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陷入沉思的苏揽夜被汪白竹轻柔的捏了一把手臂，不明所以的看过去，“怎么了？”

“想什么呢，那么入神。”汪白竹无奈的拍了拍苏揽夜的肩膀，“怎么你最近老是在发呆？连我刚才喊了你好几遍都没听到。”

“是吗？抱歉，我刚才在想事情。”苏揽夜淡淡的回应，将盛在杯子里的水喝光还给了汪白竹。

汪白竹并没有问，而是改了个话题，“我们现在时沿着北走，不知道能不能走得出去。”

“嗯。”苏揽夜不甚在意的点头，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之前本来就没多少电量，所以先关了机，此刻拿出来也不过是为了看具体时间。等待开机的时候他感觉到汪白竹打量的目光，不由看过去，“怎么了吗？”

汪白竹眯了眯他那双锐利的双眼，不着痕迹的从苏揽夜身上转移视线，开始在水杯中再倒了一杯递给苏揽夜，“再喝点吧。”

“如果我们再不走出去，水就成了问题了。”手机开机的铃声将苏揽夜目光转到手中，他并没有接过汪白竹的杯子，“你喝吧，我并不是很渴。”

“嗯。”没有再坚持，汪白竹将水一饮而尽，“烤狼腿快好了，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乔真这是还把调味料带过来了啊。”苏揽夜看了眼时间就又关了手机，同样看向乔真，发现他竟然在狼腿上洒调味料，不由有些失笑，“能被乔真喜欢的人一定能够得到幸福吧。”

乔真就是个认真钻研厨艺的厨师，在他手中，狼腿的香味已经让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了那狼腿上。苏揽夜想，就算他将来找不到工作，也可以靠这个厨艺生活下去吧。

“我倒没想到揽夜你会说这样的话。”汪白竹表情变了变，接着扬着嘴角调笑苏揽夜。

“随便说说而已。”苏揽夜站起来，他低下头看了眼汪白竹，“我离开下。”

汪白竹看着苏揽夜走到陈曦面前，跟他说了什么，接着他们两就一起离开了。手中的一次性水杯被他捏扁了，可很快又轻柔的将它复为原味，只不过那些支离破碎的折痕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了。苏揽夜其实只不过是想要问问陈曦到底怎么了，毕竟他那种颓败的表现实在是太让人难受了。尤其还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迟早会不知不觉影响到其他人。他并不知道这森林的出口是不是还是他们原来的地方，也许他们又到了其他陌生的地方，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们很有可能还要继续走下去，这样低迷的态度肯定会影响到其他人。

“说吧，怎么回事。”苏揽夜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药起了作用，他感觉没有那么的疲累，甚至更加的思路开阔起来。

陈曦那张白皙的脸满是灰败，许久才苦笑，“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傻子，明明知道陆皎原不可能喜欢我还一个劲的凑过去。”他的眼神有些迷茫，似乎在回忆什么，那让他的脸色更加痛苦起来，“确实，之前我对他态度那么恶劣，才过多久又说喜欢，就是我我也不会信的。”

苏揽夜忍不住脑子里已经想的乱七八糟，确实这种情况真的很少见，陈曦这种有点像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可是他并不是受害者，不明白怎么反倒施害者喜欢上了受害者，估计也算是非典型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吧……

“昨天，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可笑……”陈曦并不是想要得到安慰，现在他只不过是希望将心里的烦躁和郁结全部发泄出来，“说起来莫川泽其实是故意的吧……李铮来挑衅之前我们不是要回去吗，你那个时候先走，我也要离开的时候……”其实好像就是那么心神一动，他那时候明明走在了莫川泽前面，不知怎么回过了头，就看到莫川泽将陆皎原的头拉低然后两人在拥吻。那个时候他脑袋里那颗紧绷的弦终于断裂，疼的他都忘了自己后面发生了什么。简直就是可笑至极，这两个人就是为了看他的笑话吧。

