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狗记(一)——止坠
止坠  发于:2015年04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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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子,已经疼的满身大汗了。究竟是怎么了?是怎样的疼痛能把人折腾成这般摸样?汪硕皱紧了眉,目光却没什么感情的打量着地上的人。过了会收敛了神色,细长的眼睛微睁开了些。换上关切的语气问到“你是不是叫出来舒服些?”

听到声音,白魄警觉的睁开眼睛,便看到一个黑衣人站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望着自己,背着火光,显得阴暗的面部,看不太清表情。悄悄松开紧紧拽着草的右手,第一反应便是杀了这人,现在是自己最虚弱的时候,不能留人在身边,这是他在教内多年形成的本能反应。

“喂,白魄,你有事没有?”汪硕看着地上的人抬头打量他,便想问问有没有什么自己能做的。毕竟,他还要靠着他送他回北都。

看着眼中的人影又晃动了几下,便朝着自己蹲下了身子,白魄总算收回些理智,是汪硕,是那个没武功的人,这样安抚自己几句,便颤抖着冲蹲下关切看着自己的黑衣少年伸出了手。汪硕看见地上的白衣少年冲着自己颤抖着伸出右手,莫名的心脏收缩了下,马上抓住了那只因为身上疼痛比之前更苍白的手。

虽然有准备,但还是为手上这只被自己抓住的手的冰冷惊了下,本能之下,伸出另一只手,用自己的两只手包裹住了这只苍白的右手。

白魄苦笑下,以前封魂针动的时候,自有教内高手轮番传输内力到他体内助他缓解痛苦,而且,一般只要他不强逼自己使用被封住的内力,封魂针也能被他用教内的药物压制住,不至于老发作。

黑衣少年低下头,抚摸他的额头,头发也滑落了几丝到他脸上,有些痒痒的,白魄吃力的把脑袋移开了些“血……”咽下呻吟,艰难的吐出个字。

“什么?”汪硕吃惊的看向强撑着的白魄。暗道,难不成,这是什么邪功走火入魔,需要人血祭奠?这里除了他还有别人吗??白魄不用看他表情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便强撑着再说一句,“不管什么动物的血,快去。”话刚落,便再也顾不上形象,在地上狗打滚起来。

第10章:打劫

汪硕把刚打死的獐倒吊起来,又把刚才摘来的合焦叶子折成个斗笠的性状,在下面接着血,看看周围漆黑的夜色,又想起白魄刚刚明明疼的死去活来仍然倔强的表情,不自觉的扯动了下嘴角。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呢,明明看着这么可爱……楞了下,想到自己居然用可爱两个字来形容一个男人,尤其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男人时,便自嘲的笑了笑。

独自深入杨家偷东西,胆子够大,时而成熟时而小孩子气的行为,脾气够恶劣,倔强的承受巨大的痛苦,坚强的让人好奇他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真是个有趣的人,别看他刚刚全无反应,其实他是感觉到了的,刚刚在他靠近他的时候,那一瞬间散发出来的杀意,若不是自己在他眼里全无武功,恐怕,刚刚白魄就得杀了自己。简直就像只危险的蝎子。

当汪硕托着獐子血回到火堆边时,便见那白衣少年早已坐到了火堆旁,闭着眼睛调理内息。虽然脸上已经不再扭曲,可身子还是止不住的发抖,赶忙快走几步,把东西递给白魄,“是獐子血。”少年听到声音,睁开双圆圆的眼睛打量起他,“孩子生几个了?”“什么?”汪硕凝滞了下,什么孩子?莫名其妙。

“哼,去这么久,不是生孩子去了,是干嘛去了?”冷哼,不满的口气,气的汪硕差点摔了手中还小心托着的獐子血,捋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要跟犯病的人一般见识,微笑。“我刚刚去,正看到母獐子跟雄獐子在行天人之合,我想,这么打断他们是伤天害理吧,于是,我等啊等,终于等他们进行完了,途中还欣赏了几十只蚊子在我身边的舞蹈,然后才宰了他把血给你拿来了。”

沉默……白魄黑漆漆的眼珠子死死的盯住面前微笑的汪硕,汪硕的眼睛很细长,笑起来很好看,加上上挑的嘴角,怎么看怎么邪魅,但显然白魄现在没心情欣赏,于是爆发,“你居然有时间给我跑去看獐子交配?!”“是行天人之合!”淡定的阐述语气。于是爆发更上一层楼,简直是怒吼,“交配就是交配!”

