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论剑大会其实就是习武之人的一次学术交流，除了舞刀弄棍，少不了吃吃喝喝。大会首日，华山大摆坝坝筵席，用餐的桌子从山头一直摆到了山尾，场面甚为壮观。从江湖各地纷沓而至的人挤满了山门。

华山门口，设了一个签到台，来人需出示华山所派发的才可入内。姬无影拿着庄青纯不知从何处弄来的英雄帖，站在队伍的末端。

看着英雄帖上的名字，姬无影欲哭无泪。贾政经，这是什么破名字，一个装清纯，一个假正经，姬无影不得不怀疑这个人与庄青纯其实是亲戚。

队伍以缓慢的速度向前挪动，正午的阳光虽不热烈，但站在这些臭男人中，还是让姬无影无所适从，各种令人反胃的气味混杂在一起，恶心得他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姬无影终于能看见华山高高的门槛了，李天胤端端站在那里。

李天胤本就高大英挺，此时一身蓝白相间的正统华山道袍，更显得浩气挺拔。他的嘴角微微翘起，春风满面的样子，比阳光还明媚。若不是姬无影对他知根知底，也会被他外表所迷惑，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

李天胤俨然一副当家作主的模样，对前来参赛和观战的人拱礼相待，那些人也对他点头哈腰，仿佛他就是华山掌门一样。

姬无影轻嗤一声，转开目光，心想：笑吧，美吧，明日让你想笑都笑不出来。

很快，便轮到姬无影签到了，姬无影将邀请函递出，在一张红绢上歪歪扭扭地写下贾政经三字，负责签到的弟子看了姬无影一眼，又低下头，双肩微微耸动，姬无影知道他在偷笑。

看着自己写的字，姬无影也很无奈，都说写好字难，其实写差字更难，光这三个字，姬无影整整练了两天，这种蚯蚓体，肯定是贾政经本人独创的。

签完到，姬无影跨过高高的门槛，本想快步越过李天胤，不与他说话，没想到李天胤却踏前一步拱手道：“贾门主，好久不见。”

李天胤这混蛋看着不怎样，认识的人还挺多，姬无影淡淡地“嗯”了一声，抬脚要走，李天胤又说话了：“往年邀请贾门主赴会，门主都因事缺席，今年却赏脸到来，华山荣幸之至。”

姬无影随意抱了抱拳，道：“过奖了，今儿人多，你先忙，我自便。”

李天胤点点头，看着贾政经的背影，总觉得有种熟悉感，他走路的姿势很像某个人，但身体却比那人壮一些。李天胤摇了摇头，甩掉突然生出的异想，贾政经是霸刀门的门主，怎么可能像他呢，也许是自己最近太疲累了，才会胡思乱想吧。

姬无影一步步走上华山山顶，因为来宾实在太多，华山弟子们忙着布置宴席，谁也没空去理会他，姬无影畅行无阻地在各处参观。

这是姬无影首次登顶华山，尽管赏尽了江南美色，但华山雄伟的气势还是让姬无影心头一震。华山不同于江南的温雅婉约，举目环视，群山起伏，苍茫无边，松涛碧浪，迤逦千里。云雾掩映中的每座山峰都有自己独特的形状，可谓鬼斧神工。这种高峻博大的气势使人如临仙境，胸怀豁然开阔，仿佛红尘俗世都与自己无关。

姬无影找到一处凸于山体外的岩石，席地而坐，望着远处滚滚云海，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不知不觉几个时辰过去了，身后传来阵阵雄浑厚重的钟声。

姬无影不明所以，又坐了一会儿，直到肚中传来阵阵饥饿感，才悟出适才的钟声是开饭的意思。

姬无影来到席间，那些江湖中人早就吃开了，走了好几桌都没找到位置。姬无影低头揉了揉空瘪的肚子，不知是何原因现在一到饭点，腹中就空空如也。

酒菜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姬无影看着桌上那些被鲁莽对待的珍馐美味，吞了吞口水。原以为道士都吃素呢，其实还是鸡鸭鱼肉样样齐备。

