恢复了平静，“小、小言你回来啦。”

叶孝言没有错过她那一瞬间的慌乱，瞥了一眼柳琴捏在手心的手机，他觉得，他似乎是发现了一个拆穿柳琴的利器。

“爸还没回来？”叶孝言走到沙发上坐下，缓和自己的态度开始和柳琴闲聊。

“应该快了，小言你饿了？要不妈妈去做饭吧。”柳琴的脸上挂着明显讨好的笑容。她已经旁敲侧击的跟叶建国提过卖房子的事情，但是叶建国的态度很模糊，总是说房子得给儿子留着。叶孝言最近又不怎么待见她，柳琴害怕叶孝言再跟他爸说什么，那卖房子的事就更没戏了。

叶孝言出乎意料的配合，甚至还久违的笑了一下，“好啊，我去帮忙！”

柳琴把手机装进口袋，进厨房开始忙活起来。叶孝言放下书包跟着她进去，就看到柳琴正把所有菜都放进盆里冲洗，有些需要提前挑拣的菜也没处理。他暗暗摇头，柳琴就是被叶建国照顾的太好了，这个时候的女人，哪有不会做饭的，可偏偏他家就有一个。

叶孝言想，不知道柳琴会不会后悔呢？他想不出还有谁会像叶建国一样对柳琴百般容忍。

从柳琴手里接过那盆混在一起的菜，叶孝言把它们分类，把芹菜择好，然后削去茄子皮，全部冲洗干净之后用刀切好，从冰箱里拿出冻着的肉冲洗切片。

柳琴站在厨房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是她说要来做饭的，但是这么多年她都没进过厨房了，油烟会让女人老的快，她才不想沾染。

叶孝言没再继续为难她，不温不火的道，“你去看电视吧。”

柳琴看着叶孝言冷淡的样子心里对这个孩子更不喜欢了。当年生叶孝言的时候难产，她差点就活不成了，那种惨绝人寰的痛让柳琴一直对这个孩子喜欢不起来，看到叶孝言就忍不住想到当时有多疼，她自打出生就没受过苦，那次是她唯一一次遭那么大的罪。她闷不吭声的回到沙发上坐下，心里讨好叶孝言的念头又淡了下去。

柳琴走后，叶孝言叹了口气。他本来想缓和和柳琴的关系，起码让柳琴对他卸下心防，但是他做不到。对于这个他恨了这么多年，怨了这么多年的女人，他无法勉强自己，就连做到表面的和平都不行。

听见叶建国进门的声音，叶孝言整理好心情，扬声道，“爸，你回来啦！”

叶建国脱掉外套挽起袖子，准备接受儿子的工作，“今天在学校怎么样？”

“爸，就炒两个菜，你出去等着吧。”叶孝言刚把菜倒进锅里，菜叶上的水滴使得锅里滚烫的油炸出来几滴，叶孝言站在小凳子上，躲避不及，被烫到了手臂。

叶建国赶忙把他抱下来，看着没什么大事才放心，“行了，快回房写作业去，我做好饭叫你出来。”

洗菜择菜还行，要说做饭叶孝言这身高就真的不争气了。他洗了手，乖乖回房了，免得叶建国等会又念叨他。

把自己列好的“致富经”拿出来，叶孝言开始考虑它们的切实可行性。看来看去，还是觉得卖书这一点最好，投入不高，也好操作，关键是这个事小孩也能干。

每到六月份就赶上高考，一批学生毕业的同时总是伴随着一大批旧书的出现。大部分的学生都是直接把旧书拿去当废纸卖了，只有很少的人会把自己高中的课本和参考书留下来。叶孝言打的，就是那些旧书的主意。

他算了一下，如果从今年十月份到明年六月他都能给王家宝他们当家教的话，那就会有将近两千多的收入，加上自己现在有的五百块，凑够三千就不成问题了，按照现在的市价四毛钱一公斤收废纸，再把其中有用的书按本出售，那么能够赢得的利润还是很大的。除了王家宝之外，到时候再找两个帮手，应该没多大问题。

叶孝言觉得这个很可行，但是不可能一点风险都没有，万一收来的书卖不出去，那就赔了。所以且不说这钱叶建国放不放心给他，就算放心给，叶孝言也不能拿家里的钱去冒险。再说了，照着他爸那脾气，也不会让他出去挣钱。叶建国在这方面有点大男子主义，他觉得，照顾老婆孩子，挣钱养家就应该是他的责任，不能交给任何人。