“好吧,交配,你赢了!”依旧是干巴巴的语气,抽了抽嘴角,白魄觉的他关注的重点好像不对,于是聪明的沉默,接过獐子血,捏着鼻子,一口喝了下去,血刚到喉咙口,就又想起了,汪硕刚刚说的獐子在交配,于是,硬是用上了十万分的坚持,才能没把那口血给吐出来,刚喝下血,便动作迅速的点了身上的几个穴位。

汪硕在他身边坐下,看着白衣少年坐在火堆旁明明暗暗的身影,陷入沉默,怎么会有脾气这么差劲的人,还难伺候的要命。想着想着,一天的疲累袭上来,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汪硕是在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中醒来的,刚睁开眼睛便看向对面,白魄不在,火堆也灭了,揉了揉眼睛,刚伸展了下手脚,就见白魄从对面款款而来,消瘦的过分的身子裹在白袍子里,头发也被打理过了,精神气很好的样子,全然没了昨晚的狼狈摸样,松了口气,总算没事了吧。

于是又盯着白魄走了神,不得不说,白魄还真适合穿白色的衣服,比一般人都消瘦的身子,腰肢也是盈盈可握,偏生一张肉嘟嘟的娃娃脸可爱的不行,两只眼睛像是镶嵌在脸上的桂圆籽,又黑又圆。看着汪硕没有焦距的眼睛望着前方,白魄皱了皱眉,这个人,不是傻子吧。

于是,狠狠的一脚踹了过去,“你发什么楞?”汪硕回过了神,颇有些不好意思,总不能说看他看楞了吧,明显的转移开话题,“你干什么去了?” “找水洗脸去了。” “好些了吧?”

“嗯。” 于是接下来又是沉默。白魄忍耐不住的又踹了他一脚,“做什么?”汪硕已经懒的跟白魄计较了,“什么做什么?你还不找些吃的去。都饿死了。”不满的控诉目光。

沉默……“你刚刚离开那么久,为什么不带回来?”低头斜睨坐着的人一眼,“我答应送你去北都都是我天恩浩荡了,凭什么,吃食还要自理?”理所当然的样子,让汪硕的眼色深沉了几分,里面似乎在汹涌着什么,不过,最终他也只是一抿嘴唇,默不吭声的走开找吃食去了。“切。”不在意的甩甩手,白魄决定再眯会眼。

最终两人还是靠步行,往另一个方向的镇子走去,路上汪硕一直跟在白魄的身后,目光浮浮沉沉的注视着前面的白衣少年,像是在思量些什么。等看到前面路口有亭子可以稍作休息的时候,两人都不约而同呼出口气。

白魄靠在了亭柱上,脑袋歪向了镇子的那边,远远的倒是能见到道路是越来越平坦了,可瞅着那看不见尽头的路,又颓丧的叹口气。他现在格外想念教内的抬轿。

“再往前就该到石梁镇了,我们再那稍作停留,想办法弄辆马车,到时候直接去柳州,再从柳州走水路,坐船,顺水而下,不出十天,便能回北都了。”汪硕走过来,自觉的汇报路程。

“啊~随便吧。”软绵绵的声音不带一丝人气,汪硕挑眉看看已经整个人都缠绕到亭柱上的白魄,“你做什么?”……扭头,面无表情的注视黑衣少年。白魄突然忽闪起大眼睛,“痛不欲生啊!”口气很悲呛,可却没能让黑衣少年变动一丝的表情。

汪硕双手环抱着胸,继续挑眉,“你指什么?”似乎被黑衣少年的冷淡挫败到,白魄的神色更悲伤了些,“赶路啊!~”在把啊字拖上了一分钟的尾音后,又瘪了瘪嘴,蹭了蹭柱子,呼,终于感觉凉快了些。

冷眼看白魄的表演,汪硕不吭声,他一点都不想凑上嘴去,平白给白魄无聊的赶路生涯增添趣味。这是血与泪的教训。本以为能在天黑前顺利的进入镇子,可上天总喜欢眷顾已经很不幸的人,于是,在白魄面前出现了这么一群人,穿着各色布片扎成似的衣服,手持大砍刀,斧头,目露凶光,有组织有计划的拦在了去镇子的必经路上。

“小白脸,把钱留下,人滚!”领头的大汉很有气势的大喝一声,身后的小弟们配合的扬起手中的各色武器,白魄摊摊手,无奈的叹口气,“这就是中原传说中的打劫吗?”

