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阁里，坐在书架上的林远一边翻书一边自言自语：“竟然连这些书都有，珍藏版的龙阳十八式啊。”

“……”和林远仅隔了一个书架的司空净瞥到他手中还附加了彩图的经典断背教科书，眼角抽搐。

大白坐在一边的桌子上，一壶又一壶地往肚子里灌茶水，差不多是林远翻两本他喝一壶这样的频率。不多时大白就撑了一肚子茶水，到了低头就能够吐出来的地步。为了不影响林远和司空净忙活，大白很人道地仰着脑袋靠着椅背睡着了——不是大白不帮忙，而是因为大白根本没有受到迷途幻象的考验，所以无法触碰海市蜃楼里的任何东西。这些茶水，还是林远看他可怜施舍的。

又过去了一个时辰

“……哇，竟然是《品花宝鉴》（明清十大禁、书之一）。”林远抱着书流口水。

司空净的神情麻木中透着绝望，他终于知道林远为何找了三天还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书，要是按照他这个找法，没有十天半个月还真的是不可能成功。

林远温柔地摸了摸封面，终于找回一点自觉，将书收到空间袋里：“算了，我还是带走以后看吧。”

“……”司空净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

“啊！”林远突然发出一声五味杂陈的尖叫，双手举着琅邪台猛摇，“鬼面兄，快出来，快出来。”

“什么事？”从琅邪台里飘出一个虚影，面无表情地看着林远。

“你能不能把海市蜃楼里的东西都收进去？”林远期待地看着修罗鬼面。

“能。”修罗鬼面点头。

大白吃惊地瞪大了眼珠：“不是吧？你不会是想……”

“全收了。”林远豪迈地一挥手，毫无愧色地点头补充道，“一个不留。”

“我知道了。”修罗鬼面白敛虚影一闪，重新回到琅邪台内，跟着很听话地将海市蜃楼整个移进了琅邪台。

“够狠。”大白一个不慎躺在了地上（椅子也被收走了），深刻地了解到了林远和白敛体内的上古神兽饕餮的基因。

“一般般。”坐在一脸无奈的司空净肩膀上的林远谦虚地摆手，兴冲冲地对着琅邪台问道，“你能把有关于耀月大陆的书找出来吗？”

咻——司空净的头顶凭空出现了一本十分单薄的书。

“……”这回轮到林远有些忧郁了，“只有一本？还这么薄？”

第35章：面具碎裂·往事之三

时间倒回到林远服下了茧丹，进阶分神中期的那一刻。八大凶神的虚影都飘出了琅邪台，面朝八方将琅邪台护在了中心。只听一声清脆的咔嚓——修罗鬼面的面具碎裂脱落。

琅邪台身为超神器，认了林远为主，那么它所能够发挥的实力是会收到林远等级的限制的。比如当初他还没有离家出走那会儿，第一次进入琅邪台的内部空间，却只能站在石板桥上，完全无法接近更远一点儿的山水楼阁，琅邪台的作用就跟普通的冷兵器一样，完全没有激活其他功能。

虽然练武的修真相差甚远，但是之后拥有了内力的林远已经能够支持琅邪台内八大凶神之一的白敛出来稍微活动。

不过一直对修真不怎么感兴趣的林远并没有发现这一点，只当时白敛无时无刻潜伏在琅邪台里，可以随意活动。这就可以理解他也不知道，八大凶神之所以带着面具，并不是因为他们的外号，而是因为限制。

他们八大凶神之中，只有修罗鬼面白敛的限制有所松动，才可以再林远毫无修真底子的情况下偶尔出声指点他一下，其他七位，只能老老实实地守在生死逆行阵中。

林远每修炼到一个特定的层次，就可以有一个凶神面具碎裂，获得完全自由的行动，等八大凶神的限制全部解除，林远才算真正掌握了琅邪台。

同一时间，耀星大陆的某处森林。

无数的红色丝线交织在一起，围成一个巨大的空心圆球，掩盖了天地。圆球之内，几道丝线吊着一个黑色长发青色衣裳的男子。男子长相并没有多么的英俊或者可爱，顶多算是清秀，但在鲜红色的背景下，却被衬出了一股绝艳的味道。

