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乐天笑着搂住苏时，“我倒是没问题，只是你不怕后悔么？”

苏时轻轻吻了吻孙乐天的侧脸，“有什么可后悔的，你不是还在么，工作可以慢慢找。”

“那好，过几天答辩之后咱们两个就出去好好地玩一圈，回来再一起找工作。”孙乐天满脸笑意，抱着苏时忍不住畅想起来。

苏时将头埋在孙乐天胸口，面上微微带笑，却没有说一句话。

接下来几天苏时跟孙乐天都先后搞定了答辩，然后订机票、宾馆，研究路线，收拾东西，终于把这个一再推迟的出游计划定了下来。地点是苏时选的，是江南一个不算很有名的小镇，但是胜在人少。对于孙乐天来说，能跟苏时一起出去，去哪里也都没什么关系了。

收拾行李的时候，孙乐天的想法是一人背一个双肩包就可以搞定，但是苏时却执意要拎个皮箱。孙乐天没在这件事上坚持，反正一起出去玩，皮箱扔在宾馆也没什么关系，于是就任由苏时装满了整个皮箱。

两个人坐了三个小时地飞机，下车又倒了大巴，黄昏的时候，才到达目的地。

苏时之前从未去过江南的小镇，这里不一样的风景让他忍不住沉迷。他想也好，两个人的毕业旅行，也是两个人最后一次旅行就给彼此留下难忘的回忆吧。

孙乐天将两个人的行李放好，转过身看见苏时正靠在窗边，额头微微抵着玻璃，似乎在深思。大概是临近毕业有些焦虑，苏时这段时间吃的一直很少，原本就已经够瘦的他更加的瘦削。孙乐天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揽住了他的腰，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耳边轻声开口，“在想什么？”

苏时侧头朝他笑了一下，“只是在单纯地看风景啊，你看这景色多美。”

孙乐天吻了吻他的耳垂，“苏时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啊，又在胡乱地担心什么？你看你瘦的，腰一把就能握住。”

苏时扭过身子，揽住孙乐天的后背，仰头吻住了他的唇，孙乐天微微一滞，随即拥紧了苏时，加深了这个亲吻。

苏时跟孙乐天在小镇里住了三天，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一起出门随意地逛逛，挨家小店坐坐，各家小摊吃吃，过的很是惬意。

第三天就是孙乐天的生日，过完生日，他就迈进自己的第二十二周岁，也即将离开学校，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让孙乐天不由有些隐隐地期待，苏时究竟会给他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结果一大早起来，苏时好像根本就没记起来这件事，依旧拉着孙乐天在小镇里乱逛四处吃小吃，孙乐天暗地里吐了吐舌头，好吧，既然忘了就忘了吧，自己一个成年人也没有必要为了个生日斤斤计较嘛，大不了，晚上在床上吃回来就好了。

孙乐天这么想着，也就没再把生日再当回事，毕竟，不管怎么说，这个生日他还是跟苏时一起过的嘛，虽然对方没记得。

傍晚的时候，苏时靠在窗边惬意地看书，指使孙乐天去给自己买饮料，孙乐天乖乖地去了，回来的时候却发现进不去门了。

孙乐天敲了敲门，等了半天才听见门锁响，门被打开，房间里确实昏暗一片。孙乐天微微有些诧异，将饮料放下，“苏时，你干嘛呢？”

“这里。”苏时的声音传来，孙乐天顺着望过去，发现苏时正站在小桌前，他的身侧微微地光亮，一个精致地蛋糕正在小桌上。苏时弯唇而笑，“是不是以为我把你生日忘了？”

孙乐天怔了怔，随即笑了起来，他慢慢地走到苏时身边，吻了吻他，“忘了也没关系，你在就好。”

“我这人也不会什么浪漫，估计你也不稀罕什么，就买了这个，然后我们一起吃个蛋糕。”苏时把一个盒子放到孙乐天手里，“亲爱的，生日快乐。”

