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同学都对何悦充满了好奇，你一言我一语地跟他讲话，“诶你脑子可真好使，我初中数学最差了，你都是怎么学的啊？”“那个奥数我光是题目就看不懂，你竟然能拿第一名，很了不起嘛！”“当时我就去打了个酱油，那题目很难啊，我们去的一帮人都没拿到名次呢。”

何悦似乎有些紧张起来，嘴里说着：“我的脑子也不是特别好，都是老师教过的知识，我就是记住了而已。”耳根却悄悄地红了。

方宇泽惊奇得看着他半张脸涨得通红的样子，差点笑出声来。这几个人也不全然是在夸他，怎么竟然这么容易害羞呢？

到中午的时候几人就基本混熟了。有人提议出去一起吃一顿，大家纷纷赞同，就收拾了一下桌子准备出门。

何悦却拉了拉方宇泽的衣角问他：“那个，方宇泽，刚刚那个学长借你的饭卡能不能借我一下？我想去食堂吃饭。”

方宇泽疑惑，“啊？今天还去食堂啊？跟大家一块儿出去吃不挺好的吗？”

何悦抿了抿唇有些无措的样子，“我，我还是去食堂吃吧……”

方宇泽见他这么迟疑的样子，忽然明白了什么，想了想，转头对他们说：“那个啥，我刚忘了，之前那个帮忙的学长说中午请我们吃饭来着。我跟何悦就不能跟你们一起去了。”

“诶？怎么这样？什么时候约好的？能不能推了啊？”之前提议的那人说，“就今天能随意进出学校的，以后就得吃食堂了。今天大家第一次聚餐，你们真不去啊？”

方宇泽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就算不能出去，在食堂里一起吃也是一样的。学长已经跟我们说好了，推了多不好意思。”

其他人想想也对，便说：“那我们先去了，你们下次一起啊。”

何悦没想到方宇泽竟然也要跟着他吃食堂，一时间没回过神来。等到寝室里只剩下他们俩，就问道：“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去？”

“我觉着外面的小饭馆挺贵的，而且做得菜不一定比食堂的干净，所以还是去食堂吃吧。”

“那有学长请吃饭是怎么回事？”何悦难得有些想笑，“你说谎都带不脸红的。”

方宇泽摸了摸鼻子，“他们兴致这么高，就不要扫他们兴了。反正学长把饭卡给我们，也算是变相地请我们吃饭了。走了走了，忙了一上午肚子都饿了，我们吃饭去吧。”

何悦看着眼前人的背影，知道他并不是因为说的那样嫌外面吃饭太贵不干净才不跟着一起去的，而是他看出来自己想省下这餐饭的钱，所以体贴地不让自己尴尬。对于这一份体贴，何悦只觉得心里深处都被触动了。

食堂里自然是人声鼎沸的，好在学生们都自觉地排着队。方宇泽四下看了看，发现这里打菜跟以前初中差不多，都是拿个铁质的快餐盘，里面能放三个菜，一个饭。

“也不知道菜怎么样，有没有水煮蛋。”方宇泽探着头看打菜的窗口，“诶，何悦，你喜欢吃什么呀？我喜欢水煮蛋，在家我妈每天都给我蒸两个。”

何悦想了想，摇头说：“我不挑食，什么都喜欢吃。”

“那你可真好养活。我不喜欢吃青菜和洋葱，还有香菜，感觉那味道太难闻了，还香菜呢！”方宇泽随意地说着。

两人说着话，很快就排到了。

“阿姨我要那个红烧肉，还有虾，还有西红柿炒鸡蛋。”方宇泽一下子点了三个菜，对何悦说：“我先去找位子，你等会儿来找我啊。”

何悦点点头，他就端着满满当当的盘子去了。

等何悦也打完菜往外走的时候就看到他坐在一张桌子前跟他招手。

“你怎么就打了这么点菜？”方宇泽看着他盘子里的青菜和土豆丝问道，“你不饿吗？也不打个荤的。”

何悦笑了笑，“还好，不是很饿。我刚刚看到那边有汤，去盛一碗，你要吗？”

方宇泽连忙点头，“谢谢了啊。”

何悦回来的时候发现盘子里多了几块红烧肉。

“这个？”

“哦，我发现自己打多了，怕吃不完，你就帮我分担一点吧。”方宇泽正扒着饭，有些噎到了，忙拿过汤喝了一口。

何悦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可是看着他被汤烫的吐舌头的样子拒绝的话就变成了“谢谢你，方宇泽。”

“说了叫我阿泽就好。”方宇泽不在意地说，“不用谢我了，反正我也不是很爱吃红烧肉。诶，怎么真的没有水煮蛋呢！”

何悦抿着唇笑了，“嗯，阿泽。”

6、还是回忆

吃过饭方宇泽拖着何悦绕着学校转了一圈。

九月的骄阳像是要将大地都烤化了的肆虐，何悦却不抱怨，静静地走在他身边。倒是方宇泽先受不了汗水淋漓的状况，在看了看白花花空无一人的篮球场之后就回了寝室。

“啊啊，热死了！”何悦一进寝室就急着打空调，连按几下把温度调到20度，站在冷气口下面呼出一口气，“呼，真舒服啊！”