像是木偶一般被吊住的男子低垂着头，居高临下，表情似悲似悯。

如果林远在这里，一定会发现这个男子和他有九分相似，这九分相似是容貌，一分不相似是气质。

在修罗鬼面摆脱面具限制的那一刻，男子倏地睁开了眼，血红的眸子微微转动，有些僵硬地抬起头，似是自言自语：“要开始了……”

×××××

【古有仙魔混战，导致人间名不聊生。阴皇无奈之下祭鬼八亿，喂食八大凶神，摆出生死逆行阵，困死了人间所有仙魔，才使得人间恢复平静。】

这是一段被鲜血染红的往事。不过，在很多人眼里，更像是一个黑色的传说。

阴皇慵懒地半卧在大堂中央的白玉雕花椅子上，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嘲讽：“他们都活得太过长久了，所以无聊到以为自己可以掌握一切。”

站在两侧的八只鬼神色各异，安静地用眼神交流。阴皇，是他们拼上性命也要追随的存在。

“你们准备好了吗？”阴皇轻轻叩了叩椅子的扶手，打断他们之间的“眉目传情”。

“准备好了！”八鬼异口同声。

阴皇满意地笑了一声：“最后一次叫你们的名字，以后就要抛弃这些无用的称谓了，白敛！”

“在！”白敛上前一步，戴上修罗鬼面，然后又退回原位。

“顾青和！”

一个长相妖艳的青年应声上前，戴上桃花鬼面，站到了修罗鬼面的对面。

……上古八大凶神并非一开始就是背负滔天杀孽的刽子手，他们只不过是舍弃了自己本来的名字，为阴皇摆出生死逆行阵而奉献了生命和自由普通鬼魂。

修罗鬼面主运，守开门，驻东南。

蛇脸鬼面主定，守休门，驻西南。

官帽鬼面主惩，守伤门，驻东北。

桃花鬼面主噬，守死门，驻西北。

长舌鬼面主缠，守杜门，驻东。

牛脸鬼面主守，守生门，驻南。

书生鬼面主困，守景门，驻西。

和尚鬼面主杀，守惊门，驻北。

想要将这群把人间当做谋求自己利益的战场的仙魔一网打尽，只靠八个普通鬼魂生死逆行阵显然是不行的。阴皇不仅祭鬼八亿，还恢复了真身黑麒麟，献祭全身鲜血和灵魂。将生死逆行阵的威力发挥到了最大限度……从此，人间没有仙魔，阴间没有阴皇。一场浩劫重洗了整个世界的规则。

第36章：计划离开·再次重聚

司空净翻了翻单薄的书册，很遗憾地摇头：“上面的字我一个也看不懂。”

“我看懂就够了。”林远吹去书册表面的灰尘，看到‘轮回记事分录’六个上古神族文字，勾了勾唇，坐在司空净的肩膀上就翻开看了起来。

大陆记二二一年。

仙界耀星仙人贺志峰误闯死亡山谷（仙界最危险的地方）而侥幸不死，还获得了一幅禁忌阵法图——铰链封锁阵。

铰链封锁阵是一种牺牲阵法。该阵以百数以上的仙人组成，由一个仙力最强的仙人作为阵眼自我牺牲，其他仙人围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诡秘大圈，纵横呼应，抽取仙力编织出一个由无数锁链组成的大网，瞬间困住目标并封锁目标所在的空间。