姬无影实在饿得受不了了，正打算搬张椅子随便挤一桌，余光却瞧见李天胤举着酒杯朝他走来。

真是冤家路窄啊，刻意回避都会撞见他。姬无影平复了一下心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贾门主没找到座位吗？”

这不明知故问吗！我要是找到了，还用得着别人吃着我站着？反正姬无影对李天胤横看竖看都不爽，干脆将没找到座位的怨气发在他身上：“鄙人不过去了趟茅厕，眨眼间连吃饭的地儿都没了，素闻华山待客有道，只是闻名不如亲见呀！”

李天胤连忙道歉，解释道：“我们以往年的人数计算的座位，没想到今年来了这么多人，贾门主莫要动气，我马上为你安置座位。”

李天胤办事效率很快，姬无影在心里还没骂够他，他就又出现在姬无影面前。

“贾门主，请随我来。”

李天胤领着姬无影走到靠近正殿的一桌前，为他挪开座椅：“贾门主请坐。”

这张长桌围坐着十来个人，看到姬无影的到来，纷纷眨巴着眼睛看他。

姬无影扫了扫他们，发现都是熟面孔，他们是华山弟子，曾在无量宫与自己交过手，若不是易容，姬无影绝不会与他们和平地坐在一起。

“玉生，你招待一下贾门主，我敬完酒就回来。”丢下这句话，李天胤就走了。

玉生并不认识这个陌生人，干笑了两声，指着菜肴道：“贾门主，吃菜、吃菜。”

姬无影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大吃起来。

在姬无影啃完半只烤鸭的时候，李天胤终于回来了，俊脸微微泛红，想是喝了不少酒。

玉生看到他彷如看到救星般，伸出手去拉他。

李天胤拍了拍他的肩膀，坐在姬无影身边，刚想夹几筷子菜，却见师弟们的表情错综复杂。

“怎么了？”李天胤问。

华山弟子只轻轻摇头，没人说话。

姬无影擦了擦油嘴，打了个嗝道：“恐怕是我的吃相吓坏你的小师弟了，男人就应该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我学不来他们假装斯文的样子。”

姬无影话中暗藏贬义，李天胤愣了愣，随即尴尬地笑笑：“贾门主想多了，他们很少与生人同桌吃饭，难免有些束手束脚，你别管他们，吃好，喝好。”

姬无影抚了抚胀得挺起的肚子，酒饱饭足的感觉真好，反正自己带着面具，也不用顾虑形象，放松身体往椅背上一靠，边剔牙边道：“我吃饱了，你们随意。”

他这么随性的动作，连李天胤都惊呆了，贾政经虽然生性豪放，但从不失礼于人前，通常剔牙都会以袖掩面，现在却大大咧咧，像个痞子。

“师兄，他……”李天胤摇了摇头，示意玉生别乱说话。这位久请不来的霸刀门门主，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今年忽然参加论剑大会，或许别有原因。

姬无影看玉生他们食不下咽的痛苦模样，心想：华山除了李天胤能打台面，剩下这些都不成气候，小家小气比江湖女流还不如，攻破华山，指日可待！

姬无影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口中溢出阴测测的笑声还尤不自知。

李天胤推了推他：“贾门主，你没事吧？”

“啊……没事，你们吃吧，我出去转转。”姬无影起座离席，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颗米粒，留下面面相觑的华山弟子和一脸诧色的李天胤。

第23章：棒打鸳鸯

华山因为每年都会举办论剑大会，因此在十六小峰上都有厢房，供来参赛者休息。为了方便参赛者找到自己的房间，还以地图形式分发，明确指出哪个门派住在哪座山峰。姬无影的厢房就在南峰上，不费吹风之力就找到了自己的厢房。

房内陈设简单雅致，只有青竹编的桌椅与整齐的床铺，打开窗户，一片葱郁的竹林散发着清新自然的竹香，这令姬无影想起了落英谷的紫竹林。自从前世坠崖之后，姬无影便不再踏足那里，身心都葬在那里，再去也是徒增伤感。

