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主风流倜傥，器宇轩昂，神功练成便可独步天下，李天胤算什么？华山算什么？总有一天，华山会被本宫踩在脚下，李天胤……等着抱本宫大腿，痛哭流涕吧！

“宫主……宫主？”向天南一手端着热粥，一手抚上姬无影光洁额头，神色担忧。

向天南刚端粥进房，就听到姬无影阴恻恻的笑声。来到床前，只见他双目微闭，脸上满是算计与得逞的表情，自从他受伤醒来后，向天南总感觉他很不妥，但哪里不妥，向天南也说不出。

姬无影突然睁眼，一双黑眸晶晶亮。

向天南被他璀璨目光一慑，端着热粥的手竟抖了抖，姬无影雪白的胸膛上，顿时多了两颗枸杞。

一道抽气声响起，姬无影的胸口震颤两下，咬牙道：“向护法可是照顾本宫照顾得乏了？连端碗粥的力气都没有？”

向天南自知犯错，没有多言，忙弯腰拾起他胸上枸杞，顺带温柔地吹了吹枸杞烫下的红痕，这时，发生了异象。

姬无影胸上两颗小红豆竟慢慢挺立，粉红肌肤宛如花骨朵娇艳绽放。

向天南呆看了片刻，移开目光，握拳抵住口鼻，咳嗽一声，将碗放到桌上，伸手替姬无影抽取身上银针。

“我好看吗？”姬无影似笑非笑地看着向天南专注取针的脸，修长手指在他动作着的强健手臂上游走。

向天南故作镇定，边取针边道：“宫主可知近来江湖在评选武林十美？”

姬无影心中暗笑，我已比你多活五年，江湖中事岂会不知，所谓武林十美榜，如同十大名剑榜，由每个门派推选出几位才貌兼备之人，再经武林公众投票，票数最多者，拔得头筹，以此类推，最终结果将在武林大会上公布。但五年前的自己正在闭关，并不知晓此事，是以，姬无影只能默默摇头。

向天南重复了一遍选美规则，然后深深地看了姬无影一眼：“宫主颜如舜华，神秘莫测，佩剑血影，出鞘彷如绚烂流星，虽甚少踏足江湖，但凡见过宫主真容之人，无不惊叹仙魔现世，从此江湖中便有了宫主的传说。武林十美，宫主呼声很高。”

“哦？”姬无影故作惊讶：“原来我在武林中有这么多仰慕者，如此看来，我还需加紧练功，早日去江湖走走，已解仰慕者们的相思之情。”

向天南摇头笑笑，补充道：“宫主之美，美在其魅。仰慕宫主的多为邪道教派，那些正道中人，怕是对宫主无甚好感。”

提起正道，姬无影立刻想到七大门派，不由嗤之以鼻：“为何正道？就那些道貌岸然，打着匡扶正义的名号，干些屠门灭户之事之徒？还美其名曰铲除邪恶势力，这便是正道？我七煞宫已避世百年，与世无争，就因创教之初干过坏事，便要世代背着邪教的污名吗？”

向天南将粥碗递到姬无影手中，无奈道：“武林中事并不是宫主想象那般简单，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奇里。第一任宫主性格暴虐，又修炼枯骨邪功，确实祸害过武林，他的嗜血形象深入人心，代代相传，即使后来继任宫主有心向善，也被武林各派排挤攻击，心有余而力不足，七煞宫注定背负邪教这个千古恶名。”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姬无影很不服气。

向天南又道：“其实，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无非是沾了他们创始师祖的光，曾经的浩然正气，经过百年蹉跎，逐渐被名利消磨殆尽。各大门派间为争地位高低，恶斗一直不断，人间正道已沧桑。”

姬无影非常赞同向天南这个说法，握住他的手道：“天南此话甚得我心，待他日我神功大成，便让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看看，谁才是一统江湖之能人。”

“宫主，你……要一统江湖？”向天南怔怔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我必须为自己定下目标，才能全心全意修炼神功，即便最后没能如愿，至少要让七煞宫名扬天下！”姬无影神情笃定，眼神明亮，内里仿佛蕴藏着无数星子。

