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语气，让付荣寒气直蔓全身
眼前这人，再不是以前那个要先帝牵着手的小娃娃
而是君王，拥有着不容侵犯的帝威
不容置喙的绝对强势
付荣的眼神终于慢慢黯淡下去，双手伏地，缓慢却又郑重的磕下一头
“草民冒犯圣颜，恃才自傲，进退无理，请、皇上恕罪”
微风吹过，一声微微的叹息从皇甫昊口中飘出，消散在风里……
“退下吧”
静夜，无声
被烛光拉长的人影孤独而寂寥
独立在寝宫中的皇甫昊此时脸上却交织着迷恋和痛苦
空寂的寝殿里，回荡着鸟儿的叽叽喳喳声，回荡的声音一下一下的撞击着心底的空洞
挂在窗前的鸟笼里，一只鸟儿在扑棱着翅膀啾唧
十七说这只鸟儿是青鸟
现在，十七没了，皇甫昊从南希只带回了这只鸟儿
痴缠的眼神也许只能在此刻，在这无人之时随意流泻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第三十五章
早上还阳光明媚的天气，一会儿就变得的阴暗了，这春天还真是那垂髫稚子一般这样随性而为
“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君枢殿内也笼罩着一层压抑的阴霾
左相负手站在殿中，凝重的脸上一双酝满忧患的双眼显示着他们所面对的是多么棘手的事
“明天朝堂之上，本相，会劝皇上收回成命的”
话音落下，君枢殿一片寂静
怎么劝？
君无戏言！
劝皇上收回成命，做臣子的除了以死为谏，还能如何呢……
其他人无法说出阻拦的话，也不能说出阻拦的话
明天、明天、明天会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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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
街道两旁，小贩门极力的吆喝着自己的物什，好不热闹
玉儿整了整篮子上的遮布，想起马上又可以见到那个人了，嘴角的笑意如何都掩饰不住
穿过闹市，再往前一点，河边的柳树下果然看见他了
天青色的外衫长袍，与那春日中的柳叶交相映衬，那一片宁静让人不忍心去打破
玉儿的脚步顿了顿，就那样远远地看着那人的侧脸……
“噗嗤……”
玉儿忍不住笑出了声，记得那次自己跟爹爹出去打猎，崴了脚，正痛的难以忍受，就碰见这人坐在溪边一张惨白的脸明显身受重伤，只是那双眼睛却有着凌厉的戒备……
玉儿轻轻摇了摇头，估计那人是把自己和爹爹当成了野兽才会露出那样的神情吧
“七哥，你果然又在这里，这是我刚炖的汤，你趁热尝尝吧”
被叫的青年，闻声抬起头来，腼腆的笑了笑，清润的眼眸让少女的心再一次悸动
“玉儿，谢谢”
这一声谢谢，让少女的脸霞云漫布
“不，不用这么客气的，七哥，你快尝尝好不好喝”
少女小心翼翼的盛了一碗出来，轻轻地吹了吹才递给青年
青年刚要接过，那碗却突然“砰”的一声碎开，汤洒了一地
少女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第四次了，每次送汤不是自己莫名其妙摔倒，就是碗会突然碎掉，总是在他面前意外不断自己最狼狈的一面总是会让他看到
少女红了眼眶，咬了咬嘴唇，转身跑开
望着少女的背影，青年没有去追，只是轻声叹了口气
“皇兄三天前昭告天下，要封后大婚！”
柳树的另一侧忽然传来森森的一声
青年眼神一顿，却不置可否
过了一会，似乎受不了青年这样平淡的反应，从树后闪身出一人
“十七，皇兄马上就要大婚了”
这一次，森森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幸灾乐祸
十七，不言不语，脸上依然看不出丝毫变化
“十七，皇上一旦大婚，皇后就是一国之母，就是他一辈子的结发妻子，而你，什么都不是！”
十七，依然无所动容
“我告诉你，别以为皇兄不要你了，你就可以打十四的注意，他、是、我、的！”
终于，这句话让十七的眉头皱了皱，眼神瞬间充满了几多情愫
眼前的人顿觉不妙
“你、你什么意思，怎么这样看我”
一脸的犹疑与不忍，艰难的启齿道
“王爷，十四、十四昨天……”
“昨天什么！”
温润的眼中多了一丝可疑的羞涩“十四，昨天、昨天三更来到我的房间……”
未待话音落地，一声咆哮响彻天空
“影十四，你个负心汉！！！”
眼前的身影刹那不见，十七嘴角慢慢扬起轻笑
