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等他说话,罗凯彦不客气的问话已经脱口而出:
“沈易竟然是你亲叔叔,可你们怎么不是一个姓?而且看起来,你都出生了你祖母才有沈易……”罗凯彦看到顾承睿盯着他的眼神变得不善,心中一凛,又被秦明辉拽住手,没敢再说下去。
“这也没什么,京都谁不知道,二十多年前,沈氏国际的独生女嫁给当时的顾家家主顾立铭,两人唯一的儿子一出生就被顾立铭取名沈易,是沈氏国际唯一的继承人。”
祝瑾辛厚重的声音由远及近,沈易回过头,见他徐步走来时脸色惨白,额头还渗出点点细密的汗珠,一副虚软的样子。
秦寇平错愕的睁大眼,他的几个儿子、儿媳更是失态的身形打晃。说起了京都顾家虽然显赫,可强龙不压地头蛇,凭借着秦家在苏城经营了这么多年,会忌惮京都顾家,更多的是顾虑顾齐。可是沈氏国际就不同了,比起秦氏只在江南一带具有影响力,沈氏却是国际上赫赫有名的大企业集团。真要针对秦家,只凭着一个沈氏在苏城的关联公司就足够了。
越笑晴恶狠狠的瞪向秦明辉,只觉得老三家的儿子简直是招了个煞星上门。汪欣更是浑身发寒,她当初看不起沈易,还说沈易自私的只想着秦明辉断子绝孙,现在想想,沈易还是沈氏国际唯一的继承人,秦明辉却是连秦氏都还没得到,真没高贵到哪里去。不由又羞又气,却生怕沈易升起报复之心,再也不敢怨恨的看着他了。
沈易看众人变了脸色,满意的弯起眉眼。他不需要秦家真心接纳他,只要心存顾虑、不敢下死手阻拦他和秦越文就行。
祝瑾辛没有心情去管秦家人和沈易之间的纠葛算计,只是看着沈易问:“沈易,我们两年没见,还有点事找你,你什么时候方便吗?”
沈易收敛了笑容,先是点了点头,又矜持有礼的对着秦寇平告辞:“秦老,看来今天有事,我们就先离开了。”
顾承睿知道沈易这是目的达成,不想在这待着了,也紧跟着告辞。
秦越文知道家人被刺激的不清,沈易现在离开也好。“爷爷,那我去送送沈易和承睿?”
秦寇平点了点头,见祝瑾辛二话不说就离开,也没有半点反应,只是目光凝重的看着沈易和秦越文远去的背影。
汪欣见沈易走远,失控的拉住丈夫秦章华的手,忧心如焚的看着秦寇平说:“爸,怎么办,沈易竟然是沈氏国际的继承人,又是顾家幼子,明辉要结婚,那他一定会报复……”
“闭嘴!”汪欣的话没说完,就被秦寇平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你觉得现在合适谈论这件事吗?”
汪欣一滞,紧张兮兮的看了眼四周,沉默了下来。
越笑晴看到秦越文主动去送沈易,也不高兴,她虽然功利,却绝不想拿儿子正常的婚姻去做赌注。可是如果秦家真的树立了这么一个劲敌,恐怕秦家上下都会把越文推出去。她着急的等待着秦越文回来想办法,没想到等寿宴开席了他才回来。再送完客人,秦寇平就五个儿子儿媳还有孙子都叫去了书房。
一进门,还没等坐稳,汪欣已经一股脑的把担忧说了出来:“爸,明辉说,沈易一定不会放过他的,怎么办?”
“哼!”同样担足了心事的越笑晴不满的指责:“什么怎么办,你儿子连累整个秦家,我还问你怎么办呢?”
秦明辉脸色更加难看,他只是想让汪欣找秦越文商量,私下解决这件事情,这样祖父也不会因此对他不满。可是汪欣这样一说,他在老爷子面前还能有好印象吗?而他的亲生母亲还嫌弃的说是他连累了整个秦家。
“别胡说!”秦远晨忍不住的低斥了一句,一改以往软弱的行事,冷静的看着秦寇平分析:“父亲,沈易进退得宜、举止有度,与顾承睿过来贺寿又带了厚礼,不像是打算报复秦家。而且明辉结婚虽说对不起他,可也是因为明辉失忆对他没了感情。这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唯一顾虑的,就是……”他顿了顿看向秦明辉,问:“你是什么时候和他分手的?是在决定联姻之前,还是之后?”
