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反射性地扶住乔孟，愕然地看向阿亚。

“你们走，我还有事情没完成。”阿亚向着出口的反方向后退了一步，漫不经心得轻松语气像是在说要去哪里游玩一样。

“别闹了！现在什么都不如离开重要！”E大声呵斥，却看到阿亚又退了几步，随后，一双漆黑的蝠翼从他的背部伸展而出。

A和E简直被这突如其来的神展开吓尿了！

恢复了恶魔原貌的乔孟并未理睬二人，只是深深看了乔孟一眼，随后转过了身--在他的身后，一位与乔孟曾有过两面之缘的恶魔正手握拐杖、笑嘻嘻地站在那里，似乎完全没有对阿亚先前的所作所为而感觉到恼怒。

“我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早，看起来，你比我想象中更缺乏耐心。”恶魔的语气格外优雅，像是古典的绅士那般温和，看着阿亚的目光仿佛是在责备着因为顽皮而闯祸的孩童。

“其实，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只是突然想这么做了，所以顺应本心罢了。”阿亚平伸出右手，漆黑的雾气自他的手心凝结成漆黑的长剑，带着肃杀与锐气。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A瞪大了眼睛，喃喃着，“阿亚怎么突然变成了恶魔？而另一个恶魔又是怎么回事？他们--这是要打起来了吗？”

对比起一头雾水的A，头脑精明的E显然很迅速地将一切串连成了真相：“阿亚本就是恶魔，他伪装成人类，利用了我们。”犀利的目光射向乔孟，E努力让自己显得冷静，“你知道这一切的真相吗？！”

“……我知道。”乔孟顶着A和E刺人的视线，亚历山大地点了点头，“我没有告诉你们，是因为你们会排斥，不过，我和阿亚只是双向利用罢了。他希望我们破坏结界，将恶魔的首领引出来，而我也同样希望能在他的帮助下破坏结界，离开恶魔城。虽然出发点不同，但目的相同，便有合作的必要。”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出口是真的？通过那里，我们的确能真正离开，回到人间？！”E的眼睛一亮。

乔孟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再计较更多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他们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走，相信这是唯一的出口。

A和E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了解了对方的想法，然后看向乔孟：“那么你呢？你要跟我们一起离开，还是……留在这里，等待阿亚？”

乔孟默默看了一眼已经打成一团的阿亚和恶魔，知道结局选择的分支大概已经到了。

因为担心而留下？还是冷酷无情地只顾自己逃命？乔孟想到了上一个精神病院游戏的档案，档案里所描述的“自己”的结局是死亡，所以……“乔孟”应该是留下了？

如果乔孟只是站在一个游戏玩家的角度来看的话，明明帮不上什么忙却因为感情用事而导致死亡什么的实在是太蠢了，但是一旦身在局中，再蠢的选择似乎也有了自己的逻辑和意义。

--反正，在这里死亡也不是真正的死亡，应该不会太疼吧？

不知为何，乔孟突然特别不想输给曾经的“自己”。

真实和虚假毕竟是不同的。那个真正面对生死威胁的“乔孟”也许在阿亚的保护、提点下真正将心交了出去，最终宁愿感情用事，做出了愚蠢的选择；而如今的乔孟既然在明知一切都是虚假的情况下将其当成一场游戏，那么效果自然也大打折扣。

不过，经历是假的，死亡亦是假的，曾经的“乔孟”愿意为了阿亚而面对真实的死亡，那么现在的他却在虚假的死亡面前退缩，岂不是太掉价了？！

蠢一次又怎么样？他蠢得起啊！

乔孟不断做着心理建设，为了给自己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从容赴死”，而不是什么“对阿亚有好感所以吃醋，不想输给曾经的自己”之类让他恼羞成怒到不愿承认的原因。