何悦看他热的要脱衣服，忙皱了眉把他拉到一边，“你刚刚从外面进来，一下子就吹冷气，小心感冒。”

“哈？夏天感冒的那是笨蛋。”方宇泽撇了撇嘴，还是听话地坐在了自己凳子上。

寝室里其他几个还没回来，两人随意地聊了会儿天方宇泽就困得直打哈欠。

“不行了，昨晚上太兴奋了没睡好，早上又很早被我妈挖起来，我得睡会儿午觉。”方宇泽眯着眼睛想往床上躺。

“等等。”何悦叫住他，然后走进卫生间。

方宇泽莫名地跟着进去，“诶，你干什么呢？”

何悦拿着自己的盆接了热水拿了块干净的布给方宇泽擦了擦席子，“你不是怕热嘛，用热水擦席子，过一会儿干了，你睡下去就会很凉快。”

“原来是这样，”方宇泽佩服，“你真厉害啊，像我就不懂这些。”

过一会儿两人的席子干了，方宇泽脱了T恤往上一趟，果然凉快得很。他转头看到何悦拉上窗帘，寝室里就暗了下来。何悦把空调温度打到28度，也脱了身上的衬衣躺倒床上。

木床板发出“吱嘎”的声音，方宇泽平躺着缓慢进入梦乡。

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耳边何悦低沉的声音，“阿泽，把空调被盖上。”

方宇泽胡乱地用脚勾起被子卷了卷，就彻底地睡死过去。

一觉醒来竟然已经4点半了，方宇泽左右看了看，其他人已经回来了，都睡得香甜。眼一转，看到何悦拿着本什么书坐在窗户边上。

方宇泽爬起来揉了揉因为睡久了有些难受的头，他一动，何悦就把头转了过来。

“醒了？”放下书走到他床边低声地问他。

“啊，睡了好久头有点难受。”方宇泽也压低声音，刚睡醒时的声音有些沙哑，“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我睡了半个钟头，他们一来我就醒了。看你睡得熟没来叫你，想着先看一会儿书，没想到一下子就到这个点了。”

方宇泽还是处在昏昏沉沉的状态，何悦的话只听了一半，一根呆毛直挺挺地立在那里。

“睡醒了就起来洗个脸吧，”何悦见他这么呆呆的样子，便笑着说，“我刚刚看到那边已经有人在打篮球了，吃晚饭之前你也可以去打一会儿。”

听到“打篮球”三个字方宇泽一下子来了精神。

“诶？真的？”三两下把衣服套好，方宇泽过去掀开窗帘看了看，“人还挺多嘛！就剩两个篮球框了。”

他走过去把几个人叫醒，“起床了起床了！快起来打球去了！”

中午睡了一个饱觉的人都感觉浑身酸软，刚好能下去活动筋骨，便速度地穿了衣服用冷水抹了脸。

方宇泽从包里掏出一颗篮球转在手上，拉着何悦就要往外走。

“我就不去了，我也不会打篮球。”何悦没动，“还是在寝室里看会儿书吧。”

“对了，差点忘了你喜欢足球来着。”方宇泽抓了抓头发，“那行，你等会儿吃饭来找我啊。”

何悦点了点头，看他们一群人勾着肩说说笑笑地出去了，然后拿遥控器关了空调。

方宇泽他们找了个空的篮球场打了个尽兴，近5点半的时候何悦找来才散了。两人拿着学长的饭卡在食堂吃了饭，何悦还是两个素菜，被方宇泽拨了半碗鸡丁和半碗小排。

走在去教室的路上，何悦突然说：“今天用了学长的饭卡，那钱我们对半分吧。”

“分什么？你就点了几个素菜，这钱基本都是我花的。反正食堂这么便宜，两个素菜才4块钱，你就不用给我了。”方宇泽说。

“不行。”何悦坚持说，“四块钱也是钱，两餐加起来也要八块钱，而且你的菜一半都给我了，我……”

“说了那是我打多了吃不完的了，”方宇泽打断他，“你一定要给就给我八块钱吧，给多了我不要啊。”

何悦只好同意。

教室里三三两两坐着些人。刚来的同学大家都不认识，坐在一起的大概就是同一个寝室的了。

两人调了靠窗的座位坐下。教室里没有空调，就几只吊扇在运作。只是傍晚的风还是闷热的厉害，吹在身上只感觉更热了。

“早知道该去冲个凉。”方宇泽揪了揪汗湿的衣服，“汗黏在身上真不舒服。”

“现在去冲等会儿出了汗还得再洗一个，心静自然凉。坐一会儿就不热了。”何悦身上倒是没什么汗水的样子，这话听起来确实挺有说服力。

坐了一会儿果然没这么热了，方宇泽刚想说话，就有一个人在他们前面的位子坐了下来。

“何悦？你也是这个班的啊！”来人是个戴着眼镜的女孩子，绑着长长的马尾，面容倒是普通的，只是说着这话的时候眼睛亮的厉害。

何悦愣了一下，随即冲她点头笑笑：“是你啊，真巧。”