姬无影明媚笃定的样子让向天南忧心忡忡，不知宫主这次受伤后为何像变了个人似的，莫不是真的走火入魔，损伤了心智？向天南不好明着问，叹息一声，反握住姬无影的手，语重心长道：“属下让宫主修炼神功并非为了七煞宫扬名，而是想宫主有自保能力，现在江湖纷乱不断，正邪两道对峙已久，七煞宫虽已避世，却有邪恶之徒打着宫中旗号作恶。宫主少年天真，又对江湖满怀憧憬，若没有高强武艺傍身，出谷后祸福难测，属下实在担心。”

姬无影点头：“我明白你的苦心。”

若不是多经历了五年风霜雨露，姬无影哪能明白向天南的担忧。

五年前的姬无影才十七岁，年少无知，成日待在谷里，不谙世事，除了断文识字便是练功。

可是修炼七煞神功，需要雄厚内力为辅，且练习时不可分心，过程枯燥而漫长，姬无影能躲则躲，根本无心专研。相比七煞神功，血影剑轻薄便携，剑招华丽，能伤人于无形，是姬无影最爱。常常借口要练剑而逃避练功，剑术却也突飞猛进，达到巅峰。不过，再强的剑术没有深厚内力支撑，也是虚有其表。因此，姬无影还是被向天南逼迫着学习聚气凝神之法。

七煞宫有独创的快速聚气法，无须站桩，只须静坐意守，配合独特的呼吸从而达到“真气深入骨髓，功成永不退功”的神奇效果。每天聚气半日，随着周天的贯通，全身盈满真气，可使内功逐日加深。姬无影在内功修为尚未圆满时，强行修炼七煞神功第三重，导致经脉逆流，差点走火入魔，若不是向天南听到动静及时赶到，运功压制，姬无影早已疯魔。

姬无影受伤后，体内真气流失，脉搏混乱，体虚神弱，易招阴气，这才使得五年后那缕不甘离去的魂魄得以复生。姬无影暗自庆幸，若不是得此契机复生，自己只能带着遗憾去地府报道。

“宫主……”向天南见姬无影又在神游太虚，忙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醒来后，可觉身子不妥？”

姬无影回过神来，摇头：“浊气已消，只觉疲累。”

“宫主大伤初愈，身体疲乏是正常的，只是属下见宫主时常失神，可是被内力反噬，头脑不清所致？”

向天南定是以为自己真的走火入魔了才这样问，姬无影欲将自己死而复生之事告诉他，但转念一想，这等奇闻，怕是没人会信，为了不让向天南担心，姬无影收敛心神，换上往日魅态，端起粥碗，用小勺画圈搅动：“我在想五日后，珑月姐姐大婚，送什么礼物好。”

五年前，听从向天南的话，送了锦缎两车，狮峰龙井、黄山毛峰各十斤，葡萄果酒两坛，玉鸳鸯一对，这些东西在一堆贺礼中了无新意。

向天南果然说：“属下以为，金银俗物珑月教主未必喜欢，女子都爱妆扮，送些锦缎织物可做衣裳，茶能宁神静气，酒能滋补养颜，再送一对玉鸳鸯应景……”

姬无影不禁失笑：“天南莫忘了自己是七煞宫护法，我们七煞宫可是江湖人称的邪道魔教，邪教送礼岂能与平常人送的一样？”

向天南一时语塞：“那……宫主可有好主意？”

“容我再想想，这份礼物必定震惊全场。”

第4章：惊艳无双

七夕，拜月教教主珑月大婚之日。

拜月教源于苗疆，信奉月神，教中上下皆为女子。五十年前，苗疆大旱，拜月教举教南迁，在中原西南面的迷雾丛林中扎根。她们擅长医术，教中珍奇神药无数，武林中但凡重伤不治者，必会前来拜教讨药。能否讨得救命神药，得看当时教主心情如何，心情好，不仅可讨得续命灵药，还附赠一粒避世丹，服后百毒不侵；若心情不好，灵药讨不成，反而会被下噬魂蛊。