是夜，风过竹林发出的沙沙响声，扰得姬无影无法入眠，干脆穿衣而起，趁着夜色去打探华山的地势。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摸清了华山的守卫分布与防守弱点，将来明攻也好暗袭也罢，都会事半功倍。

姬无影首先来到吃饭时的正殿，潜伏在房顶上向下观望。

聚雄宝殿是华山弟子每日打坐修身养性的地方，没有什么重要东西需要看管，所以只有四个守夜的弟子轮流看护着。

空气中还残留着酒菜的气味，吃的时候不觉得，单独闻起来竟令人作呕，姬无影感到胃部不适，恶心感直冲喉咙，忙捂住嘴，着急忙慌地撤离，找到一处黑暗之地，“哇哇”大吐起来。

几乎将胃吐空，姬无影才觉得舒服一点，整了整衣衫刚要离开，却听到有脚步声朝这边走来，姬无影怕行踪败露，连忙跃上树，屏住呼吸，静待来人走远。

来的是两名男子，视野不好，姬无影看不清他们的长相，那两人站在姬无影刚刚吐过的大树旁，低语了几句，就开始拉拉拉扯扯。姬无影以为他们一语不合要打架，没想到，他们却撩起对方的长袍，一手探入，活动起来。不一会儿，细碎的呻吟声随风传出，飘进姬无影耳中。

傻子都能看出他们正在行那苟且之事。姬无影有些震惊，男男相恋不是奇闻，但在荒山野地打野战，也忒开放了点吧，他们就不怕污了华山这块风水宝地。

树下两男的做得忘乎所以，激情令他们丧失理智，欲望单单靠手已经满足不了，其中一人将另一人扳转过身，不管三七二十一，举着凶器就捅了进去。被抱的男子“啊”地一声撞在树上，身后的男子一把捂住他的嘴，毫不怜惜地律动起来。粗壮的大树因他们的摇晃，发出“簌簌”的响声。

我的观音菩萨，这种场面也太震撼了吧，姬无影感觉脸在发烫，似要燃烧起来。他们每撞一下，树就跟着摇摆一下，树上的姬无影也会抖一下，仿佛那人撞在自己身上。

破碎的呻吟中夹杂着抽泣声，不知是爽的还是痛的。姬无影想起沈君为的话“有些被粗暴对待的病人……”现在，姬无影终于知道粗暴对待是种什么状况了，承受的那人恐怕参加不了擂台赛了，幸亏那次李天胤很温柔。

怎么想起那混蛋了！姬无影甩甩头，盼望着树下两人赶紧完事离开，这种近似野兽的交合，真让人受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姬无影腿都蹲麻了，树下的动静终于渐渐消停下来，姬无影用手拭去额头的汗水，看这一场淋漓尽致的春宫，比练一天功还累。

树下的人爽完以后还不打算离开，一个坐着一个软软地靠着。

[你们赶紧走吧！]姬无影在心中哀求。

树下的人偏要与姬无影做对，半分没有离去的意思，还开始对起话来。

“宝宝，我怎么样？爽到你没？”

“还好啦，比上次差点。”

……姬无影下巴都要脱臼了，底下那个是人吗？

“你真是个喂不饱的白眼狼，我都这么努力了，你还嫌弃我。”

“哼，我就是白眼狼怎么了，谁让你喜欢我。”

“好、好、好，宝宝说什么是什么，只要你高兴。”

“反正这次你不拿下剑圣称号，我就不理你了。”

“你别这么任性好不好？这次来打擂的人比去年多了好多，而且高手如云，要一一战胜他们，我并无十足把握。”

“我不管，你答应过我。”

“我尽力便是，要说强劲对手，也就那么几个，崆峒大弟子流云，唐门二少唐昊天，昆仑雪中天和华山大师兄李天胤。”

“对他们，你有多少把握？”

“其他几人胜负对半开，但李天胤的话，这里是他的主场，气势自然不同，不好应付啊。”

