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镜不禁脱口而出，“你……你是殇笛的……”
宝镜自然记得，这条蛇是殇笛的蛇，然而此时他的脑海中，却突然冒出另外一个景象！
善褀死的时候，他悲痛欲绝，泪眼模糊中，仿佛看见一条金色的蛇出现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然而当时他心里全是失去善褀的绝望情绪，哪里还有心思管其他的？所以这条蛇，只是一个破碎的影像。
当在嘉华城看到舞蛇人的金蛇时，他就觉得似曾相识，但却想不起来。
然而就在刚才，记忆的闸门突然打开，他记起来了，这条蛇，曾经出现在自己面前过，它肯定与善褀的死有关！
宝镜颤抖的指着金蛇，不敢置信的说道：“我想起来了！你这条蛇，曾经出现在我面前是不是？善褀死的时候，你也在对不对？你到底是什么人？善褀的死与你是否有关？”
“嘶嘶嘶……”金蛇诡异的笑起来，蛇眸冷冷盯着宝镜，说道：“等你快要死的时候，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让你死个明白的！”
“什……”
宝镜还来不及迟疑，只觉得一股杀气从身后传来，接着只听见黑曜大喊一声“主人小心！”便被一股大力推开，他闻到了……血的味道！
眼前，一个全身布满金黄蛇皮的怪物，他尖利的手爪正插在黑曜的胸口……鲜血淋漓……而黑曜的剑，却没有刺进那怪物的身上……
纵然眼前的情形太过骇然，宝镜也迅速反应过来，只见他飞身上前，将黑曜带走，迅速点了他的穴道护住心脉。
“主……人……”黑曜似乎想要说什么。
“不要说话……”宝镜轻声制止，他知道，黑曜原本能够击伤对方的，但是他没有，因为他知道，那怪物就是凤青石，是他宝镜付出生命也要保护的人……
但是眼前的怪物，哪里还有凤青石的样子？他全身覆盖着金黄的蛇皮，身后还拖着长长的蛇尾，披头散发，尖利的手指上沾满鲜血……
这哪里，还是他的凤青石？
造成这一切的，毋庸置疑，眼前的金蛇脱不了干系！
宝镜眼神凌厉的看向金蛇，那仿佛要将对方挫骨扬灰的眼神，让金蛇瞳孔骤缩，似乎收到了宝镜传达的信号。
“你对他……究竟做了什么？”
九头金蛇缓缓移动到凤青石身边，居然缠绕在凤青石的手臂上，脑袋搁在凤青石肩上，“嘶嘶”吐着蛇芯子……
这情形何其诡异？宝镜知道，凤青石如果有丝毫意识在，一定不能忍受一条蛇爬到自己身上的，但是他现在双眼泛着金光，完全无动于衷，根本就无视蛇的存在，这证明他根本已经失去正常该有的意识了！
一阵黑烟，地穴魔君从地底下钻了出来，看了看眼前的情形，不禁掩口轻笑，“哎呀，看来我错过了最精彩的环节呀……怎么样宝镜殿下？让你一心想要保护的人杀掉你最信任的部下，是什么感觉呢？是不是想杀了凤青石？哼哼哼……”
宝镜显然懒的理地穴魔君，他的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金蛇，他急需得到答案！
九头金蛇却没有回答宝镜，他吐着芯子，嘶哑的声音在凤青石耳边诱惑着，
“凤青石啊……真是我的乖孩子……九头的力量在你的体内渐渐觉醒……去吧……吃掉你最爱的那个人……让他的血……溶入你的血……让他的心……紧贴你的心……这样你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乖孩子……还有什么……比吃掉心爱之人……更能让你们心神合一的呢……还有什么……比这更能占据心爱之人的呢？”
宝镜的瞳孔骤然放大！他听到了什么？这金蛇……他在唆使凤青石……吃掉自己？
“凤青石你给我醒醒！”宝镜大喊。
然而，凤青石却无动于衷……
不，他不是无动于衷，因为下一刻，他就扬起利爪，朝着宝镜猛刺过来！
“什么……”
宝镜大骇，本想飞身闪开，但又怕凤青石再伤到黑曜，只得用尽全力运功到手上，死死抓住凤青石的双手，阻止他进一步前进！
然而宝镜没想到，凤青石现在的力气居然这么大，他抓住凤青石的手臂，却被逼的连连后退！
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凤青石，宝镜才知道，他的眼里真的毫无感情，他的心智已经被完全蒙蔽了！
但是宝镜仍然不放弃的大喊：“凤青石你清醒点！是我！宝镜！你到底能不能认出一点点来？”
一旁的九头金蛇阴恻恻的笑道：“嘶嘶嘶……他当然知道你是宝镜，因为，他要吸干的，就是你宝镜的鲜血啊，认错人了可不行！”
“什么？”宝镜不敢置信，他知道？他认得出来？他就是知道自己是谁才来攻击的？
