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

“我是的，你不清楚，不了解现在的我，你不知道，我是个多糟糕的人，我是有多破坏道德的人，我堕落，我可悲，我是个坏蛋。”

男人抱紧了他，“不要再说这种话了，不要再诋毁自己……”

阿海拉开了些，正视着他，“这不是诋毁，你如果知道真正的我，会讨厌我，厌恶我的……”

“我不会，你多坏我都喜欢，你多糟糕我也喜欢，你堕落我陪你，你可悲我也可悲，我都不会对你有一丝的厌恶。”男人郑重其事的说着。

泪水不断的溢出，滴答在了衣服上，蔓延在了心口，流淌在身体里，“……你真的会讨厌我的，我不想变成那样，所以，你还是让我走吧。”

“我不要，就算你杀人放火了，我也会一直抱着你陪着你爱着你。”

“……”阿海注视着他，太过真诚的视线让他挪开了眼。

“我是真的爱你，请你给我点时间，让我证明，我会告诉你我有多爱你……”

第47章：怕？

男人真心诚意告白，死去的心再一次的复活了，沉默已久的东西也全然跑了出来，肆意的侵占着心。

他伸出残缺的右手，颤抖不已的放在了男人的手上，好像很害怕看到男人惊恐的眼神。

“你怕吗？”刺心的一句，是隐藏已久的伤痛和悲哀。

男人抚摸着这废了的手，望着这满含泪水的眼，他将手贴在了脸上，温柔的亲吻着，“我不怕，这是你身体的一部分，我也会爱护的。”

为什么？

就真的这么爱吗？

真的不会觉得厌恶？

看到这个也不会觉得讨厌？

“我……我犯过法……我杀过人……”他注视着这个人，眼泪却再一次从脸上的泪痕划过。

阿渡睁大了眼看着这瘦弱的人，没想到他会说这些。

“……”

他直视着明显被吓到了的男人，“你被吓到了？”

“还要喜欢我吗？还要陪我堕落吗？不行了吧，你还是会讨厌我，厌恶我。”

昔日的黑暗扭曲着心灵，他冷笑了一声，“呵，我就是这样的人，残忍无情，杀了人又用着别人的身份活着，所以我才会有报应，脚瘸了，手指没了，身上也满是伤痕。”

“我很可笑吧，居然杀了人还能活着，可远远不止。”

“我还贩毒，每天在垃圾堆里，从同一个垃圾袋里，取货，打扫的地方也是如此，每十克海洛因，我都要在垃圾里不停的翻找，不停的用着肮脏的手寻找着，逐渐的变的麻木，完全的变成了乞丐。”

“这样的事，我已经持续了两年了，从带着小静开始，我就在贩毒，做着违法的事，但我每天都能心安理得的睡着，就算知道那些毒品会害死很多人，我却还继续着这肮脏的事，只是为了一己私心，为了拿到钱，就算是十几块钱，我也会去垃圾里找，我也会……”

“现在有觉得我很很龌蹉？恶浊？有觉得厌恶吧，现在的我就是个这样的人，对哦，我还进过戒毒所，我还当个小偷，因为想要钱吸毒粉，我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杀人只是其中之一……”

男人一动不动的盯着这自嘲的人，吸毒粉，做小偷，早已经查过了，这是假的，只是，不可怀疑的是。

贩毒，是最近知道的事，这是真事，森说有人在垃圾堆里找出了粉，他有可能在贩毒。

当时，不知道为什么也不觉得惊讶，而是庆幸自己已经把他关起来了，已经与世隔绝了，不能再让他吸着外面的污浊空气，沾了一身的黑泥。

但是……

我杀过人……

这句话说的太重了，压在心里了，无法去猜测这句话是否真实，身体就被毒药腐蚀的痛苦，心里被狠狠的踹了几腿，尖锐的直刺穿着那颗心，不是惊愕，而是自责，内疚，心酸，难过。

他上前再一次将那个人拥入怀里，才发现这个人的身体在颤抖。

阿海怔愣着，为什么是这种反应，不应该说着恶心，不应该现在就赶他出去吗？为什么露出来的是那种表情？

就像胖哥听到他杀人时一样，为什么大家都是这种表情？为什么？就好像他们根本就不相信他会杀人一样，为什么？

“知道我现在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你开始厌恶我……”

“对不起。”

“什么？”他睁大了眼。

“我没能在你身边保护你，你当时很害怕吧，很无助吧。”

“对不起，你经历这些痛苦时，我却全然不知，对不起……”

“我……”

“对不起，没能陪着你，对不起……”

“以后不会了，我会珍惜你的，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了。”

“……”

为什么听到他的话，听到耳边温柔沉稳的声音。

那些痛苦阴暗的回忆全涌了上来，当时的那种无助崩溃，一下子侵蚀着，内心的苦楚占据着鼻头，当时是很害怕，很恐惧，全身都在抽搐，心疼蹦到了一个极点，好像下一秒就会从高空摔下，氧气全部都被抽走了，令人窒息。

