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对不对，明明我看着跟我差不多大的他可以享受阿爹和父亲的疼爱，可以不用担心食物或是兽皮快乐的长大是嫉妒着的，到最后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有了一心想要保护他的欲望。我已经不满足只能跟他暗地里偷偷摸摸的接触，我希望能够跟他一起捕猎，一起在所有人的祝福里结成伴侣，而不是连见一面都要东躲西藏。”

“那是我第一次打心底里怨恨部族。凭什么呢？为什么在我一出生的时候就认为我是个游兽呢？我明明没有做任何错事不是吗？如果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雄性，我们就能够在一起的。”

“他也越来越挣扎，我看得出来，他知道我是游兽也喜欢我，想跟我在一起，却不想离开部族，这里的一切他放不下，他有自己的亲人，有关系很好的朋友，我也不能让他放弃一切陪着我一个游兽离开。”

“……我们的事情终究还是被发现了，与此同时，还有游荡到这边的游兽们，部族的兽人们认为游兽是来袭击部族的，游兽们受不了兽人们的挑衅，双方动了手。”

“最后的结果很好猜。”奥斯本苦笑一声，目光呆呆的看着前方，“双方各有伤亡，说不上谁输谁赢，但是我是不能在这里呆下去了，游兽们带走了我，他则留了下来。”

气氛又陷入了沉默，卫常成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响起，带了股冷静：“你没有错，游兽没有错，部族也没有错。”

“那么错的是谁呢？”奥斯本有些讽刺，不知道是在讽刺自己还是在讽刺卫常成。似乎有太多的人认为游兽的出现就是一种错误，久而久之的，就连游兽们自己也认为自己的存在是不应该的。

卫常成没说话，而他也终于明白了即使知道了那个所谓兽神的存在，知道了他对兽人们的好例如空间石，他还是不能够喜欢这个兽神的理由——游兽便是其中的一个。

他想，游兽在兽神和兽人大陆上，代表的是什么呢？

卫常成从来不认为这个世界上存在着绝对的好人亦或是绝对的坏人，圣母这种生物也会存在着自私，而恶贯满盈的人也不见得没有良心，游兽的存在似乎就是这个世界上绝对的坏人，没有良心，没有感情，没有任何褒义的词可以来赞扬游兽。

这是盲从，卫常成很肯定的想着，虽然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兽人都不知道兽神的存在，但是这并不妨碍兽神在这个世界发挥重大的作用，似乎每一件事情都有兽神的身影，然而从这些事情上来看，卫常成并不觉得兽神都是为了兽人们着想的。

族长的权威似乎太大，或者说，是兽神将一种力量散播到了整个兽人大陆，只要是兽神希望看到的，兽人们就会按照这个意思去做，比如说兽神让这个大陆再也没有洪水的打扰，那么就不会有兽人觉得这是不正常的，就连从那场灾难活下来的兽人们都没有一个人会觉得这是不正常的。比如很多聪慧的兽人绝对不会想不到一个小婴儿根本就不可能对部族造成灭顶之灾，却依旧将这些小雄性抛弃只因为族长说了这些雄性是游兽，就像是有人蒙上了兽人们的眼睛，让他们看不到事实的真相。

这种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卫常成皱着眉努力的回想，是在自己来到东部部族之后？还是别的什么时候呢？卫常成开始怀疑当初自己的游兽身份暴露而族人们的反应太过平淡，原因根本就不是族长或是丹尼尔澄清了一切，而是兽人们渐渐“清醒”了过来，从被控制的情况下渐渐的恢复了自己的神智，这个时候的兽人们就能够很正常的接受所谓的“游兽”了。

越想下去，卫常成的心里就越来越吃惊，没有人告诉卫常成真相是什么，卫常成却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了真相。那么这个所谓的兽神，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将自己留在了兽人大陆？又或者说，兽神到底是欢迎自己还是不欢迎的？

“卫常成！卫常成！”

