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起来，欧阳青现在已经不算是什么官员了，所以如果不考虑皇帝对全天下的所有权的话，欧阳青并不归苏苍洵直接管辖，他的行踪什么的苏苍洵也本不该限制。之所以把他召过去，苏苍洵有着自己的考虑——那封信。信上不多的字早已经被苏苍洵背的滚瓜烂熟，睡着了都可以写出来了。那显然不是什么认错的信——离竹湮这家伙也不经常向自己认错，就算是道歉也都非得装出一副“其实是你错了但是我委屈一下暂且承认是自己错了向你道歉你要还是不接受就真的有些不懂事了”的样子——想到这里，苏苍洵心里暗暗有些不爽。总之，那封信，虽然只有三句话，但却把所有的人都提到了一边，不得不说有些奇怪。对，奇怪，信里面的那个怪字，或许并不是怪罪的意思，而是——奇怪？

“陛下，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正在心里将离竹湮一顿讨伐的时候，欧阳青已经走了进来，行了个礼，站在了苏苍洵面前说道。

“嗯？你来了啊。”苏苍洵愣了一下，很快便恢复了正色。“听说你又要去见离竹湮？”苏苍洵特意强调了一下这个又字，摆出一副关切的神色。

“是的，丞相和石将军分别写了封回信，我刚好给离大人带过去。”欧阳青不动声色的说道。这样的回答，应该没有任何破绽吧？

“这样……”回信吗？苏苍洵再一次想到了那封信。当时自己打开信的时候，欧阳青一直在旁边偷看。这样来说，离竹湮并没有当着欧阳青的面写这封信？可是为什么？他们两个不一直关系很好吗？苏苍洵后来和离白聊到的时候，离白也提到了这个疑点，看起来，难道说——离竹湮其实并不相信欧阳青？

“陛下？”见苏苍洵许久没有应答，欧阳青不得不咳嗽了一声以示存在。

“啊，对了，我是说，春节快到了呢。”苏苍洵意识到有些失态，连忙干笑了两声。不对，不是不相信，应该是怀疑吧。第一句话说的意思就是离竹湮自己目前也不清楚到底什么情况，但他确实是在怀疑，而且不仅仅是欧阳青，而是所有人，并且通过这封信来提醒自己要小心。但是，如果真的是这么紧急的事情，为什么不直接过来告诉自己，而是非得通过信件？

“陛下说的是，我都快忘记了呢，刚好我和离大人的家乡也在那边——”欧阳青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得谦恭的回应着。

“刚好我打算过去和离大人一起过春节，这两封信，就由我送好了。”苏苍洵终于如释重负的呼了口气，笑着说道。

“什么？可是——”欧阳青显然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就这样好了。刚好你留在这边陪陪你妹妹，还有离白，哦对了好像你和石白影也是故交吧。送信的事，就交给我好了。”苏苍洵露出一脸不容置疑的笑容，伸出了手。

“那，就麻烦陛下了。”欧阳青虽是百般不情愿，但也只能从袖中掏出那两封信，交到了苏苍洵的手中。

对，就是这样。疾驰的马车上，苏苍洵的大脑飞快的旋转着。离竹湮让欧阳青来送信，说明这里面的内容有必要让自己知道，却又不让欧阳青看到信里面的内容，说明他并不完全的相信欧阳青。再加上信里面那三句话，可以看出他正在怀疑这一切。而之所以派欧阳青来送信而不是亲自来送，必然是有他留在那里的理由。而这理由便是——他和欧阳青的家乡，正在那边！很有可能，现在的离竹湮，正在他们家乡的某处，调查着和欧阳青有关的一切！既然这样的话，由自己来送信，则能给他争取更多的时间。

当然了，如果说这一趟旅途完全没有私心也是不可能的。这么久没见到离竹湮了，虽然不愿意承认，心里还是挺想他的。况且——自己还特意板着脸请教了一下太医房中术的问题，大概是了解为什么之前每次完事后离竹湮都一脸要死了的表情了。匆匆的学习了一堆理论知识之后，苏苍洵可是等不及要找离竹湮来实践一番呢。哼，谁叫你一声不响的逃了，前面的事情就不怪你了，这两个月来的分别，可得好好偿还一番！

后面的事都顺理成章，当朝皇帝出现在小小郡庙之内，小然飞奔着跑过去找到离竹湮把他叫了回去。苏苍洵到的时候离竹湮确实正在不远处欧阳青的家里打听着一些事情，而难得这次被苏苍洵给猜中了，离竹湮也好不吝惜的表扬了他一番。“如果要表扬我的话，是不是应该有些更实际点的表现呢？”当着众人的面，苏苍洵便将离竹湮搂了过去，在他耳边吹着气说道。

离竹湮花了一番功夫解释了一下小然还在边上看着，然后花了更多的功夫解释了他和小然并没有任何关系。然而这些解释丝毫改变不了现实，一旁的小然早已经是目瞪口呆，看着最崇拜的离大人，就这么在大白天，被那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一脸坏笑的皇帝给——拖进了房间里。

