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正巧,已经冷落先皇后多年的皇帝又渐宠与先皇后,而他身上当时香包就是这种香料。而据知情宫人所言,当日先皇后似有发现中毒症状,想把红珊瑚搬到内库,再请太医慢慢的调养身体。可当时皇上却道红珊瑚最配先皇后,若是先皇后不喜,那就赐给大皇子用。于是,先皇后含笑拦下了皇上的赏赐,说是喜欢红珊瑚,要日日把玩才能安心。先皇后自知命不久已,非死不可,就留下遗书送到崔家,只道病体缠弱,希望娘家多多看顾大皇子。之后,先皇后把红珊瑚和香包并亲笔血书留给了心腹之人,道明原委。说若是有一日大皇子遭遇不测,就把这一切公布于众,若是大皇子平平安安,就让这一切不见天日。”宋玉说话很有技巧,把先皇后对大皇子的付出和所受的委屈说的明明白白,跌宕起伏。
秦明轩不是愚笨之人,听着宋玉的话,他的心一点点的变冷。难怪他去找自己母后的旧日心腹都是早早的离世了。而病案上也查不出一点痕迹,他的好父皇要他母后的命,太医谁又敢写什么?
难怪当日,他见母亲看着红珊瑚日日垂泪,他以为这是父皇送来给母后的心爱之物,母后睹物思人才伤心难受。却没想到那红珊瑚是要了他母后命的利器,是啊,若不是,为何,他要砸红珊瑚的时候,母后紧紧的拉住他。当时母亲的情绪很激动,却不是伤心,他那时不懂,现在想来却是懂了,他母后在害怕,在担忧。
所以,他的母后一直不让自己进她的母子,不准他戴任何有香气的荷包,也不准他的住所有任何的熏香。他这些年一直认为她母后若是被害,绝对不会是香料的问题,因为对于香料,他母后比谁的细心和紧张。
秦明轩一直以来对着自己的父皇虽然没多少感情,却也还有几分孝顺。他总想着,他父皇就是再偏宠着秦明盛,也在宫里让他平安长大了,虎毒不食子,或许对他还是有几分父子情谊的。毕竟,宫里从来不会缺夭折掉的孩子。他作为嫡长子,郑后心中的眼中钉肉中刺,即使凭着崔家和崔太后的暗中帮衬,也活不到今时今日。
可他从来没想到,他的命早在十几年前,他母后就帮他抵命了。秦明轩无法想象,他的母后是怎么样在面对自己的丈夫对她说,你和你的孩子只能活一个时候的心情,更无法想象,若是没有他母后以命相博留下的那一手,他还能活到现在吗?
原来,他在他所谓的父皇的眼中是个应该早死的人。可笑他还在顾著名声顾着孝道,这个名为皇帝的人他配吗?杀害原配,谋害嫡子,还能面对他若无其事,秦明轩心中恨到了极点,却冷静下来。
对着宋玉道:“宋小姐,你的故事很动听。但却不现实,我父皇是何等的英明慈爱,怎么会去害了我的母后,再说,那红珊瑚你又怎么证明是你所说的晶石呢?退一万步来说,即使你说的是真。若是血书被我父皇找到了,说明知晓的人都该被灭了,你又从何知晓?若是没被找到,那连天下之主都找不着的人,那你更无从知晓?所以,这件事我不知道你从哪儿道听途说而来,可却万万挑拨不到本王和父皇的父子之情的。本王希望你慎言,不要妄图破坏天家的父子之情,那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说完,也不管想要辩解的宋玉,抬脚就走了。他十分的需要冷静,需要梳理一下刚刚接收到的消息。实在是没精力来和宋玉瓣扯,更何况,秦明轩很明白,宋玉能知晓这个消息绝对是从崔太后那儿得知的。
那么,当年他父皇对他母后所做的一切,崔太后都是知晓并默许的以换取自己的权势和尊贵。甚至,这件事崔太后是乐意它发生的。毕竟,皇帝和郑后都有把柄在崔太后手里,她的太后之位才不是虚的,也更有底气不是。所以,他的母后之死,就会成为崔太后最有底气的一张牌。
为此,他的母后当年才会求助无门,四面楚歌,宫里丈夫,情敌,姑妈都盼着她死,好得偿所愿。而他母后一介弱女子,又能怎么办,只能如她们意的去死。不然,最后遭殃的就会变成他们母子两个。他的母后选择了以自己的死来保全自己,他能想到当年他的母后是怀着怎样的不甘委屈难受和担忧而去的。
可害了他母后的人呢?他的父皇还拥着他的心爱之人享受着这世上尊贵的一切,崔太后也享受着荣华富贵,尊荣无限。他的母后呢,早就一杯黄土化在尘泥了。凭什么?他不服,他恨!他就算下地狱也要让害了他母亲的人得到报应,天不报,他来,地不收,他做。