抬头望向天空，眼神中的那丝痛楚是不是就可以沉入心底，不被发现
大婚，大婚，你曾说过只娶我一人的，皇甫昊，你、不记得了吗？
蔚蓝的天空，云朵被风吹散直至消逝，就似那顺脸颊而下的清泪淌如泥土般……无声无息
月氏进献圣女，声势极其浩大，如果说原本人们只是有十分好奇的话，那么现在就有五分相信，五分犹疑了
听说那“圣女”一直沉睡在西南山峰上极寒之巅
听说那“圣女”初醒之时，万鸟齐鸣，百花齐放
听说那“圣女”是仙女下凡，可以预言未知
听说那“圣女”闭月羞花，倾国倾城
听说那“圣女”就要嫁给靖宇皇上，母仪天下
听说……
……
与民间沸沸扬扬的情景相比，宫内则是人心惶惶，草木皆兵
因为所有人都觉察到了皇甫昊的反常，甚至连刚来御书房当差的小德子都感觉的到
小德子在心里不住的嘀咕：这皇上是怎么了，每天晚上都练字到深夜，每个字都是一遍一遍的写，一遍一遍的写到直到自己满意了这才小心翼翼的誊到干净的纸上，你说要是什么名家大作也就罢了，可、可那明明就是三字经嘛，唉，那一张张可是澄心堂纸，竟用来写三字经……
皇上、不正常啊！
朝堂上的大臣比之小德子的疑惑心里简直能用惊悚来形容了
众大臣还在为左相的执意死谏而心有戚戚，何曾想第二天，一大臣上奏：月氏派使者来告，二皇子将出使我朝
圣上嘴角一挑“准”
该大臣接着奏报：随行者乃月氏“圣女”，二皇子欲将其献与吾皇，结秦晋之好
圣上眼皮一掀“娶”
满朝皆惊，大臣集体冷汗湿衣
皇上、不正常啊！
华富较之朝中大臣的惊悚，心里恨不得直随先皇去了
主子在笑、
主子在对着一只鸟笑、
主子在对着一只鸟磨着牙的笑、
主子一脸悲愤的对着一只鸟磨着牙的笑、
华富泪两行
皇上、不正常啊！
第三十六章
月氏一行终于抵达，京城万人空巷，人们都想亲眼目睹一下这传说中的“圣女”
渊墨掀起帘子一角，将外面的一切纳入眼底，轻薄的嘴角牵起一丝嘲弄
“看到了吗，这里所有的人都是为你而来的，这些愚昧而又平凡的人都等着你的怜悯与垂青，等你真正控制了皇甫昊，他们，不，是整个靖宇的人都将成为你的奴隶，到时候我们就是真正的神！哈哈哈哈哈……”
放肆的笑容，让对面的女人皱紧了眉头，虽然脸上蒙着薄纱，但如烟的眉，精致的眼足以证明是个美人，只是这双原本该风情万种的眉眼此刻却溢满了妖冶的魅惑
“连二皇子您这样的人妾身都手到擒来，区区一个皇甫昊，妾身定会让他服服帖帖，二皇子您该考虑的是事成之后该怎么奖励妾身才对……”
纤细的足缓慢的顺着腿摩擦而上，对面的男人邪性的冷冷一笑，伸手抓住那只不安分的细足，惹得女人娇呼一声
“雪瑶，皇甫昊不是傻瓜，从现在开始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倘若坏事，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女人被那阴狠的眼神吓的不自觉的抓紧了衣袖
“殿、殿下放心，雪瑶会小心的，一定不会坏事的”
毫无怜惜的甩开依附在身上女人，寒声道
“知道就好”
车队终于到达东安门，左右两相与众人早已等候多时
渊墨在侍从的搀扶下走下车辇，刚才的表情早已收起，脸上带着礼仪性的笑容
“承蒙两位丞相等候，渊墨不胜荣幸”
“二皇子多礼了，吾皇已在凤仪阁设好宴席，为二皇子殿下和”圣女“接风洗尘”
“有劳有劳，只是”圣女“这样出尘如仙的人受不得污俗气息，可否让”圣女“先行落架休息”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你一个外来使臣，纵然你再是“圣女”，怎可连当朝君者未曾拜见就落架入室，怎可用‘污俗’来形容一个国家的京都，这也未免太过放肆。
左右两相看向那奢华的马车，车帘紧闭，丝毫不动
众人都为二皇子这样盛气凌人的言语而颇有微词，右相微微一笑道
“二皇子既然如此说了，我朝定不会怠慢，李侍郎”
“下臣在，右相吩咐”
“你带人好生安排”圣女“歇息”
“这……下臣领命，这就去”
“……哦，对了，”圣女“乃仙体，万不可被凡尘之物玷污，记的以后不用给”圣女“准备任何膳食了，省的尘俗垢气坏了”圣女“修行！”
李侍郎：……是！
雪瑶：（⊙o⊙）……
二皇子一愣，摸摸鼻子笑道：呵呵，右相真是考虑周到啊，呵呵呵……
右相：“二皇子过奖，我靖宇朝臣对待外宾一向如此尽心”
二皇子：……呵呵……呵呵……
【我这是夸你呢么！！！你个老王八不给那货饭吃，是想让她成为史上第一个被饿死的“圣女”吗！！！（╰_╯）#……】
凤仪阁
