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该杀了你。”陆皎原没有走进去，说完这句话他转过了身，从阳台那里跳了下去。

陈曦身体一震，想要过去查看却被一人紧紧抓住手臂。

陈绍强面色冷硬，他一字一字开了口，“如果你追过去，那么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握紧的拳头又缓缓松开，陈曦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陈绍强从来都有本事抓住他的命脉让他无法反抗。

雨声渐渐变大，大到这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雨的声音再无其他。苏揽夜不知怎么又从睡眠中清醒过来，明明他睡的安稳，却不知怎么的就那么醒了过来。汪白竹已经疲惫的睡在了一边，他之前确实做过了，一次次激烈的情事过后不单汪白竹身体都布满他的吻痕，就是自己后背也是被他抓了好几道。

天花板上是不知从何处流转过来的灯光，影影绰绰的潜伏在石面上。苏揽夜静静的看了几秒，发现还是毫无睡意，他看了眼汪白竹，轻轻的从床上走下来，连拖鞋都没有穿，打开了阳台的灯光之后就走到了阳台。

走到外面才发现，路灯亮了起来。黝黑的夜色中，那几盏路灯看起来分外的凄凉。

苏揽夜摸了摸自己脖子上带着的项链，前不久他意外发现的白色布条还安静的夹在翅膀里面。不知怎么的，他一点都不想拿出来看一看。

抚摸着冰凉的一半翅膀，苏揽夜抬起头看着一片荒芜的天空，思念起了那早早离开他的父母。

他爸妈曾经说过，如果他们不在，那这项链就相当于他们会永远的陪伴在他们身边。

苏揽夜终究是抽出了那一小块白布，他看到了让他永远都无法释怀的东西。怔怔的看着那小小的布条，苏揽夜不可置信的盯着那上面的内容。还没有等他消化的时候，嘭的巨大的声响突然在静谧中响起来。

紧接着是萧舒琛撕心裂肺的呼喊声。

“川泽！！！！！！！！！！！”

54.回家（七）

莫川泽躺在血泊中，胸口的血还在不停地流着，他似乎还没明白过来，等到疼痛蔓延到脑子里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竟然受伤了。视线已经模糊起来，他好像听到萧舒琛惊慌失措的声音。可是一向冷静的他怎么会用那种变调了的声音喊他呢。是他的错觉吧？或者真的如他所期盼的那样，他终究是在乎了他啊。

血好像止不住了啊，莫川泽疼痛过后反而分外的平静下来，他努力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那把刀子插进他心窝的时候，他看到了许尧尧惊住的表情。

“川泽，川泽！”萧舒琛手足无措，他根本不敢碰莫川泽，可是他身上的血好像就要流尽一样。他一遍遍喊着莫川泽的名字，然而对方涣散的眼神没有看他，他盯着的地方……

他盯着的地方……许尧尧已经一把抛下了那把匕首，似是不可置信的盯着自己的手。他又回到了那个胆小却懦的许尧尧，一张嘴里说着的都是“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到最近竟是眼泪都流了出来。为什么他一晃神的功夫，自己就杀死了眼前的人呢。许尧尧不恨莫川泽啊，他恨的人早就死在了那土坑里，再也醒不过来。

“你他妈的是脑子有问题是吗？！”萧舒琛怒红了眼，重重的几拳都砸在了许尧尧单薄的胸膛上，他已经无法理智思考，恨不得杀死眼前这人。

苏揽夜和汪白竹赶过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场景，慢了一步的林怀枝尖叫出声，没走几步就跌倒在了地上。陈曦披着一件外衣匆匆赶过来，他下意识看了陆皎原一眼，只是那人根本就没注意他，而是将目光盯着莫川泽看。

一眼就看到倒在地上的莫川泽，苏揽夜几步跑过去，伸手在他鼻子下探过去，还有微弱的呼吸存在着，他舒了口气又是焦虑起来，不及早送医很可能还是会丧命。他一把抓住萧舒琛的手，对着他红了的眼大喊，“萧舒琛！川泽还没死！”