想到自己的心腹门客和暗中让崔玄发展的势力,这本是他准备到的最后的退路,可现在却是他唯一的道路。毕竟,他的父皇怎么可能会让自己这个被他害了的母亲的孩子登山那个位置呢?所以,不管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母仇,他只剩下一条路了。秦明轩闭了闭眼,他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不成功便成仁,是时候让那些人尝尝锥心之痛是什么滋味了。
而宋玉这边却傻了眼了,怎么也没想到秦明轩听完后会把她斥责一顿啊。前世明明不是这样的,她看上了秦明轩,自然要从他在乎的人下手。而她的外祖母也比较看中秦明轩,为了让宋家和秦明轩联姻成功。崔太后告知了她先皇后之死的原因,更是做局让秦明轩无意间发现了先皇后留下血书。
而秦明轩果然没让她外祖母失望,最终选择了娶她和宋家联姻。这一世,她无法拿到先皇后的血书,因为那东西在她外祖母手里。她外祖母不提,她也不会主动开口,不然这等隐私之事,她一个闺阁女子如何可知,她都不好解释。
可眼看着皇帝越逼越紧,宋玉没法子,只能使出杀手锏,激起秦明轩仇恨,那么和宋家联姻就手到擒来了。可她真没想到秦明轩会不信她,还警告她不要企图挑拨他和皇帝的父子关系。
宋玉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杀手锏不灵了,宋玉也没辙了。想着前世秦明轩拿到了先皇后的血书才相信的,她要是能弄到血书,那或许还有扭转局面的可能。如此一想,宋玉也不耽搁了,赶紧往宫里赶,想法子从崔太后手里拿到那份血书。
崔玄和纪安这段日子难得的聚在了一起,纪安这次见了崔玄特别的殷勤。又是端茶又是拿点心,神情那个献媚的,动作那个讨好的,让崔玄陡然升起一股危机感。实在是自从他们两个在一起,这些事情好像他做的比较多,而能一向作威作福不自知的纪安主动来献殷勤,那就必然是闯祸的节奏了。
崔玄摆好了架势,想着不享受也得扫尾,享受了也是一样,那就得给纪安留给教训。于是很是大爷的接受了纪安的讨好,并时不时的提一提意见,比如茶泡过了,糕点过甜了,当然,崔玄也是准备以此来判断纪安闯祸指数。瞧着纪安一直好脾气的应着,轮到崔玄急了,这到底是个什么节奏啊,太吓他了。
崔玄忍不住了,对着纪安直接问道:“阿安啊,咱们两个就不用来虚的了吧。你是不是有事情要和我说啊?”
纪安立马星星眼的看着崔玄,口气夸张的说道:“师兄,你太聪明了。我是准备和你说件事情,不过,你得保证不生气。”
崔玄心中着急,面上却越发的温柔了,说道:“不会,我保证不生气。你说吧!”
纪安玩玩手指,低着头,声音嗡嗡的开口道:“其实也没什么,我把跟你要的那颗药给德顺用了。然后,我一时良心大发现,把和我和纪晨的身世曝光了。当然,我可是编了故事的,没把白家和你给出卖了的。就是如此一来,郑家怕是也知晓了。我怕,你的计划要彻底的改改了。”越说声音越小了。
纪安也是个糊涂虫,这几年和崔玄一道最大的不足就是把他的性子养得更加的有些妇人之仁了。而昨天一冲动,他就巴拉巴拉的给纪晨说了他们的真实身份。虽然他不后悔,但却十分担心给崔玄惹了麻烦,所以,今天这才这么的有诚意的给崔玄表达歉意。
崔玄一听,心却松了下来。他早就知道依着纪安的心性,若是郑氏不对纪晨和德顺做什么还好,他还能瞒一瞒。一旦德顺和纪晨因为郑氏遭殃,纪安一定不会袖手旁观,曝光他们的身份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好在郑家一直也没对纪安好过,现在更坏也坏不到哪儿去了。想到今日宋玉约见了秦明轩,不管结果如何,宋玉和崔太后再想和秦明轩结盟怕是不成了。没有一个人喜欢被愚弄,秦明轩更甚。
不管他的嫡姐是谁害的,而知情不报或是推波助澜,在秦明轩眼里怕就是一桩罪了。更何况,若这真是一场谋害案,若是崔太后知情,那她就绝对不干净。崔玄自己能想到,他不认为秦明轩会想不到。而这一世,秦明轩的势力早就不用宋家来雪中送炭了,那和宋家还有联姻的必要吗?