皇甫昊一身冕服，玄色上衣、朱色下裳，黑玉冕冠，恣意流露的帝王霸气让渊墨竟有一霎间的被完全看透的怯意
如此的王者气息浑然天成，只是那两鬓的白发让却是如此的突兀
渊墨收回打量缓缓行礼：“月氏二皇子渊墨见过靖宇皇上，愿靖宇国运昌盛，圣上龙体安康”
皇甫昊点头
“免礼，赐座”
“谢皇上，渊墨有幸出使靖宇实感荣幸，为表达我朝诚意故进献我月氏”圣女“雪瑶，愿与靖宇结亲”
“好！”
皇甫昊一挥衣袖，说不出的霸气狂傲
“听说这位”圣女“乃初醒于雪山之上，能预言未知，若得此女，实我靖宇之福啊”
渊墨又是轻轻一礼
“皇上圣明”
“哈哈哈，二皇子不必多礼，来人，摆宴”
宴间，丝竹歌舞之下看似一片和乐
渊墨端起酒杯，轻啜一口，难压心底的疑惑，看向皇甫昊的眼神也稍有探究
不是盛传皇甫昊要废后宫吗，自己来之前探子传回的消息千真万确，可为何这次如此就轻易答应了和亲的要求，答应的如此干脆虽省了自己费口舌，可难保皇甫昊暗地里有什么阴谋诡计，皇甫昊可不是简单的角色！
觉察到渊墨的眼神，皇甫昊猛地转过头来，正对上渊墨的眼神
渊墨被皇甫昊眼神中的冷冽惊出一身冷汗，再看时那眼中却平淡如水什么都没有
皇甫昊拿起酒樽向渊墨远远一比，一饮到底，微笑示意，然后移回视线，继续欣赏歌舞，似乎刚才的事完全不在意
可是只有皇甫昊知道自己现在心里的杀意有多盛
渊墨，因为你十七才受伤，因为你十七才不会在朕身边，因为你，十七才会遭受如此的对待，朕没有保护好他，不可原谅，而你，朕会把你千刀万剐，用来祭奠朕的十七！
衣袖下的手狠狠地攥紧，似乎这样心里的那丝痛才不会蔓延到全身，才不会让自己痛到窒息
十七，十七，朕的十七，你在哪里……
子时，醉雅阁外，树上
“九哥，你说这右相真不愧是成精了的老狐狸，这一招狠啊，不但反将一军，还让那二皇子哑巴吃黄连没话说，不但断了这”圣女“的膳食，还顺手连水果、茶水都给撤下去了，你说那老狐狸怎么就这么的讨人喜欢呢”
七十一乐不可支的狠狠拍了旁边的老九一掌
“……咳咳……咳，好汉，劳烦下次拍我时记得收回内力！”
“哦？我没收内力？？”
老九艰难地翻了个白眼
“你个蠢货收过吗！你要是再加一成内力，就可以直接把我打穿了！！！”
“哦呵呵，真的？！真的？！太好了，下次再加一成内力，这样就可以烤全人吃了，哦呵呵~~~”
七十一眼冒绿光，盯着自己的手掌，恨不得现在就再给老九再来一掌
老九咽了口唾沫，默默地转过头去，心里波涛汹涌：报应啊，报应啊，以前老是损别人，嘴下不留口德，这下老天派这货来收拾你了吧……
七十一舔了舔嘴边流下的口水，瞄了瞄醉雅阁，神秘兮兮的问
“九哥，你说，那”圣女“的肉会不会比一般的人好吃？”
老九的背后汗毛一根一根的竖了起来
“七十一啊，你现在已经不是江湖上那个‘煞魔’了，而是皇宫的影卫，再吃人是不对的，听哥的话，戒了吧！”
委屈的眼神无比的心酸，看的老九直觉得自己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可、可、可他娘干的，吃人就是不对的啊！呜~~~~~~
外面七十一流着哈喇子，里面雪瑶咽着口水奄奄一息，好看的眉都皱到了一起，失去了原有的美感
“去啊，都给我出去找吃的，从昨天我就滴米未进，我要吃饭，快去，快去！！！！”
两位侍女手足无措的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外面传来渊墨的声音
“如此之晚，还来打扰圣女，实为鲁莽，只是上次圣女托本宫去找的‘仙灵水’本宫的人刚刚回报已找到，不敢耽误，特此前来送给圣女”
“‘仙灵水’，什么东西，青儿，去看看，知道怎么说吗？”
侍女轻轻一福“奴婢知道”
打开门，渊墨立在门外，手上提着一个精致的篮子
“二皇子，这个时辰，圣女灵体早已入定，怎可打扰？”
“是本宫鲁莽了，只是有东西需交给圣女，还请圣女万务怪罪”
渊墨将手中的篮子递出，使了眼色，那侍女也是有眼色之人
“即使如此，还请皇子交予我，我这就呈给圣女”
渊墨将篮子递出，便轻轻点点头离开了
回到房间，侍女打开篮子，雪瑶的眉眼瞬间就笑开了
“亏他还记得给本姑娘送吃的来，就说没事送什么仙灵水”
“咦，底下还有一张纸条”
那侍女将纸条递给雪瑶
“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看完雪瑶将纸柔碎交给侍女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