好像下一刻就意味着生命结束，要彻底的跟这个世界永远的隔离开，满脑子都是，要死了，真的要死了，怎么办。

这些沉浸在内心的黑暗，从来没向任何人坦言，从来没让人挖掘出来，从来没释放倾泻出来，而是堆在心里被阴沉腐蚀，人也因为这些东西变的扭曲，胆怯，懦弱，害怕，神经一直被蹦的很紧，心也被锁的严严实实。

但这个人的话，这个人的温度，这个人的气息轻易的将理智占据，情绪完全被拽走了，一下子松下了心。

他撕心裂肺大声哭泣着，“我，我以为我会死掉，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得你了，见不得家里人，朋友，我好害怕，有人拿着刀捅向我的肚子，头很疼，身体也没了知觉，眼前全都是血，我以为，我以为我真的完了，我很怕死，我……”

“没事了，我都会陪着你的，没有人能伤害到你。”

男人抱紧了他，一道眼泪毫无警惕的落下，好心疼，他居然遇到过这种事情，而自己不再身边，这种无能为力也让自己愧疚不已，没能给他一个依靠也让自己难过。

“没事了，过去了……”

“我当时好想你，我好害怕。”

“渡。”他抱紧了这个温暖的人，眼泪如决堤般溢了出来。

“没事了啊，以后有我陪着你。”

哭泣的声音盖过了所有。

他不停的安慰着这个受伤的人，快点让阴霾从他身边离开，快点让他变的幸福点，开心点，让过去的那道伤口好的快一点，让那恐怖的噩梦早一点消失，让这个人阴沉的内心变得明朗，该让他幸福起来了。

男人的哭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他的身体却还颤抖着，有些事，经历了就很难忘记，特别是残忍恐怖的事，不想让这种痛苦的事在这黑夜蔓延，不想让他在梦里还被那污秽侵蚀。

所以，整个夜晚都陪着了这没有安全感的人旁边，一直看着这人沉睡的脸，想起了他的话。

我杀过人……

是真事？

太久的事，警察局里的档案也是被掉包了，查询根本无法下手，因为也没有人在意过他，也没有记录，这种事虽然不相信，但冷静下来心里总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他杀了人，胖哥救了他，然后逃跑，到宁西，然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变成了这样，是这样？

这已经无从考证了，除非从他嘴里知道真相，但已经不想再让他回想起那噬人的回忆，只是总会猜想他怎么杀人的，是怎么杀的，又是为什么杀，杀了谁。

问题很多，思绪很复杂，还是觉得不敢置信，他会杀人？真的会杀人？

还是相信他什么都没做，从来没杀过人，他不是个会下得去手的人，因为他很善良。

但是，贩毒，是真的，只是，他是怎么走上了这条路，是因为钱，还是被人威胁？

回忆转到两天前与森的谈话。

“木根的公寓失火了，他没事，我拿了点钱让他回老家了。”

“人贩找到了，是那个叫山猫的人，从情况来看，他应该就是要让阿海死。”

“但是，昨天，他死在了巷道里，是被枪杀的。”

“他的手下，有两个逃跑了，现在也找不到。”

“因为怕警察查到阿海，所以，找人把这件事压了压，至于那些货，应该就是交到山猫手里的，但是他死了，也找不到。”

“查过了，但是阿海基本不与任何人联系，找不到其他的线索。”

“阿渡，这个可是犯法，就算有钱，死罪可躲名义上的活罪难逃，阿海要是被发现了，还是要坐几年牢的，要不要让他到哪里躲一躲。”

他看着这个眼都哭肿了的人。

躲起来吗？

不想让他到处躲藏，不想再让他吃一点的苦，不想让他一个人躲房间里孤独的哭泣。

所以，就算倾家荡产，就算身败名裂，也会找办法让他过正当的生活，做回原先的阿诚。

他亲吻着这个人的额头，就好像是让痛苦和凄凉离开这个人，让这个人感受下，身边有人会保护他，会一直守着他，爱着他。

这一夜，过去了，随着伤痛而逝去了，白天在不轻易间到了。

第48章：女人

阿海醒来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找他，但是坐在客厅里坐了一天，也不见他回来，反复的转过头问着森，“他什么时候回来？”

“八点左右吧。”因为约了卡妮，说是要做个彻底的了断，当然，这个人并不知情。

“现在几点了？”