苏揽夜此刻或许才有所明了，他之所以这么在意陈曦的恋情，无非是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不像陈曦，无法大胆的表述自己的喜欢，甚至连那些喜欢都要偷偷摸摸的在暗夜里才敢发泄出来。说到底，其实他并不如陈曦一样勇敢。可他们无论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最终的结果都那么灰白，他也希望陈曦能有个好发展，或者就是潜意识把自己给带进去。

“既然是已经确定的事，你明明知道他不可能回应你，为什么还要白费力气？”其实说到底还是希望对方能够给与回应，才不至于觉得那是一场独角戏。

陈曦沉默了片刻，才幽幽开口，“我放不下。说到底我不是个圣人，我没办法做到喜欢你和你无关，如果不能得到他……”他顿了下，才又惨笑，“可是我也不希望伤害到他。也许我这几天的纠缠已经让他厌烦了吧。”

“……放手吧。”苏揽夜觉得他是在对自己说，放手吧，汪白竹早就知道却又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和他相处，享受他的视线只看着他一人。也许心底还在嘲笑他怎么会这么蠢笨呢，在情感上如此迟钝。

“说来容易，你能吗？”陈曦低垂下视线，“你还记得上次我没说完的话吗？”

“不用说我都知道。”苏揽夜并不想在这个话题继续纠缠下去，“我只是告诉你，在我们还没安全前，不要把这种情绪影响到其他人。”

“哈，就为了和我说这个吗？”陈曦干涩的笑，“你放心吧，我不会的。”

苏揽夜什么都没说就径直先走了。陈曦站了一会儿，目光看到陆皎原时仍不可避免的心提了起来，很快又变成了一滩死水，反正对陆皎原来说，自己只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神经病吧。他对于陆皎原又爱又恨，又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病了吧，要不然为什么会执念如此之深呢。他也觉得自己是个好演员，回到人群中又是那个开心宝，还缠着乔真说要让他等回去了给他做一桌子美味。反正陆皎原也不在乎他，破罐子破摔陈曦一向是拿手好戏。

四条狼腿都烤好了，乔真又张罗着把狼躯干给处理，又开始烤起了躯干。在这野外，食物怎么可能被浪费。要不是大家都没兴趣啃狼头，乔真说不定还要把那狼头给一起烤了。因为女生食量并不大，所以乔真给她们分了一条半的狼腿，其他的则是他们男生分食了。苏揽夜本来就胃口不好，虽然乔真做的美味，但他并没有什么食欲，啃了几口就没有想要吃下去的欲望。

“不好吃？”注意到苏揽夜将手中的狼肉放下来，汪白竹凑过去问。

“没，只不过没什么食欲。你要吗？给你吧。”反正苏揽夜只不过啃了一边，另一边还是完好的肉，所以他是想着将被啃的那边割开，再将没被吃过的给汪白竹。

不过汪白竹哪里在意那些，毫不矫情的拿过去，对着苏揽夜那刚刚咬过去的地方就是牙齿锐利的咬了一块肉往嘴里吞。

“我怎么觉得你这比我的好吃。”汪白竹三两口就将那狼肉给吃了，还意犹未尽的舔了下嘴，笑嘻嘻的对苏揽夜说。

苏揽夜一愣，还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汪白竹粗糙的手指摸向他的嘴角，快速的擦了下。两人靠的近，幸而其他人此刻正在和美味的狼肉奋斗，根本没空看周围。但另一些人可就不一样了，其中一些人都是满脸嘲讽的冷笑看着那一幕，他们更多的是嫉妒，他们在这里啃野果子吃，苏揽夜他们竟然有肉可以吃，差别让他们燃起怒火，可随即而来的却是悲哀，如果他们也杀了那条狼，现在坐在那里吃的就是他们了。可如果永远都是如果，成不了现实。

“你嘴边有油。”汪白竹表情自然，嘴角仍是带着平常的笑容。

苏揽夜“啊”了声，又沉闷的点头。他抹了下嘴，有些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刚才汪白竹粗糙温暖的手指摩擦上他的嘴角的时候，他那一刻甚至忍不住想要抓过他的手吻上那让他朝思暮想的厚唇。