萧舒琛马上跑过去，他轻轻抚摸着莫川泽苍白的脸颊，忍不住就是眼泪落了下来。

“谁有手机，打120！”陈曦连忙喊。

“不，送他到我家私人医院去。”萧舒琛抹掉眼泪，拿着手机很快打了一个电话向对方报了地址之后，目光就凝在了莫川泽身上。

苏揽夜小心的查看了下伤势，万幸的是没有很深，而且离心脏的位置也很远。将血止住之后，他们也不敢轻易碰莫川泽，只能焦急的等在一边。唯有许尧尧一人，还在嘟囔着不是他杀的他什么都没做，他眼神惊恐的注视着周围，仿佛又看到那一天，温和面目平静的倒在泥土之上从此再未醒过来。

“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许尧尧爬到萧舒琛旁边，拼命向他解释，到最后他已泣不成声。

萧舒琛只淡淡的回复了个字。“滚。”

许尧尧看着自己的手，紧接着他猛然看向陆皎原，飞快的站了起来指向了对方，“是他！是陆皎原让我这么做的。”

所有人都愣住，陈曦很快反应过来，“尧尧，你别乱说。皎原不会这样做的。”

“我没有乱说！”许尧尧眼泪鼻涕都混在了一起，他一摸脸，那张胆怯的脸上露出坚定的表情，“陆皎原跟我说既然他得不到的人，他也不会让其他人得到。”

萧舒琛站起来，脸色阴沉的可怕，他一步步向陆皎原走过去。

“等等，这肯定是误会。”陈曦站在萧舒琛面前，阻止了他的接近。他转过脸对着陆皎原说，“你别不说话啊，你倒是解释下啊！”

“陈曦你让开。”萧舒琛推开陈曦，目光狠狠的瞪着沉默不语的陆皎原。

“你别这时候添乱行吗？！”陈曦朝许尧尧大吼了声，一只手紧抓住萧舒琛的手臂，另一只手堪堪接住萧舒琛一拳。

陈曦之前受到陈绍强鞭笞，就算他是实验体也不能很快就恢复过来，所以他并不能完全钳制住萧舒琛。再次被对方推开之后，他忍不住咳嗽了声，焦心的看着依旧不动弹的陆皎原。

“闹够了吗？莫川泽还在这里生死未仆，你倒是和别人打起来了？”汪白竹冷冷的声音传过来。

萧舒琛一顿，双手掩面，高大的身体弯曲起来，看起来分外的哀伤。他并没有落泪，然而却让人更加难受。

一时所有人无言。

终于，萧家派来的医护车辆很快就到达了。他们迅速的将莫川泽抬起来，其他人则是跟在了医生后面。

“陈曦，你和其他人都留在这吧。我和白竹舒琛过去就行了。”到了救护车前，苏揽夜对陈曦说。

陈曦点了点头，担忧的往医护车里看了眼。

很快，车就开走了，前往萧家的私人医院。萧舒琛紧紧握着莫川泽的手，牙齿都要咬破了嘴唇的皮肤却没有自觉。他怎么会想到，明明两个人都要坦诚相露，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莫川泽不是被逆行的人所伤，反而是自己的同伴，是许尧尧做的。萧舒琛目光凶狠，紧接着又是化为柔情一瞬不瞬的盯着莫川泽。

时间对萧舒琛而言好慢，慢到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莫川泽微弱的呼吸声，那清浅的呼吸声时刻揪着他的心，他甚至觉得下一瞬没有感觉到，他自己也会就这么忘记呼吸了吧。

“舒琛……”苏揽夜喊了好几遍，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心里也不好受，“川泽不会有事的。”

萧舒琛捂着脸，许久才闷闷的回了句“嗯”。他心里难受，那种揪心的感觉他不想再体会第二次了。

“许尧尧怎么会突然袭击川泽呢，”汪白竹语气里带着探究，他转移了话题之后又认真的看着昏迷的莫川泽，“而且，感觉他又变成了之前的许尧尧的感觉。”