孙乐天脸上的笑意完全无法掩饰，他接过那个盒子，然后打开，发现里面是一串红色的豆子串成的手链，有些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红豆。”苏时将手链拿了起来，给孙乐天戴到手腕上，认真地说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孙乐天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串红豆，看着苏时，眼圈有些发酸，但却笑得更加灿烂，“苏时，你这么煽情，我会不适应的。”

苏时笑着伸手拍了拍孙乐天的脸，“我都多少年不背古诗了，都忘差不多了，难得还记得这个，你就知足吧。好了，许愿，吹蜡烛吃蛋糕，蜡烛都烧到底了。”

孙乐天嘿嘿笑了笑，转头看着那个蛋糕，“其实我的愿望很简单，估计我不说你也知道，我的愿望就是……”

苏时伸出手遮住了孙乐天的唇，“早就告诉过你，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虽然即使不说，也不会灵了。从十八岁那年开始，孙乐天的愿望大概就没变过，他希望他们两个能得到家人的认可，然后一直在一起。

可是，真的无法实现。

蜡烛被吹灭，苏时转身走到灯的开关那儿开灯，他用手微微遮了一下脸，转过来的时候，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

孙乐天已经将蛋糕切好，递给苏时一块，“亲爱的，这是我们在一起之后，你陪我过的第三个生日，以后，你要一直陪我过下去。”

苏时接过蛋糕笑了笑，将一块奶油送进口中，奶油甜而不腻，味道香甜，却让苏时感觉到微微地苦涩。他抬眼看向孙乐天，他的唇边蹭上了一块奶油，苏时看了一眼，将手里的蛋糕放下，探头过去，直接将那块奶油舔掉。

灵活的舌从孙乐天的唇边滑过，舔了舔他的嘴唇，苏时伸手将孙乐天手里的蛋糕拿来放到了桌上，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声音微微压低，带着莫名地诱惑，“孙乐天，我们做爱吧。”

第62章：我会找到他的

那一夜发生的一切对孙乐天来说，都将是终身难忘，不管在那之前，还是他们分分合合的以后，他都再也没有见到那样主动而且热情的苏时，好像，那就是他们的最后一次，所以，他不顾一切的抵死缠绵。

孙乐天被这个念头突然惊醒，他下意识地伸手在身边摸了摸，却发现是冰凉的一片，昨夜的缠绵留下的痕迹历历在目，却唯独不见那个人。

他挣扎着爬了起来，光着脚冲到了浴室门口，却发现里面空空的，苏时明显不在。孙乐天愣了一下，转身看向角落，果然发现那个苏时带来的皮箱跟着他的主人一起，消失不见了。

孙乐天站在房间中央，整个人茫然无措，他想不明白，明明之前还是好好的，为什么苏时会突然就走了？那昨天晚上的算什么，最后的晚宴？

孙乐天努力地让自己保持冷静，也许是苏时有什么事不得不先回去，又不忍心把自己叫醒，所以提前走了？这么想着，他急忙拿过床头柜上的电话，手指几乎发抖地翻出了苏时的号码拨了过去，那个冰冷地不带丝毫温度的女生一遍遍地重复着，“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候再拨。”

孙乐天浑身僵硬地盯着电话，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不知道那表情有多么的绝望。他握着电话僵了一会，一抬眼突然发现，在床头柜上放着一封信。孙乐天的动作可以说的上是迟缓，他慢慢地展开那封信，看见上面熟悉的字迹，上面只有一行字，“孙乐天，我们分手吧。”

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只有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好像一切都只是一个玩笑，苏时随时都有可能笑着推开门走进来，然后一切还如旧。

孙乐天把那张薄的不能再薄，却让他觉得没有力气拿着的纸放下，摸出电话重新一遍遍地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而等待他的，却只有那个无情的声音。

苏时他真的走了么？没有留下一句话，只有之前那一夜的无尽缠绵，然后就消失不见，好像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孙乐天的一个幻觉。

