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安娜还记得，在和他的第一晚，在那个满是篝火与欢笑的万圣节夜晚，他们拥有了彼此——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那时的他，曾经在自己耳畔的低语：

『“不要拒绝我，吉安娜。永远不要拒绝我。求你。”

“我永远不会，阿尔萨斯，永远。”』

真的是永远吗？吉安娜还记得，和他的最后一面，在那个被瘟疫玷污着的斯坦索姆，他们一生中最大的分歧。她本以为这会像多年前两人分歧时一样，再次重逢，和好如初：

『“阿尔萨斯，你不能这样……”

“吉安娜，连你也要离我而去吗？”

“对不起，阿尔萨斯，我不能看着你做出这样的事。”』

之后呢？自己当时做了什么？大概是没有再继续看着他了吧，因为泪水早已经盈满了眼眶。还记得当时的自己强忍着转过身去，发现乌瑟尔正用同情和赞同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当时的自己甚至已经没有办法站稳了，是乌瑟尔紧紧抓住自己的马，伸出手扶自己上马，那份坚定和镇静使自己万分感激。

『“吉安娜？”阿尔萨斯的声音追随着她。

她闭上眼睛，泪水怦然滚落。“对不起，”她喃喃低语，“真的对不起。”

“吉安娜？……吉安娜！”』

是自己抛弃了他！

吉安娜永远记得，自己这一刻的转身，将会是永恒的诀别。

『“你发过誓说你永远不会拒绝我，吉安娜，”阿尔萨斯控诉道，他的声音利如冰刃。“可在我最需要你的支持和理解的时候，你却和我作对。”

“我——你——阿尔萨斯，我们还没了解足够的情况——”

“现在，你又不肯支持我。我准备去诺森德，吉安娜。我可以带上你，和我一起去终结邪恶吧。你不想来吗？”』

那时的阿尔萨斯，已经被邪恶玷污了心智。从此之后，世间不再有阿尔萨斯·米奈希尔王子，不再有深爱着自己的阿尔萨斯，不再有圣骑士阿尔萨斯。只有死亡骑士阿尔萨斯，甚至……巫妖王阿尔萨斯。

不远处，斯坦索姆城矗立在那里，漫山遍野的百合花缓缓开放，璀璨依旧。然而这份美丽，在吉安娜所在的时间中，被沾染上鲜血与废墟的颜色。原本在每年都会盛开的斯坦索姆百合花，也因为瘟疫的缘故，已成绝迹。

随手摘下一朵百合，白色的百合花上沾满了滴滴水滴，而且还有新的水滴不断的滴落。是下雨了么？抬头看看天空，吉安娜这才恍然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将手中的百合花递给战志行，吉安娜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恳求：

“战志行，我知道你是一位掌握着生命之灵的强大萨满。那么，能请你将这束百合花的生命维持下去吗？至少，维持到我们这次任务完成……”

战志行叹了口气，手中生命之灵的绿色光芒流转，注入到这束百合花内。在生命之灵的眷顾下，百合花开得仿佛更加灿烂了。

将百合花小心翼翼的放进背包，吉安娜拿出一个头绳，将原本披散着的一头金发狠狠地扎了起来，在背后形成一束金色的马尾，大步的向前走去。

“我们的任务，仅仅是保证原历史，对吧？”吉安娜仿佛自言自语道，目光中却透露着肯定与坚决，“那么，阿尔萨斯，这一次，我将与你一起……屠城！”

现在的吉安娜早已不复当年的稚嫩，如今身为塞拉摩之主，联盟最强大法师的她，坚定的向着斯坦索姆的方向——或者说是自己的过去——走着，一行人也赶紧跟上，准备开始对这条时间线进行维护。

战志行怎么也没想到，应该属于八十年代的副本，居然在北伐还未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心底忍不住吐槽，系统你又不是战网客户端，不用在北伐之前放出一个前瞻资料片来提醒我。

看着吉安娜杀伐果断的背影，战志行仿佛看到原本资料片中，那个被加尔鲁什一个炸弹将塞拉摩炸成巨坑之后的吉安娜。揉了揉额头，战志行只能在心里自我安慰着，反正只要阿尔萨斯只要严格的执行了屠城的行动就好，其他细节就不用那么在乎……的吧？

第044章：时光之旅

在吉安娜的带领下，几人很快就来到了斯坦索姆的正门口，并且还意外的和“过去”的吉安娜擦肩而过。不过由于传送沙漏带来的效果，乌瑟尔和吉安娜并没有看到奔向斯坦索姆的一群人。

此时的阿尔萨斯，正满怀着悲伤和愤怒，准备重新斯坦索姆开始屠城。在他绝望的转身那一刻，一个声音忽然出现在了耳畔：

“阿尔萨斯，我回来了。”

