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想到正是这部几乎让自己一蹶不振的电影，让她第一次摘得金翎奖影后桂冠。

她之前还笑顾青岚手足无措，此时此刻面对从天而降的巨大惊喜她也呆愣了好半晌才对着话筒发出一个音节。

忘了自己的获奖感言说了什么，也忘了曾经被自己的妹妹陷害事业陷入低谷时的不甘委屈和辛酸艰难，站在舞台上面对如雷贯耳的掌声她感动得想哭。

走下舞台，秦城的手机就响了。

看着屏幕上那个来个重洋之外的号码，这之前的喜悦和激动瞬间犹如冷水浇透。

“喂……”

“这个礼物你可还喜欢？”那边身在美国的江大少看着电视屏幕笑着问。

“是你！”秦城咬牙，“你为什么这么做！就算一辈子得不到这个奖我也不想靠买！”

江不遇却笑得很温柔，“亲爱的你误会我了。这个奖你实至名归，我只不过动用了点小关系让你能够参选，但是最后的结果还是评委们票选出来的。所以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或者不舒服。”

秦城捂着电话说不出话来。

“那为什么入围名单里没有《狐狸之死》？”

江不遇嘻嘻笑道：“这样才惊喜呀。”

而且万一没得奖也不用尴尬。

第35章

这一届的的金翎奖不止影后出人意表，影帝也是爆了个大冷门。

这之前被一致看好的傅安之很遗憾与奖杯失之交臂，不过他看起来状况还不错，似乎并不太在意的样子，全程一直表现得风度十足。

顾青岚趁嘉宾表演的时候溜去洗手间放水，没想到又在洗手间碰到曾珂。

两人都觉得有点囧。

曾珂比之一年前看起来成熟不少，整个人稳重许多，见到顾青岚脸色平静地点了点头。

顾青岚也打了个招呼就进了隔间。

没想到出来曾珂还在，愣了一下。

曾珂看着正在往手上抹洗手液的顾青岚，语气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恭喜你。”

“谢谢。”顾青岚把手放在水龙头下冲干净泡沫，神色很认真的样子，弄得曾珂接下来的话都点不好出口。

直到顾青岚仔仔细细把手擦干，曾珂还一动不动杵在那里。

顾青岚无奈道：“有事吗？”

“那个……”曾珂抓了抓头发，“上次害你骨折的事……对不起！”

顾青岚被他迟到一年的道歉弄得怔愣不已，心里想着之前那么久你都干什么去了，口上却道：“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不用放在心上。”

曾珂有点脸红，支吾半天还是只憋出一句“对不起”。

想他自出道以来就是一路顺风顺水呼风唤雨，还真少有低声下气的时候。

正好这时洗手间的门被从外面推开，傅安之一见面看到气氛尴尬的两人忍不住多看了曾珂几眼。

“好巧，小天王和青岚怎么都躲在这里？”

曾珂很有眼色地摆出后辈的样子，规规矩矩叫了傅安之一声“前辈”。

傅安之笑着摇摇手，“别这么叫我，听起来老了好几岁哈哈。”

然后两人又随意寒暄了几句曾珂就走了。顾青岚也跟他打了个招呼就准备出去，傅安之却突然叫住他，“青岚你等我一下，有点事想和你说。”

顾青岚猜想很有可能是关于余导新电影的事，于是就在过道里等着。

傅安之很快就出来了，两人找了间没人的休息室坐下来。

“是什么事？”

“抱歉临时把你叫住，本来想改天约你出来的，但不知道你好点没，现在已经没事了吗？”

“嗯，其实早就没有大碍了，只是阴寒天有些咳嗽。”

“那也还是不要掉以轻心的好，最好一次性根治，不然落下毛病以后难受。”

顾青岚想起东叔每天都叫厨房炖的各种花样的润肺汤不禁有点后怕，“嗯。”

傅安之又打量了下，发现他脸色红润状态不错，这才进入正题：“可能你还没听说，我跟朋友合伙开了一间影视工作室，年后就正式投入运营。”傅安之说完就不眨眼地看着他。

顾青岚也一副挺高兴的样子，“是吗，挺好的，恭喜你。”

“谢谢。”斟酌了一下，傅安之问道：“可能这么说有点唐突，我听说你的经纪约快要到期了，不知道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顾青岚被他问愣了，他的经纪约确实已经不到半年就要到期了，去年盛有声就跟他谈过合约的事情，但奇怪的是这几个月他反而一直没提。

要不是傅安之突然提起，他自己只怕都没注意。

“目前还没有想好。”

“那……你愿不愿意来我的工作室呢？”傅安之诚恳道：“虽然目前刚刚起步，但我对自己的人脉资源很有信心。如果你能来我一定用最好的资源来捧你，你现在又得了个有分量的奖恐怕其他的公司也有意向你抛出橄榄枝，但实话实说无论是哪家公司都有比你更大牌的人在，真正能分到你手上的东西并不多，对你自身的发展恐怕有所局限。但是我这里能保证一切以你为先，而且关于抽成，”傅安之朝他伸出两根手指，“公司只抽两成，含税”

