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乌鸦嘴吗？”李铮一把抓住想要攻击陈曦的倾远，好笑的看着那张脸满是严肃，“啧，之前是王日影，现在轮到我了？”

陈曦也有了点火气，他站起来，“你以为实验体好当？熬过第一晚就无忧？啧，如果是这样，那么现在满大街都是实验体了。”

许久，李铮冷哼了一声，却还是止不住手在颤抖。

36.了结

河面一片平静，少许月光倾斜落在水面上，倒是呈现平静祥和的画面。夜晚的风有些冷了，到时让那群困乏的大学生清醒起来。苏揽夜一眼看过去，影影绰绰当中却没有那个清冷的身影。他不知怎么想起来那天，李悦跟他说的那些话，只有那句好好活着特别的放在了心里，李悦那样的性格不会在这种时候寻死，可他们已经走了相当长的路，既不在河里陆地上也没有看见。

“看来只能等天亮了。”汪白竹说。

其他人都没意见，李悦与他们关系浅薄平日又不是活泼之人，交情不深他们甚至无所谓猜测她是不是遭遇了不测。有时候人情就是这么浅淡，没有利益关联他们根本就不想为了那么点关系的人付出。苏揽夜盯着水面迟迟未走，他心里烦闷怎么李悦非要半夜来洗澡。明明白日有那么多机会，在说他们又不是什么色狼，让他们避一避就好了。

苏揽夜不走，汪白竹自然是陪着。奇怪的是张珩也留在了原地，他到底于心不安，最开始李悦要去洗澡也没有阻止她，现在他心里其实已经多半可以肯定。他最清楚，因为无聊而听着哗哗的水声睡着的，自然李悦是下过河的，出意外肯定也是在河里。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如他所想，李悦真的丧命于河底。

“别想太多，你守夜肯定很累了，先去休息吧。”苏揽夜站了几分钟，安慰张珩，接着就和汪白竹回去了。

张珩站了几秒之后，突然听到轻微的水流声，他紧张的看过去只看到河面上黑乎乎的什么都没有。不敢再待下去，张珩拔腿就跑，马上就跟上了苏揽夜他们。

谁知过去之后，李铮也出事了。果然如陈曦所言，他这再次发作让他全身痉挛，整个人都被倾远压制住无法动弹，可是不断颤抖的双手都告诉他们眼前这人很不好。陈曦想要靠近他们，却被倾远一双眼给退了回去。他摸了摸鼻子，虽然知道自己也无济于事，但他好歹能够减轻李铮的痛苦。

“不是说一个月后才复发吗？”苏揽夜忍不住按住疼痛的太阳穴，现在李悦生死未卜，李铮又出事，简直就像是商量好的一样。

陈曦“额”了声，无奈的耸肩，“我也是后面想起来，这之间还会有好几次的副作用，如果撑不下去就是……”

他后面的话无需在说，王日影就是个例子。他们亲手将王日影埋葬的时候，那已经枯瘦的只剩下骨头的身体把张珩和袁萍都吓坏了，不过才短短几个小时而已，所以此刻他们都怕李铮来个鱼死网破。

“现在倾远又不让我去看看，在这样下去可能就真的会出事的。”陈曦又说，他几次三番表达好意，但对方就是不领情。

汪白竹无奈的掰掰手指，他和苏揽夜对视一眼，摆摆手示意知道了，“行了，我去负责制服倾远，你到时候去看看吧。”

陈曦默默看了眼事不关己站姿的陆皎原一眼，沉痛的拍了下汪白竹的肩膀意思他可以行动了。其实最好的人选是他自己，但是他又没有陆皎原随身带着绳子的诡异习惯，没把握跟倾远斗个半天还能有精力去看李铮。所以他其实挺希望陆皎原出来帮忙的，只不过显然对方才没兴趣。两个人还不能干到一个倾远，这要是说出去简直丢了实验体的脸了，果然在两个人猛烈的攻击下倾远还是倒了下去。趁汪白竹压制住倾远的时候，陈曦也一把将昏迷的李铮带入怀里。

