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之曙光(穿越 一)——胭脂藤
胭脂藤  发于:2015年04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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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波封锁。”

西维亚的‘音波封锁’之下,范围内的声音无法传出,而范围之外的动静声响同样也无法传入,是克制双头角鹰那尖利啼叫的有效办法。

位居凶兽级别的双头角鹰,除了利爪尖喙与宽达八米的翼展攻击外,最恐怖的还是那两个生有凸角共鸣腔的头部,它们互相鸣啼从而产生共振噪音。那刺耳的高音,轻则令人神智混乱,严重了甚至能直接造成昏迷或是死亡,加上空中优势,是比同级别的凿地巨山蛛更难以应付的生物。

一声紧似一声的啼叫声中,远处峡谷间出现了模糊的黑点,并且有越变越大的趋势,正向着这边急速冲来。

团队里所有人都提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等到能看清角鹰身上那灰黑白三色相间的羽毛花纹时,所有人的脸色却登时都黑了——

泰勒斯在上!

谁来告诉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起,独来独往的双头角鹰也跟那些爱打洞的恐爪地行兽一样,干起了抱团群体行动的勾当?此时峡谷的天空中,密密麻麻、数量足有四五十头向这边俯冲过来的是什么!

“潜伏——”

“幸运逆转——”

“圣光结界!”

荒蛇族长西维亚当机立断,中断了音波封锁的吟唱。连同先知吉吉与半人马族生命法师欧塔一起,三人几乎在看清情况的瞬间,便下意识不约而同念出瞬发的群体隐身术,伤害反弹以及防御屏障。危急关头,魔法师哪怕多迟疑半秒,都可能害自己与队友们丢掉性命。而面对此刻数十只凶兽级角鹰围攻的绝境,心沉到谷底的一行人,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期盼着有奇迹的发生。

嘈杂的尖啸声转瞬铺天盖地而来——

双头角鹰遮天蔽日的羽翼鼓荡着猛烈的气流,小块碎石不断崩裂落下,巨禽头部血红色的突角鲜艳狰狞,而锐利的褐红色眼睛在空中穿透过重重结界,仿佛直直看清了底下隐身状态的众人。

又是一阵恐怖的啼鸣——

先知吉吉的反弹结界终告破裂,粉碎的点点金辉之下,第二层幸运逆转迅速被替补而上。

在所有人手心都捏了一把汗的当口,第一头抵达平台上方的双头角鹰,却只向闪耀着魔法光辉的防御屏障投以一瞥,便扇动翅膀,粗砺巨大的尖爪挨擦着防御罩的边缘,迅速地远去了。

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

直到所有的角鹰急速飞掠而过,在此起彼伏的鸣啸声中向前方继续冲刺,再度变成队员们眼中的小小黑点时,大家还是愣愣地回不过神——真的是奇迹出现了吗?

“这到底、到底怎么回事?”

盖尔身旁的莱德咽了口唾沫,放松了手中紧握的长剑,磕磕巴巴地开口。

而团员们面面相觑,没人能开口回答。谁也说不清楚这些独居的角鹰为什么会反常地成群结伴,而视力绝佳、习性更是凶狠好斗的它们,好像被火烧了屁股一样匆匆忽略过众人飞走了,又是怎么一回事?

“大人你看——”

众人纷纷看向人群中的先知吉吉,而吉吉则恰巧将视线投向了正被罗勒捂住双耳的凌霄,没等到他皱起眉头出声,脸色苍白的凌霄却拉开罗勒的手——

“……逃,大家快逃。”

凌霄面向人群,而微微发抖的手指却举起指向了众人的身后方。除了他不经意间回头扫了一眼,刚才所有人精神都高度紧绷,直直盯着那一大群双头角鹰离去的方向,没有人想到再回头看一看。

而此刻,队员们的视线下意识在凌霄出声后,顺着他白色的指尖远眺——这条细长峡谷的另一端,那群双头角鹰们来时的方向,原本高耸笔直的那些山峦峭壁,或者是更远处云层低垂的天空,才片刻工夫,竟已彻底被淹没在了一片漆黑的墨色中!连一直不远不近悬挂在天空下的泰勒斯之眼,也一并失去踪迹,仰起头再往上看,一个巨大得几乎遮盖住整个天幕的黑色风旋正在逼近——

这时的人群已经有些傻了,还是先知吉吉第一个回过神大喝了一句:“跑!”

