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狗记(四)——止坠
止坠  发于:2015年04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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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么都没说好不好。

他甩了下脑袋,挣脱开汪硕双指的挟持,又再次垂下头去。

要不要以他换城,这是汪硕的抉择,自己说什么都白费。耳畔听得男人温润的声音道:“众位大人以为呢?”

殿内一时静默,无人敢站出来发表看法,几位北疆使者彼此看看,脸色变差。

本以为以城换人,轻而易举,可现今的局势怎么看着如此难测呢。

向来收土之君备受尊敬,易得民心,真要靠战争从北疆嘴中抠出姜城是个不小的挑战,更需要付出极大的牺牲。

现如今就有不费一兵一卒的办法拿回城池,众位大人本也不该犹疑,就算这个人深得皇帝宠爱也不足以让他们连话都不敢说,事情麻烦就麻烦在白魄虽然没有位份,却曾是名正言顺刻入玉碟的皇子侧妃。

看无人说话,那北疆使者领头人再次开口:“尊敬的大周皇帝,我们在归还贵国城池后,将连在那一役中被俘获的贵国将士一同送还。”

汪硕没看使臣,反倒一直把目光落在身侧忐忑不安坐着的人身上,再次贴近白魄,伸出一手轻摸他低着的脸,柔柔道:“真是想不到,孤的魄竟真的倾城啊。”

“玄宗为了你,竟愿意让千夺王吐出个城来。”

汪硕笑意吟吟。

白魄神色煎熬。

终于汪硕收起了一身让人毛骨悚然的柔笑,冰冷朝下道:“若孤拒绝呢?”

北疆使臣一愣,僵住身子,一时给不出答复来。

底下众多大周紫袍高官神色不变,皆眼观鼻,鼻观心。

“还请大周皇帝三思啊!”反应过来的使臣有些惶恐。

“好了!”汪硕却有些不耐,摆摆手淡淡道:“你们该是来送国礼的,而不是来向孤要人的吧?”

几个使臣彼此对视,又都傻眼看向始终静默的白魄。

白魄能感觉到底下投来的焦灼视线,可他就是不敢抬头去看,双手抓着下摆不断搓动。

使者被人请下去,汪硕随后挥手让一殿高官离去,又伸手把他揽进怀中,紧紧拥着他,刚还温润平稳的声音现在却透出一丝沙哑。“魄,我没想到玄宗把你看的这么重的,真让孤……头疼。”

接着又有些苦笑:“你的宗主和长老们都不是好相与的角色,他们若真要坚持你,而你又心向着他们……孤要怎么办呢。”

没等他回答,汪硕自言自语道出下一句。

“不过,他们都看错了,孤是不会放了你的!”

……

以城易人事件只是个小插曲,随后的日子依旧平淡。

年后各种欢庆气氛稍弱,白魄就去找了汪硕闹着要出宫。

汪硕许了,却没说具体时间。

白魄第二天依旧睡到中午才起,没去找汪硕,让人扛了软榻到楼外,躺着看书,迷迷糊糊的一下午就过去了,到了晚上汪硕也没来,他先洗漱上床睡觉。

半夜迷迷糊糊间,有人抱起他,他睁开一线眼,瞄见是汪硕,又安心合上眼睑。

待再睁开眼睛时却傻了,身下明显在晃动而且也不是在望霄楼内,他对面的窗户半开着,一眼看出去就能见道旁还是显得萧索的树木原野。

汪硕靠在窗边,闭着眼睛也在休息,白魄坐起身时他就睁开了眼睛,白魄傻傻跟他对视,半晌才怔怔的问:“我们这是在哪?”

“你越发嗜睡了。”汪硕先是摇摇头,侧了身子把面对着他的窗户完全打开,大白的天色告诉白魄现在明显是晌午了。

白魄眨了眨眼睛,脸上喜色是遮也遮不住,“咱们出京了?”

汪硕点头。

“哦!万岁!!”他忘了在马车中,一下蹦起来,脑袋磕上车顶也不在意,只顾得上嘻嘻傻乐。

那边汪硕一皱眉,想说什么。白魄却是一起身推开马车门跳了出去。

等汪硕弯着腰站到车辕上,白魄已经深呼吸好几次了。

正伸直双手,仰着脑袋,做拥抱状。

嘴中还不断喃喃:“真好啊!”

