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兽似乎刻意放慢了速度，迎面吹来的风也不算剧烈，廖晗觉得一天来的疲倦都消失了，甚至忘了背后还有个缠人的熊孩子，背脊也渐渐松懈了下去，将一部分重量交到身后。

黎音自然能感觉到他放松的心情，他仔细打量廖晗的侧脸，目光突然被那只圆润白皙的耳朵吸引了。他鬼使神差地就凑过去一口含住耳垂的部分，用舌头裹住舔了两下，又轻轻咬了一口。

一阵奇异的酥麻感觉传来，廖晗身体一颤，一拐子朝后面打过去，却被熊孩子轻易挡住了。他借力身体一撑翻身落在前面，蹙着眉头道：“你咬我做什么？”

廖晗说的平静，脸却是控制不住微微发热，又窘迫又生气。虽然他比熊孩子懂得理论知识多，但是实践上，也是个渣渣。

廖晗这么背对着风，头发顿时被刮得遮住了半张脸，但也能看到他脸上难得泛起的微红色。黎音一阵心虚，瞪了廖晗一眼道：“当我稀罕咬吗？脏也脏死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咬上去，一想到廖晗一天都没沐浴过了，他更懊恼了，赶快漱了漱口，又拿出一根手绢用力擦了擦嘴，随手丢了下去。

“……”廖晗无语地看着一脸厌弃的熊孩子，转过身往前面坐了坐，觉得自己还是离这个蛇精病远一点比较好。

耳朵上还残留着一点湿润的异样感，想到那是熊孩子的口水，他忍不住也用袖子擦了擦。

看着廖晗挺直的背脊，黎音胸口又有些闷闷的，忍不住一把将他重新拉了回来，连手臂一起搂在怀里，这才重新高兴起来。

廖晗懒洋洋地眯着眼，懒得再理会这个任性又爱犯病的熊孩子。

等到天边的暮色完全沉下去，黎音终于命令飞兽降落下去，显然目的地到了。

廖晗跟着黎音跳下去，将精神力凝聚在眼睛上提高视力，很快发现前面齐人高的草丛后似乎有个黑乎乎的石洞。他一阵疑惑，熊孩子不会是发现什么奇怪的魔兽，带自己来捉了吧？就像那次带着他去看什么坑爹的蜥蜴兽……

黎音伸手握住他的手，道：“跟我来，快到了。”

走到洞口廖晗就闻见一股奇怪的腥臭味，他忙屏住呼吸，心里愈发不解。熊孩子那么龟毛，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还愿意来这种地方啊？

黎音已经封闭了自己的嗅觉，他握着廖晗的手走在前面，嘴角不觉翘了起来。

这个石洞狭窄阴暗，而且长的似乎没有尽头，廖晗憋不住呼吸了几下，又被那味道熏得忙掩住了口鼻。越往里面走，似乎就越冷，黎音的手温也比他低的多，廖晗不觉打了个寒颤。

黎音猛地停下来，蹙着眉头道：“你冷？”

廖晗点了点头，想从储物袋内掏出一件衣服披上，哪知道一股热流很快顺着交握的双手传了过来，慢慢覆盖他的全身。他有些惊愕地看着黎音的后脑勺，熊孩子这次这么细心？

不知道走了多久，周围的岩石都覆盖了一层薄冰，温度比洞外似乎下降了一二十度，吐一口气都能看见清晰的白雾。

廖晗能隐隐感觉到前方危险的威压，脚步不由迟疑地放慢了，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就知道，熊孩子不可能是带他来欣赏美景的！

“别怕，一切有我。”黎音转过头，别扭而生硬地说着这些据说能让坤君产生恋慕崇拜的话语，“我自然会保护好你。”

廖晗吃惊地看着他，觉得鸡皮疙瘩都要竖起来了，熊孩子是被雷劈了？

黎音被他看得窘迫，急急转过头，拉着廖晗加快了速度朝里面走去。

里面的空间慢慢变得开阔，洞顶上垂落无数尖利的冰凌，仿佛是一支支锋利的刀剑，让人一看就不寒而栗，地上也都覆盖着厚厚的冰层。

前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悠悠地发光，当廖晗看清的时候，呼吸都停滞了一下。

巨大的冰块中封存了一朵宛若白玉雕就的足有碗口大小的花，层层叠叠的花瓣堆在一起，美丽的简直难以想象。即使被冰封了，它嫩黄的花蕊似乎还会微微颤动。

当他看见从冰块后游移出来的生物，立刻提高了警惕。那是一条一米来长的白色小蛇，赤红的眼睛狠狠瞪着两人，纵然身躯极小，巨大的威压却铺天盖地般压迫下来，廖晗忙运气对抗。