摸了摸李铮的额头，倒是没有高烧，只不过由刚才的挣扎变成了一动不动，陈曦叹了口气。旁边倾远还在剧烈挣扎，他不由感叹果然是精力旺盛恢复力强啊。

“我看你还是将他打晕了算了。”旁边的声音简直是让陈曦烦躁，他不耐烦的说了句，将李铮放在地上。

汪白竹翻了个白眼，他要是之前这么说也没必要让他费这么大力气，还以为是要倾远清醒着做什么，结果陈曦看了两眼就把人放下了。身下被他钳制的人已经没了动作，汪白竹想他大概也是担心陈曦的安慰，于是果断的将倾远敲昏了站了起来。陈曦的行为已经说明了一切，这李铮估计也是熬不到头了。

“没事吧？”苏揽夜看汪白竹回来，目光从李铮身上转了回来。

“嗯，我们2V1怎么会有事，其实刚都让陈曦挡了。”

“这一出一出的，”苏揽夜放下心来，继而又皱紧了眉，“虽然说交情不深，不过毕竟也是三年同学。”说矫情点，就是因为他还活着，所以他才有这些闲心来悼念。

汪白竹倒是扯了扯嘴角，他拍了拍苏揽夜的肩膀，“现在可好，别的专业说不定分外羡慕我们出去呢，还不用考试。哪里知道我们竟然在上演野外求生。”

苏揽夜无奈的笑了笑，他轻轻握了握汪白竹的手，温暖的手掌让他不舍得放开，不过毕竟没有想要大肆高调的意思，虽然他觉得他的同伴已经知道了。陈曦苦哈哈的将倾远和李铮抱在了一团，谁让倾远就算昏迷也紧紧抱住怀里的人。他看李铮脸色已经灰败，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坚持不住，当初他也是反复发作，要不是有药支撑住，估计不会成为第一个成功的实验体吧。说来陈绍强倒还真是挺为他费心的，忍不住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陈曦面色复杂的站起来。

一切就只能看奇迹了。也许李铮求生意识强烈也能侥幸度过这一关。

距离天亮不过还有一两个小时，也不可能真的说就这么放弃李悦，所以在天亮之后就由会游泳的人下去河里去寻找。累觉不爱的陈曦表示一个半夜都守在李铮旁边，还在倾远昏迷醒来打了一架表示体力透支需要休息，至于陆皎原更是不用指望他会动手。倒是从温和出事那天就一直沉默寡言的许尧尧第一个潜下了水往河中间游过去。苏揽夜自然也是紧随其后，他在澄澈的水中不断往下游，这条河确实是中间其实水非常深，如果对自己游泳能力有所掌握，他是不会贸然在深入的。远远看过去漂浮的植物就像是不断晃动的手一般，苏揽夜避免开那些植物，那下面果然找到了李悦。

被水藻缠住双脚的李悦正僵硬着一个想要上游的姿势，苏揽夜在心里叹了口气，游过去替她将那些水藻拨开，远远的许尧尧也赶了过来。苏揽夜挥手示意上去之后，自己就抱着冰冷的李悦往上面游。越往上就觉得身体越发沉重，苏揽夜加快速度，突然不知什么冰冷的东西缠住了他的脚踝，他并没有惊慌失措的挣扎，往下看去却发现是一小截水藻缠绕在他的脚踝上。他们在水里根本没办法呆多久，许尧尧许是之前没看到苏揽夜的姿势，此刻已经游到他身边，他也注意到苏揽夜脚上的水藻，于是连忙游到苏揽夜脚边想要给他解开。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水藻紧紧的缠绕着苏揽夜脚踝，许尧尧根本没办法解开，又因为他早早入水，根本撑不住，水已经开始灌进他的嘴里了。

苏揽夜一直都在注意，眼看着许尧尧也要溺水下去，也顾不得怀中抱着李悦的尸体，一把将她放开之后自己也弯下了腰，“许尧尧，你先上去。”一说话，嘴里都是水，苏揽夜说完就闭嘴憋着气想给自己松开。

水藻缠了一圈又一圈，一时半会根本解不开。许尧尧没办法再待下去，匆匆说了句什么就往上游。

眼前一切好似都模糊起来，李悦的尸体就在下面又慢慢的沉了下去，苏揽夜也快要撑不下去，他的动作慢慢减缓下去。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来汪白竹之前说的野外求生，心意外的平静下来。他没有想自己是不是就要死了，毕竟他从来都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就算身体在难受他也要游上去，那个人还在等着他呢。

