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任务，你本来可以不来的。”寂静的夜里，纪云宵的声音从近处带着热气传来，让黎栎下意识想要退后却不能的只能反问。

“所以？你又有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猜测。”

“所以我在想，除了出来找你需要的药材之外，是不是你还想要试探一下整个荒野区里你是不是可以很好地适应并且一个人来去自如。”

黎栎原本其实还有些困意，但是在纪云宵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的身子，终究还是有那么一秒没有忍住的僵硬。

纪云宵又轻声笑了笑，继而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而且从我第一次在那个诡异的古棺里发现你开始，我就在一次次观察里发现，你对这个世界有些常识上的陌生感。让我有时候会怀疑你来自另外一个世界，毕竟就算是常年待在家里的大少爷也不见得有你这样的陌生……”

“还有我知道你一直在躲着我，就算是现在我们好似关系还可以地处在一起，你大概也还在想着怎么离开我吧。”

黎栎的目光淡然地回视着对方，只是心底的慌乱即使他没有表现出来也不相信纪云宵没有看出来，因为这个男人的直觉就算是真正的“野兽”也着实有些自愧不如。

但是出乎黎栎的意料，在点透了这一点之后的纪云宵却没有再继续之前的话题，相反更加过分地楼上了黎栎纤细的腰身之后就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就像是，刚刚他说的话就是黎栎自己的错觉一般。于是很悲惨的，在纪云宵越来越均匀的呼吸同时黎栎难得地失了眠。

第二天依旧是一个大晴天，太阳的热气很快就蒸发了晨起时候的露珠。

而进入五环荒野区之后，小队更是谨慎的同时倒是不敢再和纪云宵有分开的机会了。与此同时，就像是安全区可以见到的不少绿化一样，黎栎也发现了这里简直就是植物的天地，大到出奇的藤蔓还有庞大的树木映入眼帘，让黎栎更是有一种进入二十一世界仅存的几片热带雨林的错觉。

可是和这种绿意相对应的是，大概就是这丛林之中层出不穷的毒虫蟒蛇还有巨大的蚊子一类的东西了。

众人完全不敢放松地扎好自己的裤脚，同时身上还涂上了不少特意用来防虫防蚊的药物，倒是阮红月有些令黎栎惊讶的如鱼得水。

不过很快黎栎就又释然了，在之前他们小队遇到那头疾风狼的时候，就看见阮红月操控着大量的毒虫毒蛇进行战斗，这么一想的话这个妹子大概本身就是带了些亲近这些带毒生物的特质，所以现在遇到了这么一个巨大而又纯天然的毒物聚集地自然要多收集一些。

纪云宵其实带上整支小队而不是自己独自来，其实也抱着诸如此类的想法。因为黎栎提出的草药，所处的地方虽然被划分在了五环区，但是其实其危险程度也多半是因为这边的毒物实在多，加上一些不能掌控的毒性上的进化对于武者来说还是很致命的。

而恰恰这个地方，因为有阮红月和纪云宵两个人在，对于整个小队来说就安全了很多。

众人走了大概十三四天左右，这才来到一个深到诡异的山崖。原本热带雨林之中，应该不存在这样不靠谱的地理构造，但是随着在这附近发现了不少珍贵的草药之后，这里就成了地图上也会标注出来的一个重要药材采集点。

黎栎当然也发现了，山崖的周围不仅有一些残留下来的帐篷等东西，甚至还有一些和纪云宵这样的小队伍一样的存在。

对此小队里的人也都习惯了，先不说这次他们的目标也是每年的这个月底才会成熟的蓝趾草，就凭着纪云宵一个人在其他人就完全不用再担心其他人。

倒是等到暂时出了那片林子之后，秦玉的一句话让黎栎有一瞬间的无奈，“话说黎栎啊，你身上是不是藏了什么宝贝，怎么除了老大和红月之外，就你一个人身上完全没有被虫子蚊子咬过的样子啊？”