汪白竹继续和他说有的没的，苏揽夜多半是应几声又沉默下去，他看着那就在他旁边离不到几厘米的手，总是会忍不住转移到那里去。其实他们平时也没少肢体接触，但这还是第一次汪白竹态度如此亲密。这不由又让苏揽夜心里生出细微的希望，他的手指开始慢慢的向汪白竹搁在草地上的手移动，表面上却依旧是平静和冷淡。

就在他觉得要碰到汪白竹的手指时，萧舒琛走了过来，“嘿，揽夜你还好吧？还感冒吗？”

苏揽夜手指一僵，停留在了原地，“嗯，多谢关心。”

“客气啥，我们可是朋友。”萧舒琛笑了笑，“等下在休息个半小时，我们就出发吧。你身体可以吗？”

“可以。”

萧舒琛说完又聊了几句就走了。

苏揽夜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冲动，沉默的拿回自己的手，在心里幽幽叹气。

19.不对劲

大概休息了半个小时之后，他们开始继续往北走。其实后面的路不知怎么回事，越来越难走，而且枯萎的树木残肢都掉在地上，本来森林里就没什么路，此刻几乎大范围都是这种情况，他们不得不爬过那比人膝盖还高的障碍物走过去。苏揽夜越瞧越觉得不对劲，这里太像是人为做的。可让他怀疑有人专门用这个来阻挡他们的路又觉得说不通，他们只不过是一群大学生，这里身份最高的也就是陈曦了。不过他们本来就是意外情况而进入这里，不可能会事先做好计划布置这一切只为了等他们跳进来吧？可就在他们跨过那障碍物之后，又什么其他的状况都没有出现。苏揽夜不由想是不是他想太多了，最近几天混混沌沌，根本就没好好整理思绪。

不过这座森林也太大了，他们下午一点三十几开始走，几乎没有停歇的走了大概五个小时，直到大家都累得走不到，放眼望过去依旧是树木树木。要不是因为苏揽夜信汪白竹不至于在辨认南北方向出错，而且他也有观察过，确实一路走下去就是北，苏揽夜都要怀疑他们的方向是不是正确的。不过以此看来他们必定是要在这森林里多作逗留，原来还以为在天黑之前就能出去，看来是自己想得太天真了。

春末夏初的天并不是很快就暗下去，在他们又休息了大概半个小时走了一个小时之后才开始慢慢变暗。一旦变暗，周遭一切就仿佛都神秘莫测危机重重，就连白日里热闹的森林都约定好一般开始静谧深沉起来。苏揽夜走了这么久的路，虽然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好，但也经不起这样感冒加长时间的走路，因而休息的时候差点又睡了过去。

“揽夜好像从进入森林里就一直不舒服，是怎么了吗？”汪白竹看苏揽夜又揉着眼睛困倦的模样，不由问道。

苏揽夜摇头，耸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他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不对经的情况，可问题是他自己也没做什么，好像除了……火车爆炸后进入那个车厢里，莫非是那节车厢出的问题吗？

“也不知道要走几天才能出去，”汪白竹撑着脸看乔真正在忙着烤蘑菇之类的食物，他们可在没有那么好运能够安然无伤（乔真不算）的再干死一条狼，所以接下来可能都是找一些野果子蘑菇之类的食物。不过因为之前特地多买了很多能够充饥饱食的干粮，节省下说不定就可以安然出去了。“我都感觉自己身体要臭了。”

苏揽夜下意识想要抬起手闻闻，不过手刚挪动了一下，汪白竹就侧过身来靠的极近。

“揽夜身上经常有股香味呢。是什么？”汪白竹笑着问。

苏揽夜抬起手闻了闻，他根本就没闻到什么香味，“有吗？我怎么闻不到？”他看向汪白竹认真的眼睛，心里按耐不住的想要去亲吻那双眼睛，只看着他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好了好了，大家快来尝尝我的烤蘑菇怎么样？”已经将一串串蘑菇烤好的乔真大声喊起来，他最近从做吃的地方找到了足够的自信，整张胖乎乎的脸都显得阳光好看起来。就连腿上时不时的刺痛都忘了，一心一意的在做食物。对他而来，看到同学们那脸上露出的表情和赞扬，比什么都重要。

