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师兄 下——远上天山
远上天山  发于:2015年04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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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贺云卿此刻醒着,定会发现云逸被他评价“绵软”的剑术在不知不觉中已变得逐渐强硬起来。他挥剑砍那几条虫子的动作,竟是干净利落行云流水,一分犹豫都没有,反而果决得让人心惊。

但情势对二人而言,绝对算不上好。

那忽然出现的黑影实力比先前一个强了许多不说,随它而来的虫子竟足足有四条,均是红色,豆大的眼死死攫住云逸,仅是看,便让人觉得一股寒气自脚底生起,仿佛被恶魔盯上一般。云逸剑势如虹,咬着牙一边躲避着毒虫喷射而出的毒液,一边却是关心着贺云卿的情形,忙乱之中,他面上神色又坚毅了一分,剑剑不落,气势惊人,竟是在不知不觉中多了一股大师的风范。

“噗噗噗——”数剑暴起,那黑影全身黑衣被掀起,露出狰狞可怖的森森白骨。云逸周身受了不小的伤,此刻已是有些乏力,但他仍坚定地挥剑出击,对准黑衣人头盖骨与脖颈之间的那颗白色的石头狠狠砍了下去。

一击不中。

正当他要砍出第二剑时,那四条虫子竟串成一条长绳挡在黑影身前,任云逸将它们从上到下劈开,却仍是难以躲过毒液的强烈攻势。他面色更为凝重,心中暗暗下了决定。

下一刻,云逸竟是丝毫不顾及虫子的毒液骚扰,只追逐着黑影狠狠砍过去!

白色石头应声而碎,那些虫子四窜而逃却被云逸一剑接一剑砍了干净。他体力已是有些不支,却仍挣扎着站起身,俯下来检查贺云卿的情况。

他轻轻推着贺云卿:“师父。”

贺云卿闭着双眼,没有任何回应。云逸心下有些慌张,但转念一想,那毒虫只是沾了师父道袍,并未沾上皮肉,应无太大影响。

心稍稍放了回去。云逸看着天色,太阳已升至头顶上,四周光秃秃的也没有什么能暂时容纳二人的地方,他便决定将贺云卿带回玄机门去。正要捏碎传讯符传递消息给同门弟子,却觉身后忽然站了一个人。

云逸打了个寒战,手中飞剑也不由自主握紧。

他自认天赋惊人,方圆数里外出现的修士自然都能感觉到。而这人却好似忽然冒出来的一般,何时出现,何时站在二人身后,他竟是毫无所觉。而待这人暴露出自己周身气势,他方才发觉,这人的气势之强简直是他闻所未闻,便是掌门,比之这人也弱了不少。

难道他与师父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云逸握剑的手愈发用力,他咬了咬牙,倏然转身,看着那身后的人。

他瞳孔蓦地一缩!

那人,竟是个魔修!

云逸对魔修的印象多来自于那杀上玄机门打伤师祖的魔修,那人修为深不可测,在云逸看来根本是不可阻挡的,但他此刻看到的魔修,竟是比那个魔修更要强上许多。他只是随意而散漫地迈着步子,却让云逸觉得心跳如擂鼓,周身灵气也仿佛不可控制一般,随着这人步伐而波动。

只一个照面,便让人失去了所有战力。

尽管知晓这人是自己绝对不可抵挡的存在,云逸还是咬牙问道:“阁下是谁?”

那人的视线在一瞬间聚集过来。

眉如远峰,眼波似水……直到这一刻,云逸才发现这世间竟有如此实力、颜色俱是如此高深的人物。那人声音轻飘飘地传来:“你是他的弟子?”

云逸怔愣了半晌,想起这人口中的“他”应该是自己的师父,遂点了点头。

那魔修缓缓走上前来。虽然感觉到这人并无恶意,可云逸还是觉得无比紧张,浑身毛孔都好似忽然炸了开来,握着剑,横在这人面前:“不要靠近我师父!”

