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到他的脸颊庞,路轩直接吻到了他的唇上。
林亦冉短暂窒息后满满的茫然。
亲吻一个半点回应也没有的人,路轩片刻之后也冷静下来,像是掩饰刚才的冲动般松开他。
“亦冉,抱歉,我喝得有些多了。”
“那、那我送你回家吧。”
路轩说:“今天不能开出送你回家了,咱们在这儿住一晚上可以么?”
林亦冉语结。能说出这种逻辑清晰的话来的人哪能是醉了的,刚才分明就是借酒撒疯。他板起脸:“不成,我打车送你回去。”
和醉酒情人共处一室一个晚上,傻子都知道会发生什么,林亦冉心道。
“走吧,亦冉,我不会强迫你的,更不会伤害你的,跟我住一晚上没事的,你不是说过会尝试着接受我吗?”
路轩低沉的声音响起在耳边,被他这么一说林亦冉耳根先红了,路轩见他可爱,又坏心眼的亲了亲他的耳垂。
林亦冉无奈,半推半就的被路轩拖上了楼。
屋子很大,豪华套间不负它的名字,沙发宽敞的可以在上面打滚,大床看上去质感很好。
可惜林亦冉此刻没心情关心这些,“你快点去洗澡,或者直接上床睡觉。”
想了想又赶紧补充,“你去睡床,我睡沙发。”
然后又强调,“把门锁好。”
路轩别有深意的笑,心想我想睡你怎么办,弯着嘴角没说话转身进了浴室。
十五分钟左右,在林亦冉刚把枕头从卧室搬到沙发上时,路轩围着一条浴巾挡住腰部以下,赤裸着上身就出来了。
林亦冉瞠目结舌,想跑的心都有了,结结巴巴说道:“你你,你好好穿衣服。”
他不是不能接受路轩,其中也不涉及男子的自尊心。只是在林亦冉心里性爱有着些许沉重的意味。
这是他的心里防线,亦是他的底线。于他来说,交付自己意味着承诺和誓言,他是认真和路轩交往的,但是并不知道他有没有能力得到一份承诺。
林亦冉不能以磨棱良可的心情接受路轩的欢爱。
很多人谈恋爱是因为寂寞,那么,自己是不是也是因为寂寞才自私的和路轩在一起呢?听起来太丑恶,但时下又是多少人的写照。
越是这样想着就觉得内疚,他想爱上路轩,但同时又利用他忘记一个人。虽然自私,但是他别无他法。
“亦冉傻站着干什么,”路轩向他走过来,“去不去洗澡?”
林亦冉连忙摇头:“你不是困了吗,还不赶快睡觉去。”
“那怎么好意思?”路轩走上前在小孩儿粉红的脸蛋上印下一吻。“咱们一起睡床。”
“不行,你答应过的!”
“我答应过什么?”路轩似笑非笑,死不认账。
“你,你……说过不会强迫我的。”林亦冉努力找些不那么敏感的词汇。
“我喝醉了。”看到林亦冉马上气到炸毛就觉得非常有意思,但也不能把他惹急,“别生气了,你让我忍了这么久,今天晚上让我抱抱不行么?”
“你真的只是抱抱而已吗?”林亦冉自知理亏,开始犹犹豫豫。
“嗯!”路轩忍笑忍到内伤,这孩子真是单纯得可爱,“真的只是”抱”一”抱”。”
林亦冉当着仔细想了一下,还是坚持:“不成,今晚不成,你喝多了。”
路轩的确有些忘情,虽然不会真的醉了,但酒精还是起了作用。
柔和的橙色光彩照得见小孩儿身上一层细细的绒毛,皮肤好得近乎透明,让人不住一寸一寸的吻上去。小孩儿微红的脸像苹果一样诱人,身上只穿一件低领衬衫让他此刻清纯的撩人。
林亦冉忽然问:“你谈过恋爱吧?”
