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青石心里直惊叹，好苛刻的规矩，还是说这些所谓的“高级术士”实在太厉害？他们说是好的就是好的？买家买回去还不能说不好呢！

那定锣使丝毫不浪费时间，一锤子敲下，拍卖马上开始。

果然，“被禁的都是好东西”，这话真是不假，这拍卖会上的东西，都是凤青石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连宝镜这样的“顶级灵宝”化身之人，都时不时在心里点头。不过，里面还是参杂了一些“名不副实”的东西，惹的宝镜直冷笑，“这些老家伙明显是想滥竽充数，多捞几个中介钱。”

拍了几件灵宝、法器之后，定锣使突然清了清嗓子，状似非常隆重的说道：“在座的各位应该都知道，在我们暗会上展出的，通常除了法器、灵宝、珍贵药草外，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但是今天，老朽要告诉各位，真是到了你们大开眼界的时候了！接下来要展出的，绝对是你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我们牺牲了将近二十个术士的生命，才让它在今日，出现在大家面前！”

底下所有人都被定锣使这慷慨激昂的介绍给吊足了胃口，纷纷伸长脖子，死死盯着高台，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让见惯了各路宝贝的定锣使如此激动？

“睁大你们的眼睛瞧好了！”定锣使举起手上的锤子，仿佛使出吃奶的力气一般狠狠敲下，“它就是——被称为深海歌姬的——南海人鱼！”

“轰——”随着一口巨大的透明水箱出现在高台之上，现场所有人都沸腾了！

“真的……真的是……是人鱼！”已经有人按耐不住内心的狂热，想要走近水箱了，但是还没靠近就被弹了回去，看来为了保护人鱼，高台周围已经被布下了结界！

而在人鱼出现的霎那，凤青石、宝镜都已经呈石化状态了。凤青石张着嘴巴半天合不拢，他瞪大眼睛直直盯着水里的人鱼，它与电视上演的差不多，耳朵是鱼鳍状的，上半身是女人的身体、下半身则是鲤鱼的尾巴，它的头发是乌黑的卷发，长长的一直垂到尾尖。而震惊到凤青石的，不是因为它是人鱼这件事，而是……这条人鱼的脸，虽然隔着这么远，虽然那张脸因为恐惧而扭曲着，但是凤青石完全能看得出来——

这，完全就是善褀的脸！

狠狠咽了口口水，凤青石艰难的把头转向宝镜，发现即使是顶着一张大汉的脸，也无法掩饰他此时的震惊，因为，他的眼睛已经通红了！

宝镜，他在极力忍耐着自己心中那澎湃的狂潮！凤青石不知道该怎么做，他觉得自己紧张的手心直冒汗，他完全不敢想象，接下来宝镜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台上的老者已经开始叫价了，光是起价都已经到了一个天文数字，一开始就以黄金计算，但是这丝毫不能阻挡台下之人的热情，连一直没敢开口的灵瑢都似乎对这人鱼非常感兴趣，终于忍不住第一次在这拍卖会上出价，喊出一个个天文数字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没过几轮，开价已经到了黄金一千万两！天哪！黄金一千万两！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数字？凤青石完全无法估量，但是可以肯定的，这绝对不是最终的价钱！果然，叫价还在继续，很快，就已经加到了五千万两黄金！

最后的最后，一个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华服公子开到了一亿两黄金的绝对天价！他这价钱一出，现场顿时安静了，凤青石望去，发现好多人都在暗自咬牙，但已无一人敢再开口，顶多就是在窃窃私语。正当凤青石以为这件事就要这么过去的时候，他身旁一直静默的宝镜终于开口了——

“两亿！”

