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闯戳了他一下，关真抬头朝他一笑。
“喂，如果我出车祸了……”
还没说完，就被关真的怒吼打断：“胡说八道什么？！再说这种话我出门就被车撞！”
医生：“小点声！这是医院！”
汤闯悻悻摸了摸关真的手背，不想承认看见关真和林商那样，他有点儿……吃味了。
关真捏着他的脸皮拉扯，压低声音：“如果你不想让我急死，就好好保护自己，不行，你也是个迷糊货色，以后早上还是我去送你吧。下班了也别走，我来接你。”
汤闯摇头：“我上班太早了，自己搭车去就行。”
关真靠着墙抬头：“我这辈子就几个在乎的人，谁也别出事。”
第十七章
“关真！关真呢？放开！我不吃饭——”
病房里一阵呯呯嗙嗙，护士门听见都加快步伐，假装没有听见。
被请来照顾林商的看护一脸尴尬退出来，脸上青白相加，给林母打电话。
“林夫人，他又不肯吃饭了……”
不一会儿，关真接了电话匆匆赶过来，林商头上还缠着纱布，坐在床上发呆，地上撒了一地的饭粒，没人敢进来打扫。
“怎么小商？头又疼了？”
汤闯紧接着进来，默不作声拿起扫把把地上的东西清扫干净。
林商自从车祸醒来之后脾气有了很大的变化，可能是病痛让人暴躁，他现在动辄摔东西，不吃饭，而且谁的账也不买，就认关真。
林父林母来了，如果心情不好，也冷冰冰的不搭理。整个人就像一座随时会爆发的冰山。古怪，暴躁，喜怒无常。
林商从小一直脾气很好，又听话又温和，这么大的反差是大家措手不及的。
找了医生来看过，医生也只是说是精神方面的因素，病人很压抑，背负着巨大的精神压力，嘱咐亲属顺着他，找到原因，多多疏导。
而且，他每次发火都会找关真，只有关真来了他才肯吃饭。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顾虑着他的病情，关真没有嫌烦，林商一旦开始闹，他就赶紧赶去医院。
“榛子，你来了？”林商看见关真，笑了下，而后说了声对不起。
关真松了口气，他原本在家吃饭，接到电话饭吃了一半就过来了，爬楼的时候出了一身汗。
“没事就好，告诉哥，为什么不吃饭？”
“不想吃。”林商怏怏的。
关真哭笑不得：“大少爷，别折腾我们了行不，乖乖吃饭，哥为了你饭吃一半就过来了。”
林商醒了之后整个人简直脾气大变，以前那稳重温和劲儿全没了，整个人既敏感，又任性，稍微惹到他，他就翻脸。
关真的话也不知道哪儿刺激到了林商，他往床上一躺，又不理人了。
汤闯倒掉了垃圾，走进来，沉默望着关真。
关真摸了摸他的脸，然后轻轻一捏，笑了下，朝床边走去。
“林少爷，哥错了成不，你最大，你说怎样就怎样，起来。”
林商身上还缠着绷带，关真不敢乱碰。
“我不高兴。”林商低声说。
关真坐在床边，温柔地摸着他的背。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么？哥问你很多次了，就是不肯说，为什么？”
“说不出来，就是不高兴，怎么都没法排解。”
“那你告诉我，因为什么？或者因为谁？”
……
关真慢慢陪林商说话，感觉他情绪好点了，不那么焦躁了，就让汤闯买了份饭过来，看着他吃了。
林商吃完，关真给林母发了条短信，说林商已经吃了饭，叫她别担心。
“宝贝儿，饿不饿？”找了个空隙，关真走过去抱了抱汤闯，亲他的鼻子。
汤闯摇头，脸色也很差。
林商车祸以来，受折磨的不是林家，而是汤闯和关真两人。不管多晚，只要林商一撒泼，关真立马赶去医院，汤闯也二话不说跟上。
他原本工作就多，回家之后需要好好放松，但是摊上林商这么个情况，每天回家都神经兮兮的，简直是神经衰弱了。
关真让他别跟着，在家休息就行，他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关真不在，他一个人在家也睡不好。
林商睡着了，关真带着汤闯回家，开车回去的路上，差点儿跟一货车撞上，吓得两人一身冷汗。
“妈呀……阿闯没事吧？吓着你没？”
汤闯满脸后怕摇头，“没事，小心点儿。”
关真特无奈一耸肩：“对不起，我刚才有点儿走神。”
回家后关真洗个澡就睡了，看起来像是累极了，汤闯把工作赶完，也躺上床去。关真感应到他上来了，两手一捞，把他抱到怀里。
两人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等林商彻底恢复，早上起来关真也不挑剔早餐了，因为太累了，没那个精力。很久没有去看电影约会，平时有时间就上网查查林商这种情况该怎么办，睡前都会抱在一起讨论林商是不是得了抑郁症。