黎音似乎完全不受影响，低笑道：“这朵灵鹫花我三年前发现的，那时候它还没有绽放。这种花只能生长在冰里，由这条冰蛇看护最好不过。你先在我的空间里捎带片刻，我去把它取来。”

廖晗忙摆摆手道：“不必，放心，我不会拖累你的。”

他很想亲眼目睹一下黎音的实力，想知道自己和他到底差了多少。冰蛇想护住自己的宝贝，所以离得远应该没问题。

黎音思索一下，便点了点头，拔出腰侧的剑慢慢走了过去。

有人说过，坤君会对乾君的英勇背影产生仰慕之情，让廖晗进入自己的空间，的确就看不到了。

廖晗可猜不到熊孩子的心思，他屏住气警惕地盯着那条蛇，慢慢后退几步，手腕上的能量线已经缠绕在了手指上。

冰蛇能察觉到来者身上危险的气息，它张开嘴露出两侧的利齿无声地嘶叫一声，身体一阵翻涌，顷刻间便化为足有七八米长的完全体，赤白的粗长躯体仿佛铜浇铁铸般坚硬。

黎音手腕一翻，浅笑道：“三年前还是六阶，现在到升级到七阶了……看来这朵灵鹫花倒还真有些用处。”

冰蛇弓起腹部，头离地有一丈多高，“嘶嘶”叫着不住吐出红色的蛇信，似乎想威慑住敌人。

黎音收敛了笑容，眼中紫光翻涌，周身的温度顿时降了许多，甚至与寒冷到极点的冰蛇对峙也丝毫不落于下风。

廖晗忙运气抵抗，还是冻得不住颤抖，他能清晰感觉到那一人一兽用威压对抗时激烈撞击的暗流，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

终于，冰蛇尾巴狠狠在墙壁上一甩，直击得石头飞溅，猛地朝黎音扑了过来。黎音的剑尖一扫刺中蟒蛇的腹部，居然发出金石相击的声音。

他翻身落在冰蛇的蟒身上，冷笑道：“这畜生的皮倒是挺硬！”

冰蛇狠狠一甩，黎音身体高高扬起，他将双脚在墙壁上一吸，整个人都贴在了上面，姿势十分之冷酷炫。

他忙碌中朝廖晗的方向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别急，半柱香时间应该能料理它。”

只是可惜，廖晗正忙着用能量线打落上面掉落下来的冰棱，根本没看见。黎音顿时有些不悦，双腿一曲猛然发力，居高临下朝冰蛇的要害处刺了过去，那处的皮比别处要柔软些，冰蛇发出一声惨嚎，更剧烈地反抗起来。

看着打斗的范围在慢慢扩大，廖晗也是心惊。他只得不住后退躲开高处掉落的冰棱，还有飞溅起来的石头，免得被搅进战圈。

看着那一人一蛇让人战栗的战斗场面，他咬着下唇，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说实话，黎音虽然熊了点，但是……真的很强！

一阵飞沙走石，高处“轰隆”一声砸落下来数块脸盆大小的石块，黎音蹙眉喝道：“你先出去，在外面等我！”

廖晗知道这里有坍塌的危险，他在这里是拖累，便点了点头毫不迟疑地跑了出去，他相信熊孩子能搞定这一切。

他一路跑着，等到安全的区域就停了下来，焦急地看着身后。在这里隐隐能听见石洞深处传来的声响和打斗声音，墙壁也在轻微地震荡。

等到所有的一切归于沉寂，廖晗快速往回走，发现那里已经被堵死就愣住了。他忙将耳朵贴在石壁上凝神听了听，现在他的听觉好了许多，但是还是听不到里面有任何声响。

“阿音？”廖晗提高嗓音喊了几声，他的声音在石洞内不住回荡着，并没有黎音的回音，周围寂静的让人心里发毛。

他心里一寒，熊孩子不会出事了吧？

想到这里，廖晗骂了一句草，立刻开始搬动那些堵死在洞口的石块。他的确不喜欢熊孩子，但是也打心眼不想他出什么事情，现在甚至还十分担心。有的石块太大了，他搬了七八块就是气喘吁吁的，因为太慌张不小心还被一块石头砸了下脚。