此价一出，现场已经完全静的没有丝毫声音了，所有人，都齐刷刷转头，看着这个角落里，在昏暗的光线中看不太清楚的高大身影，纷纷在心里猜测，这家伙，到底是哪里来的疯子？

而凤青石呢？他已经石化了，似乎连呼吸都忘了，宝镜他……居然要花两亿两黄金……只为买下这个与善褀有着相似面孔的人鱼？

这样的价格，连台上的定锣使都惊呆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颤抖的问道：“还有……还有谁……有谁能加价的？”但心里想的却是，哪里还会有第二个傻子呢？

可是，他完全想错了，因为下一刻，一个沉着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就在某个角落响起，“我出双倍。”

终于，现场再一次炸开了锅！

凤青石颤巍巍转身，因为这个声音，就是从他身后传来的。他发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相貌伟岸俊朗，剑眉朗目透着一股沉稳之风。那男人没有看他，而是看着他身旁化身为大汉的宝镜，沉声说道：“好久不见，宝镜殿下……”

这……凤青石再一次受到惊吓，这莫名其妙出现的人，怎么会认出宝镜来的？

而凤青石的身后，却突然响起灵瑢惊恐的声音，“皇……不对……哥哥？你……你怎么来了？”

哥哥？灵瑢的哥哥？公主的哥哥不就是……

耳边传来宝镜的声音——

“是挺久了……尊敬的……凰傲殿下……”

第37章：爱与迷惘

大厅里嘈杂的声音掩盖了两人的对话，而凤青石跟灵瑢可是都听的清清楚楚，而且都露出无比惊讶的神色，凤青石惊讶的，当然是眼前突然出现的伟岸男子的身份，而灵瑢惊讶的，当然就是再次听到“宝镜”这两个字啦。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叙旧的时候，台上的定锣使好不容易稳住他由于过度震惊而摇摇晃晃的干瘦身体，勉强敲了一下铜锣，费力喊道：“双倍……黄金……四……四亿两！有没有……有没有再高的？”说完他自己都冒冷汗啦，今年的暗会可真是太刺激了，刺激的他老人家心脏都快负荷不住了，这么多的好处费，他得用多少年呀！

现场顿时也变得鸦雀无声，每个人都齐刷刷看着角落里，那个叫做凰傲的男人一脸正气凛然的对着化身大汉的宝镜说道：“抱歉，这人鱼我势在必得，不仅如此，你最好能有一个合理的理由解释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不然，休怪我不客气！”他声音压的极低，并且没有道出二人的身份，因此旁边的人只道是这两人在为人鱼起争执。

凤青石心里担心极了，就算他再怎么不懂，他也知道眼前叫做凰傲的家伙肯定是人族中与宝镜一样地位的存在，并且他能够看穿宝镜的伪装，按照宝镜之前的说法，这人十有八九比宝镜的道行还高！这可真算得上是无妄之灾啊！

凤青石暗暗扯了扯宝镜的袖子，示意他撤退，可对方对丝毫不为所动，反倒更强硬的对凰傲宣示道：“我自然是有合理的理由，这人鱼，你势在必得，我也当仁不让，这里公平买卖，谁笑到最后谁就是赢家！”说完不再理会凰傲，反而对着定锣使朗声说道：“六亿！”

定锣使已经只能扶着水箱才能避免摔在地上了，凤青石简直快要抓狂了，宝镜这到底是怎么了？他有这么不理智吗？那条人鱼只是跟善褀长得像而已，但是它根本就不是呀！不过没等凤青石开口，一旁的凰傲倒是厉声喝道：“你不要傻了！她根本就不是你心里想的那个人！她已经死了这你比谁都清楚！就算你能带回去，它能代替她吗？”接着凰傲丝毫不浪费时间朝着台上吼道：“八亿！”

“什么？！”凤青石奔溃了，这个凰傲怎么前脚还在义正言辞的教训宝镜，后脚就立马加价了？这是什么？军备竞赛么？美苏争霸？太扯了吧？这人鱼就算怎么稀奇也不用这么贵吧？

结果，宝镜听了只是冷笑一声，看都不看凰傲，仿佛嘲笑一般问道：“那我倒是想问问你，既然知道她不能代替，为何还要出手与我抢？”