被震醒的众人开始沿着来时路往回飞奔,没有人再顾得上开口说话。如果说刚才对上的那群凶兽级角鹰时,众人还能盼望奇迹发生,那么此刻若是被这道连山脉与天空都能遮蔽的黑色涡旋卷入,绝对是必死无疑。

那是人力完全无法与之相对抗的狂暴自然之力。

“之前半路上我们经过的那个洞穴可以进去躲避,大家抓紧时间,快!”

吉吉在说话间,脚步不停,回头望向那道全然漆黑、愈发压迫过来的暴风之幕,正似乎要将整个世界都收拢进腹般,贪婪吞噬着沿途的一切。

当日自己所感觉到的那股不详预兆就是这个么?

夹杂着森冷寒意的风,已经从身后一阵阵鼓动吹拂而来,仅仅瞬息之间,那个遮天盖地的巨型死亡风旋,就与众人再度拉近了距离。

在逼仄的山径上,下方就是深不可测的峡谷深渊,兽人们的速度优势其实并不能完全发挥出来,然而凌霄却还是渐渐落在了人群之后。此时的他,差不多到了强弩之末,只是硬撑着一口气罢了。他的胸口隐隐作痛,两耳里也尽是嗡嗡的声音,刚才双头角鹰发出的可怕共振,虽然被先知吉吉的结界抵消反弹掉了绝大部分,但残余的那小部分共振伤害,对于凌霄而言还是太厉害了。

而罗勒紧紧握着他的手不放,凌霄说不出让他放开手这样的话来,只能勉强自己尽力跟上队伍奔跑的速度。好在转过了一个山道拐弯之后,吉吉所说的那个细狭的洞穴已经在前方遥遥可望。

“快!”

先知吉吉只有一个快字,而全部人都已不需要他再多说些什么,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了解情况是多么危急了。

轰隆隆如同海啸地陷一般的巨震声似乎就在身后,脚底的整座山峰都在瑟瑟颤抖,无数大大小小的碎裂石块,开始从身旁、脚下、头顶各处坠落。所有人的眼睛此刻都紧紧盯着前方,那个已经不太远的山洞入口,生或者死的界限就在彼端,没有人再敢回头往后看,唯有向前!

一步、两步、三步,洞口越来越近,背后那道黑色风暴的帷幕也正愈来愈近。

“泰勒斯在上!”

第一个抵达的兽人战士欢呼着,猛地冲进了入口,然后是第二,第三个,队员们一个接着一个,被刀子般割在肩背的风压催赶着,所有人都拼尽全力,向着洞穴入口最后冲刺!

“凌霄!罗勒!”

进到山洞的先知吉吉在入口处大声呼唤着两人,其实四周除了一片恐怖的隆隆声,已经听不到别的声音了,只能通过吉吉开合的口型与焦急的神态判断,他是在催促罗勒与凌霄他们快点。

罗勒沉默地抬起手臂,在剧烈的风压中连抬手的动作都变得异常费力,他试图护住怀里的黑发青年,不被那些正毫无间断坠落的碎石所伤。咬紧了牙关,罗勒最后几乎是搂抱着凌霄,带着他向那道代表了最后一线生机的岩石洞口冲去——

而脸色惨白的凌霄,身上脸上已经被迫近的风刃划出无数细小伤口,可瞬间他似乎心有所感,无比敏锐地抬起头,然后下一秒,在那道死亡之幕将两人最后笼罩前,凌霄爆发出了可怕的力量,将罗勒猛地推向正朝他们两人伸出手的吉吉——

他早该注意到这些不寻常的。凌霄有些悔恨地想道。

“凌霄——!”

