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林怀枝一张脸气的红了起来，她抓着自己的衣服下摆，迫使自己没有冲过去扇她一巴掌。“你杀了我们的同学，让我如何信你？”

“我要你信我干嘛，反正你要是死在这里也不关我什么事。”链链满不在乎地说着，突然又狡黠一笑，“我要不要说出来呢，当初石大哥可是说把你也杀了的，如果不是宵圳阻止我看你现在就尸首异处了。”

连宵圳拍了下链链的头，“别闹了。”他又看向林怀枝，“如果你不信我也没办法。至于没办法游水的人我们可以带着过去的。”

连宵圳给他们半个小时做选择，林怀枝是始终不同意跟他们走，毕竟那些实验体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发作然后将他们都吃了，而且他们可是有前科的，怎么可能放得下心来靠他们。她建议向连宵圳要一份地图临摹下，然后等他们走了之后再去试。这个建议首先被莫川泽嘲笑了一番，首先连宵圳他们没有义务给他们一份地图，其次如果说真的给了既然不信任难道是让他们冒险走那条线路吗？林怀枝抿着嘴死死不再说话，她估计是一连几次被呛气的都要哭出来了。乔真和张珩肯定是听他们的，陆皎原又从来不发表意见，如今也就只有林怀枝一个人反对。

“怀枝，我知道你担心他们的目的，”苏揽夜还是要默默做林怀枝的思想准备工作，“但是宵圳我是信的过的，他也是你同学，一路下来其实除了大爆炸不受控制他们也没有贸然攻击我们，可以看出来他们也并不想伤害我们的。相信我吧，宵圳不是那样的人。”

林怀枝垂下眼，眼眶微微发红，她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如果就她一个人不同意，他们会不会就这样抛弃她？这么多人被困于此她都各种担忧，何况到时候只有她一个人？所以她答应了，不得不答应。

“揽夜，我知道了。我同意。”林怀枝说完又加了一句话，“你不会抛弃我的对吧？”

正想过去和连宵圳说的苏揽夜“咦”了声，不过很快就恢复微笑的表情，“我们都不会抛弃你的。别想太多了。”他说完这句话就走过去和连宵圳说了，似乎还有其他事情讨论，一时半刻也没过来。

汪白竹打量着这个将痴痴目光放在苏揽夜身上的林怀枝身上，脑海中已经想了无数的可能，最后一条时脸上的笑容彻底崩塌，他干脆站了起来走到苏揽夜身后将他揽在了怀里。

“这样，其实我也……”苏揽夜正在说时，感觉到身后一个温热的身体靠近他，看是汪白竹又忍不住笑起来，“你干嘛呢，不休息？”

“挡着你省的你被某个花痴盯着看。”汪白竹朝连宵圳懒洋洋的抬手示意了下，一本正经的开口。

“谁啊？”苏揽夜觉得莫名其妙，他身后是他们的同学，哪里来的花痴？

“不给看，你们商量事吧。”汪白竹接着身高的优势迫使苏揽夜保持着没法转过头去。

身后林怀枝咬着牙，鼻孔里愤怒的哼了声就郁闷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苏揽夜耸耸肩，“其实我们都差不多说完了，只是在讨论一些之前发生的事情，”说到这，他脸上显露出一丝凝重，“这一路过来总觉得有人在设计我们。似乎根本不想我们活着离开这里。”

“说来我也觉得，本来可以顺利的事总是遇到困难。”汪白竹余角注意到林怀枝已经没有在看向这边，不过他依旧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反正揽夜身上冰冰凉凉挺舒服的，“一开始如果我们没有误入这森林，也不至于现在还被困在这里。”

“这一次不会再有什么问题吧？”连宵圳听他们这样一说也不有担忧，他因为都是跟着实验体他们，倒是没遇到什么问题。

苏揽夜还没回答，汪白竹就在一边说：“我觉得肯定是林怀枝带来的霉运，你看她过来我们就遇到一堆事。”

