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群里面都没什么好看的，没了研究心情的陆清明大眼一瞧就继续前行，直到走到了五华楼。

五华楼是一处颇受争议的建筑，史学家普遍认为那个年代不可能建出如此高大的楼宇。而在历史上五华楼也被多次毁坏，现在人们所能看到的则是现代重建的。

陆清明表示，重建的五华楼与真正的五华楼一点都不一样。

此五华楼高五层，通体雪白，看上去冷冷清清。陆清明觉得挺怪的，五华楼不应该是这样的。

朗久上前查看，道：“要进去么？”

陆清明点点头，道：“进。”

独眼当然无异议，三人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五华楼的门。

随着“咯吱”的一声，陆清明便知道五华楼与整个南诏古国都是不同的。因为他看到了无数的灰尘。

朗久独眼也颇为诧异，陆清明更是忍不住的打了个喷嚏。

进到五华楼，几人更感诧异。这第一层空空荡荡，没有什么东西，朗久打开了手电筒四处照着，没发现壁画。

外部是白色，里面的颜色则是灰色的，唯一的色彩便是通往上层的一处木梯，那木梯是棕色的。

陆清明笑了笑，道：“这还挺像咱们进南诏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塔楼呢，只不过那玩意是朝下走的，这玩意是朝上走的。”

独眼道：“要往上走么？”

陆清明征求了一下朗久的意见，见朗久没有什么反对，便点头道：“上去看看吧。”

独眼也打开了个手电筒，带头踏上了木梯，刚一踏上便听到因为年久失修所发出的“嘎吱”声，不由的奇怪道：“这五华楼和外面的东西一点都不像啊，外面的都是新新的，这里反而破旧不堪。”

陆清明点头道：“对，不过这才像真的遗迹。”

说罢便扶墙上楼，然后惊愕道：“这楼？是用石头做的”

朗久闻言也摸了摸灰色的墙壁，道：“搞不好真是这样的。”

陆清明喃喃道：“怎么可能……这么高的楼。”

独眼也忍不住看着墙壁，道：“整个墙壁没有一点连接的痕迹，这难道是一大块完整的石头？”

陆清明摇头道：“太不可置信了。”

几人上了楼，第二层比第一层而言多了很多陈列柜，那些陈列柜贴着墙壁而放，陆清明走过去，发现陈列柜上面放着的居然是一个个青铜面具。

那些青铜面具上积满了灰尘，一次放在陈列柜上，居然有百余个之多。

陆清明曾经到过三星堆，这里的青铜面具与古蜀国的遗物颇为相像。陆清明拿起一个，抖落上面的灰尘，露出了面具本应拥有的颜色。

独眼也随手拿起一个，不过看了两眼便放下了。青铜器不好出手，更多的则是国宝级别，盗墓贼一般都不喜欢这样的东西。

朗久看陆清明拿着青铜面具，便道：“和三星堆里面的一样么？”

陆清明摇了摇头，道：“不太一样，三星堆的更……夸张一点，而这些面具都中规中矩的，感觉不是一个年代的。”

陆清明将手中的面具放回了陈列柜上，心想不是一个年代的还好，要是一个年代反而让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朗久继续道：“有什么感觉么？”

陆清明一愣，又重新拿起了放回去的面具，沉思片刻道：“没有，还是没有感觉。”

朗久表示知道了，道：“恩。”

陆清明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满是青铜面具的陈列柜，然后道：“我们上去吧。”

第三层与第二层区别不大，依旧是陈列柜，不过陆清明却很快发现，第三层所放的青铜面具显然比第二层更久远一些。

眼睛突出，耳部夸张，整个制作手艺与三星堆的面具已经很接近了。

陆清明看着独眼和朗久，道：“难道说南诏和古蜀之间有着某种联系？”

朗久道：“不一定是两个民族之间的联系，也有可能是技艺的流传。”

独眼反驳道：“如果是技艺的流传，谁会修这么一个诡异的楼安放这些青铜面具？”

陆清明点了点头，道：“独眼说得对，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意义的话应该不会这么劳师动众。古蜀被秦灭……你们说，会不会是古蜀国遗民迁移？”

朗久惊讶道：“你是说南诏人其实就是古蜀遗族？”

独眼道：“也有可能是到了当地发生了民族融合。”

陆清明道：“对，这应该是最有可能的情况。古蜀遗族至此，与当地少数民族发生融合，于是青铜技艺得以遗传。假设拥有古蜀血脉的人在少数民族里面担任了某项举足轻重的位置，为了保留古蜀的文明，修建了五华楼存放青铜面具。”

“而最上层的青铜面具应该是遗族从古蜀国带来的，所以与三星堆相似。渐渐地，制作手法发生了改变，或者是制作人的内心发生了改变，青铜面具的形象也随之改变。”

陆清明说完，脸上又浮现出了沉思的表情。

“这么一说，倒是可以说得通。”独眼道。

陆清明道：“走吧，我们继续看看上面的青铜面具是不是更接近古蜀国的。”