在原生态的内眼裂隙之中,连天空气候都与泰拉不同,全部是另一个位面世界的投射。

无论是形态扁平贴地生长的风苔,或者枝干全部朝向一侧的不悔木,还是擅于掘挖地穴的恐爪兽,四对步足能扎地凿穿岩石紧紧吸附其上的巨山蛛等等生物,对了,还有那些被切割打磨过一般平整光滑的山崖峭壁。明明自己的职业经常能够接触了解到这些,气候环境与生物间相互作用相互影响相互适应的循环,他早就应该留意到的。

这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由于常年风灾肆虐,才可能造就出那样鬼斧神工的地貌,以及那些拥有奇特习性的动植物们。

“唔!”

不要露出那样难受的表情,罗勒。

虽然推开了罗勒,凌霄自己却还是被那块从天而降的巨大落石的一角击中,好巧不巧正砸在接近肩膀的旧伤处,他瞬间疼得说不出话来,只发出了一声细微的闷哼。

一直受到罗勒的照顾,可想要与对方并肩,想要在危难的时刻同样可以保护罗勒,这样的念头如同一颗小小却坚韧不熄的火种,时时燃烧在凌霄胸口,没有一刻平息。凌霄在心底苦笑着想——他大概还是太贪心了。

被石块强大的惯性撞得向后倒去,在那道不详又狰狞的邪恶深渊映衬下,那显得荏弱纤细的灰白色身躯,仿佛一具无上的祭品,迅速就被狂暴掠过的那道黑暗所贪婪怀拥。

26、

白海棠花在院子里正盛开,树下青色的草地上,一个黑头发的少年倚着树干好梦正酣。

微风轻轻吹拂着他柔软的发梢,白皙的脸庞上两排浓密的长睫毛正微微颤动,而红色的嘴唇孩子气地嘟起着,分外可爱。少年身穿白色的短袖衬衫,露出了光洁的手臂,青涩纤细的四肢舒展着,膝盖上摆放着一本打开的植物图鉴,此刻,书册正被风哗啦哗啦随性肆意地翻过一页又一页。

身形清癯的男人无声走近,一双湖水般的浅绿色眼睛,凝视着树下沉睡的少年,眼神中满满都是温柔的溺爱。他面带微笑蹲下身,在一旁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伸出霜雪般极为苍白瘦削的手指,小心翼翼,将飘落到少年睫毛上的一小片海棠花瓣拾起。

“嗯……”眼前落下的阴影,让少年迷迷糊糊发出一声呓语,眼看着就要苏醒过来。

“霄霄……”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喟叹,脸色同样十分苍白的男人皱起眉,整个表情像是有什么难以决断的事情正困扰着他。僵着手在半空,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不舍地伸上前去,揉了揉少年满头的发丝。凑近少年耳畔,男人语带调侃地轻声道:“小懒猪!睡觉口水都流下来了——”

被逐渐唤醒的少年,慢慢睁开了那对与男人如出一辙的绿色双眼,稚气未脱的脸上,还带着一点初醒的红晕。他呆呆擦了擦嘴角,在看清面前的人后欢呼了一声,彻底地精神过来,伸手扑进了早有准备张开怀抱的男人怀中。

“爸爸!”

“看你,这么大了还爱撒娇。”

话是如此,男人的双手却是毫不含糊,稳稳接住了少年扑过来的身躯。他的后背由于冲力抵在身后褐色的树干上,连带抖落了满树正盛放的洁白花瓣。在簌簌而下的海棠花瓣中,男人轻轻拍了拍正搂着他脖子不放的少年的肩膀,笑眯眯却又有些感慨地说:“爸爸都快要抱不动你了。”

少年感觉自己是被嫌弃了,于是赌气似的抱得更紧,他把脸鼓成一只雨天田埂边的小青蛙,埋在男人怀里瓮声瓮气地撒娇:“爸爸你好慢啊!离开那么久才回来,我好想你。”

“爸爸也想你……”摸索着怀中他最心爱的孩子那柔软的黑发,男人简直快要忍不住哽咽。他迅速闭起了双眼,压抑住眼底深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悲伤,半晌,才沉下声,对少年慢慢哄骗般说着:“但是爸爸要工作,还要赚钱养霄霄啊!看,爸爸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伸出手,将指间挂着的小东西在他面前晃了晃,果然,心地单纯的少年很快就被转移注意,忘记了再埋怨。

“喜欢吗?”