汪白竹之前和他们下去的是不同地方，并没有看到什么东西就爬上来了。他原本以为苏揽夜会比他快，结果上来等了一会儿依旧没看到其他两人踪迹。心神不安的他马上就又潜下水。莫川泽和萧舒琛紧接着也下了水，他们原本想不过是轻松的搜救工作，苏揽夜那人平时那么机灵，怎么可能会出事，但此刻也不由担心起来。

许尧尧恰巧在这个时候探出头来，他大口呼吸起来，想要找汪白竹帮忙，却发现岸上只有那么几个人。陈曦自然是在营地那边和倾远他们大眼瞪小眼，毕竟这么个灾害在身边不能不防，陆皎原他肯定是叫不动的。至于张珩，他是见识过这只旱鸭子的也不指望能干嘛，林怀枝不知是不是还沉溺在好友死亡的痛苦中缓不过神来，蹲在河边一动不动的看着河水。袁萍尴尬的笑了笑，得了，许尧尧勉勉强强回应了一个笑容，心里暗恼那些平时看起来可靠地怎么一个个都不见了。他实在是担忧苏揽夜的情况，顾不得休息又潜下了水。

只不过下去还没游到一半，汪白竹已经抱着苏揽夜和他擦肩而过游上去，萧舒琛则是不甚温柔的拉着李悦的尸体跟在了后面，至于莫川泽脸上已经阴郁出水，他淡淡的瞥了眼许尧尧，然后指了指上面也跟着上去了。许尧尧松了口气，浮上了水面。

汪白竹脸色阴沉，替昏迷中的苏揽夜又是人工呼吸又是挤压腹部，好歹算是捡回一条命。他简直是后怕，如果他不早点下去，那么他看到的是不是就是一具毫无声息的尸体。

萧舒琛将李悦放在地上，果不其然莫川泽冷淡的笑出声，“你的旧情人也死了，萧舒琛，莫非你是受到什么诅咒不成？”

“现在说这些做什么。”苏揽夜刚醒过来，死里逃生一回醒来还要听争执，眉毛皱的都可以夹死蚊子了，“川泽，别胡闹。”

莫川泽“哼”了声，怒气冲冲的走了。

“这河你们不要再往河中间走了，下面太多水藻，说不定……”苏揽夜摸了摸汪白竹一直紧绷着肌肉的手臂，轻轻安慰着他。

他指的是什么，其他人都心里明白。张珩心里更加愧疚，袁萍则是在庆幸，她当初也想过趁夜色去清洗下，不过奈何一个人不敢也就没有去。现在看来反倒是给她捡回了一条命。

等其他人都走了，苏揽夜再看向那个沉默着的汪白竹，忍不住一把将人拥进怀中，语气温柔，“我那时候想，如果你不来救我那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汪白竹闷声笑，轻轻揽住苏揽夜的背，温顺的闭上眼。

37.实验体（一）

好事从不成双，坏事却是接踵而来。不过现在这刻苏揽夜和汪白竹倒是难得的享受轻松的时光。

李悦的尸体汪白竹之前已经查看过了，脚踝上清浅的痕迹可以看出来应该也是和揽夜一样被水藻缠住所以才会溺水的。他们之前都没有特地查看过河水中间，所以那么多水藻也是没有预料到，估摸着李悦也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是这种柔弱的植物害死了她。挖坑埋人他们已经做得熟练，张珩心怀愧疚的在那显眼的小堆面前躬身嘴里默念着什么。

苏揽夜躺在汪白竹腿上，斜了眼保持着冷峻表情的对方，估计伸手在他胸前摸索什么一样，“生气了啊？”

汪白竹一把抓住那只调皮的手，嘴角微微扬起，“我知道你这样的人，劝又劝不了。跟你说你从来都是明明一副很认真听的样子，转头就给忘了。”

“有那么夸张吗？”苏揽夜回握住那只手，低垂下眼似乎是为了避免已经热烈起来的阳光，“是我大意了，之前也没好好查看下河底。再说，她毕竟也是我们的同学，我没想到我也会遇到的。”