路轩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当然。”
“很多次?”
“嗯,大概吧。”路轩第一次坦言自己的过去,没有多余情绪,就像客观陈述一样,“我有过一个恋人,我们相处了六年,然后彼此因为各有事业而分手。”
林亦冉微讶,他才刚十八岁,六年,那是怎样的漫长历练和牢固情感;六年在他的生命中,那是多大的比重。
……但是这样的感情都有分泵离散的结局。
路轩看出了他的心思,恰到好处的和他保持着距离,“亦冉,你还太小,有时候时间不是衡量感情质量的标准,或许有的人一见钟情都长久,或许有的人相濡以沫二十年还抵不过婚外恋。”
“那么,你是怎么忘记他的?”
“不曾忘,可是时间会将其留在原地,而我们会走远。”
夜色迷离,林亦冉沉默了一下:“但是你爱那个人吗?如果他回来了你们还会继续在一起吗?”
路轩苦笑:“这种几率微乎其微的事情我不会去想,我现在是你的恋人,不要把我往外推。”
然后拿起衣服:“我去睡客厅,你今天累了吧好好休息,如果今天吓到你了真是抱歉,我应该给你时间接受的。”
谈起了这样的话题,大概谁也不会再有心思干些床上运动了。
林亦冉在很多时候敏感的可怕,不愧是学心理的人,太会挖掘人们潜藏的伤痛,很聪明的触到了自己的伤疤。
阳光灵巧的男孩跟自己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此刻仍能历历在目。
其实他们才分手两年,路轩和林亦冉在一起,不过就是感觉对了找个伴儿而已。
路轩一夜未眠,掏出外衣兜里的钱夹,一张照片刺目的提醒着自己,我曾经有多爱那个人。
他们相处了六年,直到落落大学三年级关系曝光才出现最大的裂痕,并且以落落被送出国而告终。
但是没有什么比立场更可怕,面对家庭和事业,彼此都有身为男人的不可妥协。
林亦冉问自己,假如落落回来他还会不会选择和他在一起。
他怎么可能承认,他会?
Chapter 19
大一是大多数人充分放松舒缓的时候,林亦冉却在寒假结束后立刻着手准备TOFEL考试。
没有人比他更刻苦,和路轩谈恋爱之后他辞了酒吧的工作,泡图书馆成了业余最大的休闲,单词录音和英文原版小说成了消遣性活动。
没人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逼迫自己,其实对于林亦冉来说,他找不到第二种方法来填补生活的空缺。
大一寒假回来大家都沉浸在假期颠倒的作息状态,教授看着一教室萎靡不振的学生无可奈何,最后几经周折给他们请来了中国心理研究前线的人物做讲座。
当之无愧的最优秀学生林亦冉自然是导师的骄傲,导师毫不犹豫的将致欢迎辞和公布研究报告的短介绍任务交给了他。
林亦冉熬了三个晚上才做出了一份完美的研究报告,光是PPT就不知磨了几遍。
第二天知名学者李教授看了林亦冉思路敏捷言语得当的展示惊叹到大为赞赏,当即表示他愿意为“如此有前途的学生”提供各种指导。
勤奋努力总是有回报的,这位李教授是国内最大的心理治疗集团的第二把手,他极力推荐林亦冉加入自己的工作室,并且表示愿意支付他实习生的薪水。
林亦冉求之不得,破天荒的给路轩打了电话分享喜悦。
路轩知道他有了稳定的工作当然开心,可是这种心情没持续多久。
林亦冉进入工作室里,凭聪明伶俐博得了大家的喜欢。他接触了几粒案例,都是轻度自闭症的人,他们生活在这个社会,精神却游离在自己的世界。
他们年纪都不大,最大的还比自己小两岁。他们或是因为从小父母的争吵和家暴,或是由于目睹过身边人意外惨死,还有一位甚至是由于自己是同性恋而心存自卑。
这些病例太琐碎,也极少有人有耐心为他们治疗,于是善良的小圣母主动申请承担他们的心理疏导。
他刚大一,专业知识不占优势,但是温和的性格更容易与人交流,又因为他年龄不大,所以得到批准。
他很用心,为三个孩子制定了不同的疏导方案,结果也很可喜,他的能力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可。