所以叶孝言到现在还不敢相信，他爸这么稳妥的一个人，居然能干出卖了房子让柳琴瞎折腾的事儿。

第12章

刚吃过晚饭不久，左谦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叶孝言正好在电话边上，一看来电显示是D市的区号就知道是左谦打来的，肯定是要跟他讲今天发生的事吧。

遥控器在柳琴手上拿着，叶孝言就直接按了电视上的按钮把音量调低，然后接起了电话。柳琴正在摆弄手机，像是在发短信，看到叶孝言调音量，就直接用遥控按了静音。

叶孝言接起电话准备迎接左谦充满活力的咋呼声。

“喂……”有气无力。

哎？这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今天坐车累了？”叶孝言想着他今天下午应该才到D市，可能是坐车坐乏了。

“不是，在大伯家闹了好一阵子，最后才同意我转学过去，大伯家不让我转户口。这才刚回到宾馆。”

“没关系的，能先转过来就行，其他的之后再慢慢打算，就算不转户口你也可以到这来上学啊！”叶孝言看他这么沮丧，就赶紧安慰道。

“嗯，舅舅说明天就可以去办转学了，不转户口的话我就可以早点回去了。”想到可以早点回古贺县，左谦才高兴了一点。“言哥我不能跟你多说了，外婆叫我一起出去吃饭。”

叶孝言一看表，这都几点了，还没吃饭呢。“那你赶紧去吧，晚上早点休息！”

“嗯，明天等我电话啊！”左谦挂电话前还不忘了嘱咐他。

叶孝言挂了电话，发现柳琴去了厨房，桌上的水壶没了，应该是去接水了。叶孝言正准备去拿作业本让叶建国给他听写，但是却看见柳琴的手机放在沙发上。

叶孝言往厨房看了一眼，见柳琴还没出来，电视的声音关着，整个房间里除了厨房水烧开发出的声响之外再无其他声音。想到柳琴之前接电话时鬼鬼祟祟的样子，叶孝言快步走到沙发跟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最近的通话记录，有一个没有存储姓名的号码通话记录特别多，最近的一条短信也是这个人发的，看样子是两个人约好了明天中午见面。

听到厨房里的脚步声，叶孝言赶紧把时间地址记下来，然后退出短信界面把手机放回原来的地方。

他刚拿起遥控随手改了个台，柳琴就出来了。

叶孝言第一次干这种偷看别人手机的事，紧张的手心出了一层的汗。好在柳琴似乎以为他在找台，就拿了手机放下水壶回房了。直到柳琴关上卧室的门，叶孝言紧绷的背脊才放松下来，身后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把刚才看到的电话号码和时间地址记好，叶孝言去找叶建国听写的时候都不敢正视他的脸，他不知道自己拿到了时间地址该怎么办，但是看到叶建国还被蒙在鼓里的样子，他就觉得心里难受。

“你怎么了？”叶建国把同一个词语已经念了三遍，见儿子还没往本子上写，还以为他不会，“没事，不会写就先空下，等会再看几遍。”

“啊？没事，爸，把刚才那个再念一遍。”叶孝言回过神来，开始认真听写。

“你别有太大压力，没必要把自己逼那么紧啊。”叶建国伸出手揉了一下儿子细软的短发，一个男孩子，比起别人家调皮捣蛋小霸王似的，叶孝言已经很让他满意了，他不希望叶孝言学习压力太大。

心里藏着事让叶孝言干什么都没有心思，一晚上基本没睡，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去了学校。

他皮肤白，就越发显得黑眼圈重的吓人，王家宝见到他夸张的摇着他的肩膀，“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叶孝言摆摆手表示不想说，一晚上没睡现在感觉浑身都没有劲儿，头昏昏沉沉的。

“没睡好吧，要不你就趴桌子上睡会儿，老师肯定不说你。”

叶孝言确实撑不住了，给老师送完作业就撑着手臂睡着了，这一睡就睡过了两节课，直到班主任的语文课时他才被人叫醒。

外面已经变了天，乌蒙蒙的像是要下雨了。叶孝言抬头看了一下手腕上的电子表，发现居然快到十点半了，柳琴和人约的是十一点，他赶紧跟老师请了个假，说不舒服想回家休息。班主任看他确实精神不太好，也就让他回去了。