汤闯建议找个心理医生看看，关真不同意，哪有出个车祸就得心理疾病的？
汤闯说车祸过后有心理阴影很正常，找心理医生总比一直这么拖着好。
关真亲亲汤闯的嘴唇，“老婆，你是不是吃醋了？”
汤闯一瞬间满脸通红，想反驳，迅速被关真堵住了嘴，吻得他差点别憋死，关真的需求和迫切也通过这炙热的吻传了过来。
汤闯为自己的想法而惭愧。
是的，他的确吃醋了，他以为他永远不会像关真一样乱吃飞醋，可是他却卑鄙无耻地觉得关真对林商太好了。
每次都是摔碗，不吃饭，林父林母刚开始还很着急，可到后来听到看护打电话都不过去了，直接给关真打电话。
连亲生父母都嫌烦了，只有关真从没有过失去耐心的时候，不管什么时间，不管正在做什么，接到电话二话不说就过去。
汤闯没有见过这么包容，这么认真的关真。
老实说，这么成熟而有担当的关真让他怦然心动，可是关真在他面前却从来没有表现过，永远是三句话不到就跳脚，心眼比针眼还小，没事就喜欢折腾他，又蛮横又霸道。
“我煮了骨头汤，一会儿拿去给林商。咱吃饭吧。”
“唔，我公司有点儿事，宝贝你先吃饭。”关真皱着眉，抱着笔记本敲敲打打。
汤闯坚持道：“你先吃饭。”
关真没有出声，看得出心情很不好。
汤闯走过来，“生意有什么问题么？”
关真：“我一周没去公司了，出了点儿状况。”
汤闯淡淡道：“我连你公司做什么生意都不知道。”
关真一愣，手机响了，是林母打过来的，于是先接电话。
“喂，恩好，我这就过去。”
说着把电脑一关，起身换衣服“骨头汤呢？”
汤闯连忙把汤装在保温瓶里，递给关真，也换好衣服一起出去。
到了医院，又是一番人荒马乱，好不容易等到林商不闹了，汤闯便走过去，把关真的电脑递给他。
林商喝着汤闯炖的骨头汤，突然说：“榛子，你能抱我一下不？”
汤闯闻言抬起头。
关真哭笑不得，放下电脑，哥们似的抱了抱林商的肩膀。
“你丫赶紧给哥好啊，别再这么神经兮兮的了。”
林商抱着关真，喃喃道：“我也想，但是我怕……”
关真于是轻轻拍着他的背，心脏突然仿佛被针扎了一下。
“别怕，小商，已经过去了。”
“嗯，我知道，我……”
“继续喝汤吧，明天大牙他们过来看你。”
林商放开关真，继续喝汤，偶尔抬头，目光与汤闯相触。
汤闯的双眸如古潭水一样深。
“榛子，我吃完了。”林商抹把嘴，把碗丢一边。
“唔，有进步。”关真咬着笔飞快地打字。
“电脑给我玩会儿。”
“看电视去，哥忙正事呢。”
“玩我的吧。”汤闯把自己的电脑递过来，林商摇脑袋。
“不用了，我还是睡觉。”
汤闯把电脑抽回去，起身走了。
关真以为他只是去买点东西或者上厕所，可都一个小时了，还没见汤闯回来，给他打电话，关机。
玩失踪不是自己的专利么？关真哭笑不得地想。
汤闯喝了几瓶酒，在江边坐了会儿，还是回了医院。
刚走到门口，被人从后面抱住，熟悉的气味钻进鼻中。
汤闯停了会儿，一把推开关真，头有点儿晕，于是扶着墙，垂眸问道：“什么时候回家？”
关真有点儿无辜，一手抱着两台电脑，一手耸肩。
“我一直在这等你回家，你也不开手机。”
汤闯没说什么，关真开了车门他就倒在车后座上，呼呼大睡。
突然不太想来这个地方了。
第二天，关真出门的时候，汤闯笑着说，我不去了。
十一月份了，终于不用再去医院，汤闯顿时觉得时间好宽裕，一到晚上就裹着毛毯窝在沙发上，一边工作一边等关真回家。
关真……快回家吧。
第十八章
汤闯对关真的态度冷淡了，除了叫他吃饭，其余时候都不太说话。
关真问了，他也只是说最近工作忙。关真给他们公司老板打了电话，老板表示汤闯最近的确接了单大生意，关真就没说什么了。再者，他每天都忙着看护林商那小子，也没什么时间陪汤闯，他挺愧疚，打算等林商好了之后再好好补偿汤闯。
带他去旅游怎么样？
去哪儿随便他选，最好是国外，找个地方领一下结婚证。
汤闯工作是忙，不过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那家伙多半还是生气了。
汤闯吃他的醋了。好奇妙的感觉。汤闯也会吃醋耶？
等他有时间，一定好好嘲笑嘲笑那家伙。
林商在医院住了快两个月，无聊地快要长草，天天在医院闹着要出院，弄得大家都焦头烂额的。
他的身体还没全好，根本就不能出院的，所以，就是把关真给烦死，也没那个胆子把林商带出医院。林商每天摔东西，关真想把那小子摔了。
不知道是暴躁症还没好，还是脾气坏着坏着就成习惯了，总而言之林商现在成天像一只发狂的狼狗，神经病一样闹着，林父林母几次想给他找心理医生，关真都拦住了。
