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后来的后来，当金希澈再一次吸烟的时候，他总会想起那个教会自己抽烟的男孩，还有那个生涩的吻，那是漫长孤独岁月里面，第一次主动靠近自己的人；那是在别人都想着杀了自己时，第一次保护自己的人……

38.

崔始源并没有随着东海的回来而再次住进这个别墅，用利特陈述的话就是说：我们的崔总经理自己一个人习惯了，突然多处这么家族成员他总是不适应。但是他会随时来看东海的！眼看着圣诞节就快要来了，李赫宰一边想着要送什么样的礼物给东海，一边在帮金希澈查那帮氏族的踪迹。

郊外每个月都会接二连三的死掉好几个人，警方虽然介入了调查没有对外声明，但是一想起那些苦苦在家中等候亲人的脸庞，金希澈的心就一抽一抽的疼，利特安慰自己说那不是他的错。怪就要怪：氏族们贪婪的欲望和想要的更多的心。金希澈不是不明白这一点，但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因自己而起，所以这一段时间金希澈都是郁郁寡欢……

东海已经很久都没有在做恶梦，每天除了和李赫宰斗嘴就是看晟敏圭贤，艺声厉旭秀恩爱！但是对于利特他却总是亲切不起来，不光是因为他和赫宰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更多是对这个人的畏惧！不知为何东海会觉得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会让他感到畏惧，这些他都没有告诉赫宰。毕竟两个人相识了这么久。

然而，氏族的风浪还没有平静，当天晚上艺声带回来的一个消息更是让整个别墅都炸了锅！这天所有的人正围在一起吃晚饭，只有艺声不在，利特就问厉旭‘艺声去哪了？’厉旭也是懵懵懂懂的摇了摇头，只是感觉今天厉旭的情绪不太好……

吃完饭，几个人正准备该干嘛干嘛的时候。一道黑影突然冲了进来，当然不是经过门，而是直接就落在了客厅的地板上，‘砰’的一声，整个人虚弱的摔下来的同时，还砸碎了利特在前几百年特意留着的花瓶！

正当利特准备发火的时候，才看清楚躺在地上的人正是艺声，胸口那个地方就像被人掏空了一样，此刻正在冒着雪，衣服早已经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厉旭第一个跑过来抱起艺声，略带哭腔的问：“你怎么了？”

艺声是在厉旭的搀扶下艰难的站起来的，苍白的脸就像一个蜡人一样。喘着粗气的坐在沙发上，落在腿上的手还是止不住的颤抖。利特在冰箱里面拿出一袋血递过来，艺声想接却怎么也抬不起手，利特只好亲自喂他。

等艺声恢复的差不多了，终于才慢吞吞的说出了那句让所有人都震惊的话。艺声停顿了一下说：“那次在雅阁公寓发现的召唤仪式是为了崔始源准备的。”

‘啪’玻璃碎裂的声音，顺着声音望过去，就看见李东海面无表情的戳在艺声身后，棉布拖鞋上被溅上了滚烫的热水也全然不知。露出的脚背就烫的通红。

“赫宰，让东海回屋。”

“哦。”应了一声，李赫宰就朝东海走来，在握住东海双手的那瞬间，李赫宰吓了一跳，这还是人的手吗？就像刚在冰窖里面拿出来的一样，见东海没有要走的意思，赫宰轻声唤了一句：“东海？”

目光对上李东海的眼睛的时候，李东海难过的摇着头，意思是求求你让我在这里听完。利特见东海还没有走催促道：“银赫！”

李赫宰没有办法，抱起李东海。就朝楼上走去，李东海的手一直紧紧的抓着李赫宰的衣袖，指甲都已经深深陷到李赫宰的肉里面了，李赫宰咬着牙将人抱进了屋子。再转身准备出去的时候，李东海却拉住了他。

赫宰回头就看见李东海低低的垂着头，手却还死死的抓着自己。李赫宰坐下来反握住东海的手，轻声细语的说：“不要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回答他的只有静默的空气，李东海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