叶孝言回座位在书包里拿上零钱，王家宝小声的问他，“你要回家？”他最不喜欢上的就是语文课和思想品德课，因为这两科都是班主任教。现在叶孝言居然可以一下子少上两节课啊。

叶孝言看着他瞪得溜圆流露羡慕的眼睛，知道王家宝在想什么，“好好上课，你要是装病被你爸知道了……”

叶孝言没有继续说下去，王家宝已经把脑袋缩回去了。果然对付王家宝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他爸抬出来。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叶孝言避开老师之后就开始一路小跑，在校门口拦了辆摩的。

叶孝言边打开车门钻进车里边说到，“去志鸿通讯。麻烦快一点。”

司机见叶孝言挺着急的样子，就加快了车速，漕着一口河南腔笑道，“中！小娃娃还着急的不行。”

车上路没多久外面就下起了大雨，叶孝言早上出来时不知道会下雨，就没有带伞，等会儿出去说不定就被淋湿了。

停车的时候司机专门绕了个圈，把车停在了一个商店外边，这样叶孝言一下车走两步就能避雨了。

叶孝言拉开车门，匆匆对司机说了谢谢就赶紧跑到了商店的屋檐底下。

志鸿通讯就在商店转角过去的地方，叶孝言走到街角，往志鸿通讯看了一眼。

柳琴之前一直是在这个地方上班的，虽然这两年已经不干了，但是还有朋友在这里。叶孝言其实没想到柳琴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在以前工作的地方会情人，他转过去靠近了看，通过橱窗可以看见柳琴正在跟几个女人聊天。

叶孝言松了口气，还好柳琴还没走。

雨下的大，街上行人神色匆匆，都在找避雨的地方，叶孝言旁边很快站过来了两个人，正好把他挡住。

叶孝言捂紧身上的薄外套，靠着墙壁等柳琴出来。

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十一点早就过了，叶孝言身边的人都换了几轮了，还没见人过来，柳琴也没出来。

正当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时间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从他旁边经过，路上的积水被车碾的飞溅起来，叶孝言虽然已经往后退了，但裤子上还是被溅上了泥水。

原本以为也就是普通的过路车辆，但是那车停在志鸿通讯额度门口，不一会儿就看见柳琴出来了。

柳琴从店里走出来笑盈盈的像车那边走，并没有发现站在墙边的叶孝言。

叶孝言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车里坐的人的样子，但是不断下坠的雨滴和挡风玻璃上挥动的雨刷让叶孝言看不清楚。

叶孝言超前走了两步，但是这个举动并没有让他看清车里的人，反而看见了撑着伞站在路的那边的叶建国。

叶建国见柳琴马上就要上车了，快步上前按住已经被打开的车门，对柳琴大声的说着什么。

雨太大，叶孝言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知道现在的状况很不好，叶建国怎么受得了这个呢。

害怕叶建国激愤之下行为过激的叶孝言也顾不上会不会被雨淋湿了，他快步的朝叶建国他们跑去。

“小心啊！”

叶孝言听见了身后的叫声，但是迈出去的步子已经收不回来了，惯性使他往前窜去，曾经被车撞过的那种车猛地在眼前放大的感觉再次笼罩着他，他以为知己就这么完了，以为这辈子还什么都没干就结束了，但是身后猛地生出的一股力量把他拽了回去。

尖锐的刹车声响了起来，叶孝言被身后的人向后拖着摔倒在地，脸上惨白一片。

紧急刹车的司机从摇下的车窗探出头来破口大骂，“龟孙子！着急投胎呢是吧！不长眼！”

说完呸了一声就开车走了。

路边的人显然也被刚才这一幕吓的不轻，那个拉了他一把的中年妇女也摔倒在了地上，看见叶孝言没事这才说道，“你这孩子，怎么突然往前冲呢，这万一撞着了怎么办。”

叶孝言还没从刚才的恐惧中回过神来，脸上血色全无，嘴唇颤抖着跟她道谢，“谢谢你。”

“小言！”叶建国本来正在跟柳琴拉扯，听到那声小心就往路那边转了下头，结果就看见了这么让他心惊的一幕。

他看到叶孝言窜了出来，然后车走之后就见叶孝言倒在地上，儿子的安危让他没心思再跟柳琴纠缠，他赶忙往叶孝言身边跑去。

“爸爸……”叶孝言看到父亲过来，干涩的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