卫常成从奥斯本的呼唤中回到了现实世界，抹了把额上的冷汗，卫常成扯出了一抹笑容：“我没事儿。”

奥斯本古怪的看了几眼卫常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卫常成凝神想了一会儿，才知道奥斯本是什么意思，沉吟片刻，卫常成抬头仰望着天上的群星，颇有深意的说道：“也许，是老天错了吧。”

奥斯本的表情从错愕到哭笑不得，最后无奈的摇了摇头，似乎在嘲笑自己竟然相信了一个年轻雄性的话，竟然以为他能解决多年来自己心里的疙瘩吗？

卫常成知道奥斯本不信，他也不想解释。有些事情，现在确实是不能说出来的：“奥斯本，那这次你来，见过他了吗？”

奥斯本摇摇头：“说起来，自从那次离开之后，我没见过他几次。我的朋友们知道我的事情，平时都把我管得很严，我也只是偶尔能从他们那里偷偷溜出来。我们分别有几十年了，我来过东部部族九次，有六次没有见到他，有两次见到他侧身坐在山洞口，有一次见到了他的正脸。”

卫常成有些动容，不留痕迹的看了奥斯本一眼，几十年来，不因时间，不因距离而改变的感情，有几个人能做到呢？几十年，只见过他三次面，两次侧身，一次正脸，没说过一句话，没有一个拥抱，没有一次相认，他自问能做到如同奥斯本这样吗？却没有答案，谁知道呢，这种事情不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自己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反应是什么。

感同身受，在卫常成看来，一直都是个笑话。有些事情，真的不是说了感同身受就能真的感同身受的。

卫常成突然就有一种很想见到丹尼尔的冲动，他想摸摸丹尼尔，跟丹尼尔说两句话，确定一下丹尼尔真的在自己身边，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变了很多。”奥斯本还在缓慢的说着，“我记得他原本很爱笑的，也有好多朋友，但是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永远都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山洞口，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身边没有别的人，就如同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他自己。”

卫常成的心有丝抽痛，侧头去看奥斯本的表情，他的语气很平静，脸上的表情却让卫常成沉默，没有止境的哀痛，看不到希望的绝望，压得卫常成喘不上气说不出话来。

“……抱歉，我有些激动了。”奥斯本的脸上慢慢恢复了卫常成最开始看到的笑容，似乎刚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卫常成有点恍惚。

“这次来这里，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他。”奥斯本叹了口气，“我想过不了几天，我的朋友们就会找来，我不知道能不能在那之前在见到他一面。”

“他叫什么？”卫常成突然开口问道。

奥斯本一怔，好半晌之后才说道：“鲍里斯，他叫鲍里斯。”

这回换了卫常成怔住了，鲍里斯？是自己认识的鲍里斯叔叔吗？

卫常成想了想，试探的问道：“他的腿是跛的吗？”

奥斯本脸上带了诧异：“当然不是。”

卫常成放下了心，看来不是鲍里斯叔叔，只是一个跟鲍里斯叔叔重名的雄性：“我可以帮你找到那个雄性。”

“条件是什么。”奥斯本用了陈述句而不是问句，只能说他很肯定卫常成是有条件的。

条件？卫常成挑了挑眉：“我还没想到，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我想，你一定不会耍赖的吧？”

奥斯本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有关于鲍里斯的事情，我从来都不会耍赖。”

“那好。”卫常成拍了下奥斯本的肩膀，从地上站了起来，“你放心，我指定帮你找到你想见的人。雄性，年纪跟你差不多，名叫鲍里斯。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奥斯本想了想，最后嘴角绽开了一抹笑容：“找到他，问他还记得奥斯本吗？如果他说记得，那他就是我的鲍里斯。”

Chapter 91

既然答应了奥斯本要帮他找到那个人，卫常成第二天便着手寻找这个叫做鲍里斯的人，不过碍于奥斯本的身份与这件事情的特殊性，卫常成并不能明目张胆的去找人，只能以最笨的方式进行地毯式的搜索，进度慢是一定的，却总归是有希望。