纪云宵听到这句话也看了一眼黎栎，这一点他倒是早就发现了，只是黎栎不说他就只当不知道却没想到还是被秦玉点了出来。

黎栎知道那些小虫是不敢，但是这个理由是不能说的，“自然因为是你们的血更加吸引人，当然应该还有我人品好的缘故咯。”

他的话自然而俏皮，只是却完全不敢去纪云宵的表情而是向着崖边的方向又走了几步。这里的灵气浓厚到就连黎栎也忍不住叹息的程度，却不知道这个被称为死亡深渊的地方最下面到底藏着什么宝贝。

也不知道这个地方到底，值不值得让黎栎去冒这个险下去一趟。

第二十四章：贪心

在这一片山崖周围，倒是的确让黎栎找不到了不少在地球上来说相当珍惜的药材。大概是因为年份小或者是在黑子星上的繁殖比较容易的缘故，数量倒是挺可观的。

黎栎的脑子里从来不缺这些东西的利用以及炼丹方式，于是相对着众人等待着蓝趾草成熟而渐渐绷紧的气氛，黎栎近些日子总会在众人莫名其妙的目光之下收集很多黑子星上常见的草药丢进自己的空间里。

生长速度增长一倍的话，也算是聊胜于无了吧。

只是令他惊喜的是，由于有了一手不错的厨艺的缘故，每次到了餐点带着上了年份的珍贵药材过来只为了换一顿好饭的人竟然不少，甚至于很多并不是以收集药材为生而是接受了保护别人任务的武者。

纪云宵对此表现得很大度，但若是有人仗着换药材总是和黎栎探底细套交情的话，他的一个淡淡的眼神就足以解决问题了。

黎栎的秘密太多，这样一来感觉清净了很多倒是不错，至于在这一片武者之中忽然流传起来的关于“他是纪云宵的人”之类的，即使不能彻底忽略黎栎也尽量不让这些流言影响到自己的心情。

两个多礼拜的时间一晃而过，那一片巨大的蓝趾草地倒是越来越茂盛了。一年一成熟的蓝趾草，只有在开花的月夜采下才有药效，而且令这种草药变得珍贵的另一个原因是，这种草在采下三个月之后就会迅速地散去药性变成普通的干草。

对于此，黎栎在近期已经给小队里的几个人都分发了一个，被他刻上了小型聚灵阵的上好暖玉。

常人只是不懂得怎么保存蓝趾草，但是就黎栎自己看到这一片地方灵气如此充足，只要留着根系的话不管采摘多少都不会有灭种的可能，而有他的办法这草药放个十年八年也不是问题。

更何况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黎栎也采了一些带着根须的蓝趾草种进自己的空间。若不是怕被人看出端倪的话，黎栎其实直接离开等到空间的蓝趾草成熟也不是个事。

其他地方种不好这蓝趾草，却不包括他的空间。

当然不离开还有另一个方面，就是在这个比黎栎自己的本命空间还要浓郁得多的地方，对于每一个如同黎栎这样修仙的妖都是一种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黑子星上的月亮，和地球的天然卫星不同的是泛着一种偏紫的光芒，只是这命名却是相当守旧没有更改。

这一夜，黎栎一行人也没有睡。从黎栎的眼光来看，那片蓝趾草今夜大概就会开花。万籁俱寂之中月光随着满月的来临，洒在蓝趾草上渐渐氤氲出一种奇异的淡粉色光晕。

因为那粉色的花，终于开了。

“成了。”也不知道是谁喃喃的念叨了一句，同时周围的几群人一下子都拿出了自己的家伙动手采集了起来。

蓝趾草，叶片微蓝绿花色泛着些许淡粉，因为药师公会用这种药材研究出了令实力暴涨的一号亢奋剂而出名，单株只要是三个月之内采摘的都可以换取一千贡献币。

以往每次蓝趾花开的时候，众小队就少不了有争斗和死亡，可是今年却因为有纪云宵的存在而显现出了一种难得的和谐。

没有哪只小队敢在这个L区二当家面前动用武力，像是以往那样先把地方占下之后再采集。毕竟黎栎他们本身的需求并不高的缘故大家都默默地埋头苦采，显然一副怕纪云宵忽然变卦把众人都赶走的模样。

