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段历史,在单军这代人的教科书中,被宣扬成一段英雄的历史,保家卫国的历史,一场祖国和人民为之骄傲的自卫战争。课本上的战士,喊着“为了祖国!”的口号冲向炮火,喊着“牺牲光荣”倒在战场。
单军听怔住了。这些真实的战场,真实的牺牲,离他所听到的、所教育的,太遥远。
“后来呢?”
听不到周海锋继续说,单军忍不住问。
周海锋的目光望着对面那个操场。
“后来,仗打完了。他没回来。”
单军沉默了。
“他去抢物资,冲进敌人的阵地,炮弹炸了。遗书上只有一个要求,如果他牺牲在敌人的地方,把他带回来。他不想死了以后,找不到路回家。”
“战友只找到了他的一只胳膊。他们把这只胳膊带回来,埋了。”
“……”单军仿佛看见了那悲壮的情景,让他震撼、冲击,胸口汹涌翻腾,说不出话。
周海锋也不再说话,硬朗的面孔望着不知名的一点,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是你认识的人?”
单军沉声问。
周海锋沉默了一会儿。
“是我哥。”
单军惊住了,猛地扭过头看他……
周海锋站了起来,从车的后备箱里拿出了一个篮球,抛向单军。
“起来!打一场!”
那一晚,他们在对面小学的球场上一直打到精疲力尽,胳膊再也抬不起来为止。
单军撑不住的时候,周海锋把单军逼着站起来,继续打。
在这个时刻,两个男人,都要用一种激烈的方式来填补埋在心底的沟壑。随着汗水流走的,还有无尽的心事和创痛。
人让自己流汗的时候,就可以忘记很多事。最后单军和周海锋并排躺在操场上喘气的时候,他的身体极度疲惫,心情却奇异地静下来。
单军喘着气,望着夜空。听着周海锋在旁边也急促地喘息。
这一场球,两人都拼尽了全力。
“周海锋……”
单军胸口起伏着。
“谢谢。”
他低声说出这两个字,带着分量。
周海锋没说什么,坐起身来,低头看看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起了身。
单军躺在地上,看着周海锋被拉长的背影,那个背影,踩在球场上的脚步,充盈了单军的视线……
商场里,单军和刘小婷逛着,刘小婷雀子一样叽叽喳喳,单军却几乎没听她在说什么。刘小婷不停地换试裙子,单军走到了男装柜台,指了指几件时髦考究的衣服,让服务员包上,嘱咐包像样点,送朋友的。
单军掏皮夹付钱,刘小婷过来了:“给谁买的呀,都还没给我买呢!”
“你看好了拿就是了!”单军挺烦她。
“……哇,什么朋友啊!你对朋友可真大方!”
刘小婷翻了翻那几件衣服的价格,咂舌。
晚上,单军把几件衣服的袋子,一股脑递进周海锋的手里。他还挑了款皮带,当时特火的“花花公子”,正牌货。
“送你的。换上试试!”
周海锋看了袋子里都是衣服,还都是他没什么时间穿的便装。周海锋不穿军装的时候,就一套T恤牛仔裤,一件灰衬衫,就没别的衣服了。单军早就留意到了。
“谢了,我用不着,也穿不上几次。自己留着吧。”周海锋把袋子递还单军。
“我还缺你这几件?这就是给你的,拿着。”
单军把衣服拿出来抖开,往周海锋身上比划,得意地吹了声口哨。他的眼光向来不出错。
周海锋也不是不懂行情,那几件衣服的牌子,没一个不是名牌,每个在商场里都标价不菲。
“心意我领了,太贵,我不能要。”
“就几件衣服,贵什么?你不要就是看不起我。”
“那算我买的。”
周海锋要掏皮夹,单军一把按住他的手,脸沉了下来。
“什么意思,合着我对朋友点儿心意,就为换俩钱是吧?”