奥斯本嘴里所说的朋友，也就是游兽会来寻找他，这不得不让卫常成再次陷入了紧绷的状态中，更坚定了卫常成要解决这件事情的决心，让东部部族跟游兽同归于好卫常成觉得不现实，不过井水不犯河水什么的卫常成还是比较倾向的。

而且，卫常成眯着眼睛仰望天空，他最想瞧瞧的是，是不是在自己出现在东部部族之后，兽神的控制就在逐渐的消退？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毕竟即使知道了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无比强大的存在，卫常成还是觉得很怪异。

谁也不会喜欢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下，甚至有可能连自己的想法也被别人左右，卫常成不想跟这个所谓的兽神有什么冲突，他只是想在兽人大陆上过完平淡的一生，卫常成本没有这样的资本，却因为有小克的傍身而有了底气。对于在自己最困难的时期带给自己帮助和依靠的小克，卫常成觉得小克就是无所不能的。

“小卫。”鲍里斯接到卫常成找自己的消息就过了来，见到卫常成一脸的出神不禁有些奇怪，忍不住开口叫了一声。

卫常成很快从自己的思绪中回到了现实世界，瞧见是鲍里斯来了，卫常成连忙拉过了自己旁边的椅子，示意鲍里斯坐下来，等到鲍里斯坐下来了，卫常成才开口说道：“鲍里斯叔叔，是这样的，我想找一个人。”

卫常成的想法很简单，鲍里斯叔叔的年纪跟奥斯本差不多，也就是说是跟奥斯本嘴里的鲍里斯同一个时期的雄性，虽然部族里的雄性是在有点多，但是同名同姓的人想来多多少少也会有点印象起过点好奇心吧，丹尼尔他们私下里去找叫鲍里斯的雄性了，卫常成便琢磨着从鲍里斯叔叔这样下手，兴许鲍里斯叔叔知道点什么呢。

“找人？找谁？”鲍里斯纳闷的问道。

“一个跟鲍里斯叔叔你年纪差不多的雄性，他也叫鲍里斯。”

鲍里斯的神色越发古怪起来：“你找这样的人做什么？”

卫常成在心里纠结了一下，还是没有告诉鲍里斯有关于奥斯本的事情，谁知道鲍里斯会不会接受这样的事情呢，还是等到时机成熟了再说的好。

“哎呀，鲍里斯叔叔你就别管了，我找这个人有很重要的事情。”卫常成承认自己在冲着鲍里斯撒娇，好吧，不管是什么招数只要有用就成！

鲍里斯也不是那种刨根问底的人，见卫常成不肯说便放下了自己的好奇心，想了想说道：“确实有这样的人，我知道的有两个。”

卫常成眼前一亮：“他们在哪里？”

鲍里斯皱着眉头又想了半晌，才有些无奈的回答：“有一个我记得是有伴侣的，他的伴侣是一名雌性就住在土屋，我倒是经常看到他去土屋找他的伴侣，这个倒是不难找。还有一个的伴侣是雄性，应该是住在外面的山洞里，我跟他基本上没有什么来往，不太清楚那个人现在住在哪个山洞里。”

咦？两个人叫鲍里斯的雄性都有伴侣了吗？卫常成有些错愕，奥斯本没有跟卫常成说鲍里斯是否有伴侣，而在卫常成的潜意识里，他就是觉得这个人叫做鲍里斯的人是不会有伴侣的。

卫常成不死心的追问道：“除了他们两个角鲍里斯的，还有别的人叫鲍里斯的吗？”

鲍里斯摇摇头：“我知道的只有这么两个，至于还有没有跟我年纪差不多也就鲍里斯的人我就不清楚了。”

同名同姓的人之间不熟悉其实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毕竟没有几个人愿意跟另一个跟自己一样名字的人做那种很亲密的朋友，只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就连别人嘴里叫出名字来不知道是在喊什么。