宝镜眼里不禁盛满悲哀，“青石……你到底……怎么了？”
就这一个晃神，宝镜被凤青石挥爪刺进胸口，急速后退，定在身后的断壁残垣上……
“噗！”宝镜吐出大口鲜血，这些血溅到凤青石胸前，却都诡异的朝着他腹部的玉印移动……
宝镜看着眼前的一切，有气无力的笑道：“呵……原来如此……你要的……是我的血……”
费力抬起手，宝镜抚摸着凤青石布满蛇皮的脸，眼中满是无奈跟不舍，“怎么会这样……明明说好……要送你回去的……是我太弱……不仅保护不了你……还让你受这样的折磨……”
凤青石原本毫无神采的金眸突然颤了颤，却太快，宝镜没有看到，他仍然仿佛临终别言般絮叨着，“我不担心你，就算我死了，凰傲他也会继续的，还有很多人……他们都会保护你……我只是……其中一个罢了……”
凤青石的脸色开始变了，脸上的皮肤甚至开始抽搐，仿佛在经历着激烈的斗争。
然而，宝镜的眼前已经开始模糊了，他看不到凤青石的变化，只是继续叹息着，“我只是有点后悔，当初你走的时候，我们定的赌约，我本想一见到你就告诉你——你赢了……可是现在，就算我说了，你也听不到了……”
眼前一片模糊，宝镜觉得，自己似乎快要灰飞烟灭了，眼前的人越来越模糊，慢慢的，又变得清晰，那是……善褀……
“善褀……你……来接我了是吗？”
“可是善褀，你的脸，为何如此哀怨？你在恨我，没能为你报仇吗？”
你为何摇头？为何如此哀怨的说……
“你真的忍心……抛弃这个如此爱你的人吗？你感觉不到吗？他是如此努力的……在与体内的恶魔抗争啊！”
青石……
我的心意，传达给你了吗……
第77章：迷失的心
宝镜恍惚中似乎又看到了善褀，他以为自己要死了，但是他知道，就算他死了，也见不到善褀，因为他死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魂飞魄散……
那到底是为什么，会听到善褀的声音？
宝镜却不知道，他听到的，其实是凤青石的心声……
没错，在宝镜的鲜血飞溅到凤青石身上的时候，不仅玉印吸收了宝镜的精血活跃起来，凤青石的心也仿佛被灼热一般，开始一路烧到大脑，意识开始一点点回来。
可以说，现在的凤青石，身体里面已经有两个“大脑”，也就是说，有两股力量在控制着他的意识，一股就是他凤青石本来的意志，而另一个，显而易见就是玉印的意志，确切来说，是九头金蛇的意志！
九头金蛇借着凤青石通灵的契机，与他体内尚未完全被制服的力量对话，控制着它的壮大，直到能够控制凤青石的意志！
然而，九头金蛇对于自己的力量太过自信，而忽视了凤青石本身的能力。在他眼中，凤青石不过是一个持印的凡人，连轩辕善褀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九头金蛇心想，当年他差点就能控制善褀了，那如今对付凤青石这个菜鸟，还不是轻而易举？
可惜世事无常，九头金蛇猜到凤青石对宝镜的感情之深，却料不到，这感情已经深到可以与他九头的力量抗衡的地步！
直到宝镜血溅三尺之前，凤青石本人的意志还处于沉睡状态，但当他被惊醒的刹那，模糊的视线中看到的，确是一只他不熟悉的金黄的手，插在宝镜的胸膛上，而顺着视线望去，那手，却是长在自己的身上的！
凤青石想大喊，却发现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不，确切来说，他觉得自己喊了，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仿佛他的声音，被什么东西吃掉了一样！
凤青石的脑海中不住回响着一个嘶哑陌生的声音，“乖孩子……去吧……吸干宝镜的血……让他与你真正融为一体……他就是你一个人的了……谁也抢不走……”
凤青石内心疯狂的抵触着这个声音，他才不要！什么叫吸干宝镜的血就能与他融为一体？这不是心理变态杀手是什么？他凤青石才没那么疯狂！
可是任凭凤青石怎么挣扎，他的身体却没有按照他的想法行动，手掌依然插在宝镜的胸口，腹部一阵阵灼热感，让他异常暴躁。
而眼前宝镜的情形，让凤青石的心中焦急万分，却怎么也无法将这份担忧传达给他。看着宝镜的脸变得苍白无血色，看着他眼中挥散不去的悲哀与不舍，听着他喃喃的自责，凤青石是多么希望上前紧紧抱住他，将温暖传递给他！
好想告诉他……
不是这样的……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不好，是我自己没用，说好要变强的，可结果却还是这般弱小，不仅保护不了自己，还连累了你……你明明已经这么虚弱了，还跑过来救我……你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怎么还要……自责……