“我今儿也瞧见李天胤了，样子不错，身材也是我喜欢的型，不知道床上功夫怎样。”

“喂！我还没死，你就想上别的男人的床了？”

“谁让我是白眼狼呢，如果剑圣称号被李天胤拿去，我就跟他……唔……唔……”

“你再胡说，我让你三天下不了床！”

树下又开始了新一轮激情。

姬无影在心里问候了他们祖宗十八代，这两只禽兽别让自己碰到，若是碰到定要让他们知道氵壬要找对地方，而且话不能乱说。

一轮银月悄然升空，如水的月色洒满各个角落，姬无影借着月光，终于看清了树下的人。因为华山论剑代表的不仅是个人的实力更是门派的荣誉，所以参赛者都要穿着自己门派的服装，而树下的禽兽竟穿着武当的道袍，胸前的太极八卦图因为剧烈的运动，扭曲变形，显得丑陋无比。

姬无影震惊之下不由感叹：道派要亡！所谓的名门正派真真都是披着人皮的狼。

大树不停颤动，姬无影无心再躲藏，反正带着面具，谁也不认识。

他轻咳一声，惊飞了树下的野鸳鸯。

两人慌忙提起裤头，望着树冠，怒道：“谁？谁在偷看？”

姬无影轻盈地跃下树，站在离他们不远的一棵树下，抱臂看着他们：“我在此光明正大的赏月，何来偷看一说？”

武当男子急急整理好衣服，跨前一步挡在狼狈不堪的爱人身前，凝神打量姬无影，看了半天，终于认出来：“你是霸刀门门主贾政经？”

姬无影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想笑，忍了忍道：“是又如何？”

姬无影傲慢的态度激怒了武当男子，他瞪大双目，喝道：“你看到了什么？”

姬无影轻笑一声，道：“我看到了一轮明月，月中有两只寂寞的小白兔在偷情，对了，还是两只公的。”

“你……”武当男子被他的话气得吐血，怒瞪的双目渐渐充血，一对眼珠子都快掉在地上了。武当男子拔出佩剑，指着姬无影，怒喝：“你竟敢胡言乱语，看我不宰了你！”武当男子说着就往前冲，刚跑了两步，一个狗吃屎摔倒在地，原来是慌忙中没系好裤头，裤子滑落腿间，被绊倒了。

姬无影被他的窘样逗得哈哈大笑：“难道武当没教弟子怎么穿衣系带吗？就你这样子还想杀我，你是武当派来的逗呆吗？”

他身后的男子看着爱郎摔倒在地，大抵觉得丢了面子，一张脸涨得通红，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武当男子尴尬地从地上爬起来，将裤带打了个死结，吐出口中泥土，举剑又朝姬无影刺去。

姬无影从容的折下一根树枝，与他对打起来。

姬无影随便用了几招，就将男子制服，觉得十分无趣，用树枝捅了捅趴在地上的人，笑道：“武当在我印象当中没有这么弱啊，是刚才用力过猛导致体虚力乏么？你如此不济，就不怕你的宝宝另攀高枝吗？哈哈哈……”

武当男子的确因为激烈欢爱失了力气，只是他没料到贾政经武功这么高，竟然算漏了他。

武当男子咬牙切齿道：“有种等明天与我在擂台上对决。”

“好。”姬无影爽快的答应。“今晚莫在与你的宝宝缠绵了，免得明日输后又找借口。”

“你……”武当男子被姬无影羞辱得不行，武功不及他，口才也输给他，只好垂下头，像只斗败的公鸡。

爱郎没面子，那个宝宝觉得丢脸丢到家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整理好衣服后，一跺脚，头也不回地跑了。

姬无影摇头遗憾道：“你的宝宝舍你而去了，还不赶紧追？再晚点，指不定跑到哪个男人床上去了。”

武当男子喘着粗气从地上爬起来，恨恨地瞪了姬无影一眼，拂袖而去。

姬无影摇了摇头，决定以后出门前真的要好好看看黄历，免得再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