“林怀枝。”连宵圳说着这个名字，却只能无奈耸耸肩，“不会真有这样霉运体质吧？”

“我觉得可能。”汪白竹一本正经的回答，简直就跟个神棍一样。

苏揽夜无奈拍了拍汪白竹的手，“难不成你想抛弃她？”

“你做得到吗？”

“……”

“那不就得了。”

“你不喜欢她？”苏揽夜是头一次看汪白竹用这样的语气说一个人，不由有些好奇林怀枝做了什么。

“当然不喜欢，我喜欢的可是你。”汪白竹回答得飞快。

“咳咳，你们继续聊，我去跟他们说下。”连宵圳眼看着两个人粉色的泡泡越来越多，连忙打住溜了回去。

“你把人吓跑了。”过了会，苏揽夜说。

“哪有，是他看不得我们秀恩爱去找他情人去了。”汪白竹笑嘻嘻的，丝毫不在乎场合的在苏揽夜脸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这算出柜？”

“揽夜，你的大脑回路果然和我们此等凡人不同啊。”汪白竹忍不住感叹了声。

苏揽夜瞥了眼汪白竹，甩给他一个眼神就径直走了。

旁边同样围观了很久的张珩不由感慨，为什么他会活在这样一个基佬冒泡的世界呢。

43.实验体（七）

他们决定第二天再走进对面的森林。连宵圳初步估算了下，如无意外他们要走个两天才能走出去，所以这一天他们要做好充足的准备，食物和水源都不能拉下。林怀枝虽然同意了走新的路，但依旧无法对连宵圳那个队伍产生信任，表现出了明显的排斥行为，不过其他人倒是和他们相处的不错。尤其是乔真的厨艺一致获得了他们的认可，那群实验体抑制住副作用的时候倒是和普通人一样。

链链满足的一口喝完了汤，哪怕多了十几个人，乔真依旧变戏法一样又从包里拿出了塑料碗筷，供那些实验体也可以一起吃饭。那剩下的十个实验体当中有八男两女，除了链链还有个一直冷着脸的妹子。

张珩对实验体充满了兴趣，吃饱喝足之后就和那当中一个看起来比较亲切的男人闲聊了起来，说到是如何实验的时候那场面简直是充满了血腥和暴力。最开始的实验体第一次副作用不单是自己有生命危险，那些和他们关在通一个牢笼里的同样遭受着危险。因为无法控制的想要咬人和啃噬的欲望让他们看到眼前的人类就会当做食物一般吃了。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实验体成功的那么少的原因之一，研究院的人根本就没想过要把那些人分开。

张珩听的胆战心惊，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做这样的实验，残酷而冷血的实验让他根本无法想象掌管着这家研究所的人究竟是怎样可怕的人。

“而且听说研究所曾经发生过一起很严重的意外，”那人侃侃而谈，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那好像是研究所才成立不久的事，他们收了很多人，却因为实验的不成熟死了很多人。结果有个人带领着那些残缺的人类妄图逃出研究所。本来听说是要成功的，结果有人告密，那些妄图造反的人除了领头的其他都死了。”

除了张珩，也有人认真停了下去。坐在张珩旁边的陈曦微微皱了眉，他印象中记得是发生过这样一次暴动，而且……好像就是他带的头。可其他的细枝末节他就想不起来了。右手撑在膝盖上，他努力地想了想，脑海中仿佛要有了点印象却总是拨不开那层浓雾。

那人还在继续说，“听说那领头的人是当时实验体中最强的一个，哪怕是现在的研究所用了先进的研究也没办法再弄出这样的实验体。”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视线从听得精精有味的张珩身上转移到了看似在发呆的陈曦脸上，紧接着又是推了推鼻梁的眼镜，“不过谁知道呢，毕竟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传闻总是喜欢夸大其词的。”

乔真一边将他们的碗收起来，一边疑惑的开口，“难道你们之前就没想过要逃离那里？”