下定决心要一绝后患的耀星仙人聚在一起，开始改良试验铰链封锁阵。

大陆记二二五年。

耀星仙人群聚于耀月大陆上空，五万多仙人联手施展铰链封锁阵，打算对耀月大陆实行强制封锁。

铰链封锁阵的威力出乎意料的强大。连收到消息的耀月仙人急忙赶到耀月大陆，都被铰链困了个措手不及，连同耀月大陆一起被强制封锁。铰链封锁阵强大的威力引发了天地异变，耀月大陆受封锁铰链的牵引沉入了海底。

铰链封锁阵一役，错估了铰链封锁阵的威力和铰链封锁阵对仙力的需求量的耀星阵营也损失惨重。作为阵眼的最强耀星仙人直接魂飞魄散了不说，还有半数仙人因为仙力透支过度直接掉进了海里葬身鱼腹，剩下半数仙人也因为仙力透支而重伤，勉强回到仙界之后全部进入了闭关养伤。

书上还附了一张阵眼的图案。因为所有的仙力输出和流动都要经过阵眼，所以作为阵眼的人最后都只有魂飞魄散的下场。

想要破解铰链封锁阵，只要在曾经的耀月大陆上空逆向运转铰链封锁阵就行了。

从之前的种种迹象来看，林远他，必定要做这阵眼无疑。

想到这一点的林远忍不住摸了摸手肘处那两道相当于两条命的对称的青色花纹。如果要他一辈子保持这个ｓｉｚｅ，他宁愿去死，所以他不会放弃破解阵法。只是他不确定承诺虫钥所谓的两条命能不能保住他一回，连耀星最强仙人都只能魂飞魄散，他不能够百分之百肯定承诺虫钥能够保住他的魂魄。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若司空净看得懂这本《轮回记事分录》，一定会阻止他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所以他一定不能让司空净知道破解禁忌阵法的条件。司空净虽然看着有点老实可期，但其实他内里是一个细心精明的人，即使林远有重生这个金手指，空长了人家十几年的智商，也没有那个自信瞒过他的眼睛。

如此看来，想要瞒着司空净，他必定要离开他一段时间了。而且是要偷偷摸摸的离开，简称不告而别或者先斩后奏（？）。

林远正想得入神呢，司空净突然把他从肩膀上拿下来，吓得他猛然一抖，差点把书掉到地上去。

“上面写了些什么？怎么看你表情这么凝重？”司空净双手捧着林远，无辜地眨眼。

“不是凝重是严肃，有几个字不认识，我正揣测呢。”林远被问得一愣，随即快速地找了个借口一本正经地搪塞。语毕，他又不由一惊，换做是以前的他，大概不会因为另外一个人的看法而做事畏手畏脚（也不能说畏手畏脚）的吧。为何他会那么在意司空净的看法？

真实答案其实不用明说，要说亏欠，司空净和吕洁贤，林远绝对是欠吕洁贤多一些，即使吕洁贤的死和林远没有任何关系。不管怎么说，林远都是和司空净更加亲密一些，由于变小的缘故，除了如厕的时间，他都和司空净形影不离。这是他和吕洁贤也没有过的经历。吕洁贤的付出其实是不带索要的，司空净就不同了，他喜欢林远，在喜欢的同时也会要求林远将目光停在他的身上，渴望林远回应他的感情。也许林远没有发觉，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习惯司空净的存在了，甚至在潜意识里已经认同这个人，会考虑自己的行为给对方带来的伤害。林远他已经不是完全的无情无义无欲无求了。

林远想起自己进入紫篁秘境已经有半个月多了，紫篁秘境每次开启时间只持续一个月，他要偷偷离开，还得好好计划一番。

“林远，你打算怎么做？”大白好奇地变成小白猫，懒洋洋地趴在地上不起来了。

“先离开海市蜃楼吧，我们可以呆在紫篁秘境的时间不多了。”林远扭头看了司空净一眼，“陆寒川他们还有可能呆在外面等我们。”

“只剩下七天了。”司空净点点头，继而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要怎么出去。”