一说到许尧尧，萧舒琛眼睛里满是阴郁，他愤恨的开口，“不管是为了什么，我绝不会放过他。”

苏揽夜和汪白竹对视了一眼，两个人也只能无言的叹息了声。

任谁也没想到许尧尧竟然会做这样的事情。

其实就连许尧尧自己也被惊愕住，他怯懦的看了眼陆皎原，刚才说是陆皎原教唆他这么做的，他没有说谎，真的是他在入睡前陆皎原来找他。可是自己为什么会同意，又哪里来的勇气呢。许尧尧从来都不是个胆大的人，却冷酷的钳制住莫川泽并且捅了他一刀。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

陈曦等到再也看不到救护车的影子，才缓缓转过身，看到许尧尧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心里产生了一种无力的感觉。

“尧尧，”他出声提醒带愣住的人，不着痕迹的瞧了眼站在一边的陆皎原，“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尧尧拼命的摇头，他惊慌的张开一双手，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和怯懦，“陈曦，你信我，我真的没想过要杀死莫川泽的。我和他无仇无怨，又怎么会动手呢。”

林怀枝已经从最开始的震惊缓过神来，只不过双腿还有些颤抖，她避过那鲜红的血迹，哆嗦了嘴唇开口，“你说是陆皎原指使你的，陆皎原你到底存了什么心？是不是接下来就是我们？难道……你是研究所那边的人？”

陆皎原连眼神都不愿意给一个，依旧是杵着什么话都不说。

陈曦挠了挠头，为陆皎原这样的态度感觉非常的挫败。他既不承认又不否认，许尧尧又一口咬定，现在林怀枝还来捣乱说他是研究所的人，真是……

“我确实是研究所的人。”陆皎原一句话让陈曦猛地看向他。

陆皎原直直盯着陈曦，面无表情，一点都没有说笑的意思。

“你看吧，果然是，好可怕。我们竟然和研究所的人在一起。”林怀枝嘴唇都苍白了起来，她哆哆嗦嗦的往后退了几步，希望能够远离陆皎原。

陈曦不可置信的愣在了原地，但很快眼神了然起来，随即又是一片深沉的黯然。陆皎原是研究所的人也不奇怪，他本来就是在研究所遇见了陆哲闵，十几年了陆哲闵也没有离开研究所。他的儿子……

“你为什么要隐瞒我们？”陈曦低低开口。

“没必要，三年前我就离开了那里。”陆皎原转过了视线，“不过是曾经的身份，我没什么好说的。”

陈曦嗤笑。

“我不是实验体，”陆皎原摸了摸自己的手，他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过了片刻才又开了口，“你听过双重人格吧，现在的我才是主人格，之前一直是我被催眠出来制造的第二人格。研究所里多得是这样的实验，他们不过是给我也创造了一个。”

许尧尧抬起一双哭得红肿的眼，他懦懦着出声，“催眠？对……我感觉我之前……也像是被催眠了一样……”

陈曦“咦”了声，可很快又脸色凝重起来，“你说你是被催眠了？”

许尧尧连忙点头，他闭上眼回忆下，发现那些记忆竟然全都模糊起来，“我脑海中……想起了连宵圳画的那张女生的样子……”

这下，陈曦更是疑惑了。

他们最开始所有人都对那张画像没有印象，可现在许尧尧却说他是被那个女生给催眠了。可问题是，他们根本不认识那个女生，而且一路走来也没有这突然冒出来的女生的踪影。

“这么重要的事我还是和揽夜商量看看。”陈曦感觉这当中有条线，只要抓住这条主线他们就能轻易将问题解决。可是那条线太隐晦，又是断断续续的线索，他根本无法想明白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电话在一分钟后依旧没有被接通。苏揽夜那头正在接电话。

苏揽夜拿起手机，疑惑的看着来电显示，“喂？”

