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华？小华！？”“天啊他醒了！”“医生呢？快叫医生！”“小华！小华你能听见妈妈的声音吗？”“医生！医生！”“医生来了！快让开！”……“呼吸，呼吸，保持呼吸。”“病人血压升高！心跳……”“能看见我的手吗？这是几？”“病人没有反应。”“小华，小华，你再动一下，妈妈求你……”……

有人在摆弄自己的身体，还有影子晃来晃去，是谁？太吵了！安静！通通安静！

【滴——系统重启完毕，搜索语音设备……搜索视频输入设备……搜索不到相关设备，请检查设备投放情况。开启人工智能系统，编号V587号人工智能为您服务，请选择性别。】

你妹！都说了劳资是男的啊！给劳资滚一边去啊！

叶重华把辅助程序踹进角落里，几秒钟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眼前的景象清晰了，好几张脸，有陌生的、有熟悉的，医生、护士、爸爸、妈妈、陆尘……这是怎么回事？他听见妈妈泣不成声，妈……他张开口，却只发出一个沙哑的音节。

“小华！小华！刚才小华叫我了！”“夫人，冷静！请不要打扰医生做检查。”“看到我的手指了吗？这是几？不用说话，眨眼就好。”

面前竖起三根手指，叶重华差点变成斗鸡眼，他抽了抽嘴角，眨了三下眼睛。我怎么了？他下意识地开口，嗓子干涩而疼痛。

“不要说话。”医生又一次吩咐，接着再次对叶重华做了一系列检查，最后才解释道，“因为你长期没有使用声带，所以会导致一段时间的失声，你不要勉强自己发出声音，否则会对你的声带造成损害。你现在感觉四肢无力，这也是正常的，长期卧床会导致肌肉萎缩，接下来你需要一系列的康复训练。病人家属也请注意，病人的身体现在很虚弱，不要因为你们过于激动而对他产生二次伤害。”

叶重华还有些发蒙，他这是……回归身体了？！他回归身体了……回归身体了！他感觉到一种狂喜，恨不得立刻跳起来抱着所有人轮流亲一遍！

“医生，病人的血压又升高了！心跳超出正常值，是否注射镇定剂？”

“等等，我觉得他只是刚刚意识到自己醒过来所以太过兴奋……”陆尘拦住护士，又对上叶重华的视线，“重华，你先冷静一点，有事等一下再说。”

叶重华深吸一口气，慢慢地冷静下来，而后他想起了项秦，项秦呢？项秦在哪里？

医生和护士出去以后，左茵握着叶重华的手语无伦次地表达她的喜悦，叶文谦握着另一只手沉默无语。陆尘则开始打电话通知左云悠他们，打过一轮电话，他眉头微皱：“奇怪，项秦的电话怎么打不通？”

叶重华不能说话，也没力气写字，他十分着急，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忽然，他看到了桌上那台电脑，这是他作为智能系统时就已经控制的机器。系统，对，他还有系统！可是他应该怎么控制……他盯着电脑，尝试打开TXT，如同思维的本能，明明没有感觉自己做了什么，桌面上就弹出了TXT的窗口。成功了！

“滴——”叶重华控制着电脑发出声音，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去。但见窗口中刷出一排文字：【项秦的电话打不通？】

“重华？”陆尘看向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

叶重华眨了眨眼，示意他继续看着电脑：【是我。我现在的情况可能比较复杂，身体动不了也不能说话，但是系统还能用。手机最后反馈来的位置是在别墅，爆炸之前他离别墅很近，我现在联系不到他，担心他受伤了。】

陆尘明了地点点头：“你别急，我让左云悠他们过去找找。”

“什么爆炸？”叶文谦抓住了重点，“小华？”

叶重华沉默片刻：【没什么，就是系统光盘毁了，所以我才能回归身体。爸，妈，现在我已经没事了。对不起……】

49.第一次碰触

接到陆尘的电话的左云悠立即拉上秦奕诚和古小河赶往别墅。别墅的爆炸惊动了一大批人，此时，得知项秦出事的消息，太后秦悦也在赶往别墅的途中，太上皇项平因为走不开，只能派人先过去，并且稳住各方，封锁新闻媒体。

有一股力量支撑着项秦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挖掘废墟，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脑中仅剩一个念头，找出叶重华！其他救援人员不敢靠近他，只能在他身边漫无目地搬动石块，生命探测仪显示底下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就算如此，也不知道究竟掩埋了多少尸体。

“老大！”秦奕诚等人看到的就是这番混乱的场面，他跟古小河爬上去试图拉住项秦，“老大你别这样！冷静！冷静……啊！”两人同时被狠狠地甩开。

有人扶起他们：“你们跟他是朋友？这家伙太可怕了！每个靠近他的人都会被他攻击！而且那么大的石柱他都能搬开！简直不是人啊！这都一个多小时了，体力完全看不出下降！”

古小河闻言撇了撇嘴，废话，别说一个小时了，就算再有一整天你们也别想制服他！——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听不进任何话，想让他停下来单靠这几个人完全做不到啊！