他疼得倒抽口气，终于冷静下来，决心还是先设法找人救援比较好。

只是他一瘸一拐地还没走个七八步，身后就传来一声巨响，那些石堆轰然倒在一边，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里面跳了出来，手里还捧着那块装着灵鹫花的冰块。

廖晗心里一喜，仔细打量他，语气略促道：“你没受伤吧？”

黎音刚才故意屏住声息，他自然听见廖晗着急的叫声，此时看见对方手指上的灰尘和微瘸的姿势，心里更是升腾起一种奇异的感觉。此时廖晗灰头土脸的样子实在谈不上干净好看，不过他却奇怪地想紧紧抱一下对方。

他将灵鹫花暂时收在空间，大步走过去，猛地勾住廖晗的双腿将他背了起来，语气颇有几分傲然：“自然没事，区区一条冰蛇而已。”

廖晗一愣，第一反应是想自己走。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原来也背过熊孩子，也就释然了，配合着用双手扶着黎音的肩头。

黎音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扬了起来，背着廖晗慢慢朝外走去。

坐着飞禽回去的路上，廖晗就被黎音再次丢进了空间里。

距离上次进来差不多是两年时间了，他惊愕地发现熊孩子的空间变化可真不小。原来杂乱荒凉的地面变成茂密漂亮的绿地，生命之树比之前高大了近一倍，郁郁葱葱的。空间里还是夜晚，只是月亮变得分外皎洁明亮。

黎音带着愉悦的声音在空间里响了起来：“那朵花我泡灵泉里了，你自己洗吧。”

廖晗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果然发现那朵花漂浮在水潭上面，水潭的面积也比之前大了不少，接近就能感受到里面涌动的浓郁灵气。

他迟疑了一下，便解开外衫跳了进去。明天还要去朝凤阁，脚上的伤自然是好的越快越好。

也许是那朵冰系属性的灵鹫花的影响，潭水比平时更凉上几分。廖晗最初冻得发颤，后来灵气吸收的速度就越来越快，也就感觉不到寒冷了。

他这次冥想的时间很长，等神清气爽地睁开眼睛，顿时吓了一跳。因为不知道黎音什么时候来的，八爪鱼似地紧紧缠着他的腰。熊孩子长长的睫毛低垂，面容安详，长长的耀眼银发水草般飘荡在水中，显然还在冥想中。

不知道黎音什么时候结束，廖晗就闭上眼继续吸收灵气，直到察觉到耳朵似乎被什么轻咬了一下才睁开眼睛，正好对上那双清澈漂亮的紫色眼睛。

顿了一瞬，黎音若无其事地松开他自行浮上水面。

廖晗摸了摸耳朵心里惊疑不定，刚才应该是错觉吧？之前熊孩子发神经咬他，不是还恶心地直漱口么……

想到这里，廖晗也就不在意了。

第九章

待换好衣服离开空间，廖晗才发现居然已经中午了，不觉吃了一惊。他忙从魔兽袋里掏出阿定，果然，笨鸟已经饿得两眼汪汪了，一看见他就控诉地叫了两声。

黎音现在还深陷在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状态，满心纠结又甜蜜地等着廖晗伺候自己吃饭，结果却看廖晗在那里只顾忙着伺候那只碍眼的鸟，便不耐烦道：“这鸟还要养多久才能长大？干脆丢掉算了！昨天那只飞兽是我前段时间驯服的火摇，品阶也不比成年的碧风低，就给你好了。”

阿定听不懂黎音的意思，还是能感觉到那双紫色眼睛散发出来的阴冷恶意，瑟缩着已经不算娇小的身躯使劲往廖晗怀里躲。

廖晗忙安抚地摸摸它的背脊，继续专心把一些阿定喜欢吃的肉条送到它口中，随口道：“多谢阿音，不过不用了，我还是比较喜欢阿定。”