上了第四层，果然如同陆清明所猜测的那样，这里的青铜面具数量虽少，但样貌却与三星堆的青铜面具样貌无二。

陆清明轻轻抚摸着面具，仿佛想透过面具了解到什么，最终他眼神复杂道：“走，不知道最后一层有什么。”

上了第五层，三人明显感觉这与前四层都不一样。一张石头制成的祭台在正中央，四个角上都点有长明灯，那灯火很稳，不见闪动。

而祭台上，则并排放着两个青铜面具。

陆清明快步走上前去，拿起其中一个，触手的是一阵冰凉之感，那股凉意渗透人心。

朗久关心道：“怎么样？”

陆清明摇摇头。

独眼虽不知陆清明的“能力”，但此时也看出了点什么，便不再说话。

陆清明手中拿起的那个青铜面具看起来很精致，额头部位刻满了奇怪的符文，脸庞则是云纹修饰，陆清明犹豫了会，然后道：“能戴上试试么？”

朗久想了想，摇头道：“还是别戴了吧。”

陆清明心中想戴的紧，但朗久这么一说，他也放弃了这个做法。

朗久道：“把这两个面具带走吧。”

陆清明点了点头，不客气的装在了包里。

几人看五华楼上没有什么，便计划着下楼。到了第四层的时候，独眼突然道：“等我一下。”说完，走到一个陈列柜前拿起了个巴掌大的青铜面具，对着陆清明和朗久笑笑道：“带回去给我家丫头玩。”

朗久没什么表示，陆清明笑了笑道：“等回家了可以把她带到我家玩。”

独眼表示谢意，装上青铜面具，跟着朗久陆清明下了楼。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离开的那一瞬间，第五层的长明灯突然熄灭。

站在五华楼前，陆清明还是忍不住感慨道：“真希望能在这里找到一些文献，说不定可以证明南诏和古蜀之间的关系。”

朗久心底隐隐有个猜测，不过他没有说出口。

此时天已经黑了，天空上繁星点点，更为难得的是可以看见一条银河横跨天际，美不胜收。

朗久道：“咱们还去后面的三座佛塔看看么？”

陆清明犹豫了会，然后道：“要不今天就把这些东西看完？不过晚上会不会不安全？”

朗久还未说话，独眼倒是笑道：“想去就去，没有什么不安全。”

见朗久没有对独眼的话表示异议，陆清明放心的往三座佛塔的方向走去。

那三座佛塔呈三角形，位于五华楼西南方，看着虽然不远，但三人足足走了二十分钟才走到。

“咦，”独眼在近处看见这三塔，忍不住道：“这塔和大理三塔倒是很像。”

三座佛塔外貌并无任何特点，是典型的密檐式塔，然而此方形塔只有七层，看上去就像缩小版的崇圣寺三塔。

陆清明道：“大理和南诏说不清道不明。说不定崇圣寺三塔就是仿这三座塔建的。当然，也有人说崇圣寺本来就是南诏国的东西。”

这三塔前面有一塔，后面则是并排的两塔。每个塔之间有着三四百米的间距，构成一个正三角形。

陆清明刚想说什么，朗久便道：“其实也不是很相像，崇圣寺三塔中只有千寻塔是密檐式塔，而这三座白塔则全部是密檐式的。”

陆清明点点头，道：“密檐式塔始于东汉南北朝，辽时是实心八角形，到了唐代则大多为方形，这一点到能和南诏的历史对上。”

第二十四章：死城（下）

话语间，三人已走至佛塔下。这塔虽然比崇圣寺三塔要小，可仔细看来却精致很多。

陆清明看了良久，朗久才问道：“先上哪座？”

陆清明眨眨眼睛，指着面前的一座道：“就这个吧，看起来顺眼点。”

朗久看不出顺眼不顺眼，不过既然陆清明要上，他自然是毫无异议的。三人向陆清明选好的那座塔走去，好巧不巧，那座塔刚好位于最前方的一座。

一天下来三人不停地在进进出出，此时上座佛塔已经引不起几人的兴趣的。这佛塔也和陆清明平时去拜访的佛塔没什么不同，上到第五层的时候陆清明就不想继续往上走了。

朗久看着陆清明，道：“既然上来了，咱们就去顶层看看吧。不是说站得高望得远么，说不定能看到什么东西呢。”

陆清明打了哈欠，依着窗口看着南诏古城，道：“在这看不是一样的么……说不定上面视野还不如这里好呢。”

朗久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倒是独眼开口道：“小少爷，不带这样玩的吧？要上来也是你，不上去也是你？”

陆清明挑眉看了看独眼，然后笑了笑，站直了身子，一副无赖样子道：“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就上去看看呗。”