卫常成倒是有些理解，就像他在念小学的时候，班上有两个人叫一样的名字，于是老师自作主张的一个叫大刘x，另一个叫小刘x，他还听说别的班有同名同姓的人，由于是一男一女，老师干脆叫做女xx和男xx了，虽然是为了方便区分，但是当事人心中不舒服是肯定的。

卫常成颇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就没有没有伴侣的叫做鲍里斯的雄性吗？”

鲍里斯目光古怪的看了看卫常成：“像我这个年纪的雄性，没有伴侣才是奇怪的吧。”

明明是淡淡的语气，卫常成却硬生生的从中听出了压抑和苦涩，卫常成有些闷闷的，脑中的话脱口而出：“那为什么鲍里斯叔叔你还没有伴侣？”话一出口，卫常成就后悔了，他隐约看得出来鲍里斯的难过，一直也不曾提及，今天却莫名其妙的就问出了话来。

鲍里斯一直看着前方，倒是没有发现卫常成的不对劲儿，听到卫常成的问话也没有明显的表情变化，沉默了许久之后，鲍里斯有些涩涩的声音才在卫常成耳边响起：“有过。”

卫常成有些茫然，有过？有过的意思是什么？是最后分开了吗？还是在什么意外中离开了呢？明明有好多话想要问出口，卫常成到最后却还是个哑巴。

如果兽人大陆有香烟，卫常成绝对毫不意外现在这样的鲍里斯手里应该有一支香烟，应该是烟气缭绕到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可惜这里没有，因此卫常成很清晰的就可以看得到鲍里斯的表情，然而因为看的太清楚，卫常成却没在鲍里斯的脸上发现任何表情。

不，卫常成想，应该是有表情的，是麻木。许是以前的事情过去了太久太久，刚开始想起来的时候还会痛苦会难过，现在却因为之前太痛而变得习惯变得麻木了。在别人的感情里，卫常成总是能够找到让自己后怕的部分，他跟丹尼尔在一起的太顺利，顺利到连童话都比不过自己，所以他觉得不安，却又带着那么点庆幸，

“已经许多年不见，或许以后也不会再见。”鲍里斯突然笑了，话锋一转，“我只认识两个和我一样名字的雄性，可不代表部族里就只有这么两个，应该还会有的，备不住还真有现在没有伴侣的，我帮你问问好了。”

“啊？啊，好啊。”卫常成回了句话。

“这事儿不能告诉族长吧。”鲍里斯又道，“若不然也不用这么麻烦，只要大家集合一下问一句就行了。”

鲍里斯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卫常成心下一慌，若不是他肯定鲍里斯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指定以为鲍里斯这是知道了自己的目的：“现在还没到时候，等到了时候我当然会告诉族长的。”卫常成打着哈哈，对于奥斯本和游兽的事情丝毫没有提及。

鲍里斯笑了一下，扔下说要帮卫常成去找的话就离开了，卫常成擦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好吧，不论如何自己也找到了两个叫鲍里斯的人不是，虽然不清楚到底有没有奥斯本要找的那个人，去确定一下总是好的。

好不容易将两个叫做鲍里斯的人找到了，令卫常成失望的是却没有一个人是自己要找的人，看着两个人听了自己的话露出的一脸茫然的表情，卫常成知道这两个人确实是不认识奥斯本的，然而失望的同时带着一丝庆幸，许是庆幸这两个有了伴侣的人不是自己要找的人，而自己要找的那个人也应该没有伴侣才是。

暗地里寻找果然是一件很让人头疼的事情，昏头乱额了两三日，才又有了一点头绪，除了鲍里斯叔叔和鲍里斯叔叔提供的那两个人外，卫常成丹尼尔等人终于又找到了一个，年纪吻合，是雄性这一点也吻合。

“我跟你们一起去。”鲍里斯叔叔说道。

卫常成没拒绝，丹尼尔也没意见，几人一起去找了那个叫做鲍里斯的雄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