江湖中人对拜月教又敬又怕，不少人背地里骂她们妖女。

但无论如何，妖孽横生之处，必是洞天福地。因此，珑月教主此次大婚，迷雾丛林人满为患，盛况空前。

整座丛林披红挂彩，喜烛星星点点，如繁星坠地。身披大红喜服的珑月教主，腮凝新荔，鼻腻鹅脂，瑰姿艳逸，仪静体闲，与新郎携手站在天瞾大殿前，受众人庆贺。

前来拜贺的人皆备着厚礼，都想在珑月教主心中留下印象，以后好行方便。转眼间，大殿门口置礼处，各色贺礼已堆积如山，珑月只顾招呼宾客，那些贺礼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待到大殿内几乎人满为患时，一道清越悠扬的圣音天籁乍然响起，震得林间树木瑟瑟作响：“七煞宫姬无影，庆贺珑月教主新婚大喜。”

珑月闻此隔空传音，一双美目眺过人群，目光落在白雾笼罩的密林深处。

那处是进入迷雾丛林的捷径，知道的人寥寥无几，自己曾带姬无影走过，没想到今日，他竟会走这条路。这少年，喜欢偷懒和故弄玄虚的性子还是没变。

珑月弯起嘴角，静待他现身。

等了片刻，仍没动静，珑月朗声道：“宫主快出来吧，若是误了珑月行礼吉时，我的蛊虫们可不答应。”

迷雾中传来一声轻笑，接着，一道强力气劲扫去林中雾霾，数道红影自空中而来，分成两路，轻盈落在天曌大殿前的落月平台上。

珑月诧异地看着他们，只见玉颜红衫的少男少女，右手掌上托着含露百合，左手挥洒出一把扶桑花瓣，顷刻间，漫天花雨，暗香浮动。

一道清脆婉约的笛声依约迷雾里，宛如溪水玎玲，绮叠萦散。献礼男女，闻音纷纷起舞，他们体轻如风，时而青云般漫步，时而旋风般旋转，姿态飘逸，若仙若灵。

一曲终了，姬无影手持血影剑，翩然落于舞圈核心。他身着一件绛紫敞口纱衣，腰系月白云纹宽带，三千墨发用紫缎随意绾成一束，手中血影因内力催动，流转着莹莹红光。

姬无影弯起凤目，朝珑月妖娆一笑，手腕灵动翻转，血影华丽的剑气在空中挽出一朵流光溢彩的剑花。起舞男女仿佛得了号令，全部下腰伏地，高举手中百合，齐声贺道：“七煞宫祝珑月教主鸾凤和鸣，百年琴瑟，一朝姻缘定，两心永不离，三生在一起。”

珑月出神地望着舞者中忘我耍剑的姬无影，喉咙哽咽，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姬无影舞完一套华美剑术，落于原地，见珑月怔怔地看着自己，脸上惊喜交加，知道自己这别出心裁的贺礼称了她的心意，笑道：“月姐姐，好戏还没完呢，你不妨凌空俯瞰。”

珑月点头，与新郎一道跃至半空。脚下舞者所摆阵型，竟是一个硕大的红色囍字。

珑月被彻底感动了，身体微微颤动，眼中泪光婆娑，若不是被新郎扶着，哪能在空中停留片刻。

“好一幅剑走游龙绘丹青！”珑月用手掩口，声音颤抖：“无影……月姐姐该如何谢你。”

姬无影收起血影，仰头，俏皮地眨了眨眼：“月姐姐喜欢便好，姐姐与我有恩，何以言谢。”

“好！无影这份厚礼，姐姐铭记于心，若他日有需要姐姐之处，拜月教定当厚报。”

珑月落回地面，转过头，以宽袖掩面，慢慢收敛起激动情绪。待心情平复，珑月走到姬无影面前，牵起他的手道：“吉时将至，无影随我进殿观礼吧。”

姬无影满面春风，被珑月牵着走入大殿，新郎却只能默默跟在后面。

姬无影适才惊艳绝伦的表演，众人都看呆了，人群中不时发出惊叹声，叫好声，也有不屑的哼声。但无论如何，这场盛大婚礼，七煞宫大大出了风头，姬无影美艳无双，气势盖过众人，包括新郎新娘，成为之后武林中一段脍炙人口的传奇。

进入大殿，姬无影被珑月安排在首座，这里与礼台最近，高于殿面一个阶梯，视野开阔，是观礼最佳位置。在充满异域风情的喜乐声中，新郎新娘携手从大殿红毯款款走来。大红盖头遮住了新娘面容，平添几分温婉神秘之感。