就在乔孟绞尽脑汁地说服自己的时候，显然比恶魔领主略逊一筹的阿亚被对方狠狠击中，撞在了离乔孟不远处的墙壁上。

遭受重创的阿亚一时间无法行动，而恶魔领主自然也不会心慈手软，他用手中的拐杖对准了阿亚。

看到这一幕的乔孟脑中一片空白，身子不由自主地行动起来，连滚带扑地挡在了两人之间。

迎着阿亚愕然到难以置信的视线，乔孟一脸的苦笑，特别不想承认自己竟然也有如此大无畏地慷慨赴死的一天。

--如果自己坐在电脑屏幕前看着这一幕的话，一定会被自己蠢哭了吧？！黑历史什么的，跪求阿亚在制作视频的时候一定要剪掉啊QAQ

呐喊完最后至关重要的一句后，乔孟眼前猛地一黑，发现自己已经被阿亚踢出了精神空间，正舒适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虽然没有经历一遍在精神空间死亡的疼痛是一件好事，但是为什么总感觉这样更衬得那做了好久心理斗争的自己更蠢了呢？

乔孟翻了个身，将自己埋进被子里，觉得自己已经无颜见人（阿亚）了……

--他才没有因为和曾经的“自己”争风吃醋而选择愚蠢的死亡结局！他才没有看到阿亚差点死掉就下意识地愚蠢地扑过去挡刀！这绝对都是阿亚的错！一定是他催眠了自己，一定是他场景模拟得太真实了，于是拉低了自己的智商！

乔孟如此告诉着自己，然后纠结着闭上了眼睛。

--在去找阿亚算账之前，还是先让他……逃避一会儿吧……

第四十八章

阿亚能给自己马上就到口的猎物逃避的时间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于是，就在乔孟闭着眼睛试图催眠自己的时候，对方已然推开门，施施然地走了进来。

乔孟：……下次他一定要记得锁门！锁门！！(╯‵□′)╯︵┻━┻

“在想什么？”完全没有理会乔孟一脸的崩溃，阿亚坐在了他的床边，将他拉到脸上的被子扯下来。

“……没什么，我想睡觉。”乔孟义正言辞。

“你确定你能睡得着？”阿亚轻笑，心情愉快地俯下身，在乔孟的面颊上亲了亲，不带一丝情欲，反倒像是在亲昵乖巧的宠物，“在你心甘情愿为我赴死之后？”

“根本没有心甘情愿！”乔孟觉得自己的黑历史简直像是被扒了底裤一样丢人，“都是你让我产生了幻觉！”

“好吧，好吧，那是幻觉。”阿亚随口敷衍着，根本不把乔孟的垂死抵抗放在心上，吐字间暖暖的气息吹拂在乔孟脸上，带起一片又一片的红晕。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吗……”乔孟觉得自己的抵抗越来越微弱，阿亚那轻柔地落在脸上、发间的轻吻让他整个人都有些手足无措。

“我就喜欢你死鸭子嘴硬，明明喜欢得都可以替我去死，却偏偏不愿承认。”阿亚微微支起身子，好整以暇地微笑，“你改吧。”

乔孟：“……”

轻而易举地将军，让对方无话可说的阿亚显然非常满意，轻轻抚了抚乔孟的面颊：“听说，身为一个好男人，是要听恋人的话的，所以我决定听从你'临死'前的心愿，虽然你最终为我殉情的结局改不了，但是可以将你之前那一段挣扎的心理描述剪掉。”阿亚顿了顿，显然有些惋惜，“其实，我格外喜欢那一部分，明明想要去做却死命给自己找借口说服自己其实是不得不做什么的，实在是可爱透了！”

“可爱你妹啊！”乔孟简直想要糊对方一脸血，“既然你要听我的，就不要这么逼我啊QAQ”

“我听你的，因为你是我的恋人，如果你不是，我为什么还要听你的？”阿亚格外讲道理，逻辑也格外清晰、冷酷。

乔孟：“……”