这下顾青岚是真的有点意外了。二八分成这种事在任何一个公司基本上都是不可能的，相对福利较好的公司也是三七四六这样，还是税后的。

“可是我并不……”

傅安之打断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么说吧，我看中的是你的潜力，初期主要还是由我来扛票房，等到慢慢把你的人气实力培养上来我打算转幕后当导演。”

傅安之的话无疑是在顾青岚面前画了张诱人可口的大饼，顾青岚也相信凭他的人脉和能力一定能把这个工作室做好做大，只不过……

“多谢你的好意，但是我目前并没有很明确的未来规划，所以……”

傅安之闻言叹气，“你不用急着拒绝我，离你合约到期还有好几个月，你可以在这期间好好想想。”

顾青岚知道这么直接拒绝确实有点不妥，于是也应下来会考虑。

傅安之像是终于放下心来，笑着舒了口气，然后突然凑近他。

顾青岚被他吓了一跳，两人本来是并排坐在长沙发上，傅安之突然脸对脸地凑过来两人一下就离得特别近，顾青岚不自在地往后退了退。

“别动，你头发上有东西。”

“诶？”

傅安之朝他伸出手指，食指上沾着一块小小的彩带碎屑。“可能是入场的时候就沾到了。”

“谢谢。”说完顾青岚就赶紧起身，“估计快结束了，我先进去了。”

傅安之点点头也不拦他。

顾青岚打开门的时候疑惑了下，怎么门是虚掩着的，他记得他后面进来确实把门合上了的，只是没反锁。

颁奖典礼结束后还有酒会，顾青岚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就不打算去。

就在他打算给司机打电话的时候手机自己先响了。

“你在哪儿？”那边舒墨浓的声音透着股磁性的低沉，温柔好听。

“正准备回去。”

“一起吧，你到地下车库来。”

顾青岚挂了电话直接搭电梯到车库，电梯门一打开，就看到舒墨浓拿着件大衣等在那儿。

见到顾青岚出来，舒墨浓先把大衣给他披上，“饿不饿？”

之前在会场没觉得，一下到了没有暖气的车库还真觉出几分冷。他拢了拢大衣，“恩有点，回去叫东叔弄点夜宵吧。”

这时候记者媒体明星们大多集中在大门口和VIP通道堵人，地下车库的出口倒是畅通无阻，加长宾利就那么姿态优美地滑进夜色里。

顾青岚想起感冒了的盛有声，忙打个电话过去想问问情况。

那边电话响了好一阵才被接起，但传来的却不是胜有声的声音。

“他睡着了，有事？”

顾青岚反射弧有点跑不回来，“应笙？”

“是我。没事挂了！”

“那个……他好点没？”

应笙“啧”了一声，“现在没事了。要是等你想起来他都死几百回了！”

顾青岚被他说得无地自容，“抱歉。他没事就好……”

那边很果断就挂了电话，顾青岚一个“好”字尾音还梗在喉咙里。

舒墨浓面无表情地听他打电话，见他收回手机问道：“他没事吧？”

“唔，有人在照顾他。”顾青岚暗自揣测应笙怎么会在那里，末了又回过神，舒墨浓怎么会问起盛有声的事。

“有件事我一直忘了跟你说，”舒墨浓看着他，“盛有声其实不姓盛，姓江。”

“啊？”

“江不遇是他大哥。”

顾青岚又“啊”了一声，尼玛这什么神展开……他的经纪人不是从小就是个孤儿吗？！

第36章

冬日的晨光总是带着一股温吞慵懒，像个万般不愿从温暖的被窝中醒过来的孩子。

顾青岚扯过被子蒙住头，翻个身又准备继续睡。只是这个动作做起来却并不容易，从后腰传来的胀痛感硬生生将全部睡意全部驱散。

脸色发白地揉了揉僵硬的腰椎，顾青岚把头埋在两个枕头的缝隙里，抬手摸了摸旁边的位置，还有淡淡余温，人已经不见了。

舒墨浓从浴室里出来，看到他从被子里露出的一小撮黑发，床中间的一团像条虫子一样蠕动几下很快又安静下来。

“醒了就起来，别赖床。”

顾青岚闻言露出脑袋，看着穿着浴衣露出一大片胸肌的舒墨浓：“我怎么觉得腰比昨晚上更疼了？”

舒墨浓把擦头发的毛巾随手挂在脖子上，掀开被子让他翻个身撩起上衣看了下他尾椎骨以上到蝴蝶骨以下的地方，那里一片青紫的淤痕。

“叫东叔上来给你用药酒揉揉吧，淤血不揉开好的慢。”

顾青岚脸埋在枕头里“唔”了一声就没了下文，舒墨浓视线停在隐藏在睡裤之下的那条若隐若现的股沟处，侧首看了眼床头的闹钟发现其实还不到八点，目光暗了暗。

修长的手指停在那一片白皙的后腰，顺着脊椎轻微而缓慢地往上滑。顾青岚闭着眼睛一副又要睡过去的样子，被他弄得身子不舒服地拱了几下往下缩了缩，含糊道“诶痒。”

