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度 上——ranana
ranana  发于:2015年04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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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天胃口还是很差,烟瘾却越来越大,起来喝了两口紫菜蛋花汤,吃了点白饭,放下筷子就去窗边抽烟。周白清饿极了,把外卖的饭菜一扫而空,他收拾完桌子正打算再研究研究那两盘磁带,心口却一阵胀痛,血脉贲张,一时有些恍惚。

不知怎么,这日的阳蛊竟比预想中提前发作,周白清勉强坐下,狂喝了两口冷水,低头不语。艳阳天转身看他,他关上了窗,靠在墙边,手里夹着半支烟,问周白清:“袁苍山刚才和你说什么了?”

周白清没回答,他关了台灯,黑暗中,他听到艳阳天轻轻叹息,他走过去抱住他,开始脱他的衣服。艳阳天沿着墙根挪到床边,向后一仰,躺在了床上,兴许是因为疲弱,他身子软软的,摸上去好像没有骨头,真成了条蛇。周白清趴在他身上,道:“他让我多照看你一些,我说我不愿意,要照顾他照顾。”

艳阳天还在抽烟,敷衍地应了声,吐出口青烟。但他身上没什么烟味,反而很香,仿佛是一种花开在了他身体里,透过皮肤散发阵阵暗香。

经历了几次阳蛊发作,周白清在男男性事上已经轻车熟路,他揉着艳阳天的屁股进入他的身体,艳阳天嘴里叼着烟,火星在漆黑中闪烁,红红的一点,也像花,像开在深渊中的火花。周白清对他抽烟意见很大,夺走他的香烟扔在了地上,艳阳天翻过身要去找那半根香烟,被周白清按在了床上一顿猛干。他力道又大又粗鲁,把艳阳天弄疼了,用力嘶了下。周白清说他这声像是蛇在吐信子,妖里妖气的。艳阳天暗暗翻了个白眼,周白清好像是感觉出他的轻蔑了,把他抱起来,托着他屁股,自己躺下,让艳阳天骑在了自己身上。

艳阳天不肯动,就干坐着,周白清伸手拍他屁股,说:“反正一片黑,不如你把我当成你师弟?”

艳阳天本就羞愧于和周白清干这档子事,眼下他提袁苍山,艳阳天恼羞成怒,抬手给了周白清一巴掌。

周白清面对艳阳天时本就缺乏耐性,脾气差极,这天里第二次挨了艳阳天甩来的耳光,怒火烧上心头,他还了艳阳天一巴掌,把他按在床上,分开他腿一下又一下用力插他。艳阳天偏着头,半边脸颊迅速红肿了起来,他脑袋里嗡嗡地响,周白清的汗水低落在他胸口,他只觉皮肤滚烫,苦痛难耐,好像有把大火已将他烧得体无完肤。

完事后,周白清又要抱着艳阳天睡,艳阳天费劲地挣脱开,外面下雪了,雪花飘飘洒洒,带起了洁白的风。东北的雪比江南更盛大,更隆重,艳阳天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他在窗口看了好一阵,穿上外套,系上围巾,走了出去。

周白清在半夜里从噩梦中惊醒,他出了身冷汗,一看艳阳天不见了,又是身冷汗。但他很快就找到了艳阳天,他撑着把鲜红的雨伞,站在武术学校的操场上。操场上已经积起了层厚雪,却找不到半个脚印。艳阳天转了转伞柄,伞上的雪跟着落下些。他的身影很小,也很单薄,雪花很大,晶莹闪烁,他面对着操场外树林的方向,那是片茂密的树林,占地广阔,黑色的树枝上积累了白雪,犹如开了一树鲜花,冬日回春,别有一番风味。