“真是不省心的家伙。”左云悠冷哼一声，脱下高跟鞋赤脚爬上废墟，“项秦！你他妈冷静一点！叶重华还没有死！他在医院里！你听见了吗？！叶重华没有死！叶重华没！有！死！！！”

项秦终于有了反应，他抬起头，双目像一头发狂的野兽一样充满血丝，他一步步走过来，抓住了左云悠的衣领，单手就将她提起与自己平视：“你说什么？叶重华？”

“叶重华醒了，他在医院里，他还活着。”面对项秦凶狠的眼神，左云悠毫无畏惧地伸手拍拍他的脸颊，“对！他还活着！别跟死了老公似的！叶重华还活着，他回归身体了！”

“他还活着……重华……”项秦愣了两秒，一把松开左云悠，几步跳下废墟，直奔秦奕诚他们开过来的车，二话没说油门踩到底飞驰而去。

“卧槽！老大你等等我们啊！”秦奕诚欲哭无泪地在原地上蹿下跳，结果吃了一屁股灰。古小河当机立断，抢了一辆警车把秦奕诚推进来，追了上去。

留下左云悠坐在废墟上愤怒地锤地，反而锤痛了自己的手：“嘶，混蛋！一群不懂得怜香惜玉的渣男！”不过很快就有人上前扶她，她大手一挥，“你们不用挖了，底下没有埋人，唯一一个已经在医院，这里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不用那么着急。”

左云悠去一旁的救护车上处理了几处擦伤，太后秦悦就赶过来了。“秦姨，重华醒了，项秦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最后她坐着太后的车一起赶往医院。

……

项秦又是一路狂飙到医院，他跌跌撞撞地冲上楼打开病房的门，此时叶重华已经在父母的帮助下靠着床头半坐起来。“重华……”项秦的眼中只剩下叶重华一个人，他的视线牢牢地锁住对方，生怕下一秒这一幕就会在自己面前消失不见。叶重华无法说话，只好冲他露出一个微笑。

“重华。”项秦大步上前，想也不想就张开双臂用力地、死死地抱住了这个自己一度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重华。重华……”他在他耳边呢喃，一遍又一遍，“不要离开我……”

对不起……可是我好痛啊！你妹！快放开我啊啊啊救命！劳资透不过气了！项秦那力道不是身体虚弱的叶重华能够承受得了的，他龇牙咧嘴内牛满面，不过就算项秦看到了也会以为对方是感动得哭了吧（……）。

“快放开他！小华的身体很虚弱，禁不起你这样折腾！”发现叶重华的脸色不对，叶文谦大惊，连忙去掰项秦的手。

“重华？”项秦松开手臂，然而叶重华已经失去意识了。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被叫回来的医生把几人臭骂了一顿：“都跟你们说过病人现在的身体很虚弱！很虚弱懂不懂？！告诉你们不要激动、不要激动，现在可好，晕过去了吧！”随即发现项秦满身脏兮兮的，一双手伤痕累累，被吓了一跳，“你又是怎么回事？刚从车祸现场爬出来吗？还不快点去处理伤口？！”怪不得病人身上那么脏，现在的年轻人啊……

项秦转身叫护士拿个医药箱来，他可以自己处理，总之，他决定守着叶重华，在对方醒过来之前不会踏出这里一步。

没过多久，先是秦奕诚、古小河，后来是秦悦、左云悠先后抵达医院。

“你好，我是项秦的妈妈秦悦，你是小华的妈妈左茵吧？”在知道叶重华一切正常后，秦悦主动向左茵自我介绍，以后就是亲家了，关系是要搞好的。

说到底，在叶重华还未回归身体之前，秦悦对他们两人的感情是持有保留态度的，加上叶重华没有出柜，所以她始终没想过要去接触叶家。如今不同了，叶重华重新变回正常人，这次的意外也足以证明项秦对他的感情有多深，是时候该做些准备。

“你好。”左茵感觉有点不对头，刚才项秦冲进来直接抱住小华时悲痛欲绝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对待朋友应有的态度，这回连对方的母亲都亲自过来了，之前她们甚至没见过面，她跟小华很熟悉？

其他人为了不影响叶重华的休息，坐了没多久便离开医院，只有项秦和秦悦一直没有走的意向。出身商业世家的秦悦十分擅长交际，她又有意交好，不一会儿就跟左茵聊得有模有样了。左茵此时才知道她竟然也是知情人之一，更加有种诡异的违和感，她看了看几乎没怎么说话的丈夫，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叶重华昏迷的时间并不是很长，秦悦等他醒后关心了几句才回去，项秦则绝口不提离开，现在一刻不看到叶重华，他就一刻不能安心。

这次的爆炸虽说是陈姨惹的祸，但项秦知道这里面并非没有叶重华的纵容，他难道没想过，万一他真的死了，被他抛下的这些人又该怎么办？项秦摩挲着叶重华的手背，把后者摸得起一身鸡皮疙瘩，他心里默念着，你说，我要怎么惩罚你呢？可惜对方现在的身体太虚弱了，无法承受任何形式的惩罚。只能先欠着，总有一天要对方连本带利还回来。