这性质可完全不同,前者是光明正大的分手后另寻幸福,后者却是赤裸裸的背叛了。
汪欣和秦章华一听,都松了口气。不等秦明辉回答,汪欣就连连点头。
“对对,我都忘记了,明辉是失忆了两人才分手的,和罗舒艳打算结婚本来就是长辈的安排,沈易这次来,应该是因为和越文交好的缘故吧?”汪欣期盼的看着秦越文:“我听说沈易在西都的时候,和你走得很近,是不是这样,他今天才回过来的?”
秦越文心下感慨,虽然不忍心父母着急上火,也不会计较汪欣明显的把他推出去的话,可是该说清楚的事情,还是要说明白,免得辜负了沈易一番心思。
“三婶,我在西都是和沈易走得很近,不过是大堂哥要求的,请我帮忙照顾沈易。”秦越文摊手回答,看着秦明辉又说:“沈易和我说,你那时候就已经打算结婚了,可是直到我们从西都回来,你才告诉沈易要分手的。”
秦明辉阴冷的盯着秦越文,他还真是小看了自己堂兄,看来是为了秦家的继承权,才会这么打击自己。
“从我失忆后,就已经在疏远他了,我只是想让他有个心理准备,所以说的晚了点。”秦明辉忍气吞声的解释:“这中间也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好了,不用说了。”秦寇平忽然开口,他看了看紧绷着脸秦明辉,扭头又看了眼面色平静的秦越文,忽然挥了挥手,让众人离开:“沈易如果真想报复,谁也没办法阻止,你们多关注下沈氏国际和顾承睿的动向吧?”
40、放下
从秦家老宅出来,沈易带着顾承睿径直开车去了最近的一家左岸咖啡,到了门口停车,顾承睿就留在了车上,后面祝瑾辛也把助理留了下来,至于胡苗苗,他根本就没带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一个小包间,祝瑾辛好不容易忍到侍应生离开,红着眼眶问:“沈易,他到底在哪?”
沈易沉默的看着他,即使他心里厌恶极了这个男人,看到他在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变成这般状似癫狂的模样,却没有半点喜色,因为造成这个男人悔恨终生的,是以汤许生命的消逝为代价的。
“京都那边,你肯定已经派人查证过了,再追问,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他死亡的经过,我不会告诉你。”沈易沉声回答。
祝瑾辛身体摇晃了下,怔愣的看着沈易,眼里是疼到极致后的麻木。
“我没想和他分手的,我只是让他等我。”祝瑾辛嘶哑着嗓音自言自语:“我说过的,给我五年就够了。”
祝瑾辛一直是自信的,即使汤许再三的告诉他,只要结婚,他们就完了。可是他相信汤许舍不得他,甚至汤许和沈易之间铺天盖地的绯闻,还有一部分是他的手笔。他只是想以这种方式保护他。联姻或许不是唯一的办法,可也是最便捷的,何况,他需要一个继承人。
可是为什么一切都和他设想的完全不同,汤许竟然死前都不曾联系他。
“他恨我?他恨我!”祝瑾辛喉间发甜,又强忍着咽了下去,他都怀疑,自己是否能走到汤许的墓碑前。
沈易冷着脸摇了摇头,想了想,还是把汤许临终的遗言说了出来:
“他不恨你。他说你娶妻生子没有做错。他本来就不应该要求你为了一份爱情六亲不认,更不希望你去对抗家人和社会,那样太苦了,而他最不希望的,就是看到你受苦却无能为力。”
沈易想起汤许说着那话时的神情,干净带着祝愿,的确没有怨恨。也许那个时候,他真的什么都放下了。这样也好,至少不是死不瞑目。
祝瑾辛一口鲜血没忍住,还是溢出了嘴角。他不错眼的死盯着沈易,眼里忽然迸射出惊人亮度的光芒。
“你为什么愿意告诉我?”