但是体内有股不属于他的力量，它钳制着凤青石，让他哭不得、喊不得、说不得、动不得……
直到……宝镜开口说话，直到宝镜说：“……当初你走的时候，我们定的赌约，我本想一见到你就告诉你——你赢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都静止了，宝镜……他说了……
如果现在是在一个普通的环境下，如果凤青石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他一定已经无法抑制喜悦的泪水，他一定会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痛骂自己——哭什么哭？还是个爷们吗！
也许他不会哭，他会狠狠抱住宝镜，得意的对他说：“你看吧，小爷没说错，这个赌约你是输定了！你一定已经喜欢小爷喜欢到无法自拔了！”
无论做出什么动作、什么表情，那一定都是喜悦的、幸福的，毕竟他深爱着眼前的男子，有什么事情，比知道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着自己更让人觉得此生无悔的呢？
然而，眼前的景象，只是让宝镜的话更加让人觉得悲哀……他的眼睛，慢慢失去了神采……他的身体，开始支撑不住向下滑去……
凤青石心中焦急万分，他好怕……好怕下一刻，宝镜就这样化作点点星光，消失在他的面前，就像当初看到的善褀一样……一点点消失殆尽……
就仿佛，化蝶一般，
美丽而浪漫……
不！不可以这样！宝镜已经是他的涣真了！他不再是善褀的相公！他不可以随着善褀而去！
心中焦急万分，凤青石疯狂的喊着宝镜的名字，只希望能传达到他的内心。
“涣真你醒醒，你醒醒啊！你睁开眼好好看着我！不是这具被控制的身体！看着我的内心！你感觉不到吗？你感觉不到我的挣扎吗？你感觉不到我在努力的靠近你吗？你说……我赢了……如果没有了你，那我算哪门子赢了？你真的忍心……抛弃如此爱着你的我吗？！”
宝镜听到了吗？也许他真的听到了，否则他怎么会出现善褀现身的幻觉呢？那是因为凤青石想到了善褀啊……善褀说的话，与凤青石的呐喊，是何其相像？
然而纵使宝镜听到了，他又能怎样？他无法让凤青石恢复原状，他甚至连自己的意识都已经渐行渐远，到最后，终于坠入无边黑暗中……
谁都没看见，宝镜在倒下之前，狠狠捏碎了手中追踪凤青石的罗盘……
这是凤青石，最后的希望……
在看到宝镜倒下的瞬间，凤青石觉得天地间的一切仿佛都停止了，眼前只剩下那个满身是血的人，他的面容是如此安详，如果不是苍白的脸色跟嘴角的鲜血，凤青石会相信，他只是暂时睡过去了……虽然他知道，宝镜不需要睡觉……
那胸前大片的鲜血，仿佛活动了起来，化作破涛汹涌的血海，朝着凤青石扑面而来，凤青石没有躲闪，任凭自己被淹没在宝镜的血海之中……
这，是否就是课本上“血海深仇”最形象的体现？
凤青石这样想着，将意识沉浸在了无边的血光里面，那里……全都是因为宝镜的死带来的仇恨……凤青石任凭自己的意识被仇恨吞没……直至……
万劫不复！
远远看着这一幕的九头金蛇，见凤青石似乎已经得逞了，不禁仰天大笑，“嘶嘶嘶……真是太棒了！宝镜果然不敌凤青石！简直毫无招架之力啊！”
一旁的地穴魔君也阴笑道：“这是自然，宝镜的本体早已被神兵破坏的差不多了，他如今的法力早就所剩无几，刚才居然还发大招妄图将咱们一招毙命，不是让自己死的更快吗？哈哈哈……”
眼看着计划已经完成大半的九头金蛇吐着蛇芯子爬到凤青石身边，他还维持着手插在宝镜胸口的姿势，但由于宝镜已经倒下，所以他也跟着单膝跪在地上。
满身金黄蛇皮的凤青石，根本看不出表情神态，任何人看了，只会觉得他只是一个被控制了意志的傀儡而已。
九头金蛇闻了闻宝镜，贪婪的对凤青石说道：“乖孩子，快，快点！趁宝镜的血还没冷，吸干他的血，全部转移到玉印之中，让它的力量完全释放开来！我就能与它合而为一，重塑金身了！”
原本以为凤青石会无条件领命行动，毕竟刚才，他就听命结果了宝镜的性命，然而话出口了半天，凤青石却毫无动静。
九头金蛇以为他的意志被控制的厉害没听清楚，又命令了一遍，“快点动手啊！还在等什么？”
这回，凤青石有了动作，只见他堪称小心翼翼的把手从宝镜的胸口撤出，双眼冷冷的盯着九头金蛇与地穴魔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