李赫宰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瞬间就抬起了李东海的下巴让他整个脸对着自己。在看到李东海表情的时候，李赫宰都吓傻了。

李东海整张脸惨白一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早已经失焦的眼睛并不知道在看向哪里。很快，墨黑色的瞳仁渐渐充满了整个眼睛，眼白全部被墨黑色代替……

李赫宰再次抱起李东海冲出了房间，一个虚影，转瞬就来到利特身边。

感觉到空气的流动，利特不用问都知道是谁。“怎么了？”

话刚一落下，李赫宰就把东海放在了沙发上，眼睛里面整个瞳仁马上就要填满了，利特看着反常的李东海。脸色一沉，心里面突然闪过了一丝不好的想法……

“你说什么？”东海房间外面，赫宰突然对利特吼道。但是在吼完，赫宰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轻声说了句对不起，就面对着墙壁。闭了闭眼睛，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真没用，前两世也保护不了他，没想到这一世还是一样。脑海里面想着都是利特刚才说的：“我猜，始源做祭祀用的祭品就是东海。”

然而，利特却只猜对了一半。祭祀用的祭品虽然是东海，但是用的是东海的记忆。

东海房间里面，漆黑的没有任何光线。借着窗外的点点星光，就能看见床上的东海额头上不满细密的汗珠，嘴唇一动一动的像是在说什么话，时不时抽动的身体好像他做了噩梦一样……

在李东海梦里面，此刻李东海正被一群官兵追捕，李东海身上还到处都是剑伤，手里面握着的那把剑上面还有未干涸的血迹，跑着跑着李东海竟然跑到了悬崖边……

“吁！”勒紧了缰绳，让马停了下来，掉转过头正视那帮追他的官差。领头的一个站出来，举着手中明晃晃的柳月弯刀，女干笑的看着自己：“我说东亲王，主子有令，今日要是见不到你的脑袋，我们兄弟们的脑袋可都是要搬家的！”说着那个将刀面一翻，刺眼的白光晃的东海眼睛生疼！

李东海不以为然的笑笑，下了马！向那群人走进了，握紧了手中剑，底气十足的说：“那也要看我的脑袋答不答应！”

头领没有再跟李东海废话，做了一个手势，喊了一声：“兄弟们，上！”一群黑压压的人就围了上来，虽说李东海功夫不错，但是架不住车轮战，再加上身上的伤，几个回合下来，李东海体力已经支持不住了！正看见一把刀马上就要砍过来的时候……

‘叮’一声，那人却被暗器刺中了眉心。从悬崖那边传来一个人朗朗的声音：“一大群人欺负一个受伤了的落魄王爷，这场面还真让我有些过意不去！”那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李东海甚至都觉得是在自己耳边说的。

不一会儿李东海就听见刀剑相向的声音，然后那群人就一个接着一个在自己身边倒下，李东海回头想看看是哪个武林人士，一回头就对上一双笑的像月牙一样的眼睛，那人站在悬崖边上，手里面的扇子还带着丝丝血迹，洁白的衣服在微风中吹来吹去。那人慢慢走过来，蹲在李东海的身边，笑着说：“在下柳岸——李怀卿！”

39.

利特拍了拍赫宰的肩膀，一脸的无奈走掉了。

赫宰走进来的时候，垂头丧气的盯着自己的脚面，一种没来由的挫败感袭满全身！握紧的拳头松开在握紧，李赫宰无奈的摇了摇头。嘴角带过一抹苦笑：他保护不了那个小傻瓜。就算把他守在自己身边也还是一样。原来，自己从来争不过命运。

李赫宰走到李东海床边，夜色里面看不清李东海脸上纠结的表情。李赫宰抬起手，又再次收回来。

“你是神仙，可不可以把爸爸父亲还给我呢？”蒙蒙细雨里面，雨水打湿小男孩的头发，睫毛，衣衫……但是小男孩空灵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注视着李赫宰。那种深吸一口气却再也呼不出来的感觉李赫宰不想再体会了，坐下来握住李东海的手，李赫宰诧异的‘恩？’了一声，又把东海的手抬起来贴在自己的脸上：凉的！冰凉的！