“给小华换件干净的衣服吧。”左茵这样说着，眼睛却看向项秦，意思是你怎么还不走？同时又很奇怪叶文谦会舍得让出病床的另一边位置给对方守着小华。

话说回来，叶重华的衣服还是自己弄脏的，项秦厚着脸皮说：“我也可以帮忙。”左茵没说话，倒是叶文谦同意了，让项秦扶住叶重华，自己则开始剥衣服。

脱下衣服，项秦才发现对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瘦，他心疼极了，开始琢磨着要怎么喂才能补回来。

叶重华被项秦半搂在怀里，清晰地感受到身后胸膛的热度以及沉稳的心跳，从未有过的真实，一直暖到了他的心里。尽管没有力气，他仍旧艰难地将手放在项秦的腿上，慢慢地来回移动，似要证明自己真的回归了身体。没错，这不是他虚拟出来的数据，这是真实的……

一瞬间，他的喉咙哽咽了，他很想哭，为自己重获新生，为自己回归身体。没有人能体会他的感受，项秦不能，他的父母也不能。整整一年五个月二十四天，他一直以不人不鬼的身份活着。

如果说他真的变成了智能系统，或许他反而会安安稳稳地走下去。但他还活着，他的身体还活着，这让他看见了希望。可是后来，希望变成了绝望，一次又一次。没有人知道每一种方法对他而言有多么重要，每一次的失败，每一次的否定，对他而言都是一次绝望，一次又一次，一点点冲击着他的理智，让他看不到回归身体的曙光。

他想，再这么下去他一定会崩溃的，要么毁灭他的身体，要么毁灭他的意识。所以，他要为自己努力一次，而不是无能为力地听着别人说，看着别人做。

然后，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别摸了。”项秦凑到叶重华耳边低声说，嘴唇轻触耳垂。

叶重华身体一僵，本来就没力气了这回又软了一半，脸瞬间变得通红，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耳朵那么敏感。

好在这时候衣服已经换好，叶文谦把叶重华搂进自己怀里，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警告项秦：“不要当着我的面调戏我儿子。”这话直白得叶重华听到后脸颊更加滚烫。

冤枉！岳父大人，是你儿子先调戏我的！摸大腿这种事分明就是挑逗啊！项秦感到特别委屈，又不能表现出来。一旁的左茵还搞不清楚状况：“小华的脸怎么那么红？莫非发烧了？”

“没事，有点热吧。”叶文谦淡定地回答，双手捧住儿子的脸给他降温，半晌后改捧为捏，他明明养的是儿子不是女儿啊，怎么就跟野男人跑了？真不爽！

老爸……放手好吗……叶重华杯具地任由对方搓圆捏扁，无力反抗还发不出声音。直到左茵看不下去了拍掉他的手：“你干嘛折腾儿子！他好不容易回来的！快让他好好休息！”叶文谦也不搭话，暂时先放过叶重华了。

50.新生

这间病房原本是双人间，只不过另外一张病床改成了叶父叶母晚上休息的床铺，也就是说这里根本没有项秦的位置。虽然如此，项秦也没打算离开，不以为意地决定晚上打地铺，堂堂陛下沦落到此等地步，真是……喜闻乐见！陛下表示没关系，这笔账继续算在国师大人的头上好了！

于是在叶重华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已经负债累累，可以预见他的未来一定很可悲。又是一个喜闻乐见的事实！

叶重华第二天就开始身体恢复性训练了，根据家庭医生软件制定的方案，配合药补、食补，有条不紊地进行。左云悠放下工作再次全职陪护叶重华，这回多了个项秦。项秦把工作全部搬到了医院，文件可以叫秦奕诚送过来，开会就用视频会议，联络有手机也很方便，总之现在是天大地大重华最大，若非顾及左茵还不知道两人的关系，连帮他洗澡擦身的活儿他都想抢着干。

叶重华除了要恢复身体，还得重新适应系统。目前的状态可以说是最理想的，他不仅回到了身体当中，系统也没有消失。只不过情况有些复杂，现在他的大脑等同于安装了超级软件辅助系统的主控电脑，而他的意识依然被系统当作人工智能。

对叶重华来说，有一件事挺杯具的，本来爆炸导致系统格式化后又重装了系统，过去的所有痕迹都抹干净了，原先的所有者资料自然不复存在，也就是说他恢复了自由身！但就在他潜意识中叫了项秦一声主人后……系统重新将项秦认定为系统的拥有者，杯具的叶重华又一次陷入“听命则生，不听命后果自负”的无解状态。

为此他们还做过试验，事实证明终极监督程序仍旧不负众望地跳了出来。至于违反的后果，不管监督程序能不能起作用，也没人愿意尝试，反正项秦是永远不会害他的，叶重华坚信。

所以说，你们还是继续搞主仆PLAY吧！

系统的功能跟过去没什么差别，唯一的改变就是叶重华现在有了实体。他的意识能够进入他所控制的电脑，也能够以全息投影的形式出现，但这种情况下他的身体会陷入沉睡，而且他总是担心离开身体太久会回不去，他受够了没有实体的日子，若非必要，他还是呆在身体里面比较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