他说完,激动地双手撑住桌子,身体前倾着靠近沈易,压制不住的拔高嗓音质问并恳求:“是不是你在骗我,是不是汤许还活着?你不就是想要祝氏的股份吗?我恳求你,只要你愿意说出他在哪,我可以把我名下所有的祝氏股份都转给你,……”
祝瑾辛不了解沈易,却知道这位顾家的幼子、沈氏国际的继承人向来睚眦必报,两年前他们因为汤许斗得你死我活,最后还害得沈易被逐出家门。那沈易为什么会在见面之初,半点都没为难的把汤许的消息告诉他。
所以,沈易肯定是想狠狠的打击报复他,再提出种种要求。祝瑾辛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的相信着。汤许一定没死,他那么年轻又那么,无缘无故怎么可能会死!
沈易还在想着汤许临终前的那幕,刚回神,就看到祝瑾辛身体横空跨越半个桌子靠了近来,声音尤其刺耳,话里的意思更是激起沈易心中的怒火。
沈易随手抓住手边的水杯泼了过去,看着微凉的白开水顺着祝瑾辛的脸颊滴落,沈易哼了一声,问:“冷静了?”
祝瑾辛慢慢的坐回椅子上,没有擦拭脸上的水渍,却也恢复了以往沉稳的风度。他紧盯着沈易,眼里的威胁根本不容忽视:“沈易,我现在容忍你,可不是怕你。汤许到底在哪里?”
沈易不耐烦起来,他会告诉祝瑾辛有关墓地和遗言,不过是完成好友的心愿。祝瑾辛会怎样,他管他去死!就算汤许原谅了祝瑾辛,祝瑾辛又因为汤许的死亡如何哀痛,都无法让沈易对祝瑾辛产生半点的好感和怜悯。
尤其是在和秦越文相恋之后。他们同样面临着家人的责难和社会的排斥,可是,秦越文就没有考虑形婚生子。想要守卫爱情,自然要付出努力,不仅是同性相爱,异性之间不也一样顾虑重重。就算有再大的困难,两个人并肩通行,也比靠牺牲一个无辜女孩的幸福得来的相守来的心安理得,更也不会因为三人行而永远心存隔阂。说到底,祝瑾辛就和秦明辉一样,太过贪心了,甚至连挣扎一下都没有的就选择了正常的婚姻生活。
“如果你认定了汤许没死,那谁也无法改变你的想法。毕竟你就是挖了他的墓,也是无法验证DNA的。”沈易说完,见祝瑾辛没有再次暴起,只是眼里还是明显的不相信。眼里闪过一丝嘲讽,说出的话句句直戳祝瑾辛的心肺:“只不过,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汤许永远都不可能出现了。如果你觉得他活在某个你不知道的地方,又或者哪天你说你找到了他,也不过是你自欺欺人,找了个替身哄着自己玩。是真是假,你自己心里清楚。”
沈易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了眼一脸惨白绝望的祝瑾辛,扭头就想离开,到了门口想了想,他又转过身,看着因为他停下脚步而面露喜色的祝瑾辛,说:
“我想你最近没有注意祝氏上市公司的股份。当初收购的那十二个点,我已经转给承睿了。反正当初收购它,也不是为了和你争斗,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以为,让汤许成为祝氏名正言顺的大股东,可以缩短你们的差距,如果是孩子,汤许是绝不会介意你代孕的。”
沈易推门离去的时候,听到了茶杯落地的声音,还有男人哽咽般的低吼,心情同样很沉重。再后悔有什么用,汤许永远都回不来了。除非,像秦明辉那样,可以重回过去。只不过,回到过去的汤许,不知道还会不会选择和祝瑾辛纠缠。
沈易沉闷的坐上了车,把驾驶室让出来给了顾承睿。就他这个状态,根本不适合开车。到了兰景花园,沈易没有犹豫的就赶走了欲言又止的大侄子,自己走进浴室洗了个澡,连饭都没吃,就直接爬床上闭目入睡了。
晚饭刚过,秦越文就接到顾承睿的短信,说沈易从回家到现在都没出门,不由担心起来。匆忙的就赶回了兰景花园。推开门进入客厅他就觉得不对劲,室内一片漆黑,卧室里也是毫无动静。他打开壁灯,又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透过客厅的光线,可以看到沈易背对门口侧身躺在床上。