等他喂完了笨鸟把它重新塞进魔兽袋，这才发现黎音正坐在餐桌前瞪着自己，一副要生气狂化的前兆。

廖晗迟疑一下，便洗了洗手挨着黎音坐下来。其实他还惦记着要快些赶去炼器室，昨天给玄子师兄说的那么笃定，今天却无故缺席半天，实在说不过去。只是熊孩子必须要伺候好了，不然犯起病来就糟糕了。

他挑了几样黎音喜欢的菜色夹过去，黎音脸色稍霁，带着阴狠闷声道：“下次你要还是忽略自己的夫君先喂那只鸟，我就……”

他说到这里突然想起那些建议，便困难地停顿了下来，把后面半句“弄死它”收了起来。那些坤君还是喜欢温柔体贴的夫君，所以这些话以后尽量也要少说。

廖晗“嗯”了一声，继续给熊孩子夹菜。

黎音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便知道他根本没听在心里，伸手一扯把他拽过来，在他耳尖上又重重咬了一口。

廖晗倒吸了口气，脸颊连着耳朵都控制不住地热了起来，拳头条件反射地便冲了过去。靠，熊孩子果然是属狗的吧？都咬哥几次了！

黎音抓住他手腕，看着他绯红的脸颊和带着几分羞恼的黑眸，心情也是大好。这大概就是书里说的爱侣之间的打情骂俏吧？

他越想越高兴，便理直气壮道：“以后你再不听我话，我还咬你！”

“……”廖晗用力抽回手腕，深深为自己追不上熊孩子神奇的脑回路而无语万分。靠，为什么突然不嫌弃哥脏了？

妈蛋的实力就是一切，早晚有一天他会揍得熊孩子生活不能自理！

吃过饭廖晗对着镜子看了看，发现耳朵虽然没出血，却留下个红红的暧昧齿痕。他烦恼地揉了几下，把头发也放了下来。黎音站在他背后却笑得甚甜，眼睛斜斜看过来道：“小晗，我发现你脸红起来还蛮好看的么。”

他说完就一阵风地出去了，丝毫没有察觉廖晗那表情瞬间就变了，简直跟吞了只苍蝇似的那么难看。

熊孩子这是从哪里学来的流氓口吻？还特么地小晗！小你妹啊！

不过小时候黎音有时候也说过类似的话，估计是从他的种马爹和哥那里耳濡目染的吧？……

匆忙赶到朝凤阁的时候都是下午了，廖晗有些羞愧地先去见了玄子。

玄子好像根本没察觉他的到来，旁若无人地忙碌着。廖晗不敢多打扰，行了一礼后便去了旁边的炼器室，继续昨天的进度。

他先整理了一下那些可能有用的仪器，从能量石上切割了些小块下来继续做实验。在熔炼仪器中可以用精神力将能量石分解成流动的液态，然后再将其凝练、融合成想要的状态。

这个过程需要耗费大量的精神力，廖晗的额头很快见了汗。虽然累，但是他很沉溺于那种状态，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掌下那些液体的流动，甚至连每一个活跃的分子都能感受到，美妙的简直不可思议。

连着试了三次，最后一次终于有了些进展。土系和雷系两种完全不同属性的分子，褐色和蓝色，在半人高的液体内急速流转着，仿佛画家手中的画笔，待停止的那一瞬，便是美妙的成品。

廖晗缓缓睁开眼睛，汗水打湿了额发，整个人都疲惫不堪了。他带着几分期待看过去，发现仪器内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指环，褐色和蓝色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变成美丽的深蓝。

他囧了一下，这么少女的东西可不是他的初衷。

一只手比他更快地将那个东西取了出来，廖晗抬起头惊讶道：“玄子师兄？”

玄子已不知道在那里看了多久了，他握着那个指环观测了一下，便快速道：“初阶防御法器，兼辅助属性。”

廖晗紧张地听着，现在不觉露出一个笑容，虽然没达到玄子的要求，但是还有五天时间。

玄子抬头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他，神色十分古怪。

廖晗完全不知道，要想成为初级炼器师，一般也要先打杂一年半载来学习最基础的东西，玄子给他出的题目其实是最少接触炼器两三年的炼器师才能做到的。

停顿了一瞬，玄子缓缓转身背对着他道：“你精神力消耗太多，明天上午休息，下午记得按时来，我会尽我所能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