周白清站在楼下看着艳阳天,他久久地站在那里,像是想走进森林里,又像是在等大雪将他掩埋。

他突然特别恨他,比得知他手上有周家拳谱,比得知是他害死自己全家时还恨他,他恨与他云雨交欢,他恨隆冬长夜,漫漫逃亡路上只有他,他恨这个人在过去的十二年和他亲近,对他笑,对他好。他不死,他就要恨他一辈子,可他要是死了,那么厚重的一笔感情又无从宣泄。光是对艳阳天的恨就有百种、千种,如今交织在周白清心里,他胸口发闷,不知该怎么化解。他想变成头野兽,把艳阳天大卸八块,生吞活剥了,吃完就算完,脑袋里再不会惦记。可他是一个人,比所有野兽都复杂的人。

艳阳天这时动了一下,他转过了身,一下就看到了周白清,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周白清深一眼,浅一眼地看着他。两人在教师宿舍门口面对了面,艳阳天收起雨伞,抖落白雪,从周白清身边走开。周白清问他:“你下楼干什么?”

艳阳天道:“没看过这么大的雪。”

周白清追上他,赶超过他,比他先一步回到宿舍。

宿舍窗户大开,雪花飘了进来,地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周白清心里一咯噔,立马去拉开他存放文件的抽屉,抽屉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

艳阳天随后进来,看到周白清脸色刷白,问他出了什么事。周白清道:“东西不见了。”

“你下来时门窗都锁了?”

“都锁了。”

艳阳天道:“我在楼下那么久,什么动静都没听到。”

周白清道:“前门没有一个脚印,偷东西的人或许还在楼里。”

艳阳天与周白清兵分两路,周白清往楼下走,顺便去宿舍路后门查看,艳阳天往楼上走,搜查每一间房间,一圈下来什么都没找到。周白清也是一无所获,宿舍楼后门也没有人踏足的痕迹,搜寻期间也并未听到可疑的响动。周白清和艳阳天在306重新汇合,他道:“除非这个小偷在开始下雪前就已经得手,偷了东西就跑了。”

艳阳天道:“不可能,那时候我们都在房间里,如果有人进来不可能我们两个都没注意到。”

周白清同意他的看法,可抽屉里这一袋文件总不可能自己凭空消失吧?

艳阳天思忖片刻,灵光一闪,道:“也许有人能办到……”

他话说到一半没有继续,起身要走,周白清拉住他,道:“我和你一起去。”

“你知道我要去什么地方,找什么人?”

“不知道,但是我和你一起去。”周白清态度坚决,艳阳天同意了,他和周白清一前一后走下楼,正巧在楼下遇到了袁苍山,他给他们带了宵夜,看到两人似是要出门,问道:“这么晚了要去哪里?”

艳阳天道:“丢了点东西,想找人问问。”

袁苍山道:“丢了贵重的东西?找谁问?”

艳阳天道:“在这儿丢了东西还能找谁问?”

此话一出,袁苍山露出了然的神色,他道:“那我载你们一程吧。”

周白清道:“能麻烦前辈查一下学校的监控录像吗?”

艳阳天一抬手,道:“不用了,要真是那个人干的,哪有监控能拍到?”

袁苍山也道:“是,查监控就不必了,还是直接去问比较好,就算与她无关,飞贼的事她知道的肯定比我们多。”

周白清听得云里雾里,他跟着艳阳天上了袁苍山的车,虽然夜已深,街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可周白清坐在后座还是异常谨慎,身子完全陷在座位里,拉起了衣领掩住自己大半张脸。艳阳天倒是悠哉闲哉,在车上喝起了袁苍山带给他的糖水,周白清不吃,他那一份也进了艳阳天的肚子里。两份糖水吃完,周白清催着问了句:“还有多久才能到?”

袁苍山道:“路有点远,再过半个小时。”

路途遥远,周白清愈发疑惑,他们真的是要去找那个小偷?那个小偷住这么远,该不会他们车到了,他还没从武术学校赶回来吧?

艳阳天似是看出了他心里的疑虑,问他道:“白雪狐狸听说过没有?”

周白清愣了一瞬,惊道:“你怀疑是白雪狐狸偷的我们的东西?二十年前名噪一时的神偷白雪狐狸??她不是早就隐退,没有消息了吗?”

艳阳天道:“哪有这么容易隐退?神偷也是贼,是贼就有瘾,有瘾就要偷。”

周白清平复心情,压低了声音,问道:“那她会是帮谁做事?”