魔修露出一个足以让天地失色的笑容来,伸出食指,摇了摇:“你拦不住我。”

云逸咬牙看着他,眼中的防备仍未褪去。这人虽看起来没有恶意,但谁知他与那日攻上玄机门的修士不是一伙儿的!

然而,倏然间,云逸便瞪大了眼眸。

那魔修,竟然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穿过了他,直接站到了师父身前,而他的手,竟然摸着师父的头发……他顿时心中一紧,手中的剑便搁在了魔修脖颈上。

魔修并未生气,反倒勾起了一丝笑容:“你对他这么忠心,很好。”

飞剑霎时化作飞灰消失在云逸眼前,他心中的骇意上升到了极致,但他心里却很清楚地知道,正如这魔修所言,他拦不住他。

身子不由向前平移着,云逸的目光更加坚定。纵是拦不住又如何?至少他要一直贴着师父,一直贴着,保护他到最后一刻。

魔修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下一秒,云逸便发现他不知给自家师父嘴里塞了什么,师父竟然咳嗽了两下。他听那魔修开口:“他中了虫毒,我给他吃的,是解药。你不用惊慌,我应该也算得上是你师父的……朋友吧!”

“朋友”这两个字被他说得极轻极轻,云逸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情绪蓦然低沉了下去,而他一直躁动的灵力也好似受了这人情绪影响,慢慢平静了下来。

贺云卿猛然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那一直紧闭的眸子也忽然睁了开来,盯着灿烂的天空看了良久,他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转眼便看到了表情苦兮兮的自家弟子和一个他从没有见过的陌生人。

魔族!

贺云卿脑海中警铃大作,他忽地站起身来,目光警觉地盯着这人。

他分明可以感觉到,这魔修的实力深不可测,别说现在,便是他实力鼎盛之时也难与这人相抗。

魔修眼中滑过一丝黯然,却被他很快隐藏过去。

“你是何人?”贺云卿握紧了手中的剑,朗声质问。

魔修并未答话,一双黑眸却紧紧盯着贺云卿的脸庞,好似透过他在回忆着什么。他视线微微往上,却是瞥向了贺云卿脑后的似雪的白发,眼中闪过一丝悲哀之色。

贺云卿眼中防备仍未消散,他抬手指着自己:“你认识我?”

魔修的眼神已经解释了一切。

贺云卿便也不再开口了。

魔修道:“如果你想知道我,我可以帮你恢复记忆。”

贺云卿面上露出挣扎的神色,片刻之后,他却是摇了摇头。

通过昆仑石的描述和玄云子诸人平日话语中的疏漏,他自是注意到,自己的某一份记忆应该缺失了。而那魔修杀上玄机门的原因,很大程度上也应该与他有关,尽管燕枯心和玄云子他们刻意瞒住自己,贺云卿却很明白,玄机门遭遇的这场祸事,应该是自己带来的。

而自己却完全忘记了。

贺云卿甚至觉得可笑。他会记得一个恨他恨到让他的师长作陪的魔修的样子,却完全记不得眼前的人。这说明了什么?

在他的记忆中,这个人应是比那个魔修更为可怕的存在,可怕到让他连记忆,都没有勇气。

听到他的话,魔修有些怔怔地看着他。

贺云卿解释道:“既然已经忘掉的事情,还记起来做什么?”他记得别人,不记得眼前这人,说明他脑海深处是在下意识地回避与这人有关的事情,那些记忆也不见得有多美妙,因而贺云卿也不觉得缺失这些记忆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身后的云逸却在这时扯了扯他的衣袖:“师父,是他救了你。”

贺云卿稍稍愣了一番,便冲眼前魔修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来:“谢谢你。”

口中说着谢,脸上带着笑,但那笑容却未达眼底深处。靠近却疏离,爱过却忘记……联想到那日这人离开时潇洒的背影,魔修只觉得一股悲意梗上心头,让他无从发泄,更无能为力。

甚至,因为贺云卿记忆中只存有明泽杀上玄机门的记忆,对于同是魔修的明辉,自然也不会有好口气。

心中掠过悲伤无数,明辉面上仍是一片平静:“不用谢。”