可是废寝忘食的工作学习也让他付出了代价,正赶上春季病毒盛行,感冒拖成了肺炎,除了太累不做第二考虑。
路轩赶到医院时林亦冉正没精打采的窝在椅子上休息,注射点滴让他很不舒服。
路轩心酸的瞅着他:“你不要这么折磨自己了,工作室请假吧,以后你的学费我给你。”
林亦冉垂着眼皮不吭声,明显置若罔闻。
“算了,你想怎么就怎么吧,注意身体就是了。”面对这样不咸不淡的小孩儿路轩什么话也无力说,只好跟他坐下等着点滴流完。
次日林亦冉也没听路轩“在家休一天”的建议,背上包照常上了一天的课。
路轩劝他:“你年纪轻轻应该多一些课余生活,约时间跟同学聚会什么的放松一下,朋友聚会其实也就大学这几年的机会了,亦冉,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林亦冉在电话里淡淡说:“我不在乎的,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了。”
路轩停顿了一下才问:“心理学国内不如国外的,你肯定会继续读研读博吧。”
林亦冉挪开手边的心理专着,握着话筒说:“是啊,学心理的很多人以后都会到国外念书,但是到国外费用太高我怕支付不起,如果能申请到奖学金再说吧。”
“出国出路好,你要是想去我可以帮你。”
林亦冉笑笑:“不用啦,我看书呢挂了吧。”
“记得按时吃饭,夜里别熬太晚,大一没有那么多功课的,你要注意身体。”
“嗯,再见,晚安。”
路轩对自己的这段恋情感到很没辙,他谈过刻骨铭心的恋爱,但凭心而论林亦冉是他见过最优秀的情人,无论相貌还是性格抑或是进取心都是极佳,也许是因为他年轻,所以不会爱。
路轩沉默的看着逐渐暗下来的手机,说不清是什么心态。如果不是每天自己主动打过去的电话,他根本都不觉得自己是在谈恋爱。
从去年暑假到今年寒假开学,他们认识的时间不短了,按照正常同志的标准床单都不知滚过多少遍,可是他们到现在连一次两情相悦的接吻都没有过,约会次数更是少的可怜。
可能年龄大了心情就会跟年轻时天差地别,路轩逛过多少夜店约过多少419,夜夜笙歌的日子过到自己都醉了,年少从来也没感觉不妥。
但是一旦步入三十岁的年龄真的明显不同了,种种都不再有吸引力,就像所有玩到迷茫的gay一样,他逐渐开始想找个合适的伴儿定下来。
可是有时候约林亦冉出来也是困难至极。
“喂,亦冉,今天是礼拜五你有时间吗,我想约你出来吃个饭。”
“啊?呃……改天行吗,小凯最近心理状态很糟糕,我打算去和他谈谈。”
路轩完全想象不出他为什么对一个自闭的孩子这么上心,想了想只好说:“那好吧,要不要我给你送饭过去,我买全聚德的烤鸭好不好?”
“不用了好麻烦的,我有晚饭拿微波炉热一下就行。”
这样不温不火的对话,任谁听得出是情侣?
问题出在双方身上,林亦冉并不懂得恋爱,他对美丽的少年也没有强烈的爱意。似乎从跟落落分手后的一切后遗症都在当下显现出来。
真是混乱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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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轩这几个礼拜的烦心事可真是一件接一件。
自己跟了五年多的助理突然提出辞职,理由竟然是要回他那个发达程度和大西北有一拼的老家结婚;公司新来了两个小员工,其中一个跟客户谈生意时不知哪根筋搭错,把一个十拿九稳的项目谈崩不说,还莫名其妙的把咖啡泼到了客户的西服上。
——最可气的是,那小子年龄很轻,低着头乖乖装哑巴的样子竟让路轩想起了林亦冉,偏偏一肚子火发不出来。
正在这时自己的小助理敲门:“路总,大厅有一个人说想要见您,我们劝他他也不回去,都在门口呆一个多小时了,要不您亲自看看?”