“嗯!”

看少年扬起了一张灿烂的笑脸,将那条由细细青藤编成的手链珍而重之地系在手腕间,那无忧无虑,不知世间烦恼离愁为何物的模样,男人的心却仿佛被针刺火烧,快要彻底地破碎了。

“霄霄,你要记得……爸爸永远爱你。”

“你要记得,做一个善良、正直的人。”

“最重要的是……记得,要做一个快乐的人……”

抱着少年脊背的手指颤抖着,男人几度哽咽,他终于还是被心中巨大的哀伤所击倒,忍不住潸然泪下,而被吓坏了的少年,同样死死抱住了男人,在树下哇哇大哭。

然后呢?

然后,那个娇气的少年一夜长大。

再没有璀璨毫无一丝阴霾的阳光笑容,在浑身都仿佛被敲碎击垮的剧痛中,把自己拼凑完整,又重新爬起。他牢牢记得父亲最后的话语,做一个善良、正直的人。

可在心底留下一块巨大阴影和破洞的少年,却失去了真正快乐起来的方法。

对不起,爸爸。

“我好想你。”青年的凌霄面带忧伤,站在那两个抱头痛哭却看不见他的人面前,喃喃地自语。

他知道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梦境。

如同之前无数次那样。

凌霄却还是每一次都忍不住祈祷——也许睁开眼睛,一切都不是真的。父亲的消失不是真的,从海棠花开的春天一直等到严酷寒冬,那个日渐绝望的少年不是真的,那些冻结在心底再也流不出的眼泪,还有无数个冰冷死寂的黑夜,都不是真的。

但一切又都是真的。

无声笑了笑,凌霄的双眼却一瞬不瞬直直盯着面前——他最想念的父亲,因为不想要忘记反而越来越面目模糊。除了那双时时看顾着自己的浅绿色眼睛,还有记忆中温柔的声音以外,凌霄连他的样子都已快记不清了。

他看着那个眼睛哭得红肿的自己,终于抽噎着在父亲怀里天真地睡着了。凌霄伸出手,一次又一次,穿过了树下的两个人虚幻的身体,明知无用还是忍不住想要挽留,不要走,不要走——

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爸爸!

树下的父亲,突然抬起了那双悲伤的眼睛,刹那间,仿佛正与一遍遍徒劳呼喊的凌霄对视着。

“霄霄……”

黑暗的洪流奔腾着轰鸣而过。

那个梦境,再度如此前每一次那样破碎。深藏于记忆中的一幕幕画面,幻化成无数凋萎的白色花瓣,渐渐的,在幽深无尽的黑暗里四散逝去了——

“……好、痛!”

从久远的梦境中被拉回到现实,凌霄心底一片空茫。

浅绿的双眼内有些失焦空洞,里面倒映出被阴影笼罩下的一角灰黑色山壁。肩膀以及胸口的一阵阵钝痛,还有浑身针刺一般的疼痛,都在折磨着凌霄的神经,他无意识中呼痛出声,随后,是神智与记忆如潮水般逐渐回笼——

对了,他掉下来了。

那块从天而降,本来会砸中他和罗勒的岩石,把他撞飞了出去。向着悬崖跌落后,又迅速被那个恐怖的风旋吞噬,记得当时他的后背好像挂上了什么东西……可那时候的他,浑身都仿佛正被细小的刀片一刻不停轮番切割,周围漆黑一片,什么都没看清。气流极速转动,很快他就感觉到了空气被抽光的窒息感,然后完全丧失了意识。

凌霄就这样躺着,呆呆出神了好一会儿。

他想不明白自己怎么竟然还能活着?因为被眼前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住,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有弥漫在全身的疼痛正越来越清晰。皱紧眉头,凌霄咬了咬牙,他伸出右手费力四处摸索,想要借力攀住什么爬起来,而沉重的左半边身体,这时却不甘寂寞,立刻传来了一阵钻心刺骨的尖锐疼痛。

“……!”凌霄的冷汗都下来了。

他痛得连喘气都不敢太大力,缓了好一会儿,才再度咬紧牙关,抓住身边一块冰冷滑腻又有些微微凹凸不平的岩石,想要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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