“我……”凰傲语塞，愤愤道：“哼！总之你只要清楚，我与你的动机绝对是不一样的！就算这条鱼长的像她，我也绝不会把它当作是她的！”

宝镜却丝毫不为所动，似乎根本没有将凰傲的话听进去，他只是盯着台上惊恐的人鱼，眼神中满是柔情与怜惜，仿佛里面备受煎熬的，就是她的善褀一般。宝镜微微张口，再一次出价，“十亿！”他的语气中没有任何感情的存在，仿佛这么多的黄金根本不是从他口袋里掏出去的，仿佛他只是在跟凤青石小时候学算数一样，读出一个又一个数字，即使这些都是天文数字，也不能让他动容半分。

凰傲的脸色已经称得上铁青了，他狠狠咬牙，仿佛要不是因为场合原因，他下一刻就会冲上去废了宝镜！

这时候的定锣使已经瘫坐在地上了，他虚弱的喊道：“应该没有更高的了吧？那么……黄金十亿两……一次……十亿两……二次……十亿两……”

“够了！”就当所有人都等着定锣使敲响他的铜锣宣告交易成功的时候，角落中突然传出一声尖细、娇弱却惊天动地的喊声，众人回头一看，只见是那出了十亿两黄金的大汉身旁的少女。那少女一挑裙子站到椅子上与大汉平视，细胳膊狠狠拎起大汉的衣领，娇俏的脸蛋此时满满都是戾气，咬牙切齿吼道：“你这个疯子！人渣！你给我看好了！她不是你老婆！你老婆已经死了一千年了！最后还是你自己亲手将她最后一丝魂魄给消掉了！你现在露出一副思妻心切的脸给谁看？花十亿黄金买条鱼？这条死鱼有这么金贵？”

这话似乎狠狠撞到了宝镜心坎上，他毫不留情狠狠将凤青石扔到地上，然后蹲下提起他的领子，恶狠狠道：“我不准你这样说她（它）！”

凤青石不知道，宝镜维护的到底是哪一个，或许两个他都要维护？那他到底算什么？一直以来，宝镜的处处维护到底都是算什么？他只是善褀的的替代品吗？而且还只是“灵魂”上的替代品，当这个外貌与善褀一般无二的人鱼出现在宝镜面前的时候，他就会完全抛开自己这个“次级赝品”，转而拥抱更能给他心灵慰藉的“高仿品？”

如果是这样，他凤青石，何其悲哀？他还一直在那里幻想着，自己在宝镜的心里有多么的重要，他们的联系有多么的紧密，甚至觉得他们都是彼此身边缺一不可的！凤青石突然痛恨起善褀了，要不是她对自己说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他怎么会如此在意这个人？

但是，他在乎宝镜，真的只是因为善褀的诱导吗？

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凤青石从小就是个阳光的男孩，虽然外表懒散但确是个坚强的人，掉眼泪绝对不是男子汉的作为。但是在这里，在这个人面前，他却总是管不住自己的泪腺，只想痛痛快快的哭，痛痛快快的控诉眼前人的罪行。

“涣……真……呜……你这个……大混蛋！你这个大骗子！呜……我要收回之前的话……呜……你根本就不是……好人……呜……你就是个大坏蛋！说什么……会为我坚持到最后……根本……根本……就是骗人！呜……一个……冒牌货就让你坚持不下去了！”接着一把推开宝镜，起身指着他的鼻子，边抹眼泪边骂道：“你就去带着你的小美人鱼逍遥快活吧！小爷不要你管！小爷一个人找方法回去！就算被神兵抓回去也不要你管！哼！”

凤青石在众目睽睽之下吼出这一大段话，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而凰傲却意识到什么一般，看了眼凤青石又看了眼宝镜，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仿佛猜到些什么。