李赫宰慌乱的按亮了床边的灯，橙黄的灯光打出一小片眼睛可视的区域。李赫宰又把头埋在东海的胸腔仔细的听着东海的心跳。然而，李赫宰心却又再次凉了半截——东海现在没有心跳。

李赫宰吓得站了起来，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东海，全身的血液好像都静止了一般。李赫宰突然转身，几步就跑到门前，慌乱的打开门，冲着旁边喊：“利特！”

正在浴室里面洗澡的利特听到声音，自己心里面也咯噔了一下子。忘了是有多久了，李赫宰这样撕心裂肺的喊叫！倏地从浴缸里面站起来，瘦弱的后背上一道丑陋的刀疤从蝴蝶骨一直蔓延到腰。利特从旁边的架子上拿出浴袍快速的穿上，还没来得及擦头发，就这样光脚跑出去了。

推开门，来到东海的房间，就看见李赫宰通红的眼眶，那双手紧紧握着东海的手。利特轻声走过来，李赫宰僵住的表情才有了波动，声音里面了无生气的说：“东海，死掉了。”

“什么？！”利特立刻用手贴在东海鼻子下面——真的没有呼吸。

在看向赫宰，前几天还有说有笑的脸，突然之间沧桑了不知道多少倍。利特蹲下来，握住李赫宰的手，‘嘶’的一声，冰冷的体温让利特也开始怀疑赫宰是不是也马上就要死了……

“银赫，这是命，你逃不掉……”

李赫宰晃着脑袋，紧闭的眼睛旁边还挂着泪珠。喉咙里面也挤不出任何话来。

他才二十岁，如果不是我，他也许能过上最好的生活。殷实的家境，快乐的童年，对他溺爱的父母，长大了也许还会遇见自己喜欢的女孩，然后一起走过青春年少，直到结婚生子，安享晚年！

但是一切因为自己都不一样，没有出生之前就没得选择了，他——李东海的生活本不该是这样的。

这时候，希澈，晟敏他们也聚在东海的房间，看着床上渐渐失去血色的东海一个个都没有说话。艺声本来就受着伤，看着东海，艺声眼泪在眼眶里面打晃，厉旭压抑着哭声，断断续续的抽咽，在安静的房间里面显得格外刺耳……

“你个王八蛋！看到现在这样你满意了？！”厉旭冲过来，揪起利特的衣领，宽松的浴袍在厉旭的扯拉下，松散开来，背上那吓人的伤疤露出来的时候，艺声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怎么回事？

厉旭在看到伤疤的时候，手虽然还是扯着浴袍，但是感觉明显顿了一下，然后又慢慢的替利特穿上，脸上没有表情，灵活的双手又帮利特系好了浴袍的衣带，往后退了几步：“告诉崔始源一声吗？”

始终没有说话赫宰，在听到崔始源的名字的时候，猛地站起来。双眼里面带着杀气，猩红的眼睛看着厉旭，一字一顿的说道：“不要再提这个名字！”

厉旭看着莫名冲自己发火的赫宰，气也不打一处来。像炸药一样立刻就爆了：“怎么着，现在想起来自责了，现在知道心疼了，现在你他妈知道哭，知道假惺惺了是吗？银赫，我最瞧不起的就是你，不要以为惺惺作态，掉几个眼泪就有人心疼你了，原谅你了！你祸害的不只是一个人命，是好几条！要不是你，李东海也不会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你和利特一样都是自私自利的人，事后还要伪善一番。”说完，厉旭头也不回的走出东海的房间，艺声张了张嘴，却没有叫住他。

走几步握住赫宰颤抖的手，声音轻缓的说：“不要多想，厉旭只是一时气话。”