那人将手放下来，脸上轻松的表情收敛了起来，随即忍不住做出了一个嘲讽的表情，“我们当然也想，可是那些人拿我们的亲人和爱人威胁我们。如若不是这次他们想要处理掉我们，现在我们也逃离不出来。”

他的表情很矛盾，既有轻松又有担忧。苏揽夜想，也许他是想到了自己的亲人吧。他们迟早都会知道这些要处理的实验体还活着，那么他们最亲的人就会受到威胁。自由如果是要付出亲人的性命和鲜血，又有多少人可以做得到。他不由感慨那研究所的人真是丧心病狂，为了所谓的研究就可以做出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难道他们不担忧吗？”把玩着手中树枝的莫川泽抬起眼看向那人，“如果再有之前的暴动，实验体全部都逃出去的话，这个世界会不会彻底乱了？”

“乱？现在不够乱吗？”开口的是那个之前表情一直很冷淡的女人，她直直看向莫川泽，“从我被他们抓进去我无时不刻盼望着能够逃出去，亲人？呵，我早就没有亲人了。他们在我面前，在我试图第一次逃出去之后就已经被杀了。”说到最后，她那张平静的脸上已经是咬牙切齿的表情。“我真想，让他们也尝尝亲人死去的痛苦。”

女人说完，脸上又变成了平淡的表情，仿佛刚才的哽咽的声音不是由她嘴里冒出来一样，“宵圳，我离开一会儿。”

连宵圳挥了挥手，等到女人离远了，他才幽幽开口，“他们也很痛苦，吃人不是他们所愿，又必须时刻提醒着自己还有多少天要复发。”

“别想太多了，他们已经能够很好控制自己了。”石头摸了摸连宵圳的手，将他拉进自己怀里，“你身体不好，我带你去休息吧。”

石头带着连宵圳去了别的不远的地方，链链也想跟着过去的时候，最开始讲话的人示意她呆在这。

“阿湖干嘛不让我跟着过去？要是他们遇到危险怎么办？”链链不满的嘟囔着，不过还是乖乖地坐了回去。

被称作阿湖的人无奈的瞥了眼链链，“有石头在，等你打得过他在说吧。在说给他们一点私人空间，你老是当个跟屁虫，他们怎么亲亲爱爱？”

链链被说得一阵耳红，不甘不愿的“哼”了声。她安静不到一刻钟，接着双眼冒光的盯着陈曦看。陈曦原本还在努力想那起暴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猛地就一阵恶寒，果然链链已经凑过来用那双大眼睛在看着他。

“先说好，刚吃完饭不适宜运动。”在链链还没开口的时候，陈曦就急急忙忙阻止了她的意图。

他算是看清楚了，每当链链用那种眼神盯着他看的时候，就是她又手痒想要找他打架，他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饭后运动，身体才健康好嘛。”链链郁闷的爬了回去，她晃着两只长腿，惹得张珩视线一直控制不住看过来，“怎么，你想跟我打？”

张珩摇头摇的夸张，开玩笑，他怎么会打架呢。说不定还没出拳就会被链链揍翻在地。

“切，你们真无聊。”链链右手撑着脸颊，无聊的抬头看天上的星星。

一时之间，都没有人说话。连宵圳之前为表诚意，关于守夜他们可以派出两个人来帮忙，奈何林怀枝坚决不赞同只得作罢。所以这次守夜依旧是由那几个人来。上半夜由陈曦和张珩守，下半夜则是萧舒琛和汪白竹。此刻大部分的人已经熟睡了，虽然依旧不安那些实验体，林怀枝也是满怀戒备的睡着了。陈曦百无聊赖的撑着脑袋，双眼放空的在想事情，他是不指望这个满脑子就只有女朋友和大长腿的张珩能说出什么有意思的话题，所以果断的放空自己以此来休息。