第72章：背叛

【这里是萌萌的马赛克】

其实这件事，早在苏苍洵刚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思考了。就在这同一张床上，不久前，自己才和另外一个人睡过。不管怎么去解释，离竹湮的心里总感觉有些怪怪的。虽然一直暗示自己和他们交欢只是为了满足他们的欲望，为了配合他们而已——对苏苍洵来说，是肉体上的占有欲，或许，还加上一点对色相的需求？等到自己老了，这股新鲜感也就消失了吧；至于欧阳青，之所以会送上门来，恐怕还有些愧疚，或是感恩的心思在里面吧——

可是自己呢？身体上的反应早就出卖了自己，非要说什么是为了他们才做出这种事，自己没有一点享受，也必然是骗人的吧。何况，身上的人的技术仿佛越来越好了——想想也是，这将近两个月里，如果也像自己一样禁欲，也太不符合皇帝这个身份了——想到这里，离竹湮不知为什么，竟然微微的有些失望——

但或许，事实真的如此呢？如果苏苍洵对自己真的有那么一丝感情，那么一丝超出师徒，兄弟，父子，君臣之间的感情，那样的话，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岂不是对他的——背叛？

背叛，一想到这个词，离竹湮全身不自觉的战栗了起来。如果，如果这个人真的有那么一丁点喜欢自己——就算不是喜欢，哪怕是简单的占有欲而已——自己没有资格，也不会去反对吧——那么，自己所做的一切，岂不是对他的背叛？

或者——前半身自己支配，后半身完全的由这个人拥有，也不算什么背叛吧？离竹湮小心翼翼的想到，也正是这一个念头，让他抛弃了在一开始就全盘拖出的念头。但此刻，当苏苍洵主动提出要用嘴来为自己服务的时候，离竹湮心里的负罪感已然将自己彻底压垮。是的，背叛！

“欧阳青是吗，还有别人吗？”苏苍洵依旧保持着那个诡异的姿势，淡淡的问道。

“欧阳青，还有石白影，还有——以前的一个部下也算吧，一共……三个。”

“就这三个吗？”依旧是毫无感情的问句。

“对……”等等，为什么用就呢？而且，还带着些笑意？对了，是讽刺吧，呵，自己在他眼里……离竹湮不敢往下想，闭起的双眼已经有热泪留下。“对不起，陛下，我……背叛了您……”

“你不会真觉得我一直不知道吧？”苏苍洵突然换了个轻松的口气。

“嗯？”离竹湮愣了一下，有些措手不及，“不，以陛下的能力，自然是会发现的，但我有意隐瞒在先——”

“切，真是胆小啊。”

“什么？”离竹湮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人毫无怒意的表情。

“你跟谁睡过，管我什么事。就算几天前和欧阳青睡过，你也不会这么多天都没有洗过澡吧？再说，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和欧阳青第一次，是他骗你说要上药；和石白影，则是他为了自己的计划主动接近你，而和那个部下，则是为了验毒，是这样的吧？”

“可是即便是这样——等等——陛下，您……这些，都知道了？”离竹湮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

“所有的士兵都是对我效忠的。除非你特意瞒着什么，否则知道这些，对我来说不难吧。”苏苍洵依旧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既然这样，陛下为什么不在第一次就——就——”

“因为你是朕。”

离竹湮呆呆的坐在那里，等着后面的半句话，诸如是朕喜欢的人什么的，这种话虽然他一直有些既爱又恨的，但在此刻，也只能是唯一的解释了吧？然而等了很久，面前的人依旧没有继续，他才意识到那句话其实已经说完了。“朕……陛下，还记得？”

“怎么可能不记得呢。”苏苍洵调皮的笑了笑，将头枕在了离竹湮的小腹，任由那些已经快干掉的粘液粘在了自己散开的长发之上。“朕是不是也要来教一下陛下怎么去征服一个男人呢？说起来，我倒是寄希望于你能够上了全天下的男人，然后再上了你，岂不是很有成就感？所谓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

明明是一段极为露骨的言语，听得离竹湮却是老泪纵横——用老泪或许有些不大合适这个还没上三十的年轻人，但在得到这一番回答之后，除了如释重负的感觉之外，还有种难以言表的沧桑与无力感。自己，真的老了吗？真的已经到了该放下所有胆子，去坦然的接受苏苍洵给自己安排的一切的时候了吗？毕竟，这个人，比自己所要料想的，要成熟许多，再去自己为是的按照自己的计划做些什么，或许反而会帮倒忙呢。

【继续打上马赛克】

“你知道我这次来干什么的吗？”

“是因为欧阳青？那封信，对了，你猜到我的意思了，我之前正是去——”

“别想太多。我来了，就是为了和你睡觉的。”

“什么？等等，刚刚不才——”

“你不是刚刚一直很内疚觉得背叛了我吗？现在就让我来见识见识你的诚意吧。”鼻子里面哼出的笑声听起来有些不寒而栗，紧接着便是之前声音再次重复了起来。被死死压在身下的离竹湮只是忙着不住的求饶，丝毫没有意识到门外，一个黑色的身影正默默的离开。