“额，我们也去吃吧。”苏揽夜纤瘦的身体浑身震了下，暧昧的气氛早就一扫而空，他站起来脸已经瞥向乔真，只是心里多了丝郁闷和懊恼。

“你坐着吧，我去拿。”汪白竹强迫苏揽夜又重新坐下来，接着走过去向乔真要了两串蘑菇还有其他的一些野果子。

苏揽夜在等待的时候不由看向身后那群跟着他们的人，他们在接触到苏揽夜平静无波的眼神时都尴尬的转移了视线，不过有的倒是挑衅的扬了扬眉毛。这群人，在乔真去采蘑菇和野果子的时候倒是聪明的跟他采了一样的，只不过他们明显没有乔真那么专业，从那边闻到的味道散发着并不能让人愉快的味道。如果他们再不找到出口，估摸着这群人也会因为食物而和他们闹起来，他倒是不惧怕，可也知道人在极度疯狂的状况下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苏揽夜又不由想到汪白竹，说来最近他几天的态度，更像是故意和他亲近一般，以前虽然他们也很亲密，可从来没有像这样，就像是情人一样。不明白这一切发生的轨迹怎么就不受控制，不过苏揽夜向来是随遇而安。

幸而他们在白天一边走的时候，还会采集一些干木材之类，要不然根本支持不住这漫漫长夜的光明。苏揽夜看着那在他眼中不断跳跃的火光，明明看起来是那么脆弱的东西，可却又能给人带来巨大的灾难。

“你最近总是在发呆，是有什么心事吗？”将一串蘑菇递给苏揽夜，汪白竹坐下来轻轻说。

“我只是在想得赶快走出去。”苏揽夜咬向第一个蘑菇，结果没想到会这么烫，干脆就先拿在了手中，“这森林总让我觉得不对劲。”

“这鬼森林大的跟什么一样，而且我们当初进来的地方根本就不是入口。估计出去了也不再原来的地方，到时候也是麻烦多多啊。”汪白竹倒是不怕烫，很快就三口两口的吃掉了蘑菇，他含糊的又说了句，“而且乔真做的食物虽然好吃，但我想吃肉了。以前天天吃嫌腻，现在好了吃不到又想了。”

“嗯。”苏揽夜等蘑菇不再那么烫，咬了一个吃，其实乔真的手艺真的很不错，“等回去了真的应该让乔真来弄一顿烧烤来吃。”

“我倒不知道揽夜你是个吃货，还是个挑食的。”汪白竹调笑，眉眼依旧是如以往。

苏揽夜被他说得窘迫，整张白皙的脸蛋红了半边，在火光下比平时冷着的一张脸看起来更加俊美动人。他其实并不是挑食的人，在学校也是有什么吃什么。不过食物总是会有对比，好吃的每个人都喜欢也是正常的。被汪白竹这么一说，不知怎么明明是调侃的意味，可总觉得多了丝暧昧。

“其实也还好，只是乔真做的确实不错。”苏揽夜将一串蘑菇吃完之后，接过汪白竹递过来的果子。这些小果子看起来长得个个圆润可爱，吃起来的口感也不错。不过光是这些东西根本填不饱肚子。时间一长，他们都很难在坚持下去。

“那我觉得你应该尝尝我的手艺。”汪白竹懒洋洋的靠向苏揽夜，硕长的手臂将苏揽夜揽住，接着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不由埋怨，“你的骨头怎么这么硬，弄得我好难受。说起来你也太瘦了吧，有没有好好吃饭？”

“咦，白竹你会做饭？”对于汪白竹这样亲密的行为，苏揽夜只能一边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我倒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