没有人回答白魄的问题,领头的大汉不满的吐出口唾沫,“小子,长的跟娘们似的,刚脱了尿片就学着人家来行走江湖啊,今天就让老子教教你人心险恶!”说完还粗鄙的大笑起来,他一笑,他身后的小弟们也都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此起彼伏,渐渐的白魄也跟着,呵呵,呵呵的笑了起来,于是对面的劫匪笑,白魄也在笑,不过一个是大笑,而另一个则是冷笑,白魄笑着笑着就垂下了手,一根细长的银针已经夹在了右手指间,“你小子他妈的笑什么?”领头的胡须大汉终于看到了白魄也低着头跟他们一起在发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是觉的不安起来。

第11章:豪赌

未作回答,笑声也未停,白袍少年便轻点足尖,以十分刁钻的角度快速插入那群强盗中,身子灵活的像鱼似的,反倒让人多的一方变的束手束脚,等粗胡子大汉反应过来大喊不用管自己人的时候,那些被少年近身过的人便全都倒了下来。

身上也不见有任何伤口,摸样也平静的很。领头的大汉怕了,知道今天怕是踢了不该踢的铁板,眼睛滴溜溜的乱转,于是便盯上了从矛盾之初便束手站在他们远处的黑衣少年。

拎着大刀,便凶狠的朝侧手而立的黑衣少年扑过去,汪硕皱了下眉毛,不知是因为扑过来的大汉,还是因为二分钟不到便杀了十几人的白袍少年。

伴随着最后一个人惨叫一声倒下,白魄转身甩手,一道看不见的冷芒便朝着汪硕身前扑去,那凶狠的大汉脸上的表情还未变,人便倒了下去,白魄虽然一直在前面打斗,可局中的变故却没能逃过他的耳朵。

低眉看了一眼大汉脖子上基本整根刺入的银针,汪硕眉毛皱的更深了些,看看一地已经全然没了气息,被一针穿透死穴的尸体,“没必要非伤他们性命,何必?”“是他们找死!”脆生生的声音让汪硕想起了他挂在房内的琉璃风铃,“蝼蚁尚且偷生,他们不值得你如此。”白魄生气了,瞪圆了漆黑的眼睛,“你是在指责我吗?”

黑衣少年注视着面前已经有了火气的白袍少年,沉默不吭声,就只是静默的看着。可这样显然更激怒了前面瞪着自己的白魄,白魄呼一声抬起了右手,指向他,“你凭什么指责我?我愿意杀,我便杀了,他们敢出来打劫,就得死看看!”稚嫩的声音即使发再大的火,听着也像是在撒娇,就像是路上的小孩子大吼着要父母给买糖葫芦否则就赖在地上不走一样。

可是,白魄的举动显然跟小孩子不是一个档次的,小孩子急眼了,顶多哭,他怒了,于是甩手间用上了内力,被他内力扫到的一具尸体,便这么炸了开来,脑袋,肢体,内脏什么的流了一地,血污发出强烈的腥臭味。

汪硕细长萎靡的双眼睁开了些,脸上的表情更冷了三分,再转头盯着白魄,眼里尽带上了一丝厌恶。白魄楞了下,木然的看着汪硕直接越过他往前走。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用厌恶的眼光盯着自己,自己在教内,位高权重,手下不是害怕自己,就是尊重自己,总部其他长老要么跟他一样,对周边漠不关心,要么就是面瘫,从不轻易表露。

可就是没有人会用厌恶的眼光注视自己,就算在教外,阿谀奉承的人有,仇恨自己的人有,想用眼光杀死自己的人也很多,可就是没见过厌恶自己的。

而现在这个仰仗自己才能安全回北都的人凭什么厌恶自己?不就杀了几个人吗?他白魄掌权多年,不是看不懂人家脸色的蠢货。哼,要不是自己对中原不熟悉,指望着他帮忙,我就宰了你,把你的眼珠子给挖出来,恨恨的跺脚,恶劣的想着,达到利用效果后,怎么折磨汪硕比较好呢,这么一想,果然心情好了许多。