李赫宰露出艰涩的笑，干巴巴的点着头，“厉旭说的没错，自私的确实是我。”说完，再次看向床上的东海，三生三世了，那张脸从来都是笑着看向自己的。自己不高兴的时候甚至还来安慰自己。赫宰一想到这样干净的东海又要再次从自己身边溜走了，要相见不知道要再过几个轮回。李赫宰就难受的紧。

松开艺声的手，摇晃着身子向门外走去。上一世他受不了与东海的分离，这一世也是依然。

走到门口的时候，艺声却叫住了自己。

李赫宰回头，就看见所有人都用吃惊的表情看着李东海，只见李东海的手再次动了动，李赫宰差点喊出来！然后就看见李东海睁开了眼睛，苍白的脸色陪着李东海乌黑的眼睛竟出奇的好看。

李东海半撑着身子坐起来，眼神越过艺声，利特，希澈，晟敏，圭贤，一直落到赫宰的身上。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恍若隔世般的李东海轻轻开口，唤道：“怀卿，你是李怀卿！”

40.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全屋的人脑袋都‘轰’了一下，就像在耳边投放一颗炸弹一样。李赫宰呆着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李东海。李东海眉毛都快要皱在一起了，脸上疑惑的表情看着赫宰再次开口：“你不是？那你为什么和他长得一样？”

说完，李东海闭起眼睛准备细细回想，很快李东海的脸明显扭曲了一下，两张脸若有似无的分开再次重合到一起，李东海睁开眼睛，剧烈起伏的胸膛和鼻尖急速流动的空气，东海看着李赫宰，声音颤抖的可以，虚弱的叫道：“赫宰？”

然后再次晃一下头，‘嗡’的一声，李东海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硬塞进一个人的记忆样，自己的大脑好像不在是属于自己一个人，总有另一个人的声音在自己耳朵旁边叫唤：“他是我的，他是我的……”

利特离得最近，按住了东海的肩膀，手心中流动的紫色气体缓缓流进东海体内，很快东海安分了下来。看着利特，眼神一紧，整个人愣是在床上向后挪了一步，有些瑟瑟发抖的身体，眼神不安的看着利特：“你不要过来！”说完整个人抱着自己，眼神也不再望着赫宰，只是低头看着床单上的图案，脚尖点下去，整个人床单凹下去，再抬起来，床单再次变平。反复了好几次，东海自己在那笑出了声音，像是感受到了所有人奇怪的注视。

李东海慢慢抬起头，露出一个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微笑，那笑让人看着比较渗人，李东海眼睛瞬间变得漆黑一片，白皙的脸上，漆黑的眼珠更是吓人。李东海笑着说道：“怎么不认识我了？！”说完，李东海脸上邪魅的笑转瞬即逝，隐藏在皮肤下面的血管若隐若现，不过几秒的时间，就凸现出来，但是血管却不是鲜血的眼色，却是墨一样的浓郁的黑……

所有的人都吓傻了，利特仔细的看着在床上东海的神态，像极了一个人……但是那个人不是上一世的他自己，更像是另一个走火入魔的人。然而那个人……想到这里利特的目光看向艺声，正巧艺声的眼神也看向利特。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笑了一下，李赫宰这时候从门口走过来，来到利特身边。低声在利特耳边问道：“东海他记起来了？”

利特皱着的眉头慢慢舒缓，用低到只有两个人的声音对赫宰讲：“可能我前面的推算有错误。那个祭祀可能不是为崔始源准备的，而是为了东海……”

崔始源所住的别墅里面，强仁手一扬，播放在三个人前面的画面就消失了。强仁双手叠在一起，敲着二郎腿眼神若有所思的看着崔始源：“怎么，心疼了？”

崔始源紧紧咬着自己的牙，头埋得低低的，过了很久才说了一句：“我从来没这么想过……”这时候站在一边的金起范走过来，挨着崔始源坐下来：“始源，如果你想对东海好，那么这一步是东海必须经过的。”

崔始源沉重的点点头，但是脸上的沧桑感却是更加沉重。这时候强仁站了起来，拿起搭在沙发上的衣服，一副好笑的表情：“我该去看看我的老朋友了，你们要不要去参观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