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殷洛无奈，转着轮椅出书房，穿过院子去开门。

门开后的那一刹那，殷洛觉得时间与空间都已静止。他一眨不眨地看着门外的人，忽然有一种历经沧海桑田的感觉，恍若隔世。

有多久没有见过他了？嗯，其实没多久，昨晚才见过，梦里见的。

阿绣觉得四周气氛不太对，空气像是凝固一般，心中疑惑愈盛，却不敢出声打破这片安静。黑衣男子用眼神暗示她离开。阿绣虽然好奇但氛围实在诡异，磨蹭了片刻见大家都没动静，只好悻悻离去。

“喂，你这个主人家，不会打算让客人在门外站一夜吧？”还是那个慵懒张扬的声音。“唔，殷洛，你莫不是连喉咙也坏了？

“小颜！”黑衣男子扯扯他的衣袖，“你别乱说话！”

尹颜抬眼斜看他一眼，神情挑衅，却是不再说话了。

殷洛一动不动，直直地盯着楚暮白。须臾，他两手撑着轮椅的把手，颤抖着直起身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步，一步，一步极慢地走到楚暮白面前，定住。

他伸出手，缓缓贴上他的脸颊，极轻极柔，仿佛是在触碰极易破碎的珍宝。

楚暮白轻握住他的手，在触碰到对方的一刹那，情不自禁无法控制地握紧，再握紧，好似想要把对方捏碎后完完全全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

殷洛一言不发地承受着。他忽然变了变脸色，同时手骨似乎发出一声极轻的脆响。

楚暮白猛地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瞬间慌了神，立刻放手，哪知被对方用另一只手闪电般地抓住。

殷洛疼得满头冷汗直冒，但脸上蔓延开灿烂愉悦的笑容。他双目迷离地喃喃着：“不是梦，不是梦……”

“自然不是。”楚暮白忍不住拥他入怀，在触及对方身体时，心像是被撕裂般地痛。单薄的衣衫下是瘦骨嶙峋的身体，骨骼根根分明。他无法想象这具身体究竟遭受了什么，在没有他的日子里。

“暮白，你瘦了。”殷洛的声音温和轻柔，语气平淡如水，听在楚暮白耳里，心里更是发苦。

他红了眼，声音沙哑哽咽：“殷洛，你知道么，我如今自由了。”他说这话时，脸上表情复杂，轻松，欣慰，遗憾，愧疚，苦涩……只没有后悔。“我爹认了楚修和楚齐做义子，他们很有本事，楚家有他们，我放心。我终于可以没有束缚地来找你。殷洛，我知道你不愿意再去菁州，去楚家。没关系，我们不去。殷洛，跟我走，或者让我跟着你，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从此相守一生，不离不弃，你说好吗？”

殷洛靠在他的胸膛，久久未言未动。楚暮白也不催促，只管紧紧地抱住他。他有信心，他知道殷洛最后的决定，他知道殷洛之后的人生中一定有他，他无需着急。从他踏出楚家，踏出菁州城的那一刻起，他除了殷洛，什么都没有。

良久，殷洛隐隐抽泣几声，带着浓浓的鼻音，幽幽道：“你知道么，这样的场景，这样的话语，已经在我梦里出现过无数次了。你抱着我，说我们永远在一起。每次，每次等我说完‘好’，梦就醒了。”

两行清泪顺着楚暮白的脸颊无声滑下，他尽力微笑，道：“这次不是梦，你一开始不就清楚地知道了吗？”

“是，我知道。”在梦里不知道是梦，所以每次都傻傻地答应，然后承受锥心疼痛。在现实中知道不是梦，可以理直气壮无所畏惧的接受爱情，却反而有些战战兢兢，一个好字在唇舌间兜兜转转了几圈才说出口。

楚暮白笑了。他温柔地吻去殷洛脸上的泪珠，道：“想不想我？”

“……不想。”

“没说实话。”

“……怎么可能不想。”这些日子，很多时候都不可遏制地思念他，想知道他过的如何，却从来不敢向人问他的消息。不管楚暮白过的好或不好，都不会使他开心，只会增加心中的痛苦和遗憾。

殷洛头低得不能再低，声音飘忽，却实实在在的传进楚暮白的耳朵，再迅速钻进心里。

“我也不想，”他笑了笑，“没有一天不想……”

……

殷洛与楚暮白这厢又哭又笑地互相表明心意，甜甜蜜蜜；那厢尹颜却快要哭了。他捂着干瘪瘪的肚子，有气无力地靠在黑衣男子身上，无比怨念地望着渐黑地天色，心里忿忿又郁闷地嘀咕：什么时候才能进门啊？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