或许忘记,于他们二人才是最好的结局。

妖兽森林蔓延千里,可贺云卿却觉得此刻他们处在一处逼仄的空间内,只一抬头便能看到这魔修的身影,心中掠过一丝淡淡的不适感,贺云卿拍拍自家徒弟肩膀:“我们回去吧。”

“那他……”云逸呆了呆,将剑重插入剑鞘:“是,师父。”

贺云卿离去时,一缕发丝刚好刮过魔修脸庞,衣袖相贴,但他只是漠然地转身,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投注给他。明辉面上哀色更甚,只能静静看着贺云卿的背影,拳头不自觉攥起。

“你……”

贺云卿停下步子:“何事?”

明辉半晌没有出声。

正当二人僵持着时,妖兽森林外忽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呼喝之声,森林中妖兽们也感受到了强大的威压,纷纷四散奔逃,几人站在此处,都觉得脚下的土地有些不平稳。那声音持续了片刻便消失了,贺云卿抬头望天,忽然看到一个黑色的小点自天边飞至,很快就落了下来。

来人正是燕枯心。

他额头冒着细汗,显然来得有些匆忙。见贺云卿完好无损地站在树丛边,他面上露出一丝喜意,随即便专为无穷无尽的抱怨:“师兄你来这里怎么都不通知一声,这几日妖兽森林中有毒虫出没,最是危险,若是师兄想来,我陪你便是。”

他从上到下把贺云卿检查了一遍,见贺云卿只是面色有些苍白,他眼中的担忧之色才逐渐散去。

贺云卿拍拍他肩膀:“不用担心,我没事。”

两人亲密的互动让一旁的魔修眼神逐渐变得危险,而云逸倒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反正掌门师叔和师父秀恩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常常被二人当成石像的小徒弟表示很淡定。

在燕枯心看来,贺云卿身上总有一股能够让他安心的力量。尽管他二人力量悬殊,可是这世间能真正制服燕枯心的,始终只有贺云卿一个。这次也是一样,贺云卿的动作似乎带着魔力,让他慢慢慢慢平静了下来。心情平静之后,他才注意到,贺云卿身边除了云逸外,还有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家伙。

还是个魔修,燕枯心眼眸微微眯了起来。

地上躺倒一地的虫尸就足够让人怀疑了,这个忽然出现的家伙究竟是什么人呢?

他将贺云卿护在了身后,直接与明辉正面相对:“在下玄机门掌门燕枯心,阁下既是魔族,为何来此?”

明辉神色不变,唇角勾起一丝笑容:“为找人而来。”

找人?燕枯心神色变换,细细思量片刻后问道:“阁下要找的人可曾找到?”

魔修笑容更加灿烂:“自然是找到了。可惜那人不识得我,我总要加倍努力才是。”

燕枯心危机感更甚。他盯着魔修的目光再也没有了善意,反而眸色如冰:“依照我的判断,此处不会有阁下要找的人,阁下既是魔族,又如何不知人魔殊途的道理?”

“是吗?”魔修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你所谓的道理,我是从来不信的。”

此刻,他再不是原先温和无害的模样,一双墨色的眸子紧紧盯着燕枯心身后的贺云卿,眼神锐利如鹰,他的视线实在太富有侵略性,竟压迫得周围的空间都好似小了一半。

燕枯心自是注意到了,这魔修的实力比之那元婴被灭的魔修还要强上一分。心头危机感更甚,可他却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仍然紧紧盯着那魔修,灵气汇聚,做好了决一死战的准备。

贺云卿感觉到了他的紧张,轻轻拍他脊背安慰。

燕枯心渐渐放松下来,面上浮现出微笑来:“既然那人不识得你,那人便是不想见你不愿见你,阁下又何必强求?”