而没了退路的秦明轩,必然只会剩下他们之前就准备的那条路来走了。
第105章:圣旨
崔玄看着纪安有些愧疚的小眼神,忙开口道:“阿安,我早就料到你心肠软,若是纪晨和德顺被郑氏祸害一定不忍心的。所以,这并不怎么妨碍到我们。且京城马上就要乱起来了,郑家也没那么多精力盯在你我的身上了。”
“乱起来?京城难道要发生什么大事吗?我在都察院也没听闻什么消息啊?”纪安听到崔玄这样说疑惑的问道。
虽然很信任崔玄的判断能力,可作为一个三品御史,或许没有什么其他的本事,但消息却是最灵通的。不然,都察院也没法去监察百官动向了。崔太后寿诞刚过不久,三皇子闹那么一出,宋家也变的低调,一切真没有要乱的征兆。
崔玄想着秦明轩被宋玉约去,又想到自己心中的猜测,他看了一眼纪安。他和纪安一直没什么隐瞒,这样的大事更不想瞒着。毕竟,有的时候,心意相通也是要靠信任和沟通的。
他起身走到纪安的耳边,对着纪安耳语道:“阿安,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去内院的书房去说。”
崔玄这别院之中虽然心腹都是自己的人,但也有几个旁人的钉子。依着他的精明自然是有数的,但这些人是皇帝派出去的,他也只能当做不知道。但他行事十分的谨慎,书房重地都是心腹把手,且置有内室,防止隔墙有耳。
纪安也是知道这府里有老鼠的,对着崔玄点点头,和他熟门熟路的去了书房。心里则是盘算着若是京城真的要乱了起来,他是不是要把纪老太太和白氏找个借口送出京去。不过,转念一想,德顺是公主,纪博又是兵部尚书,纪安手里又有兵马,即使乱了起来,纪府也是安全的。若是把人送出京,兵荒马乱的,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呢。
两人到了书房内室之中,纪安用眼睛催着崔玄快说他知道的内幕消息。
崔玄也没吊纪安的胃口,开口道:“宋家进京,他们家嫡女是个有野心的。好像查到了我嫡姐的过世与那两位有关系。而若是大皇子知晓,不管是为了母仇,还是自身安危,他都得有所准备。阿安你也知道,皇帝是不会把皇位传给大皇子的,若是想得那个位置,只有铤而走险了。所以,我猜,宋玉若是真有所动作让那两位知晓了,怕大皇子就得九死一生了。那就不得不冒险一把,先下手为强了。”
纪安把崔玄的话消化了一下,心中一急,忙问道:“师兄,那你怎么想的。有多大把握,荣华富贵是好,可若是用师兄以命相博,我是不愿意要的。自古以来,做这事的人就是把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师兄能运筹帷幄,胸有大才,可这事一个不慎就是丢命的事情,再怎么小心谨慎也是应该的。”
崔玄心中明白纪安的担忧,他是男子自然有自己的抱负和野心。但经历了上一世,他把功名利禄已经看淡了很多。他现在心有所念,不再像从前那么无谓,若是可以,他也不想去以命相搏。虽然说富贵险中求,但以他的才学的胆识,一生富贵无忧,前程锦绣是稳稳的。
但他姓崔,又是定国公,更和郑家有百年恩怨。他若是不助秦明轩上位,以后就算保全性命也得苟延残喘的过一辈子。骄傲如他,即使身死也不愿意那样卑微可怜的活着。
而且,他心中何尝没有恨。崔太后,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上辈子让他父亲郁郁而终,害他险些丢了爵位;这辈子又处处打压他,以控制崔家。而皇帝更是早就想下手除了他,早年他打仗之时,陷害之事频频。最后,即使他赢了战事,皇帝却害怕崔家的势力过大,示意太医暗害他爹。若是他不自己立起来,怕是终究会成为崔太后和皇帝手上的傀儡,庸庸碌碌,命不保夕的过日子,随时都得担心头上的那把刀掉下来。