“五点，要不，我打个电话给他。”森说着拨号码。

“不，不用打扰他了……”阿海阻止着。

另一边日本料理店，拿着手机的男人，看着微笑的坐下的女人。

卡妮今天穿的很漂亮，随意的穿着黑色胸衣搭配灰色吊带衣，牛仔裤，约会的样子，也许是不在意阿海的事，也许知道这个男人说的话会很伤人。

反正，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他一向纵容自己的任性，放松点，就当做是约会。

“点了什么菜？”女人一脸笑容问着。

男人很正视跪坐在了对面，倒也没说些什么。

他给眼前这个性感的女人斟酒，菜上的很快，俩人慢慢的吃着饭，女人也时不时的说点在意大利的所见所闻。

眼前的人听着，也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她也习惯他这样了，也无所谓，很开心着，“阿曼菲和……”

“洁浅，我们认识有十五年了吧。”男人边倒着酒边缓缓说道。

“对啊，怎么了？要搞个庆祝party”女人高兴着手交叉着捂着嘴很是期待的样子。

“我也想，毕竟也很难得。”男人很有涵养的与女人碰了下杯。

“那改天开一个，叫上韦帕他们几个，也算是朋友聚会了。”女人喜笑颜开着干了酒。

“……”男人嘴角抹出缕微笑。

突然整个人都严肃起来，语气里是一股子森冷，“可惜，好像没这个机会了。”

眼前的女人看着这极端的变化，收起了笑脸，拿着酒杯，低声，“啊，酒没了，我出去一下……”

“你心里应该清楚，今天我找你来是来理清下咱们的关系的。”

男人话里是少不了的淡漠。

“以往你做什么事，我都由着你，你任性无理取闹我都让着你，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着自高娇气，我也可以包容你，但你这次触碰到我的底线了。”

“我，我也没做什么啊，而且我也是为了你好。”女人无力的反驳着，虽然是让阿海离开，但也是为了他着想啊。

“这是我的事，你应该明白，每个人都有不能触碰的空间，你做出的事已经完全超过了，如果你还是一意孤行，我也只有采取极端的方式了。”

男人有所保留的气度，已经十几年的朋友，而且还交往过，她还帮了很多忙，这种关系不是说能断就能断的。

“阿渡，你是被他迷了心智了，清醒点，他始终只是个替代品，不是那个男人，那人已经死了，找替代品只最终只会让人空虚，最后是抑郁无尽头的坠落绝望。”

男人抬眼看着她，一字一字的说着，“他不是替代品，他是阿诚，八年前他根本就没死，一直都跟我踩在同一片土地上，却一直活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

女人嘴里抹了点淡笑，“你不要开玩笑……”

“这不是开玩笑，之前在西餐厅时，站在路边出现在我视线的人就是他……”之所以不告诉她真相，是怕她做出更过分的事。

男人坚定的眼神让她失了镇定。

“你疯了你，随便在路边拉个人来就说是他，他都已经死了，你也是看过他的墓碑，也到蚊子那确认过，他确实从这个世界消失了，而且，阿海只是路边的流浪汉，他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是，你不要因为他张的像，就自认为他是那个人，你清醒点。”

男人说着，“我也以为我看错了，还以为不是他，结果，我错了，他是阿诚，他还活着，这是无可厚非的事实。”

“……”

女人根本不相信这样的话，“阿渡，他只不过是个陌生的路人，你不能因为他的相貌与他相似，就把他留在身边，他这种……”

男人看向这个细心劝慰的女人，字字如印铁般重，“他已经承认了，蚊子也认出他了，你觉得我会认错吗？”

阿渡的话就好像应证了事实，卡妮一时也被懵住了。

阿渡不是个会说谎的人，他没开玩笑，但是那样如从废墟里找来的男人，会是他？不可能，他是死了的，死亡证都有的，不可能，他已经死了，不可能还会以这种样子活着。

“他是个流浪汉，还是个瘸子，手指，手指还是缺的，年纪也比那个人大，又老，除了长的像一点，哪……”

“你看过他的手指了？”男人突然大声的打断她的话，失了那般风度。

女人睁大眼睛望着这个有点急躁的男人，被他这个样子给震住了，不明所以着，“看过了……”

还碰到了，只要一想起碰到那像是被虫腐蚀过的手，心里也不免觉得不舒服。

男人无法保持冷静的喝了一口酒，见卡妮的脸色都变了，他似乎也能想象当时的情景，“你有对他做什么吗？”

女人手擦着衣服，隔离那份触感，但自己做错事了，也有点不好意思着，“我不小心打了他，我真的是被吓到了，要不然不会做这么失礼的事。”

“你打他哪了？”他大声吼着，这种事是最不允许的。

女人被他的气势给吓住了，“后脑勺那，但是他笑着说他没事，应该……”

“阿渡，我虽然也觉得抱歉，但我也不是……”

男人沉默着，笑着说没事，不是没事，而是很痛苦吧，而他却忍气吞声，将所有的委屈泪水往肚子里藏，这个人就是太傻了，也傻的很让人生气，更生气的事，他受伤了，自己却不知道，没有比这更痛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