林远一脸高深莫测，扭头看大白。

大白抬头看林远，同样一脸高深莫测。

“……你果然一点也不靠谱。”林远敲了敲脑袋，抱着琅邪台，“鬼面兄，鬼面兄，你在吗？呼叫鬼面兄……”

“别吵了。”一个虚影出现，冰冷的脸上有一抹淡淡的无奈，“有什么事快说。”

“我们要怎么出去？”林远虔诚地看着修罗鬼面。

“……外面有大门，直接出去。”修罗鬼面果然没有让林远失望，顿了一顿就马上给出了答案，只是他阴郁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写出了他对林远的失望——有林远这么不靠谱的一个主人，真是悲哀。

林远恍然大悟，虚伪地竖起了大拇指：“鬼面兄果然博学多闻，不像那只大懒猫。”

修罗鬼面痛苦地闭了闭眼，最终没有掩饰住他对林远的嫌弃，只能化身一道白光，回到琅邪台里。

有了修罗鬼面的指导，司空净拎起地上的懒猫大白，把林远放回肩膀，雄纠纠气昂昂地走出了海市蜃楼的大门。

海市蜃楼外。

空气中的灵气传来剧烈的波动。

“谁？！”司空明月猛地从地上弹起，手里的长剑闪电一般迅猛地朝灵气聚集处攻了过去。

司空净扶着肩上的林远，一个弯腰躲过了雷霆一击，脚步一滑，侧身移到了司空明月的身后。

“住手，是司空净他们。”陆寒川即使地认出了司空净。

司空明月连忙收回长剑，抬头看向来人，惊喜地道：“哥，你终于出来了。”

“林远呢？”陆寒川对这个和司空明月一样带有腹黑属性的男孩子还是挺关心的。

“！！”林远以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躲进了司空净的里衣。刚才从海市蜃楼里出来的时候，林远就有意用司空净的头发遮掩自己，所以这会儿还没有人看到缩水了的林远。

“林远？”司空净感觉胸前的红豆被掐了一下，脸上微醺。大概猜到林远不想别人看到自己现在的情况，从来没有撒过谎的司空净为难地挠了挠头，半真半假地道，“他大概不能进入内殿了。”

“发生什么了？”一向和林远不对盘的洛晓晓也来了兴趣。

司空净低下头不说话，暗暗下定决心，以后有机会要好好学习一下说谎技能，免得在遇到这么尴尬的场景。他不知道，他这样的消沉反应让他们三人都误以为林远出了什么意外，都默契地不再发问。

“咳咳，我们去找其他内殿弟子吧。”司空明月清了清嗓子，僵硬地转移话题。

他们不问，司空净自然不会提起，听司空明月这么一说，司空净便点点头。以前他也是这样很少说话，现在还是这样沉默，其他三人也没有看出什么倪端。

虽然四人分开不到半个月，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这已经是久别重逢了。四人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始问东问西，说一些趣事，司空净也不由地听入神了，忘记衣服里藏了一个小小人。于是，不知何时小小人借助琅邪台偷偷离开，他也没有注意到。

第37章：这个混蛋·异国教徒

发现林远不见，还是司空净他们到达了内殿弟子的大本营，停下来休息之后。

右眼皮一直在不安分地跳动。司空净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习惯性地一按肩膀，突然想起林远已经爬进他的里衣了。当着众多内殿弟子的面，司空净也不好做出自扒衣服的豪迈举动，只能不动声色地双手抱在胸前，用手臂慢慢探知林远的方位。这一探知，可把司空净下了一跳，林远竟然不在他身上了？！大白都还在他肩膀上窝着呢，怎么林远反而……司空净心虚地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忙迅速地将手探进衣服，拿出咯的他皮肤难受的一片绿叶。

大白就交给你了。绿叶上面刻着几个镂空的小字。

“这个混蛋！”竟然擅自行动！饶是司空净这样的人，也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林远这人果然就是刷新他人世界观、人生观和社会观的存在。

“怎么了？”司空明月注意到司空净的表情不对，凑过来关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