之前那个冷淡的妹子已经回来了，看起来调整的不错，竟然对陈曦点了头自个儿找了个位置睡觉去了。在之后，陈曦以为会平淡过下去的时间里那个叫阿湖的坐在了他旁边。

“你不睡？”虽然说实验体身体强健，但还没到不用睡觉的地步吧。陈曦压低声音问阿湖。

阿湖侧过头盯着陈曦的脸颊轮廓看了半天，才恍惚的开了口，“你和那个人真像。”

“啊？”陈曦不明所以。

“我曾经见过那个领头人的画像，”阿湖身体依靠在树上，轻轻的说，“不知谁画的，你的样子和他很像。”

陈曦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是我多心了。如果他还活着，现在也有四十几岁了吧？”阿湖笑了笑，“你看起来才二十。时间过得真快，曾经在研究所每天都觉得度日如年，可其实也不知不觉过了十几年。”

陈曦也是笑了笑，他说他是那个实验体，估计也没人信吧？不老，或许他真的是那个成功的唯一也说不定。只是这个样子，简直就像是怪物一样。等他们这些熟悉的人逐渐变老，他依旧是这个模样，就算是自己他也无法接受。为什么会有人这么渴望不老不死呢？是因为做不到所以才如此执念吗？

可实际上，他的时间依旧是在不停地流淌。

“这样平和的日子真让人安心。”阿湖也不介意陈曦的反应，他曲起一条膝盖，将脸枕在了那上面，“说实话最开始宵圳说要再回去的时候，我很反对。我特别怕，一旦他们又抓到了我们，那么我们又要重回那种地狱里去。”

“为什么他们想要处理掉你们呢？”

“你不是看到了吗？”阿湖嘴角泛起诡异的笑，“不单是因为我们吃人，更是因为我们能将人类变成跟我们一样的，同类。”

同类，对他们而言是。对人类来说，却是——怪物。

“其实我倒很想看看，”阿湖站起来，他舒展开身体，面容在月光下模糊，“如果我们这些异变的实验体越来越多，会不会真的世界末日。”

到处都是吃人的怪物，再也止不住的恶意将会蔓延至整个世界。到那时，也许就是真的世界末日了吧。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你说，不过说出来舒心多了。谢了。”阿湖挥了挥手，漫不经心的往回走。

陈曦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一点都不希望会有那么一天。

这之后几个小时则是换了汪白竹和萧舒琛守夜。

陈曦做梦都是鲜血，尖叫，痛苦，仇恨，他傻愣愣的站在黑暗中的地道里，不明白为何天衣无缝的计划会在即将到达自由时失败。身边都是残肢断臂，只有他一个人站立在那些尸体当中，逆光里有个人的身影看起来分外的模糊。陈曦在梦中终于将以往的痛苦压抑愤恨都化作了泪水倾泻出来。他从来都是恨，恨为什么就差那么一步，结果依旧是这样的结局。

梦里，有人用温暖的手指将他的眼泪抹去。

44.实验体（八）

他们走了两天，两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一路都分外的平静，没有野兽的偷袭，也没了实验体的后顾之忧，可以说这是他们最轻松的一趟旅程。然而这之后会再是什么，他们其实也很迷茫。连宵圳是已经下定决心出去就去找逆行研究所，反正芯片在他们也逃避不了，那群实验体是否有此觉悟苏揽夜不知道，但他知道他阻止不了他们。而且说残酷点，这些实验题被研究所捕捉回去会更好，起码他们不会对其他人造成伤害。可他们同样也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谁能凭何决断他们的生死，他们说到底也是会生老病死的普通人。

只是有人，妄想成为这个世界的神。那个逆行研究所到底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来制造实验体，苏揽夜不明白，但他肯定的一点是那些人绝不是将实验体当成同类来，而是怪物。就如他们之前一般，不符合这个主流世界观的做出异事的他们已经被定义为了少数者，由此你就已经低了人一等，甚至变成了任意处理的非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