“……”

舒墨浓顿了顿，一只手从他身下穿过，将人圈着抱上枕头。顾青岚一副死猪样随便他动作，舒墨浓给他盖好被子看了一会儿然后脸色阴沉地下楼了。

餐桌上舒晏已经坐在那儿喝牛奶了，看到他下来叫了声：“要就父亲。”

舒墨浓点了点头也坐下来，东叔给他端来咖啡，舒墨浓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道：“他昨晚上伤了腰，你拿点药酒去给他揉揉。”

舒晏正在咬三明治的动作顿了一下，很快又继续面无表情地吃早饭。

东叔应了，很快就去找了药酒上楼。东叔以前专门学过推拿，一般家里谁有个肌肉酸痛之类的都是直接找他。

“下午我要回英国，你也放寒假了，要回去待一段时间吗？你祖母很想你。”舒墨浓一边翻报纸一边问。

舒晏咽下嘴里的食物，擦了擦嘴巴点点头，“好的。”犹豫了一下又问，“他也一起吗？”

舒墨浓摇头，“他有工作。”

舒晏于是点点头不再多话，过了好一会儿又突然问道：“父亲，你还会要孩子吗？”

舒墨浓略感诧异，从报纸里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舒晏从记事以来就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他从小就分得很清。也许这个问题由任何一个这个年纪的孩子问出来都正常，但舒晏这么问就有点奇怪了。

舒晏被他一直盯着看脸色尚算平静，但那双透着紧张不安的漂亮眼睛出卖了他的情绪。

“怎么？怕有人抢你的位置？”舒墨浓放下报纸，支着下巴看着自己故作平静的小儿子，脸带戏谑，“中国有句话叫‘少时了了大未必佳’，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舒晏摇摇头。

“意思是小时候出色长大了却未必有作为，”舒墨浓笑了一下，“舒家这艘大船，领航人的能力大小决定了它能走多远走到哪儿，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慎重一点呢？”

舒晏放在膝盖上的小拳头紧了紧，对着自己那个高高在上的父亲，一直以来的目下无尘骄傲自信突然生无数细小裂缝，哐当一声碎了一地。

“那……如果你还要孩子有没有想过……他要怎么办？”

舒墨浓挑了挑眉毛看着他，笑了，“舒晏，你还小，别把心思放在这些没用的事情上。我这个位置也许很快就会是你的，也许……”

舒晏直视他的父亲，听见他语气冰冷地道：“永远都不会是你的。”

年后才满十岁的舒晏从未像这一刻这样明确地感受到那来自亲生父亲的恐惧压迫感，他愣愣地看着这个从里到外找不到一丝破绽的男人，于内心深处潜藏的依恋儒慕之情以及随着年岁渐长的信任崇拜等等感情中又滋生出一种他还无法言说却如同火焰般焦灼的感觉。

舒墨浓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这些全都取决于我，而不是你，或者别的什么人。”

舒晏还小，但舒墨浓从没把他当做真正天真无邪的小孩。也许这些话现在说来显得残忍，却未必没用。

“舒晏，如果你只是个资质平平的小孩，不懂事也不听话，那么我同样也会给你优渥的物质和全部的父爱，让你当个纨绔。但是你有超出我期望以上的智慧和能力，所以也给了你与你能力相符的机会和压力。所以我告诉你，你今后要走的路取决于你现在的选择。不过有一点始终不会变，你是我舒墨浓的儿子，无论如何你都能享受到你应该拥有的一切。”

舒晏愣愣地看着他，半张着嘴好半天才低声道：“我知道了。”

舒墨浓点点头，然后又道：“那么我来回答你之前的问题。不管我以后还会不会有孩子，也不管那个孩子是谁的，顾青岚始终是族谱上写在我旁边的那个名字。所以拿出你的教养该有的尊敬对待他。”

楼梯上，顾青岚扶着栏杆神色安静地听着下面两父子的对话，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管家，东叔朝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顾少，再不下去，早餐要凉了。”

“嗯。”

看到顾青岚两父子都不再说话，舒晏略有些尴尬，擦干净嘴巴就跳下餐桌，“我吃饱了。”

舒墨浓倒是神色如常，淡淡地对着儿子点了点头就随他去了，看着坐下来动作有些僵硬的顾青岚道：“好点没？”

顾青岚点点头，“好多了，谢谢东叔。”

东叔笑眯眯的，“顾少言重，只不过以后还是尽量注意，太危险的动作……”

舒墨浓干咳一声瞟了眼老管家没做声。

顾青岚“嗯”了一声拿过杯子喝蜂蜜水，好半天才察觉气氛有点奇怪，突然就灵光一闪福至心灵，差点没被一口蜂蜜水呛死，满脸通红道：“那个不是那样，是我自己在浴室差点滑倒撞在洗手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