孙乐天随手抓了件衣服换好，趿拉着鞋下了楼，前台的小姑娘正对着电脑打哈欠，看见他满身狼狈的下来微微诧异，但还是很有礼貌的问道，“先生，你有什么事么？”

孙乐天将房卡递给她，声音微凉，“跟我住一个房间的那个男人什么时候走的你看见了么？”

小姑娘从登陆信息里看见了苏时的身份证照片，立刻回道，“啊，这位先生啊，天还不亮就走了，我还以为他有什么急事呢。有什么问题么？”

天不亮。

孙乐天微微闭了闭眼，也就是说，苏时基本就没有睡觉，等到自己睡熟之后他就带着东西走了，所以他根本是早有准备，从他执意要带着一个大皮箱出来旅行，是不是就做好了准备要离开自己？

理由呢？

他终于受不了跟自己在一起的生活，终于决定离开回去过正常人的生活么？

孙乐天攥紧了手指，指甲尖生生地按进了肉里，他却感觉不到疼痛。

苏时，我怎么可以，失去你？

孙乐天当天就退了房，订了当天的飞机回到Q市，如预料般，等待他的是那个空空荡荡的房子，那个人，从当初拖着行李箱离开的时候，就没做好了准备再也不回来。所以他带上了随身衣物还有电脑，还有一张存了几千块钱的银行卡，再无其他。

孙乐天最初的满心愤怒在回来的一路上消失殆尽，只剩下无奈和绝望。原来，这一路不管他们走的如何辛苦，他们走到今天如何的难得，不管他试图做了多少的努力，只要那个人不想再坚持下去，那所有的一切，全都化为虚有。

那些曾经地诺言，曾经说好的一起努力，是不是也都只是为了哄骗自己，当时说那些话的时候，苏时是不是就从未想过跟自己一起走到最后？大学的时候还好，现在他们毕业了，所以他可以逃开了？

更让孙乐天绝望地是，他害怕，如果苏时真的想逃开，那是不是从此以后，他都再也没机会见到他？他们两个从此，天涯海角，再不相见？

孙乐天倒在沙发上，感觉整个人被那种无尽的绝望吞噬，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要到哪里去找苏时，也不知道即使找到了苏时，又怎么能让他回头。他已经决定离开了，难道自己还要将他绑回来么。

孙乐天在沙发上躺了许久，最终拿出电话，拨了个电话给赵维。电话那端的赵维声音懒洋洋地，“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你跟苏时不是度蜜月去了么？”

孙乐天站起身走到窗边，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雨水敲打着玻璃，每一下好像都砸在他的胸口，生冷难受，孙乐天握着电话，半天才出声，“苏时他不告而别了。”

“不告而别，什么意思？”赵维的声音突然提高，显然无法相信孙乐天在说什么。

“他带着他全部的家当跟我去旅行，在给我过完生日的那天凌晨，趁着我睡着，带着他所有的东西消失了。苏时他，最终还是决定不要我了。”孙乐天说着，突然哽咽出来，他一直都没有流眼泪，好像只要他不那样，这一切都还是假的，而此刻，当他终于亲口说出那句话，说出了那个事实，他的眼泪，汹涌而落。

那是从他六岁那年就出现在他生命之中，再也无法脱离的人，那几乎是他的另一半性命，却终究还是离开了他。

赵维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他明显地听出了孙乐天声音里的哽咽，只能轻轻地叹了口气，“孙乐天，你应该明白苏时的性格。从当初他终于鼓足勇气跟你在一起，他就一直有个心结。其实他一直跟你一样，甚至比你还要害怕，有朝一日，你们两个会分开，而分开的理由是他。所以我想，不到万不得已，苏时不会走这一步。”

孙乐天咬着自己的拳头，将所有的声音全都吞了回去，许久，他才开口，“我会找到他的，不管他走多远。如果他想要分开，必须有足够的理由说服我，不然，我不会放手的。”