姬无影含笑注视着这对伉俪，曾说永不嫁人的月姐姐如今已为人妇，嫁给了一个对她又爱又恨的男人——沈君为。

沈君为，江湖名医，武功也不错，因看不惯拜月教嚣张跋扈的行医姿态，屡次与珑月抢病人，凡珑月不治之人，他必会将其医好，二人因此结下仇怨。没想到势同水火的两人今日却结发为夫妻，果真是缘分到了，挡都挡不住。希望这对欢喜冤家真如贺言所说，能琴瑟百年。

看着他们，姬无影又心生感慨。

何为爱？何为恨？曾经年少不会懂，现在经历太多又不想懂。

自古多情空余恨，多情终被无情伤。

爱由心生，恨由爱起。

爱他，想与他合二为一。恨他，想与他同归于尽。

可，最终还是舍不得，舍不得啊……

姬无影想到酸涩往事，不由心中黯然，端起酒杯一口饮尽，却忘了苗疆烈酒，辛辣凶猛，这一口，灼伤了喉咙，也灼痛了心。

“咳咳——”姬无影抬袖掩口，一阵咳嗽。他的位置原就高人一等，这番动静，更加引人侧目。

姬无影感觉数道目光射向自己，已成众人焦点所在，强压住烧心痛感，挥袖坐正，凤目向下扫视了一圈。

殿内众人，来自各教各派，有五毒教的，唐门的，镇江镖局的，暗影岛的，棋盘谷的……

他们之中，不乏一些自诩武林正道的人物，这些人以前不认识，现在可是牢牢记在心中的。少林大弟子汇通；崆峒飞龙门掌门树怀礼，峨眉玄光师太，昆仑代掌门贾飞龙。他们都曾参与围剿七煞宫，七大门派来了四个，姬无影嗤之以鼻，不是说正邪势不两立么？坐在这么多邪魔外道中，不以为耻，反而谈笑自如，所谓正道，不过是见利忘义之辈。

四大门派同坐一桌，看到姬无影投来目光，皆露出不屑表情，心中暗骂：小小少年，不知自性，斗媚争妍，哗众取宠，邪教果然妖孽辈出。

姬无影也在暗自腹诽，脸上却保持着淡淡笑意，狭长凤目眯了眯，墨瞳隐隐泛着暗红，顾盼间，八分风姿，二分妖魅。

“无影宫主，苗疆酒烈，饮下此茶可解酒润喉。”

姬无影下座传来一道粗嘎嗓音，姬无影将目光转向身侧，说话的人是飞鹰教堂主金越，此人容貌普通，武功一般，却精通用毒之术，专干些鸡鸣狗盗之事。

金越见姬无影在审视自己，便自我介绍：“在下是飞鹰教堂主金越。”

姬无影与他素无交情，见他端茶递水如此殷勤，不由暗中生疑，迟迟不肯接过金越递来的茶杯。

金越知他心疑自己，也不恼火，从怀中掏出一根银针，插入茶水中搅了搅，静待片刻，银针依然闪着银光，毫无发黑迹象。金越自嘲地笑笑：“金某虽擅用毒，却不敢在珑月教主眼皮子底下搞鬼，宫主又与教主交好，我若毒害宫主，岂不是自寻死路？金某仰慕宫主威名已久，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金某见宫主喝不惯烈酒，便以茶代酒敬宫主一杯，望宫主赏脸。”

金越语气诚恳，带着敬意，姬无影只好接过茶杯，睇一眼茶水道：“本宫向来不喝红茶，不过，既是金堂主的敬意，本宫便尝一口。”

茶水入口前，姬无影凑到鼻端闻了闻，世上毒药千万种，并非一根银针就能验出毒性，剧毒毒药可能无色，但多少有点异味，哪怕一点点。

杯中茶水汤色红浓，气味独特，似经年陈香，这种味道姬无影不曾闻过，辨别不能，但承诺已出口，又不能失信，便用嘴唇碰了碰茶水。

金越的目光一直锁在姬无影俊脸上，看他朱唇轻启，沾上红亮茶水，唇色更加温润欲滴，金越的眼神倏地暗了，流动着一丝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