这一副出了宫就完全获得新生的模样多少让汪硕有些不痛快,伸出手拍了他脑袋下。白魄摸摸脑袋,扭过脸瞪他。

汪硕“呵呵”笑,毫不在意。

白魄看他笑,伸出舌头“噗噜噜”一声,再一扭身,提起内力却是飞纵了出去。

汪硕站在车辕上看他飞出四五米,间落地轻踩下地面,又再次纵跳起来,身姿端是轻盈,不过几个纵跳就要消失在视野中了。

汪硕眯眼看着,吩咐一句:“到前面的镇子等着。”

车夫恭敬应是,他也一提气同样飞跃出去,跟上前面的白色身影。

白魄在前,能感应出身后有人追随,在半空中突突的转过身来,就见汪硕的黑色身影如飞鹰般快速有力接近他。

他起了玩闹心,一掌击出,男人在空中连停顿都没有,伸手接过,内力在空中相碰,两人被气流所影响,纷纷落下地去。

汪硕击出的内力控制的刚刚好,半分没有伤到他。

自然白魄那一掌也是起的玩闹心,没有伤人的意思。

汪硕落地后,快走几步,非常自然的把人揽进怀中,又理理他稍显凌乱的发。白魄配合的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动动下巴:“咱们往哪里去呢?”

汪硕摸摸他脸蛋,温柔道:“走哪算哪吧,听你的,但只有半个月,我们必须回宫。”

“嗯。”白魄歪着脑袋,靠着他休息,又伸出一手去拽汪硕的耳朵,清脆道:“我们去柳州吧。”

“怎么想去柳州了?”汪硕不动声色抢夺下自己的耳朵,又抓住白魄不安分的爪子。

“热闹呀。”白魄想了想又说:“当初咱俩匆忙经过都没好好的看过呢。”

汪硕不说话,揉他脑袋,又低头轻吻他额头。

白魄怕痒的躲了几下,又拉过汪硕的手,一提气再次飞纵出去,汪硕任由他带着自己,只在白魄中途要落地的时候圈过他替他落地,再次提气飞纵时却又把方向交回白魄。

白魄玩的有些不亦乐乎。

他很久没有这样轻松了,既然要去柳州,两人还是选择了坐船。

江汉春风起,冰霜昨夜除 。

三月的江南,美的动人。

黄昏时分,汪硕在江边叫了页小舟,拉着白魄坐进去,让船夫随意在湖心划动,白魄稍一伸手,便可碰触上水面,这显然让他非常开心,湖面的水在春风里微微涟漪着,他瞧的入神,夕阳铺面的湖边传来鼎沸人声偶尔掺杂一两声顽童笑声,白魄隐隐想起三年前他和汪硕也曾这样,坐着船逃离南都。

他那时候,绝对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一天。

等下了小舟,汪硕牵着他走过柳树摇逸的长桥,让他站在桥头等。

白魄乖巧点头,目视着汪硕挺拔的背影跑远,又默默扭过身子,遥望向江面,夕阳似乎在发挥最后的余晖,天地被彻底染成金黄,又透出丝鲜红,每个路过他的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昭和元年三月初,新帝的登基似乎给整个天下都带来了新气象,每个人似乎都安于这种日子并且相信好日子会继续下去。

“朝来新火起新烟,湖色春光净客船。”白魄盯着江面发呆,嘴中不自觉就念了这么一句出来。话语出声,他又顿了顿,似乎有些想笑,说起来,这些诗句都是在北疆时师父给他请的中原先生教的,他虽从小被玄宗收养,但当年作为长老的他师父却因为他是大周人的缘故自小给他请了不少中原先生教说中原话和中原文化。

他小时候是充满不屑的,毕竟大多数时候被灌输的都是玄宗教义和北疆习气,但大了些,他似乎明白了缘故,他的师父,玄宗上任执魂长老居然也是大周人,白魄是很感激他师父的,所以沿用了执魂这一称号,没像其他长老一样进行更改。