--糟糕，完全无法反驳怎么办！

“做我的恋人，我就都听你的，如何？”阿亚盯着乔孟的眼睛，蛊惑道。

乔孟觉得自己的灵魂都似乎陷入了那双深邃的眼睛中，无法遏制地被吸引、沉沦--然后，他狠狠咬了咬自己的舌尖，英勇地摆脱了“恶魔”的诱惑。

--差一点就要点头了肿么破！简直是劫后余生！

对此，阿亚感觉格外惋惜，他轻叹了口气，覆上乔孟的嘴唇，撬开牙关，温柔地辗转抚慰那被自己的主人狠心咬了一口的软舌。

刚刚清醒过来的乔孟瞬时间又沦陷了，力道不济--也同样根本没有升起任何反抗心思的他被吻得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才从对方绵长的气息中寻到一条生路。

幸好，阿亚还记得这里是随时都有可能有人进来的宿舍，并没有得寸进尺。用拇指揉了揉乔孟嫣红微肿的唇瓣，阿亚弯起眼睛，从眼角到眉梢都是得偿所愿的愉悦和满足：“明天跟我去见一个人吧。”

“……谁？”乔孟浑浑噩噩地反问，有些惊讶阿亚竟然也有那种谈了恋爱后要带恋人去见的“好友”或者“家人”。

“你哥哥。”阿亚大概知道乔孟在惊奇什么，挑了挑眉，干脆地回答啊。

“我--哥哥？！”乔孟原本迷糊的脑袋突然清醒过来，难以置信地提高了声音，“我哥哥？！”

“对，你哥哥。”阿亚轻松愉快地给予了乔孟肯定的答案，“我已经告诉他，我和你相恋了，希望他能够支持。”

乔孟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女的你……还是男的你？”完全理解阿亚有多么恶劣的乔孟试图垂死挣扎。

“当然是男的我。”阿亚理所当然地回答，迎着乔孟那一张苦逼脸竟然一点也不心虚，反倒抬手拍了拍他的狗头，“虽然我以女性身份见了你的家人，但是那毕竟只是精神暗示，我并不是真正的女性，万一在一起时间长了，露出马脚的可能性极大，这个时候，我就需要一位除你以外的、你父母最为信任的人来替我遮掩，而你的哥哥则是最适合、也大概是唯一一个人选。”

“所以，你就瞒着我先斩后奏了？”乔孟觉得自己应该生气，生气阿亚不跟他商量就擅自决定一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事到临头他却竟然没有任何的不满，有的只是“啊，果然如此”的恍然。

--难道是阿亚这厮总是欺人太甚，让他已经完全习惯被对方耍得团团转了么QAQ

乔孟觉得自己不应该助长阿亚的嚣张气焰，但是他却完全提不起力气来反对。乔孟的性格本身就带着些随遇而安，再加上他也早就认命，知道自己这辈子大概是逃不出阿亚的手掌心了，早些将家人搞定也没什么不好，干脆就任凭阿亚折腾吧……

下意识的，连乔孟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地信任这个突然出现、将他卷进一堆麻烦之中的阿亚，几次三番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交付给了对方，没有丝毫犹豫。

看着乔孟一脸的“累感不爱”，却并未激烈地反驳，阿亚的表情不由得又放柔了几分，被如此含情脉脉的目光沐浴着的乔孟浑身上下都开始不自在，为了遮掩这种似乎像是恋爱的不自在，乔孟扭头将自己床头的笔记本电脑搬了出来，熟门熟路地开机、输密码、点开浏览器。

对于乔孟的逃避，阿亚没有半点在意，只是换了个姿势，与乔孟一同靠在床头，看着他登陆了自己B站的后台。

果不其然，后台显示的“乔二少”新上传的视频数据正火热地攀升着，看着那一连串【好基友一辈子！】、【阿亚绝逼是真爱！】、【秀恩爱真可耻！】的弹幕留言，乔孟已经完全不想再去回顾自己丢脸的表现了。