而宝镜呢？他在凤青石刚开始哭的那会儿就已经仿佛被什么狠敲了一下脑袋，清醒了不少，接着凤青石吼出这个一大段控诉，他突然觉得一阵头皮发麻，忍不住在心里痛骂自己，天哪，他都做了些什么？

凤青石吼完就想离开，却被宝镜一把拉住，他回头瞪着刚才还摔他的那人狠狠问道：“干嘛？放开我啦，去跟你的人鱼妹妹相亲相爱吧！”说完就要挣脱宝镜的手，奈何力量悬殊太大怎么也挣脱不开，到最后变成剧烈的挣扎开来。

宝镜此时虽然已经清醒不少，但脑子还是很乱的，毕竟他与善褀的感情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断的了的，许久未见的容颜出现在眼前，要克制住瞻仰抚摸她的冲动，哪里是一件容易的事？他这边已经在努力克制了，这小子居然还不乖乖配合尽添乱，饶是宝镜也觉得烦躁不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众目睽睽之下将凤青石抗在肩膀上，不顾他拳打脚踢，努力冷静的向一旁石化状态的凰傲说道：“今天就让给你，下次有机会我一定抢回来！”说完狠狠给了不听话的凤青石屁股一巴掌，就要走到门口离开。

谁知就在此时，台上的定锣使突然反应了过来，指着宝镜大喊：“慢！这位兄台实在太不懂规矩了吧？拍卖会上，货物一旦成交必须交钱带走！适才老朽没有说完，现在……黄金十亿两三次！成交！这位兄台……交钱后再走吧！”

“啥？”凤青石无语，还有这样的霸王条款？他赶忙敲打宝镜的后背，焦急道：“我说你再怎么土豪也千万不能给啊！这个价钱完全是你跟这个不了解情况的大哥‘炒作’出来的！根本就不值这个价！啊……对了对了……善褀是无价的！我跟你说，你要是真出了这万恶的十亿黄金，你就是在侮辱善褀啊……啊！干嘛又打我屁股？”

“你给我闭嘴消停点，头都快炸开了！”其实宝镜根本已经没了之前的迷惘，他现在清醒的很，凤青石说的每一句都飞速闪过脑海，他说的没错，这件事情确实是他错了，还有……最后那句话非常有道理……善褀是无价的！区区十亿两黄金算什么？不过这话可千万不能告诉这小子，要不然他会一直得瑟下去。

宝镜收拾收拾情绪，冷眼看着台上老者，问道：“我若不买呢？你能奈我何？”

“嘿嘿……”老者冷笑，到嘴的鸭子岂能飞了？“你若不买，就把自己留下来吧！”老者话音刚落，就不知从哪里冒出十来个盔甲在身的守卫将宝镜团团围住，大有不留下钱就别想走的架势。

宝镜冷笑一声正想动手，就被人从后面摁住肩膀，凤青石感到一片阴影罩下，费力抬头一看，居然是凰傲！只见凰傲摁住宝镜，低声说道：“你莫不是想当着我的面杀我同族？”

宝镜突然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故意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难道凰傲殿下能让小弟不动手就安全离开？”声音之大，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所有人——包括当事人凰傲——都连呼吸都忘了，这样诡异的寂静持续了不到十秒，突然不知谁大喊一声“凰……凰傲殿下开恩啊！”接着，满场都是祈求恕罪的声音！

凰傲恨恨的看着宝镜，咬牙道：“好你个宝镜！竟然连我都算计！”

“嘿嘿嘿……”宝镜笑了笑，有些无赖道：“我忘记殿下是微服出巡了，声音稍微大了点，还望殿下恕罪！如此……就不打扰您接受族人的顶礼膜拜了，在下先告辞了！”说完，深深看了眼台上的人鱼，看见它眼中丝丝无法掩盖的恐惧与悲哀，宝镜眼神黯了黯，但他终究什么也没做，往后一倒，便与凤青石一起消失在古镜之中，也不知已经瞬移到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