没好气的下楼,大厅门口一个身穿休闲装的男人正跟保安争执。对方年龄不大,棉布外套和米色长裤还是青年人的朝气。
命运总会在你无法预料的地方转弯,让你重新踏入一条新的轨迹。
此时路轩隔着玻璃门看着任落落就是这样的感觉。
分手后三年的恋人重新站在眼前,大概所有人在惊讶之余都会泛起一丝尴尬,尴尬之后或是释然或是仍放不下。
路轩不记得在哪个网站哪个时间看过这样一段话:「有时候,我们明知道没路了,却还在前行,因为习惯了。」
但这足以概括他和任落落之间的过往。
任落落说:“嗨,路轩哥,我回来啦。”
路轩说:“很高兴看到你一切都好。”
Chapter 20
气氛凝重到窒息,路轩带着任落落一言不发的找了一家烧烤店,他记得这是落落最喜欢的地方。
任落落一时冲动过来找路轩,然后不知说什么,坐在椅子上根本就是没话找话:“那个,我在普林斯顿定居了,我父母难得开明选了一个这么好的乡村城市,那环境特别好,我还考虑养一只哈士奇呢,哈哈,可惜遛狗好麻烦的我早上起不来……”
路轩也是沉默绅士,默默不语的喝酒。
“我……还找了一份工作呢,在费城,搞软件的,嘿嘿不错吧,我一直都喜欢电脑……”
他现在回来,朝气蓬勃的面庞上成熟了不是一个百分点,站在自己面前说“好久不见”,路轩怎会冷静。
叹了口气才说:“你这次回来有什么事吗,在美国不是呆得挺好。”
任落落攥拳后又松开,他不躲不避路轩的目光径直说:“我就想说,对不起。”
他对不起的是什么却未说,究竟是当年的意气用事还是什么。
当年分的时候他们都闹得天翻地覆了,什么永远啊未来啊皆是海市蜃楼,任落落摔了他们一起买的一对陶杯,那是彼此的定情信物。
任落落年轻气盛,小孩子发脾气一样断了所有后路听从父母安排去了美国读书,中国的大学都没都完,到那里超级烂的语言水平几乎连生存都是困难。
这个时候才知道,他的这些年被恋人和父母保护得多么细致,一点委屈都受不得的他在美国尝尽了酸甜苦辣。
路轩给他发过许多邮件,甚至还推掉工作跑到美国找他,落落把他挡在门外一面未见。
这些他都可以原谅,因为爱过,所以都值得。但现在再把它们翻出来,无非旧事重提徒增隔阂。
路轩敛起情绪波动,平淡的说:“我接受。还有事吗?”
任落落摇头,沉思了片刻才低声问:“你能原谅我那么我们能重新开始吗?”
他忽然想起林亦冉问他的,如果任落落回来他会不会再次选择他,没想到一语成谶,短暂的微怔之后路轩笑了出来:“你在国外好歹混了三年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说话还跟个孩子一样。”
任落落想掩饰自己的不知所措,干净的眼眸有些茫然。
端起酒杯路轩又道:“你最大的缺点就是把一切都想得过于简单,就想你过去草率的出柜,或者你认为喜欢就是一辈子。”
落落是常见的那种大都市男孩,从小父母惯着长辈宠着,到了十八岁成年了也懵懵懂懂,以为梦想就是至高无上有信念就能成功,他认识路轩时才十六岁,思想明净美好,看不到污秽与阴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