但说到底,他对大周是没任何感情的,有的也只有轻微的对出生地的好奇,中原,对他来说,连故土都称不上。

但他现在却和这片土地的君父纠缠到了一起。

身后突然有人拍他,白魄僵了下,虽然他发呆的入神,也没成想会让人接近到这步。

转身过来,却见是汪硕。湖面反射出来的波光给他脸上镀上一层薄辉,白魄是见过他君临天下的样子的,现下再看他就发现这男人虽然脱了龙袍可身上的气势却没弱半分。

只是,多了丝柔和,少了点沉重。

“张嘴!”汪硕看他对着自己发呆,嘴角轻弯。

“啊?”白魄眨眼。

汪硕双手别在背后,再次开口:“张嘴!”

“哦!”白魄听话微张开嘴,见汪硕没反应,只好努力把淡唇再张大,只是他嘴本就比一般人小,张再大看着也如同半合着,很是娇羞。

汪硕把身后的手拿出来,快速把指尖夹着的东西塞进白魄嘴里。

白魄又眨巴了下大眼睛,本能伸出舌头舔了舔,又嘟了嘴:“糖果?”

“玫瑰糖!”汪硕的样子有些得意,再次拉住白魄的手后才又自得道:“我特意排队买的。”

“你又跟小孩子抢了吧?”白魄好笑,当初汪硕就曾在他落寞记挂北疆时塞进他嘴里这么颗糖果,却是硬拉着他和小孩子抢买来的。

“没有。”汪硕牵着他的手走在前头,也笑着摇头,“你怎么还记得这茬呢。”

白魄随口犟一句:“记一辈子呢。”

前头拉着他的大手一紧,汪硕忽然转过身来,白魄不防备,一头撞进他怀中,汪硕趁机锁住他身子,坚定道:“你说的,赖皮我可罚你。”

好在天色渐暗,这处房子拐角又没人注意到,白魄左右环顾一圈,又睁大了眼睛瞪他。

汪硕却有些赖皮的一耸肩。

说起来,这个男人跟自己倒是很少以孤自称呢。

白魄对这个男人早便没有了芥蒂,从这个男人跟他有了最最亲密的关系以后,汪硕大多数时候还是纵容宠溺他的,白魄性子中的尖利不是被他磨平就是被他强行镇压,除却这些后,骨子里存在的随遇而安让白魄开始学会怎样去适应,然后发现其实不是那么糟糕。

尤其是每次汪硕侵占他之后,他心中存在的抵抗便弱上一分,这个男人总用无数方法告诉他,他和自己之间存在着绝对特殊的关系,比之他跟玄宗之间的羁绊更深的关系。

进了客栈,白魄先去木桶泡着了,等浑身都舒畅了就穿着单薄的白色里衣进屋,汪硕正背朝着他脱衣服,脱到只剩下里衣的时候又把头发散了下来,汪硕这人霸道,不许他绞头发,他自己的头发却只要到肩膀处就必定要绞的,看着他一头短发,白魄就有些不满。

“喂,小二放好水了,快去吧。”他打声招呼,丝毫没在意汪硕黑色里衣下若隐若现的精壮身子。

见惯了,还有什么可在意的?

现在就算汪硕在他面前脱的精光,他也能面不红气不喘的,也多谢了汪硕每次在情事上刻意的折磨,还有那在故意的“虐待”时特意刻进他脑子的夫君娘子论调,居然让他一次也没有动过什么反攻的念头。

看汪硕施施然走出去,白魄到了桌边,抱起一大堆白天买的物件,往里面的大床走。乍暖还寒的天气,白天还算舒适温暖,夜间却还是有些冷,他躲到了床上,坐着拉过被子盖到大腿处,又把一堆买的物件铺到膝盖处的被子上。

捡捡拆拆看的不亦乐乎,汪硕进门他都没抬眼看,等人嘎吱声关上门,他才总算抬头赏个眼,汪硕穿着件刚换上的里衣,头发似乎是擦过了,没有往下滴水,只胸膛依旧袒露着,双手中拿着封未拆开看的信。

白魄赏赐般的一眼让他发现了汪硕手中出去后才多出的信件,不过他并不显得很吃惊,问的自然:“京中来的信?”