袁苍山笑了:“当然是为她自己做事。”

周白清没再多问,半个小时后,袁苍山把车开进了一条叫做风顺街的小路,这条路与外面千千万万条路并无区别,路边有杂货店,有澡堂,有饭馆,有书报亭,有卖衣服的,有卖鞋子的等等等等,袁苍山一直开,一直开,周白清扒拉在窗口一直看,每路过一间店铺他总要问自己一句:是这里吗?那个进出各大博物馆,拍卖行,银行金库如入无人之境的神偷白雪狐狸就藏在这里?

可白雪狐狸不在澡堂,不在杂货店,不在饭馆,她没有经营服装店,不是卖鞋子的,也不是卖书的——袁苍山把车停在了一家盲人按摩店前。

盲人按摩店还在营业,坐在柜台里的一个中年男子看到袁苍山三人从外面进来,笑呵呵地问道:“三位要按摩?”

袁苍山在柜台前站定了,道:“早些时候在您这里丢了件东西,不知道店家有没有看到,替我收着?”

中年男人憨厚一笑,道:“今天没人捡到东西。”

袁苍山也笑,道:“但我确实记得我是把东西落在这里了,还请您帮忙找找?”

中年男人道:“每位客人临走前我们都会仔仔细细检查,您的东西一定是丢在别人那里了。”

袁苍山道:“我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我今天来的时候有幸见到了一位传奇人物,太过激动,才把东西落下。”

中年男人笑容依然,道:“我们这小地方能有什么传奇人物,一定是您记混了,记成了别处。”

袁苍山还要再进一步与他交涉,按摩店门口突然来了两辆吉普车,六个大汉从车上下来,吵吵嚷嚷地进了店里。周白清看到人多了起来,往暗处挪了挪。这六个大汉各个酒气熏天,其中一个穿牛仔夹克的一进门,拱开袁苍山,一拍台面,道:“给我找你们这儿最漂亮的出来!!”

中年男人笑着劝道:“酒后不宜按摩,不如我给六位找家旅店歇息?”

牛仔夹克不买他的账,又是用力一拍台面,大着舌头道:“找什么女……女店??我们兄弟几个路过你这儿看你是搞按摩的就来光顾!别跟我们面前装什么正经!有什么乐子尽管招呼,兄弟们有的是钱!!”

中年男人点头应下,嘴里说着去联系,拿起了电话听筒。牛仔夹克斜眼看他,突然暴怒,半个身子都探进了柜台里,一把揪住中年男人吼道:“你这老小子报警??报什么警??!”

他身后那五个大汉听到报警两字也恼了,冲进柜台里把中年男人抓了出来,中年男人身形瘦小,在这些大汉手里就像是被老鹰叼着的小鸡,分外可怜。周白清看不下去了,艳阳天拦下他,对他使个眼色,低声道:“用不着你。”

周白清咬牙,艳阳天显然挡不住这六个人,可本领高强的袁苍山站在边上一动不动,手倒是握紧了拳头,可神色平常,不像是要出手相助。

六个大汉硬是要中年男人给他们安排节目,中年男人跪地求饶,道:“我们这儿真不干这个,各位大爷还请高抬贵手!”

“不就是让你找几个女的给我们按按吗?你这老小子怎么这么多废话!!”

六个大汉不依不饶,有两个干脆直接去推柜台边上那扇写着“贵宾请进”的门,门大约是上了锁,怎么都打不开,那两人便去柜台里找钥匙,中年男人还在不断磕头求饶,围住他的四个大汉哪里管他求不求饶,一个一脚就要飞踹上他的脸,这时一阵轻风将门吹开,一个美妇人从里面出来,而袁苍山不知何时救出了被围困的中年男人,将他护在了自己身后,关切问道:“先生没受伤吧?”

中年男人拍拍衣服,摇头叹气。再说那四人中要出脚的人,一脚踢空,自己失去了重心摔在了地上,其余三人见了,骂着粗话朝袁苍山过来,袁苍山好言相劝道:“这位先生既然都说了没有乐子可寻,几位换别的地方寻乐子就是了,何苦为难他?”