周海锋也无奈了。“我不是这意思。”
“不是就收着!甭废话!”单军把衣服硬塞进周海锋手里。
“过几天我生日,哥几个给办了个PARTY。到时候你就穿这身来,我看看。”
单军说……
单军生日要到了。
单军这生日PARTY,每年都办,说是PARTY,就是一帮人混吃混玩混闹腾,不过今年是单军高中最后一个生日,这一毕业,进了军校,那就是成人了。这个生日,院儿里这帮都要整点大动静。
这帮哥们儿都清楚,这以后在一块儿这么胡天胡地疯的日子,那是过一天少一天了。这群人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一个字,散。眼瞅着好几个要毕业,各奔东西,甭管上军校的,当兵的,上大学的,还有打算出国的,这一去就是几年,一群人就要这么散了。想再把人都一个不落地聚全活了,不知道要再过几个年头。
提到这个就伤感了。谁都不提这茬。
大飞和于征给单军张罗着,大飞出主意说得把军哥历任的马子都请来,包括幼儿园那个掀小裙的揪小辫的,排个队站个列,能从将军楼下排到军区大门口去。于征笑说你是不是忘了一人啊,林红玉呢,院花呀!怎么也是一个院儿里的交情,留个名额呗!
大飞感叹着说军哥就好比兔子,一群人问怎么说,大飞扯着嗓子说不吃窝边草啊!
众人大笑,单军啪的就给了一脑瓜子。“怎么说话呢?”说到林红玉单军就愁,这姑娘一根筋地每次见他都一股幽怨气,跟单军怎么她了没负责似的。单军没心思逗她的时候,见她就绕道。
这一回过生日,单家老政委也发话了,要给单军好好过。明年生日就不在身边了,一入军门深似海,按老政委的话说,现在,是家里的人,等一进了军校,到了部队,就是国家的人了。军人,没有小家,只有国家。
周末时,周海锋向老政委请假外出,老政委正好要他去办事,顺便批准了。单军说他也出去逛逛,一起去。
等周海锋办完了事,要回家一趟,去拿点东西,单军听了说,那我也上你那儿看看?
周海锋把他带去了上次那居民区。那单元一共有六层,爬到第六层,周海锋却继续往上爬。上头是个楼顶天台,天台上有个类似阁楼的房子,周海锋拿出钥匙开了门。
“……你家在这?”单军疑惑。
“进来吧。”
这房子放在今天就是个标准的违建,完全是在楼顶上搭出来的,里面只有一个大房间和一个卫浴间,连厨房和小餐桌都和床、橱在一个房里,只拉了一层帘子。房间显然就是一个单身男人的房间,唯一有些不同的是床的上方有一块屋顶是透明的玻璃,阳光直接照射在床上。
“你怎么住楼顶上?”
单军在屋里看了一圈,这儿没有太多东西,最值钱的就是角落一个老式的音响。
“租的。”
单军没想到周海锋当兵前是一个人离开家单过。
周海锋打扫着房间,单军好奇地四处看着。这里东西都很简单,台板下压着一张照片,上面周海锋和几个男生一起,抱着篮球,穿的正是九中的队服。
“我操,你真是九中的!”
单军吃惊了,篮球赛那会儿他就怀疑了,可周海锋既然是九中篮球队的,怎么从来没在联赛里碰上过?
“我打比赛怎么没见过你?”
“我退得早。”
单军看了眼照片上的年份,就在单军前两届。
“那你认识老钢了?”
“老钢”是一个人的外号,九中曾经的王牌主力。这个人的战绩赫赫有名,带领九中蝉联两届全市冠军,是公认的高手。单军还在初中就听说过这人的名头,一直想能当面和他较量。可是单军打联赛那年,老钢就退队了,连真人都没碰上过,更别说交手,这一直是单军最大的遗憾。
“下次约他出来,我见见。”
“见他干什么?”周海锋洗着拖把。
“你说呢?可惜我一直没跟他碰上过。他真那么牛逼?”