黎栎的心神有些不宁，当下看着一群人埋头采集药草的模样也是恹恹的，最后即使犹豫了半响还是慢慢地向着山崖的方向凑了凑。

这片蓝趾草，是向着山崖顶蔓延的，同时陡峭到完全看不到尽头的悬崖，在黑子星上有一个相当有意思的名字——无归崖，和乌龟同名却因为只要有勇气的人下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而令人胆寒。

“孩子，过来啊，到我这边来……”

忽然之间，黎栎的脑海里闪现这么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一点点慈祥还有蛊惑的味道猛地冲进黎栎的识海，在黎栎不设防的一瞬间差点被惊下了山崖之下。

至于这个差点，是因为一直关注着黎栎的纪云宵及时地拉住了他。

“小心点，掉下去了可不是闹着玩的。”纪云宵的手牢牢地捏在黎栎的手臂之上，语气明明很平淡有一种不太稳定的味道。

黎栎的眼底有一点点的恍惚，虽说当年修真的时候他曾经到了接近大成的地步，可是这一次穿越时空却让他诡异的回到了修炼之初的模样，除了身体似乎更加精纯之外现在的他就连辟谷还差一点点只是处在开光之境。

开光、辟谷、成丹、金丹、元婴、出窍、分神、融合、度劫、大成、飞升这十个境界，谷底的那个人到底是到了哪一个境界黎栎不知道，只是就这样还是吓得黎栎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贪心有余但是能力其实不足，就像是之前的火焰顶多在凶兽之中自保而已，但若是又出现了一个懂得修真之道而且实力在自己之上的，想要宝物的他送上去其实和送死没有区别。

“我们快走，这里有点危险。”

黎栎一侧头，却发现之前还一脸强势的男人此时正狠狠地皱着眉头，额头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一头冷汗却依旧不肯出现软弱的表情。

一瞬之间，黎栎已经猜到了这个崖底的那个人相当善于精神控制。只是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另一只脚已经从身后慢慢地向他们伸了过来。

然后重重地把两个在崖底却无暇顾及周围的人，用力地往着那深深的悬崖狠狠地一踹。

黎栎在看着纪云宵的身子向下的趋势，几乎没有思考就要去够对方的手臂，却耐不住身后那人一双漆黑到诡异的眼睛中顿时透出些许可怕的笑意。

“主人说请你们下去，自有大礼相送所以千万不要怕。”

第二十五章：记忆

生活在陆地上的大部分物种，一般都不太会享受从高空之中毫无保障措施自由落体的感觉。就像是此刻的黎栎，心脏被提在空中的下落感觉太过诡异到让他难得有一丝恐慌的感觉。

只是几乎在同时，黎栎的手上一热，居然是纪云宵眼神清亮地抓住了他的手，“不怕。”

黎栎其实也很快恢复了淡定，加上被一个他其实看不太起的人类安慰到了，脸颊微微有些发红的同时却终究没有挥开对方的手。

面对着未知的危险，而且很大原因是因为他才把纪云宵这个他不想牵扯到的男人拉进了这件事情里，黎栎知道自己现在只有着一尾的力量其实还是有些恼火了。

修真界自然有自己的规则，比如不能对普通人动手，当然就像是黎栎可以看得见常人身上的原罪一般，若是十恶不赦或者对方主动招惹的情况下，修真者当然也是可以出手的。

但是别说是纪云宵这个时代脉络走向的重要棋子，就连当初从崖上把自己和纪云宵推下来的那个男人，从眉目来看也绝对是一个行为坦荡的人，可是就是这么一个普通人被崖底的老妖怪弄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傀儡！

在黎栎的记忆里并没有记载谁是傀儡术的发明者，但是黎栎当初年幼的时候因为好奇却是对此有过不少的了解。

传说的傀儡术实则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利用实力高深的修真者死后的身体进行炼制，类似铸造武器一样令其保留大部分生前的本领。