怎么能找心理医生？这不是承认林商有心理疾病么？
关真无法接受这个结果，林商从小到大就很阳光健康，而且很敏感，如果给他找心理医生，那小子指不定会怎么发疯。
而且，他的直觉——林商没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每次和林商聊天，他们两都很放松，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当然，由于他每次都是接了林商又发疯摔东西的电话才来的，因此并不知道林商每次控制不住自己时都不停地喊着关真关真。
“汤闯！”
吃过饭，汤闯就回卧室，关真顿时不悦喊道。
汤闯却根本不理他，还顺手关上门。关真快要抓狂了，在外面拍门拍得跟要拆房子一样。
“开门！”
下一刻，门开了，汤闯满脸疲惫和不耐烦的表情：“吵什么？”
关真：“你去干吗！一声不吭的！”
汤闯淡淡扫他一眼：“工作，能别吵么？”
关真怒道：“什么工作要关门才能干？”
汤闯：“我关门怎么了？你待会儿不是要走么？”
关真：“我今天还真不走了！”
汤闯特无奈揉了揉眉头：“随你。”
说着转身进屋，戴上眼镜，继续打着哈欠对着电脑。
关真走进来，怒气消了点儿，在后面摸着他的太阳穴。“怎么戴眼镜了？”
汤闯：“对着电脑多了，眼睛不太舒服。”
关真的手滑到背上，用力一拍，随着有力的三个字：“挺起来。”
汤闯便挺直了。
“对着电脑太久了，脊椎可能会有点儿问题，周六和我去健身吧。”
“唔，有时间的话。”
关真还想说什么，手机响了，当即一边接听一边往外走。
汤闯开始对着电脑发呆。
“小汤，晚上大家一起去吃饭，你去吗？”一女职工朝汤闯笑道。
“是啊，聚会这么多次，就你来的次数最少。”
汤闯揉捏着眉心，笑着摇摇头。
“又拒绝呀，你也太不给我们面子了，你每天这么早回去干什么？”
“我，得回去给我爱人做饭吃。”说着抱歉一笑。
“啊……我都不会做饭呢，真是绝世好男人，你老公真是太幸福了！”
“不管不管！今天必须得去！”说着，拉住汤闯胳膊就往外拖——
汤闯哭笑不得，连忙望向主管，主管笑呵呵的。
“去吧去吧，年轻人，多聚聚。”
汤闯只能给关真发了短信，说自己晚上去聚会，不回家吃饭了。
关真立马回信说自己要饿死在沙发上了，事实上他的确躺在沙发上，本以为汤闯已经下班回家了，特意早点回来腻歪一会儿，谁知竟然扑了个空。
汤闯没回短信，关真只好换好衣服出去吃，吃完还给林商打包了一份，反正汤闯也不在家，干脆去陪林商了。
“榛子，你来了？”林商身上的纱布拆得差不多了，脑袋剃得光光的，像只光秃秃的大灯泡，关真进门就笑了半天。
“你丫的就不能照顾一下病号心情啊。”林商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在笑什么，不跟他计较，捧着平板探过脑袋——“买了什么？”
“骨头汤。”关真把盒子放床头。
“不吃。”林商立马往床上一躺，表情恹恹的。
“不吃？哥给你买的敢不吃？”关真把袖子一掳，就往床上跳，要来收拾林商。
“天天清汤寡水的，还让不让人活啊！”林商愤愤。
关真嘲笑：“谁叫你这么大的人了过马路还被车撞。”
“你……我跟你拼了！”
两人闹了一会儿，关真怕弄伤他，不敢还手，三两下竟然被林商给压在下面。
林商气喘吁吁的，鼻尖不小心触到关真的，两人都愣住了。
除了汤闯，关真没和任何人靠这么近过，虽然他和林商是从小玩到大的哥们，但是林商毕竟是直男，该避的嫌还是得避。
关真推了他一把，林商便站起来，脑袋晕晕的，没一会儿，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从鼻子里流了出来。
关真：“……”
“医生！病人流鼻血了！”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林商坐在病床上抱着饭盒喝汤，发茬理得很短，一张乖巧清秀的脸全露了出来。
关真站在窗户边抽烟，听见护士的声音，连忙把烟掐了从窗户边丢出去。
“榛子，你明天还来吗？”
“你发疯我就来！”关真果断说。
林商：“……”
“你就不能照顾一下病号心情么？”
关真笑了笑：“小商，你爸妈要给你找心理医生，被我拦住了。哥知道你正常着呢，但是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发脾气么？”
林商：“我就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