他并不很天真,不会以为一个皇帝,会随心所欲的什么都不顾就跟着他出来晃悠。

尤其天下初定,他手头的事情虽然稳了一些,但也并不全部落实了。

“嗯。”汪硕同样没有隐瞒他的意思,否则他刚才就会在外面把信件拆了。

他坐到桌边,撕开密信双手一抖,展开信纸,一行行看的仔细。

白魄拆开包零嘴,抓起一把塞进嘴里含糊道:“需要回京处理吗?”

汪硕没有让人出现在他们两个跟前是怕他心烦,没有自由感,但白魄不是傻子,汪硕更不是,难道他出来会不带卫士?只是白魄一开始以为那些人是坠在他们身后的,现今看来并不是,这些人一直跟随在他们身边,只是隐着不让他察觉到罢了。

“没有那么严重。”汪硕摇摇头,桌上的烛火晃动,他的脸色看不出什么变化,平淡道:“不过是例行的公事。”

“哦。”白魄点头,又塞进嘴里把零嘴。

那边的汪硕却不知什么时候看向他了,平平道:“都要睡了,少吃些零嘴。”

白魄手伸进袋子,抓了更大把零嘴放进嘴里。

汪硕看他无声抗议,一皱眉,语气沉了些:“白魄!”

白魄满嘴塞的都是,鼓着腮帮子转过头来,半天吞咽下去一些,才软软道:“硕……”

汪硕盯着他。

白魄不客气的用含着水润的眼珠子看他。

半天,汪硕叹气,扭过脑袋认输。

白魄翘起嘴角,轻呼一声胜利。

以汪硕的内力怎能没听见?嘴角含着的宠溺更深,汪硕却是识相的不揭破,这种小事上让让白魄不是不好的,总别让他以为自己太禁着他才好。

免得反倒在些大事上和自己犟。

白魄心思简单,没想多复杂的事情,更猜不透汪硕心中那本驯妻的账。

汪硕看完那信,揭开灯盖,轻点了火,夹在指间燃了个干净。

白魄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汪硕走向床,白魄自觉往里挪了挪,汪硕却不上来,弯下腰,双手一扫,把白魄摊在腿上的东西全部收进怀内,又到桌前全部放到桌面上。

白魄坐在床上傻傻看他动作,伸出一指指着他,半天没说话,回过神来才大叫:“你干嘛啦!”

汪硕没理他抗议,掀开被子躺进来,一把拉倒他,覆身压上去。

白魄挣动了几下,身上男人纹丝不动,他有些气恼,一口咬住汪硕横在他脸侧的手臂。

剥他衣服的人一顿,接着继续他的动作,丝毫不为白魄赐给的牙印困扰。

甚至还能伸出手去隔空点灭桌上的蜡烛。

白魄一直在反抗,没用武功,知道用了武功也没用,只是顺从身体的本能挣扎,汪硕同样没用武功,只用最基本的身体力量在压制他。

等全部被脱光,白魄就仿佛认命般放弃动作。

那人动作更顺畅,甚至在最后还能凑上他耳边警告:“放轻松些,你不想受伤吧?”

白魄咬咬唇,身体却还是在听到那句话时本能的放软。

第230章:茶间遇袭

第二天白魄是在鼻尖碰触到的温热中醒过来的,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整张脸都贴在汪硕赤裸的胸膛上,男人有力的双手正揽在他背后,细眼闭着还在睡。

白魄身子没动,脑袋往后移了移。

低头去看自己下身,汪硕昨晚还算克制,除了大腿处的几个红印其他地方都看不大出来。

这种事情发生的也并不多久,他却已经如此习惯了。

白魄再想动手臂时,汪硕就醒了,刚睁开的细眼中不见半点迷糊,直触白魄瞳孔的便是一片冰冷,再缓了缓,那男人似乎脑中清明一些,冰冷的瞳浮现出丝暗沉,遮掩了冷血的本质,变得如深潭般看不出思绪,又再过了会,似乎是看清了怀内的他,深不可测收去,映上一眸温柔。

这个也算白魄每天早晨的优待了,总能见到这个男人从迷糊到彻底清醒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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