“关你屁事!”

“多管闲事,找揍呢是吧?”

三人一拥而上,周白清定睛想看袁苍山手法,可袁苍山出手太快,周白清根本看不出他何时出的手,如何出的手,打的是上盘下盘,左路还是右路,唯有几缕拳风飘过,那三人已被打翻在地。周白清不由赞叹,而那六个大汉已经吓傻了眼,估计酒也已经醒了,你扶着我,我搀着你,跑了。

中年男人却忽然对袁苍山发起了脾气,他道:“你教训了他们,回头他们找了更多的人来,我们怎么办?”

袁苍山道:“是我没想太多,冒然出手,抱歉了。”

中年男人愤然道:“现在说这些都是马后炮!你是谁我们根本不认识,可我们这家店他们来过,他们会记得!”

周白清听不下去了,帮着袁苍山道:“那你宁愿他们揍你,打你?宁愿他们去后面糟蹋那些正经姑娘??”

中年男人拍着胸脯道:“我当然不愿意!他们要是糟蹋那些正经姑娘我第一个冲上去和他们拼命!今天就算搭进去这条命我也不会后悔!但是他出手,明天要是招来更多的人,那就是他引起的事端!我不愿意为了他引起的事端拼命!”

中年男人说的不无道理,周白清一时对不上话,还是袁苍山道:“刚才是我欠考虑,要是先生怕招惹麻烦,我可以帮您去避避风头。”

中年男人一口回绝,他要撵袁苍山他们走,已将袁苍山拉到了门口,那美妇人终于发话,她道:“你先下去吧,收拾收拾,这些人是来找我的。”

她声音沙哑,与她美丽温柔的外貌实在不相衬,周白清仔细瞧她,这位美妇人身高不高,穿着棉裤棉衣,脖子上戴一串廉价珍珠项链,珠子有大有小,光泽黯淡,耳垂上坠一对碧玉耳环,也是次品,她双手上并无饰品,手指短小,像是小孩儿的手。要说她就是神偷白雪狐狸,周白清怎么都不会相信,因为美妇人美则美矣,她双睁开的眼睛,眼珠灰白,却是个盲的。

瞎子也能成神偷?这怎么可能!

中年男人非常听美妇人的话,她开口,他便退下了。袁苍山冲美妇人行了个礼,道:“多有打扰,还望前辈见谅。”

美妇人道:“不用和我来这套了,我在后面听到了,你们来找丢的东西,来了三个人是吧?”

袁苍山道:“是。”

美妇人嘴边勾起抹笑,向前走了几步,捡起刚才混乱中掉在地上的电话重新放到了柜台里,说道:“让我猜猜,快拳劲风,内力深厚,不出半步连败三人,这手崩拳使得好,东北三省这一辈青年人里也只有你袁苍山有这样的身手了。”

袁苍山笑道:“雕虫小技,不敢当。”

周白清小声问艳阳天:“她就是白雪狐狸?她看不见?”

艳阳天点了点头,周白清张大了嘴,没想到天下第一的女神偷竟然真的是个瞎子!真正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那美妇人朝艳阳天慢慢走去,越靠近眉头皱得越紧,她脸上的表情又惊又奇,似乎是难以置信,道:“天啊,内力涣散,经脉逆行,这个人怎么还能活在世上??”

艳阳天道:“苟活偷生,前辈见笑了。”

美妇人听到艳阳天说话,耳朵一动,神色愈发凝重,问道:“你是艳阳天?”

艳阳天没搭腔,美妇人道:“若是你,我应该能认出来,可你身上气味与从前不同,你……”

艳阳天忙打断她,道:“关于我们丢的那件东西,不知道前辈有什么线索?”

美妇人识趣地没有说下去,但也没回答艳阳天的问题,她点评起周白清来,说得头头是道:“气息平稳,隐隐有雄浑之势,天资不错,多些历练,少些戾气,假以时日,必定能成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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