“是啊是啊，我还以为这里就我一个人，真没想到。不过你成绩这么好，考到一中来进重点班是没什么奇怪的。”女孩似乎很开心，笑得露出了一口小白牙，她转头看到方宇泽，便跟他打招呼，“你好，我叫刘倩倩。”

方宇泽回她一个笑容，“你好啊，我叫方宇泽。”

刘倩倩的心思不在他身上，打完招呼就又转过去问何悦：“对了，何西呢？她也考到一中来了？”

“她……她没考上一中，去了二中。”何悦顿了一下，“她是昨天报的名。”

“哦！”女孩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那边是我室友，我刚刚看到你才过来跟你打声招呼。我就先过去了，以后多多关照啊，我们算是很有缘分呢。”

何悦“嗯”了一声，那女孩就离开了。

“嗯……”方宇泽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纤细的背影。

何悦奇怪地问他：“怎么了？”

方宇泽转过头来上上下下地看了看他，接着拍着他的肩膀说：“怪不得，仔细一看你还长得挺帅的嘛，怪不得这么受欢迎，又是什么何西又是刘倩倩的啊。兄弟，艳福不浅呀！”

何悦的脸一下子红了，“你在胡说什么啊！”他把方宇泽的手拍下去，“我们就只是同学而已。”

7、时光匆匆

“诶，别这么害羞嘛。”方宇泽接着调侃他，“放心吧，哥会帮你保密的。”

何悦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红着脸说：“真的只是同学，你别乱讲。”

方宇泽发现这人脸皮薄之后就喜欢逗他，“那何西是谁？看刚刚那个女的挺介意的样子，难道是青梅竹马？”

“是，是我们院子里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何悦说到这里就有了些笑意，“她就像我妹妹一样，我们以前都是一个班的，只是这次她考得不好，就没能跟我一起。”

“通常一个男的说一个女的像他妹妹那么这个男的心里就基本把这个女的当成他的人了。”方宇泽邪魅一笑，“没想到你这么强势啊何悦悦！”

“啊？怎么会有这种说法？我没听过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真的就跟我妹妹一样，话说……”语无伦次地说了一通，何悦突然停下来看着他“何悦悦是什么啊？！”

“噗哈哈哈哈哈！”方宇泽放声大笑，“你太可爱了哈哈哈！何悦悦哈哈哈哈！”

豪放的笑声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何悦一边躲避别人讶异的眼神，一边无奈地看着方宇泽。

窗外有风吹过，将少年的笑声传的很远。

“叮铃铃……”耳边突然炸开一阵铃声，方宇泽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他已经站了很久。

教室里的人一听到铃声响了就开始蠢蠢欲动，何悦看了看心思已经不在课堂上的学生，只好宣布下课。

看到学生们离开座位向后门涌出来，方宇泽便转身往回走。

走了两步，方宇泽再次回头看了看，那人站在讲台上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资料，然后转身擦掉板书。

几年的岁月好像并没有给何悦带来什么改变，他仍是那个喜欢穿衬衫，喜欢皱眉，喜欢一本正经地将薄唇抿成一条线的何悦。

但是方宇泽知道其实还是有什么东西在时光的打磨下悄然地改变了的。就像校门口那个花坛里的银杏树被移植走了，就像原来生了锈的篮球架被换成了新型的液压篮球架，就像足球场被植上了人工草皮，就像他再也不能勾着何悦的肩膀叫他“何悦悦”。

下午最后一节课开班会，方宇泽大致地讲了一下期中考试的成绩。看着下面的学生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他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呐，现在还只有期中，有的是时间追赶上去。哪怕年级是最后一名，我们也能逆袭，而且现在我们还不是最后呢，你们别这么丧气啊。”方宇泽鼓励他们，“平时看你们生龙活虎的，现在气势去哪了？有什么问题就去问，我们各科老师都在办公室里恭候你们大驾，不要害羞，大胆地来问。就算你们问的问题比一加一等于几还要傻逼，老师也不会笑话你们的。”

下面的同学都笑了，徐晓亮回了句：“老师我们哪有那么傻？你这不是看不起我们嘛！”

被方宇泽扔了一颗粉笔头，“你们再不来问，我就要看不起你们了。办公室里每节下课都能看到别的班的同学来办公室，我就没看到自己班的人，你们是看到老师就会脸红的小学生吗？老师在办公室里很芥末呀你们造吗？”

“老师卖萌可耻！”徐晓亮怒吼，然后又被扔了一颗粉笔头。

“这次的考试已经结束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总结一下这次的错误，是粗心大意也好，是题目不会做也好，都要搞清楚，然后为下一次月考做准备。”方宇泽顿了一下，笑着说，“接下去呢有一个让你们好好放松一下的机会，两个星期之后学校要举办春季运动会，大家都踊跃报名啊！徐晓亮，老师提名你去参加三千米长跑，你表让老师失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