汪白竹嗯哼了下，一只手撑在苏揽夜眼上，紧接着轻轻盖上那双漂亮的眼睛，身体则是弯了下来在那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我只不过是担心，你可是要和我一起度过一生的人。”

苏揽夜毫不犹豫的伸舌侵入对方的口腔，这样的话对他而言可是犹如兴奋剂一般使他无所顾忌的做出了这般亲密的动作。

“真希望赶快走出这地方。”双眼又重新看到蔚蓝的天空，苏揽夜轻轻开口。

“我还以为你希望我们两个能多相处呢。”汪白竹调笑，手指划过苏揽夜柔嫩的脸颊，轻微晃动了下被枕着的腿。

苏揽夜连忙坐起来，“是不是麻了？”他这次轻轻揉捏着汪白竹的腿，倒是没有尴尬了，“只是担心再待下去不知我们有几个人可以离开。”

他们最开始还有那么多人，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同伴越来越少，死去的人只能在野外求得一座孤坟，甚至他们至今都不知何时能够出去。绕过无数的树木，跌跌撞撞走了这么久，结果依旧是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们这里依旧没有信号，在这样下去苏揽夜觉得自己会不会变成野人。

“现代社会的野人，哈哈哈，也许可以上新闻哦。”汪白竹眯着眼睛笑起来，将手绕到苏揽夜肩膀后面，接着下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面，“随遇而安，你也别想太多了。”

“嗯，我也没多想。”苏揽夜视线转移到河水上面，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偶尔有小鱼跳跃出来，“起来，吃完早餐我们就又得赶路了。”

汪白竹在苏揽夜身上赖了会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站起来，他一把抓住对方晃动的手握住，“揽夜的手比我小好多。”

苏揽夜勾住对方的手指，似有笑意，“那是因为你太胖了。”

“我胖吗？不会吧……”

“哈哈。”

“揽夜也调皮了啊，我明明是壮，strong，这样才可以保护你。”

“……你这发音都不知道是哪来的。”声音停顿了下，“我也可以保护你的。”

“没办法，我家老头子很爱国的。”

“……”

声音渐行渐远，最后只剩下越来越小声的笑意在空气里流淌。就在他们走后不知多久的时间里，有一行人慢慢地跟上他们的踪迹前行，那最前面高壮的男人肩膀上坐着一个面色清冷却漂亮的男子，似是疑惑的瞧了眼河面，接着低头对身下的男人说了句又沿着他们的路开始走去。

苏揽夜他们回来的时候，气氛明显凝重了许多，他一眼就看到醒过来的李铮，脸色苍白灰败，整个高大的身体萎靡着，而且那伤口不知怎么的又开始了流血，无论倾远怎么阻止都没有办法。

陈曦几乎已经可以预见李铮的后面，先是伤口不断流血，接着呼吸困难，最后陷入昏迷。而那死亡原因必然是因为流血过多而死。

无法阻止，除非有那人手中的药。

“哈哈哈，真是可笑，”李铮咳嗽了几声，一把将倾远护着他伤口的手扒开，他目光冷冷的看着那群人，“呐，你们现在可以看到我等下就要死了啊，我竟然也要死了？”他曾经被那个怪物压在身下的时候，也以为自己要死了，那个残忍而麻木的眼神让他做了几日几夜的噩梦。已经快要好起来的伤口又被那怪物一口咬下，那一瞬间他觉得真他妈什么都没有血肉被人咬下来要来的痛。

倾远走过去想要拉住李铮的手指，却又被他冷冷的甩开，那双从来都是冷酷而漠然的眼睛，头一次用那种怜悯的神情看着他。倾远突然就迷茫了，面前这个人是他第一眼就看到的人吗？

“我真想说我偏不如你们意，”李铮踉踉跄跄的就像是喝醉酒一样，他目光紧盯着汪白竹，就像是要在他胸口狠狠挖那么一口。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苏揽夜挡在汪白竹面前，白瓷一般的面容微有愠怒，他知晓素来李铮就和白竹有摩擦，此刻走过来谁知道他会不会心怀报复也咬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