秦越文皱起眉,只是睡觉?他推门而入到了床边,沈易真的闭着眼睛在睡觉,看来是太累了吧。秦越文叹了口气,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沈易的侧脸出神。
“你怎么在?”沈易略显干涩的声音低沉的响起。秦越文这才发现,沈易已经睁开眼,呆呆的看着他。
“我还想问你呢,怎么午饭也没吃,晚饭也错过了?”秦越文看沈易想翻身起床,拿了个靠垫放在他的背后。
“你说,秦明辉真的是未来时空过来的吗?”沈易问,见秦越文一脸的不解,神情恍惚的解释:“也许是幻想吧,我今天和祝瑾辛说,就是他找到了汤许,那人也不过是个替身哄着自己玩的。可是又想着,秦明辉可以回到过去,汤许有没有可能死而复生?可我又觉得这种事情,能有一次都是个奇迹,怎么可能频繁遇到。”
说到底沈易还是因为不喜欢秦明辉,觉得带着将来的记忆人生读档可以发生在秦明辉身上,为什么汤许就没有机会呢。他也知道自己想得再多都是白搭,只是一时间走不出来。
秦越文知道沈易一直都很介意汤许的事情,这次看到祝瑾辛,只怕不会有报复的畅快,反而触动了以往的心结。
“那有什么,反正明辉肯定是知道未来的,你就当汤许也有了重回过去选择的机会好了。只是你没有亲眼看到而已。好了,想太多能有什么用,你还不如快点起来吃饭。”秦越文说完,亲昵的揉了揉他的额头,不想他太过沉浸在往事里。
沈易不由红了脸。他其实就是心烦意乱睡得久了,以至于睡迷糊了,问的话都是梦里反复思考的,没想到秦越文居然认真的回答自己的胡言乱语。不过,越文说的对,想得多也没用,何况不管有没有重生,汤许自己都放下了。
沈易顿时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立即想到他睡成这样还被秦越文捉住。不好意思地冲着秦越文笑了笑,开始起来穿衣服。
等他弄好了走出房间,秦越文已经在厨房里折腾里。他的手艺也不行,不过勉强能吃。
沈易十分给面子的都吃完了,忽然觉得他之前那么多想法,肯定都是饿肚子的缘故。
秦越文给他泡了一壶茶,倒了一杯递过去,问:“你今天中午在寿宴上,可是真的把我爸妈他们还有秦明辉吓得不轻,他们担心你报复秦家,下一步呢,打算怎么做?”
沈易眼睛一闪,他因为汤许的事情,竟然连这事都忘记了。
“我还没想好。”沈易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秦越文。他只是一心想着把对他们不利的流言掐灭在萌芽阶段,顺便解决汤许遗留的问题,真是要对付秦明辉,他能出钱出力,就是不怎么会出点子。因为他只会直来直往,就像当初对付祝家那样,肯定会连累秦氏的。
秦越文不由笑了起来,他知道沈易肯定是顾虑到他和秦明辉的堂兄弟身份了。
“没事,我来安排吧。现在也不能动。”沈易这次在寿宴的举动,那他之前同时应对秦家和顾家的计划都要改变。再说秦明辉绝不会坐以待毙,他们有邵阳帮忙,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41、长辈
秦寇平的寿宴过后,祝瑾辛就消失在了苏城。沈易知道他当初的情绪失控,只是一时无法接受,事后一定会去调查汤许的死因以及墓地。如果宁可自欺欺人、得过且过,那祝瑾辛也不会从祝家众多子弟中脱颖而出了。
对于京都会有的腥风血雨,沈易浑不在意,只是中间给沉静嘉打去了电话,提到了秦越文这个人,又拿出亲手雕琢的核桃手串和昌化鸡血石印章,一并让顾承睿带去了京都。
之后的时间里,沈易还是整天待在家里琢磨着那块和田白玉,毕竟巴掌大的地方微雕百寿字,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而且沈易学习微雕也才几年,和田白玉只有那么一小块,他必须好好练习一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