说罢，便自顾自的向上走去，没有理会独眼和朗久。

留下的两人则相互对视一眼，隐隐约约地察觉出了不对劲。

陆清明在六层丝毫没有停留，直接向顶层走去。等朗久上至顶层的时候，陆清明已经站在七层中央不知道看着什么了。

朗久走近，然后猛然睁大双眼。

顶层中央赫然摆着一棵树。

青铜制成的树只有人高，但每一片枝叶都雕刻的栩栩如生，树的根深扎在地板内，看的不是那么贴切。

更让朗久觉得奇怪的是，陆清明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棵树，眼里有着痴迷。

朗久看得心底发寒，忍不住触了触陆清明道：“这棵树……有什么不对么？”

谁知朗久这话刚一出，陆清明便毫无预兆地瘫倒在地。这下朗久可是受了惊，赶忙冲上前扶起陆清明，叫道：“乖宝？乖宝你怎么了乖宝？”

独眼也围了过来，一脸诧异道：“这是怎么回事？”

朗久摇摇头，道：“突然就这样了。”说着，一手扶着陆清明躺在他的腿上，一手狠按陆清明的人中。

朗久面色阴沉，陆清明过了十多秒才猛然咳嗽一声，然后睁开眼睛。

睁眼后的陆清明晕晕乎乎，一幅头要炸了的表情道：“……怎么了？”

朗久的面色柔和了不少，“你刚刚怎么了？”

陆清明一怔，然后摇了摇头，皱眉道：“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独眼一听，眯着眼睛道：“你的记忆维持在哪？”

陆清明想了一下，痛苦地捂住头，道：“不知道，感觉上来这座佛塔之后的记忆就很模糊……”

陆清明看朗久独眼面色不对，小心翼翼问道：“我……怎么了么？”

朗久还未回答，倒是独眼一笑，道：“没事，小少爷现在感觉怎么样？”

陆清明道：“刚刚头还很疼，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了。不过……这是什么？”

两人顺着陆清明所指看去，那棵青铜树依旧屹立在古塔正中。不知道是不是朗久的错觉，总觉得它发着幽暗的光。

朗久叹了一口气，道：“不知道，你就是看着那个晕倒的。”

陆清明了然，站起身来走进了青铜树，刚要伸手去触碰那树枝就被朗久拉回。

朗久担心道：“还是不要碰好了。这里的东西……让人说不上来的感觉诡异。”

陆清明挠了挠头，知道朗久是为自己好，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感受一下这棵树。

就在这时，独眼道：“这是一颗槐树吧？”

这青铜树雕刻的十分细腻，就连树干上的纹路也一清二楚，不怪乎独眼能看出这是一颗槐树。

而槐树，则又是不吉之树。

独眼看着那棵树，仿佛要将它戳出一个窟窿一样。一时间朗久和陆清明也没有说话。夜里的星光很暗，佛塔顶层又只有一扇小小的通风窗。照明全靠着朗久挂在肩上的一支手电筒，而此时手电筒的光也显得黯淡了起来。

朗久发现，并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而是那颗青铜树真的发着黝黑的光。

手电筒闪了闪，独眼的身子也跟着晃了晃，陆清明赶紧伸了把手稳住了独眼。独眼对着他抱歉的笑了笑，一张脸苍白的可怕，额头上还有着隐约的汗水。

“厉鬼。”独眼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惧怕。

朗久皱眉，他虽一身本事，可那毕竟是后天练就的。在某些玄而又玄的东西上，不要说独眼了，他可能连罗素那个女人都抵不上。

独眼做了一个深呼吸，道：“这里树有着无穷的空间，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厉鬼。不过我看不清是树镇压着鬼还是鬼汇聚在了树中……”

陆清明不解道：“无穷的空间？什么意思？”

独眼看了一眼朗久，见他没什么表示才道：“其实你可以试试……他们出不来的。”

陆清明也看了眼朗久，朗久无奈的妥协了。于是陆清明小心翼翼的将手触碰在了一小片青铜叶子上。

刹那间，巨大的信息量向陆清明涌来。哀叫的灵魂狂妄的笑，使得陆清明整个脑袋胀痛不已。

陆清明无法解读那些信息的实际意义，却能感受到一种浓厚的绝望之情，那些人临死前的哀嚎一直在他的脑袋里萦绕着，想要把他拉进和他们一样的绝望之中。

陆清明趁着意识还清醒，艰难地伸回了手，而当他离开青铜树叶的时候，一丝清明滑入了他的脑袋。

那是一丝微乎其微的希望之情，他似乎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轻语，让他一定要回来。

陆清明回过神的时候便看见朗久一脸担忧之情，他挤出一丝笑对朗久道：“我没事。就是……这玩意给我的感情太复杂了。”

朗久对陆清明一向是宠溺的，听了这话，也只是道：“没事。”

陆清明对在一旁看着的独眼道：“这次我感受到的是各种各样的感情，你呢？”

“各种各样？”独眼皱眉：“我只能感觉到恐惧……”说到这里，独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并且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我，我们要想出去，就要释放他们。”

“释放谁们？”朗久问道。

独眼摇头，眼里满是不解：“我也不知道，这里太诡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