“吹的。”周海锋拧着拖把,眼皮都没抬。
天色暗下,华灯初上,天空是一片暮色的深蓝,城市次第亮起的灯光,都在单军的脚下。天台上的风流动着,让他的心情也像这流水般的风一样,开阔,畅快。
“你这地方,反正也不住,让给我得了。” 单军喜欢上了这个阁楼。他从小就想有这么个自己的地儿,自由自在,没人管没人唠叨。
“行啊,有你来打扫卫生,有什么不好。”
周海锋拖着地。
“美得你啊,指望我干活,你就这么放心?什么秘密让我给翻出来了,你别急眼就成。”
单军笑着,在床上坐下,脚下一踢,还真在床底下踢到个什么东西,他弯腰捡了起来,是一个旧本子。
单军拍了拍灰翻开来一看,泛黄的纸页上,画的都是些枪枪炮炮,一看就是周海锋小时候的玩意儿。再往后翻,还写了些文字,可天暗了看不清楚,单军正对着窗外光线辨认,周海锋直起腰看见了,丢下拖把过来要拿过去。
单军反应比他快,闪开了。
“给我!”
周海锋伸手来抢,单军闪来躲去,两人你争我扯的,绊到床脚失了平衡,一起绊倒在床上。
单军身体一翻,就压在了周海锋身上。本子掉在地上,单军也不去捡了,抵着他让他动不了。
“紧张啥啊,什么秘密不让看?”
单军觉得逗周海锋比看那本子更有意思。
周海锋要掀开他起来,单军一把把他按倒。
“下去!”
“你叫我下去就下去,你是我谁啊?”
单军霸道地笑。
两人维持着这个姿势,时间久了,就变得微妙起来。腰、腿和胯都贴着,而单军下面那个地方,正好压着周海锋的,那部位的触感,太过鲜明,隔着衣服,传来了彼此的热度。
两人都感觉到了。都有些狼狈。
单军要起身,动作蹭动了下面,那和周海锋挤压着的部位,蓦地窜上来一阵异样。
男人的反应都是直接而敏感的,在单军这个血气方刚的年纪,一点点来自外界的刺激,都足以让那玩意儿冲动。
单军呼吸一冲,他明显地感觉到,周海锋的呼吸也沉了。
单军低头,看到周海锋的眼睛。
外面天色已沉,浓郁的墨蓝色的天幕,让整个屋子昏暗不清。昏沉的暮色透过玻璃窗,裹着床上两个男人。
昏暗的光线里,单军看不清周海锋的脸,只看到他紧闭的唇角,和拧起的剑眉。
周海锋要推开单军起身,却被单军用力压了下去。
他看到了周海锋刚才那瞬间的表情。那在周海锋脸上从来不会出现的一种表情。那是在生理的刺激下,男人都无法掩饰的一种神情。
单军第一次看到这种表情也会出现在周海锋的脸上。周海锋一直是那么端正,那么禁欲。这强烈的反差,勾起了单军突如其来的冲动。
单军牢牢压住了周海锋的手臂,他的力气很大,扼制住他,带着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意图,又挺腰蹭动了一下。
“……!”