第73章：提亲

“对了，昨天你说你去调查过欧阳青的背景了？”第二天，两个人都睡到了中午才醒来。阳光从窗户洒到了床上，被子里面交叠的身体隐约可见。

“嗯，我来——”离竹湮正打算起身，却被苏苍洵给牢牢的按住了，不禁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在这里说就是了。”苏苍洵微微的翻了个身，重新搂住了那个人的腰，露齿而笑。

“可是——”明明已经折腾了一宿，腰间被手指划过的时候身子还微微的战栗了一下，离竹湮有些担心在这样下去自己还能不能保持镇定，有些仓皇的想要逃脱。

“可是外面好冷吗，而且人家难得有机会和竹湮重逢，可不想就这么分开呢。”见离竹湮有些犹豫，苏苍洵加大了装可爱的力度，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也闪烁了起来。

“那——好吧。”离竹湮无奈的摇了摇头，怜惜的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从什么地方说起好呢……”

关于欧阳青这个人，其实离竹湮早就有一肚子疑惑了，也并不是没有和苏苍洵讨论过，只是因为后来一直和他住在一起，所以也懒得去多想。认真说起来的话，这个人其实有一堆问题都还在回避着没有交代呢——尤其是作为一个曾经起兵谋反的人来说，能够泰然处之的跟两个差点被自己杀掉的人生活在一起，他自己竟然不感到别扭吗？

说起来也是奇怪，这么大的事，当时竟然就那么过去了，没有一点兴师问罪的意思，就因为离竹湮和他是故交？离竹湮都不清楚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了。不管怎么说，到了现在，如果再翻出来，也实在是有些故意刁难人的意思。

对了，那次假死。之所以没有追求他的罪名，是因为当时大家都觉得欧阳青已经死了，鞭尸什么的过于残忍，并没有被纳入考虑范围。接下来，便是一堆奇怪的事件，到处都能见到的鬼魅士兵，再到后来，终于将欧阳青救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变成那种样子了。也正是那个时候，之前的罪过都被豁免了，取而代之的是同情与心疼。他只是个被利用的棋子罢了，罪过，不应该被安在他的头上。

那么，应该怪谁呢？那个药师？那个自称为龙翎的家伙？那个人的第三个身份，又是什么？为什么，关于他的一切，欧阳青，和石白影，都那么讳莫如深？

“对了，那两个人的信陛下带来了吗？”离竹湮突然话锋一转，说道。

“嗯？”正听得有些入迷的苏苍洵愣了一下，便伸手从桌上拉过衣服，将信取了出来，递到了离竹湮手中。“放心吧，我可不会像那家伙一样偷看的。”

“欧阳青会好奇也很正常，说明不了说明问题。至于这两封信，陛下如果想看便一起看就是了。”离竹湮一边扫着信上的内容，一边说道，“我主要是想让他们描述一下当时在那边见到药师时候的场景。果然，他们的描述，和我亲眼所见的，在许多细节上都不尽相同。所以我怀疑，他们可能在撒谎，或是故意隐瞒了些什么。”

“综上所述，石白影，离白，欧阳青，你全都怀疑一遍咯？怪不得信上要那么写呢。不过，当时我也是在场，怎么不把我也一起加入嫌疑人的名单呢？”苏苍洵打趣的说道。

“如果这一切真的都是陛下的安排，那也就无所谓了。想让我参与进去也好，只是想看着我在这调查也好，我都没有任何怨言——等等，陛下，您也见到了那个药师？”离竹湮的声音突然有些颤抖。

“对啊，怎么了？你当时又不是不在。”苏苍洵正打算感动的热泪盈眶，却突然被奇怪的理由打断，不禁有些疑惑。

“那……陛下，请描述一下当时的场景，以及那个人的外貌吧。”

“是这样吗……陛下的所见，竟然和我，也有不少的区别。”离竹湮的头上冒出了些冷汗。

“你——没事吧？”见到离竹湮如此紧张的样子，苏苍洵也不禁有些担心了起来。“或许只是我记错了……？”

“如果连陛下和我看到的都对不上的话，那就只剩下一种解释了：我们每个人所看到的，都是假象。”镇定了片刻之后，离竹湮缓缓的说道。其实这也并不是很难以接受，毕竟那个一个擅长制造幻觉的人。只是，他究竟为什么非得如此大费周章？混淆视听，或是引发互相猜疑？那个人，正躲在暗处观察着一切，并以此为乐吗？

回到欧阳青的事情上来，让离竹湮一直困惑不已的，还有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欧阳凌。此次离竹湮特意回去，就是想查证一下欧阳凌的事。不出所料的，根据那边的说法，欧阳凌确实在几年前就死了。同样不出意料的，那块坟冢里面空空如也。难道她也是和通过和欧阳青类似的方法逃过一劫？但是按照她自己的说法，她当时是一直呆在家里，并没有参加战事，更不该先死上一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