赵维在电话那端笑了笑，声音是难得的温和，“感情这种事，尤其像是我们这种要承受更大的压力的人的感情，总有一方有时候会想要退缩，想要逃离。如果这个时候，另一方不能给他足够的信心和支撑，反而去抱怨去添加更大的压力，这段感情，应该是接受不住波折的吧。”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别人我不敢说，但是你跟苏时，应该是分不开的吧。你们之间用了太多年将彼此牢牢嵌在自己的生命之中，如果想要剥落，太疼了。苏时他怕疼，但是他却固执，说不定现在正在哪里舔着伤口呢。”

赵维后来好像又说了很多的话，孙乐天有的听进去了，有的忘记了，但是却让他坚定了一个念头，不管苏时走到哪里，不管要多久，他总会找到他。

孙乐天开始每天打那个电话，每天发一条信息过去，只有一句话，苏时，我等你回家。

这种信念让孙乐天开始变得坚韧，他守在两个人的那个小房子里，每天清早起来去面试找工作，傍晚的时候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苏时的照片摆在床头，只要睡前看一眼，好像就能找到第二天起床奋斗的力量。

终于有一天，孙乐天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工作，时间紧，但是待遇不错，他请了赵维、林远吃饭，然后喝的烂醉，被送回了家。

赵维指挥林远将孙乐天扔在沙发上，孙乐天侧身躺着，就看到了茶几上摆着的一张他跟苏时的合照。一个多月来的忍耐，折磨，在那一刻突然汹涌而出，孙乐天伸出手，慢慢地将相框拿了过来，抱进怀里，眼泪汹涌而下。

他抬手轻轻摸了摸照片上苏时的脸，喃喃道，“已经一个月了，苏时，你到底在哪里？”

赵维抱着手臂站在沙发前，他认识孙乐天也有快四年，记忆里这个人一直是阳光活泼的，只要跟苏时在一起的时候，就能看见他的笑容，大大地，将他所有的欢愉显露无疑。而现在，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他变得憔悴而疲惫，每天如行尸走肉一般，所有坚持下去的动力都是一遍遍地拨那个电话号码，四处打听苏时的消息。

赵维叹了口气，手缓缓地伸进口袋，从里面拿出了自己的电话，戳开屏幕，找了找，将屏幕展现在孙乐天的眼前，“苏时前几天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这是他的电话号码，他嘱咐我不要告诉你，但是，我没办法看你这样下去了。至于以后你们两个怎么样全靠你自己了。”

第63章：回到起点

孙乐天有些茫然地睁大了眼睛，半天好像突然反应过来赵维的话，他手指颤抖地接过手机，然后按了拨号键。

提示音一声一声的响着也一下一下的揪着孙乐天的心脏，终于那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些沙哑，“喂，赵维？有事么？”

孙乐天的眼泪再次汹涌落下，他下意识地抓紧了电话，半天，直到苏时怀疑电话出了问题准备挂断的时候，他才缓缓地开口，“苏时，是我。”

这一次轮到电话那端的苏时沉默了。

孙乐天闭了闭眼，想要止住自己的泪水，他几乎是颤着声开口，“你在哪儿？就算要走，难道不应该好好跟我谈谈么？”

回答孙乐天的是一声长长的叹息，然后孙乐天听见苏时开口，“是我不好，有些事或许应该当面说清楚。但是，对着你，那些话我有没办法说出口。”似乎是顿了一下，苏时才继续说道，“孙乐天，我累了。我受不了那样的生活了，要一直对家人内疚，要担心会被别人发现。我受够了，我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哪怕只有一个人。”

孙乐天愣愣地盯着电话，有些难以置信，半晌，他才喃喃地对着电话说道，“可是，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努力，一起有属于我们的生活么？”

“对不起，孙乐天，对不起，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孙乐天茫然地抬起头，视线在整个房间里打量着，却找不到一点能让他安定下来，他就那样僵硬地握着电话，直到那边再也没有一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