……

……

石梁镇的建筑依山就势,镇子外围还用大石头砌成了个小城墙,刚入镇子的大门,便见一条条纵横四方的青石板路和弯曲狭长的小巷,分列两旁的石柜台和木柜台,门窗间精雕细刻的小棂,石坊上倒立的石狮,青石板铺的路、青石板垒的墙。

来来往往的行走商人和吆喝不断的摊位,白魄的眼里显现出一丝异色,他之前从北疆到大周的这一路都是坐在马车里急赶而来,还真没仔细打量过大周的城池。

这只是一个镇子罢了,便显现这般繁华景象,竟然也不比北疆的城池差了,难怪,都说中原大周似天堂,北疆的皇族一直对中原念念不忘,年年都想来捞一笔,也不是没有缘由的,在这种繁华的地方,也难怪能诞生楚堡、天傲门、这样延绵数百年,势力足以匹敌国家的武林巨斗门派了。

迎着拥挤的人流走了一会,白魄拽拽身前依旧沉默的汪硕,笑着问,“你有带钱的好习惯吗?”沉默,尴尬,接着便摇头。很显然,他没这个习惯,于是,面前的白袍少年笑容更灿烂了些,更透着一丝不怀好意,“所以呢?现在是要比武卖艺吗?”娃娃脸上的眼睛眨啊眨的,很是可爱的表情,可就是让汪硕不寒而栗。“你确定你现在想的是比武卖艺,而不是在卖艺的过程中把我打死?”

嗯,很有自知之明,白魄托起了下巴,立在原地,乌黑的眼珠子从头到尾打量汪硕几遍,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那就是说,你不同意我这个办法?”依旧是灿烂的过分的微笑,“那就走吧。”说完也不等对面的人反应过来,一把拉过汪硕的手便往前拽。“去哪里?”为什么他总觉的白魄不怀好意?

“到了。”终于不再被拖着前行,白魄站到了一家两层的木楼下,汪硕很自然的抬头看看“财来赌坊”几个黄色大字雕刻的很拉风的招牌。

大周并不禁赌,甚至每年官府都会从中抽取一大笔的赋税。“你想靠赌?”白袍少年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表明他绝对是会赢的,他毕竟是武林高手,就骰子是能听出来的,就算赌坊会想办法对声音进行迷惑,但在他这等少数的高手面前也是白搭。

当然,一般这样的高手都会顾及自己的名声,不屑以此捞钱、再加上赌坊一般会给当地各路“神仙”送上供奉,只要不是得罪了人,嫌少碰到砸场子的。

白魄拉着汪硕进去,望望拥挤的赌坊,没有去找赌庄做庄的盘,而是扭头盯上了个大胖子,那大胖子显然赢了不少,心情正好,于是,白魄就笑眯眯的拉着汪硕在他面前坐了下来。“我跟你赌,怎么样?”脆生生的声音,让那胖子的身体前倾了下,搓搓嘴边的短须,瓮声瓮气的开口,“小奶娃子,你想跟老子赌啥?”

“赌你面前的那堆银子。”笑笑,白魄对这胖子叫他奶娃子似乎满不在乎,只有汪硕低头了然的看他一眼,他刚才的确看到白魄的眼角在抽动的。哼,倒会演戏。

第12章:柳州

胖子瞅一眼白魄身前空荡荡的桌子,嗤笑着问,“那你的赌注呢?小小年纪不是想着空手套白狼吧?”白袍少年把苍白消瘦的手叠加在桌子上,笑说“怎么会呢,我们一局定输赢,赌注么,我身后的这个仆人,怎么样?”汪硕的脸色变沉了,他之前心底一直叫嚣着的不妙终于应念了。

“仆人?”胖子漫不经心的抬头注视白袍少年身后束手而立的黑衣酷装少年,冷峻的表情,完美到极致的脸型,高耸的鼻子,细长微眯的双眼,薄唇自然而然勾出了一个小弧度,似笑非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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