而另外的一种，就更加血腥可怕了。因为在另一路子里面，被炼制的不是死人还是活生生的人。而且因为修真者懂得用自爆来阻止被炼制，所以这一类的傀儡选取的一般是普通人。

这种傀儡的炼制方式虽然一直被所有正派修真人士所唾弃，但是因为其优点在于有进阶的可能，而且若是傀儡的主人教授了傀儡修炼的方法，那么这个傀儡日后能够有多大的成就就是谁也不能揣度而一直存在着。

曾经在修真界，也有一个元婴期的修真者偶然得到这种炼制方法，继而找寻了很多普通人中拥有灵根的孩童强行进行炼制。

黎栎当初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真想直接去把那个丧心病狂却失踪了的人诛杀，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之后，他居然真的又遇到了这么一个禽兽不如的修真者。

这山崖虽然深，但是由着自由落体的速度也就几秒到十几秒钟的时间而已。

黎栎知道现在躲进自己的本命空间，并且把空间幻化成砂砾之类的东西再落到地面，危险最小更不会受到什么冲击。

但是黎栎看着纪云宵抽出匕首努力着狠狠地扎进身侧的山崖，还有对方在这种冲击里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以及那狠狠地搂着自己的臂膀，让他有瞬间真的有一种很认真的迷惑。

在人类眼底，难道还真的又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吗？

对于感情这种东西，黎栎顶多觉得离开了和他一起修炼了那么多年的老头子很不舒服，但是此外的其他人不管是在什么的情况下相遇了，其实对于黎栎来说都是一个过客而已。

黎栎本身是一只没有同类的九尾狐，年幼刚刚可以化形的时候的记忆已经被他强制性的忽略，但是现在看着纪云宵的模样不知怎么地，就让黎栎忽然记起了当年那个和他有过很多纠缠的男人。

他们从年幼开始相识，黎栎甚至为了不让对方发现自己的怪异一直保持着正常人类的成长速度，后来两个人越来越黏到一种诡异的地步。一直到最后那一场痛彻心扉的大雨里面，是黎栎自己……强忍着眼泪看着老头子第一次杀人的模样。

人很脆弱也很狡猾无情，这就是黎栎放在心底最深处的结。

所以在最初知道纪云宵的命格尊贵自己惹不起的同时，黎栎只想和这个人牵扯得越少越好，甚至于之后这个人的细心和每一次自然的关心，也只是客气地想用食物之类的东西进行回报。

但或许只有那个现在不知在何处的老头子才知道，黎栎其实一直是一只心地很软的小狐狸。甚至于在当年那个男人想要夺取他的内丹的时候，明明有着能力却还是傻傻地不会反抗而是等待着在濒死之前对方的后悔。

纪云宵的手掌被震得出了不少的血，毕竟即使他的身体素质再逆天，在这种情况下负载两个人的体重以及摩擦的反震依旧是一种煎熬。

所以在他努力寻求着两个人最小的伤害同时，却浑然不知自己居然是在这么一种状况下，居然小小地打开了黎栎心底的一小扇窗户。

不至于让这只对人类有反感情绪的小狐狸爱上他，但是至少可以看见纪云宵为黎栎做的事情了。不过不管如何，此时摆在两个人面前的最大问题依旧只有一个——究竟应该怎么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而崖底也终于慢慢地，呈现在了两个人的视线之中。

纪云宵估摸着高度，抱着黎栎在山崖的一个凸起上狠狠一蹬，同时借着向上的一个冲劲安全地落在了这一片……目光可及之处满是白骨的地上。

黑子星上有地球人开始活动开始，已经有五千九百九十个年头。纪云宵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来到这里，为了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宝藏而丧了命。

可是这一次脑海里受到的攻击，以及最后和黎栎一起落到崖底，却让他的脑海里不停地转过各种的可能性来面对已经成为事实的这件事情。

纪云宵不想死，先不说还有那么多深入骨血的东西需要他去背负，就凭着对于黎栎那一种连他自己都还没有搞不清的感情，他也不希望自己难得有好感的这么一个人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