“苏揽夜是吧？”声音是个故意压低的女人的声音。

“我是，请问你是？”苏揽夜不明所以，但依旧是回答了问题。

对方手上似乎正在玩着什么，轻灵的声音轻柔的传过来，她似是转动了下椅子，接着漫不经心的开口，“我想，你认识连宵圳吧？”

一句话，让苏揽夜顿时神色紧张起来。

汪白竹显然也听到了，脸色也是难看了起来。

“想必你已经猜到我是谁了，”女人笑了下，依旧高傲的继续，“做个交易如何？”

是逆行研究所的人。

55.回家（八）

[对方情绪稳定下来，看来可以进行下一阶段。]开口的是一个满头白发，精神矍铄的老人，他正专注的盯着仪器显示的数值，然后在看到数据稳定下来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不觉得很奇怪吗？为什么他回忆到这段的时候反而情绪平静下来。]站在他旁边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她的身材苗条，面容美艳，然而不知为何总让人有种蛇蝎美人的感觉。也许是那眼神，实在是不能用美好来形容。她玩味的勾起一抹探究的笑容，注

视着仪器中紧紧闭着眼睛的少年，接着慢条斯理的走过去，抬起了尖锐的下巴，双眼中满是疯狂，[这个少年的心理防备很强，只有在我提到一个人的名字时才会稍微松懈下来。]

老人才没兴趣听她唠叨那些，他只是将那些数据都写在了报告中，接着轻描淡写的回了句，[如果能够成功，那也不枉我费了那么多心血。]

女人眼神中闪过一抹阴狠，接着状似柔弱的蹭在老人身边，[我就知道师父出手，我们的实验肯定能够成功的。]

将报告扔到桌子上，那老人斜睨了眼女人，脸上笑容清淡，[你还记得我是你师父就好。我问你，你是不是还在对Y13出手？]

女人柔弱的身形一僵，不过很快摆出了温和无促的表情，眼神移向了仪器中的少年，[怎么会，有了他，Y13算什么。]

[最好如你所说。]老人哼了声，接着摆摆手往门口走去，[你可以查看他后面的记忆了，情绪稳定有利于那些隐藏的秘密暴露出来。就从你打电话和他交易开始吧。]

[是，师父。]

女人说完，手指按了一个键，继而收取少年脑海中存留的深沉的记忆。

那被泡在营养液中的少年，缓缓睁开眼睛，黑色的毫无杂质的漂亮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女人看过去。

他是，苏揽夜。

那个电话，是来自逆行研究所的女人打出去的。她得知了那么完美的实验体，如何不心动。

“什么交易？”苏揽夜脸色一沉，沉声问。

逆行的人，看来很有把握。

“你们当中有人受伤了吧，”女人却没有直接主题，突然说起了其他的话题，她的声音慵懒而性感，却是十足的黑寡妇，“伤他的人说不是他干的，是有人引导的吧。”

苏揽夜猛地抓紧了电话，只不过他沉沉呼吸了几声，还是变为了沉默。他等着这看似无关紧要的话后面的目的。

“看来你很沉得住气，我喜欢。”女人笑盈盈，她完全有时间和他们耗，她敢肯定她只是缺了一个完美的实验体，研究很快就会成功的，“我这人就喜欢和聪明的人说话。喏，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那是我们的人做的，催眠你知道吧。呵，那栋别墅里有我们的人。他的本领可是无人能比。”

苏揽夜一开始就知道有古怪。许尧尧就算因为温和的事性情大变也不至于会残害自己的同伴，何况为何要选择在这时候动手呢。如果按这女人所说，那么他们就是为了示威，告诉他们那里面也不安全。别墅里下人众多，而且也不知道是一开始就安插进去的还是这次有所图谋，那个人是不是又还在里面。看来，他们这当中有研究所看重的东西。

首先他还不清楚研究所究竟出于哪种目的改造人的身体，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一直都没有成功，所以现在研究还在进行当中。他们最缺的只怕是适合的载体，也就是说研究所看中了他们当中的某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