上辈子那样不利的情形下,崔玄也不会受崔太后辖制。更何况是今生,他早就明白若是真正的活的自在,只有自己站在高处,才有说话的资格。秦明轩,上辈子他们相处的就不错,虽然秦明轩感情上处理的不好,但在政事上可算是位明君了。且上辈子,秦明轩做了皇帝之后,虽然也防备他,但却没有做鸟尽弓藏之事。对他也十分的重用,加上蛮不错的舅甥之情,崔玄自然是要助他上位的。
他处在这个位置,做些什么还能保全自己,若是不作为,那就是死路一条。崔玄以一个读书人的心思,总是希望能辅佐明君,一展抱负,造福百姓的。所以,秦明轩在他看来是个值得辅佐的对象。
崔玄看着纪安说道:“阿安,我是定国公,是崔家人。即使什么也不做,只要不是大皇子最后坐上那个位置,那么我的下场只有一个。任何一个新君绝对不会允许我这个皇家嫡长子的舅舅活着,更何况,我还有些名望和声势。再说,近几年我才看明白,现在皇位上的这位,对崔家十分的记恨。当年,我连中三元,皇帝怕崔家势力大增,准备在官场上养废了我。让我去翰林院呆上十年二十年,做个好愚弄的书呆子。”上辈子既是如此,皇帝把他掉到了翰林,让了坐了多年的冷板凳。若不是后来的他辅助秦明轩上位,怕还要困在翰林院做个名义上好听的学士,实则半分实权也无的书呆子。
“我不甘心,加上府里爵位之争,我势单力薄,就去前线拼前程。好在上天待我不薄,让我侥幸立了一些战功。郑家害我,我是心知肚明的,但我后来才知,我叛国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却是皇帝暗中示意的。那时,卢家退婚气得我爹吐血,而太医却有意用错了一味药,我爹才命丧黄泉的。我从那时起,我就起意辅佐起大皇子的。”这也是他为何一直准备着帮秦明轩谋反的最大原因。
他会知晓他爹的药被换还得多亏了崔太后,为了让他在被府里势力和崔太后夹击的混乱中不被皇帝拉拢过去而专门透露给他的。崔玄从那时起,就心存恨意,加上上辈子秦明轩的逼宫例子成功在前,他半点没心里负担的准备着造反。
皇帝与其说是为郑后和二皇子造势全力支持其登上储君之位,不如说是厌恶有嫡长身份又有崔家血脉的嫡子。皇帝自己是庶子,而且是巴结了嫡母,做了假嫡子。娶了崔家女,这才登上了皇位的。
所以,他心里是自卑又自负的,不愿意旁人提起他的庶出身份,更不愿意看见先皇后那个他屈于庶子卑微之势而娶的崔家女子。因为那样,他会在先皇后身上看到自己曾经的不堪和卑微。
为此,秦明轩这个身份一出生就尊贵的嫡长子就成了他的心中刺。更为要命的是,这个孩子还流淌着和崔太后一样的血脉。皇帝心中清楚,当年他几个兄弟势均力敌,他是借了崔太后的势才能夺得这个位置的。他心中也不可能不担心,若是立了秦明轩为太子,那他这个皇帝对崔太后是否还有价值。
再者,他一直想要追封自己的亲生母亲,为得也是把自己的嫡子身份变的更为的有含金量些,也让自己能在皇位上做的更加理直气壮些。一个假嫡子,面对一个身份贵重的真嫡子,这个嫡子还是他厌恶之人生下的,他能喜欢吗?
郑后的出现很有些运气,皇帝需要一个能够制衡先皇后的人出来,也警告崔太后。加上皇帝对郑后也确实有些感情,这也的天时地利人和,才把郑家捧的如日中天。而皇帝对二皇子怕也是移情作用,毕竟,一个出身比他好的儿子,和一个需要他庇佑的儿子,依着皇帝的那些不可言说的扭曲心思,让二皇子上位不管是感情上还是利益上都更和自己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