太过直接的触感,两个人都重了呼吸。
单军食髓知味般,挤动着胯部,磨动顶蹭了上去。
快感从挤压变形的地方蹿上来,那压在一起的部位,因为单军的动作而起了忠实的反应,隔着周海锋军装的裤子,单军感到那里头的东西迅速坚硬,变形,顶住了他同样已经昂头的老二。
单军头脑一阵发热。这昏暗的环境,荒唐而禁忌的举动,都激起了他血液里冲动和攻击的因子。
单军低头,在身下那张面孔上看到了隐忍而克制的情欲,和周海锋那张冷峻的面孔结合在一起,构成了一种极大的刺激。
这种刺激,撩起了单军的火苗,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扯起周海锋的军装下摆,手贴着皮肤钻了进去……
周海锋突然起身,把单军格开。
单军没防备,被掀翻在一边,周海锋跳下床,一言不发地迅速整着被弄乱的军装。他的背影,散发着沉寂的气息。
“……别生气啊,开个玩笑。”单军知道周海锋肯定火了。
“……有什么呀?……我也硬了。”
单军确实硬了,他底下涨得有些难受。
按王爷的话说,就他们哥几个现在,就是蹭电线杆子都能硬。所以蹭着周海锋硬了,单军没觉得什么大不了,这么蹭了还硬不起来的那是病,得治!
单军瞄了周海锋下面一眼。那看不清的裤裆里,还鼓涨着一团。他知道那儿现在跟他一样挺着,支着帐篷。
“……要不,一起打出来?”单军压低嗓门逗他。
周海锋突然回身,上半身倾斜下来,把单军禁锢在了原地,手臂撑在单军的身体两边,面孔靠近了他。
单军迎着他的视线。周海锋的眼睛俯视他,带着一种无声的压迫。
“别玩儿火。”
周海锋沉声说,盯着单军的眼睛,单军和他对视,周海锋直起腰离开,推开门就出去了。
单军看着他出去,半躺在床上,向自己下身看了一眼。
那地方已经支起了帐篷,顶起了裤子,单军回想着刚才周海锋的表情,呼吸发重,底下竟然真的有点蠢蠢欲动……
“操。”
单军说,盯着天花板……
单军被圈里的人带着,又去了一次北极海狼。
他碰上了李涛,上次王爷说在北极海狼“消遣”的时候碰上过他,单军还不信,现在被李涛连拉带拽地到了海狼后边那男场。
“你丫还真好这一口。”单军是亲眼见过李涛怎么玩女人的。
“得了,你也甭跟我这儿装,那谁谁可是在这儿碰上过你。”
李涛不再废话,把单军带到一个暗房。
隔着玻璃就是一个卧房,房里一张大床。单军见到了一场活春宫。
两个赤条条的男人在那张床上翻滚,激情,一场赤裸裸的毫无遮挡的同性间的激烈性爱,在单军的眼皮底下,让单军看到了最后。
身旁的李涛已经看得面孔涨红,气息粗重,而单军自始至终没动。谁在此时离开,谁就丢了份儿。
他看着那被压在下面的男人张开两条长腿紧紧夹着冲撞在他身体里的男人的腰,正操干着他的男人激烈地耸动着屁股把他干得呻吟不断,他们结合在一起的部位就那么毫无遮拦地暴露在单军的眼前,那急速抽插的粗大捅在穴口里的画面,给单军带来的视觉冲击,超出了他的想象。
单军气息急促,说不清是排斥是反感还是惊愕,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裤子里的东西硬得像铁。
他盯着那被操的男人的脸,那张沉浸在性爱中的脸充满了痛楚和沉醉,张着嘴忘情地呻吟,在凶猛地撞击下浑身都在抽搐,失声叫喊,甚至哭泣求饶。
那样一个男人,大老爷们,一个带把儿的,竟像个女人一样被操得化成了一滩水,被另一个男人插到了射经。高朝的瞬间那漕着他的汉子飞快地从他身体里抽了出来,嘶吼着将一股股的浊液喷在了那男人脸上,喷得到处都是……
那晚上回到家,在淋浴间里,单军闭着眼睛,激烈地撸动自己。
他不是不知道怎么操男人,但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他第一次知道,同性之间的做爱竟然能激情到这个地步。
这种行为是变态、恶心的,单军的性向从来没有不正常,即使那样逗弄周海锋,那也就是戏弄,他一直都恶心这些有异常癖好的人的行为,可是现在,他的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全是这一晚在那个暗房目睹的一切,像过电影一样不断在他的脑海里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