与此同时，层出不穷的则是【真相帝】。

【游戏里的UP主明明就是二少自己嘛！开场白说得那么正式，什么粉丝做的游戏是在害羞吗wwwww完全是好基友在告白嘛！】

【UP主什么时候上来说一声'谢谢大家，我们在一起了'？UP主害羞不来的话，阿亚来也完全可以嘛wwwww】

【我觉得前面的游戏算是阿亚告白，后面的游戏明显就有互动了嘛！最后这个更明显，我赌五毛钱这游戏是UP主和阿亚一起做的！粉红泡泡简直瞎了狗眼！】

【瞎狗眼+1，这么老的桥段UP主和基友就不要再用啦！好久不看少女漫偶像剧简直HOLD不住！】

乔孟默默地……将后台关了。

“害羞了？”阿亚轻笑，凑过去用鼻尖蹭了蹭乔孟的面颊。

乔孟无语地看了对方一眼，觉得反驳也不对，不反驳也不对，简直快要憋死了。下一秒，他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在游戏里怎么回事？你竟然不认我！”

阿亚的表情凝滞了一瞬，快得让乔孟无从捕捉，便迅速恢复了原状：“不是不认你，而是没法认你，毕竟游戏是还原的曾经，要是认了你，不就不一样了吗？游戏里的阿亚只是我用精神力创造出来的一个虚影，和其他NρC一样，并不是我本身。”

“但是精神病院的游戏里，你不是就认了吗？”乔孟微微皱着眉，有些不太相信。

“那不是因为游戏已经结束了吗？看在你那么认真地询问、而我也想要告诉你事实的份上，我就将虚影抹杀了，取而代之。”阿亚振振有词。

任凭乔孟如何用怀疑的眼神扫视着自己，阿亚仍旧岿然不动，终于，最先败下阵来的依然是乔孟。

“好吧，就算是这样……”虽然有些不满没有抓到阿亚的小辫子，但是想一想就算抓到了又能怎么样呢？向来“大度”的乔孟干脆将这件事情丢到了一边，“之前商量的事情还算数吧？这是最后一回了哦！”

“你真的不喜欢吗？”阿亚凝视着乔孟，目光有些失望，有些失落，“我本就不能时时刻刻跟你在一起，只有晚上将你拉进精神空间内，你才是完全属于我的……我离不开你，能多一分相处时间也是好的……”

乔孟承受不住阿亚的病娇鬼畜，更承受不住对方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这简直要了他的老命！

--不能心软！乔孟警告自己--绝对不能心软！阿亚是个影帝，病娇鬼畜只会装可怜而不会真可怜，所以一旦心软就输了！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每天晚上都来可不行，我会累死的！好歹也要让我有时间睡个好觉啊！”

乔孟：……输、输了QAQ

“好，我有分寸的，只是之前你一直不回应我，我才有些心急。”阿亚的认错态度格外好，却完全无法挽救乔孟沮丧的心情。为了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以防对方反悔，阿亚轻笑着吻了吻乔孟的鼻尖，果断转移话题，“食堂开了，你早餐要吃什么？我帮你买。”

乔孟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阿亚，果断报出了自己的早餐，直到阿亚笑着起身离开宿舍还有些难以置信--被对方悉心照顾的感觉简直美好到让乔孟都有些想要叛变BG党了！

--什么？谁说他早就属于BL党了？这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即使被强制绑定了BL阵营，他乔二少仍旧一颗红心向BG！

丢下开始纠结阵营的乔孟，阿亚推开宿舍门，居高临下地睥睨了一眼门口乔孟的三名舍友--他们刚买了早餐回来，发现宿舍竟然被该烧死的情侣霸占了，探头探脑的时候被阿亚一个冷眼逼退，一时间不敢进去充当电灯泡，干脆识请识趣儿地蹲在宿舍门口开吃，简直怎一个苦逼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