他想,他总算是找到了那时的师兄为何总是心神不宁的缘故了。

是因为面前的这个人。

说起来,便是燕枯心自信高傲,也承认,面前这人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强大,也是最危险的男人。若是师兄曾经为他倾心,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毕竟那时候的自己于师兄而言只是师弟而已,他做了那么多荒唐的事情,足以让师兄对他没有好印象。

可是现在不一样。

现在站在师兄身边的人可是他!与师兄有了肌肤之亲的人也是他!纵然他没有强大到站在这个世界顶端的地步,可是他还很年轻!

又怎么可能输给这个不知道有多老的魔修!

“不强求一番,又如何能确定?”魔修微微一笑,眸光却是冰冷的,“这世间无数感情俱是强求得来,若不强求,有些人哪里有戏?”

他这话却是意有所指了。燕枯心略一思忖,便明白这人这般讲究竟是何意。眸间浮上一丝怒色,察觉到那魔修高高在上的眼神后,燕师弟却是立即改变了策略,转头朝着贺云卿哭诉:“师兄,我被欺负了~”

贺云卿低低叹了口气,轻拍他的手,向前一步:“虽不知阁下究竟在寻什么,但人生在世,强求而求不得之事实在太多太多。阁下救了我,我很感激,但眼下却是不得不与阁下说一声告辞了。师弟,云逸,我们回去吧!”

说罢,他也不理会眸子猛然黯淡下去的明辉,牵着贺云卿的手,缓缓离去。

云逸偷偷瞥了一眼魔修,见他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处,嘴巴微微动了动,不知说了一句什么。云逸扶额暗忖,“你的血?”还是“我的血?”模模糊糊的,似乎都不太对。

走出妖兽森林时,已是午间太阳最烈的时候。守卫的弟子见到燕枯心均是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燕枯心随手一挥便飞身掠出,唯有手掌紧紧握住贺云卿手心,握出细汗来。山外普通人家此刻正生了炊火烧饭,烟雾袅袅,无比宁静祥和。燕枯心面色严肃地看了云逸一眼,吩咐道:“我与你师父有话要说,你先下去罢!”

“嗯。”云逸点点头,也觉得此刻的气氛有些古怪,便乖乖乘着飞剑离开了。

山顶之上,唯余师兄弟二人。

“师兄……”燕枯心一双眼眸中映出了贺云卿的影子,“那人……”

贺云卿摇了摇头:“我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他说的话应该是对的,我与他之间,可能真的有那么一段。”

……燕师弟几乎要吐血。天知道,他只是想借着这件事在师兄面前卖个萌加点好感度的,可是师兄你用那么平静那么冷淡的口气推断自己过去的情史,这样真的好吗?

便是知道那魔修很可能是自己的情敌,燕师弟此刻却是忍不住默默为那家伙哀悼一声。

而他更是从此刻察觉到了师兄对自己的感情。

被师兄抛弃掉的人,能够拥有的,就不是师兄偶尔的温和与关心,而是彻底的忘记与冷酷。他费了这么久的功夫才敲开了这人的心门,便是现在,师兄也极少在外表露自己的情绪……若是像那人以为的轻轻松松就能让师兄回转心意,怎么可能?

就算师兄愿意回心转意,也要看他这个师弟愿意不愿意!

贺云卿问道:“如今那毒虫可还在妖兽森林附近?”

燕师弟又是一口老血喷出,话题转换能别这么快么师兄?不过他心头却更安定了,师兄竟连提都没有提那人,足见那人在师兄心里的印象。

燕枯心清了清嗓子,抑制不住自己的良好心情:“有,不过毒虫多还是潜伏着,且门内至今未曾研究出对付毒虫的方法,倒是损了不少弟子。”

贺云卿便道:“那虫子似是被黑衣人控制,揭开黑袍之后,其中只有一具骨架,骨架中镶了一枚白色的石头,那石头正是控制虫子的所在,只需将那石头打碎,虫子便不足为虑。”

燕枯心点点头:“师兄说的这点我也明白,只是虫数多,毒液毒素又太厉害,弟子伤人时顾虑太多,自是不能成功打碎那白色石头,反而容易遭那虫子毒液袭击。这几日几个门派一起动手,虫子倒是被灭得差不多,只是门派损耗有些过重,让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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