阿尔萨斯仿佛听到了这世界上最美丽的天籁，转过头，惊喜的看着一头金发依旧的吉安娜。

吉安娜满眼泪光的看着阿尔萨斯，已经五年了，自从这位正直、勇敢的王子，堕落为死亡骑士阿尔萨斯，吉安娜已经有五年没有见到他了。每曾想起自己和他之间那段美好的岁月，吉安娜都忍不住的心痛。阿尔萨斯，我的阿尔萨斯……

吉安娜忍不住扑到了阿尔萨斯的怀里，放声大哭着：“阿尔萨斯，我的阿尔萨斯。无论之前怎样，我都不会拒绝你。至少在这一刻，让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并肩作战……”

至少在这一刻，在这个既定的历史中，让我放纵一回吧。

吉安娜话中的深意并没有被阿尔萨斯听出来，他仅仅是以为吉安娜回心转意罢了——这对于几乎面临着整个世界恶意的阿尔萨斯而言，无疑是最为璀璨的一缕曙光。

阿尔萨斯搂着吉安娜，冰凉的板甲手套缓缓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然而只是让她的泪水铺满了整张脸庞：“不要哭，吉安娜，只要你能和我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即便是整个世界都抛弃了我，只要有你的存在，我也心满意足。”

吉安娜拿出一条手帕，将自己脸上的泪水擦干，牵着阿尔萨斯的手，坚定而庄严的对他说着：“阿尔萨斯，我不会让你被整个世界抛弃，绝对不会！”

在她身后的战志行知道，吉安娜的意思是指不久之后众人做好准备的远征，而阿尔萨斯却对此毫无感知。他环顾了下四周，发现大部分士兵都已经随着乌瑟尔而离去，走了太多人。说实话，靠着这么点人，自己真的能屠尽整个城市吗？阿尔萨斯不禁扪心自问，有些难以作答。

『“长官，请允许我，”一个阿尔萨斯的副官上前一步，声音中带着些许颤抖，“我……呃……我宁可被砍成一万片，也不愿意变成僵尸。”

接着是一片赞同的低语，阿尔萨斯的心振作了一些，他握紧战锤。

“我们要在这里做的事情毫无快意可言，”他说，“只有冷酷和必然。完全是为了以最小的伤亡，让瘟疫就此终止。城墙里的人已经死了。尽管他们还不知道，但我们明白。我们要在瘟疫杀掉我们之前干净利落的杀光他们。”

他一个接一个的注视每个人，这些人没有逃避他们的职责。

“他们必须被杀死，他们的房屋必须被焚毁，以免任何我们已经来不及拯救的人在里面藏身。”

士兵们抓紧武器，点头表示明白。

“这不是一场伟大而荣耀的战斗，而将充满丑恶和痛苦。我全心为它的必要性而哀痛，但我也全心相信，这是我们必须做的。”』

说完这一切，阿尔萨斯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公主，吉安娜·普罗德摩尔，自己的恋人。从背包中将头盔取出来，缓缓地扣在了脑袋上，让其他的士兵无法看清自己的脸。如果身为指挥官的阿尔萨斯也有所动摇，这群士兵也一定会。

“为了我们需要保护的人，为了圣光！”

阿尔萨斯高举着手中的战锤，第一个冲向了大开的城门。

斯坦索姆的人群在门口聚集着，他们正在为粮食的异常而担忧。看到自己王子的到来，他们忍不住迎了上来，大声对王子哭诉：

“王子，请救救我，我的肚子……”

“王子陛下，普罗德摩尔女士，你们一定是来拯救我们的吧！”

一个小男孩抱住了阿尔萨斯的大腿，一脸天真的望着自己的王子：“我们这些感染的人怎么办？王子陛下。”

阿尔萨斯看着抱住自己大腿的那个小男孩，他还只有七八岁，是那么的小。可是，脸上已经泛起了铁青的颜色，那是即将尸变的征兆。

为什么圣光要将这些责罚降临在他们身上，这不公平！阿尔萨斯忍不住想着，他又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守住城池时，那个最后来问自己的小男孩提米。

「那些被兽族捉走的人怎么办？」提米是那么小，就仿佛现在抱着自己大腿的这个小孩一样。

当初的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哦，是一种又温柔又坚定的语气。

「别担心，我的孩子，我会把他们带回家的。」

而如今的自己，却要亲手手刃这个孩子，即便是阿尔萨斯已经下定决心，但还是感觉有些下不去手，尤其是在吉安娜身边……算了，向他们解释一下，也好让他们死个明白。

“对不起，孩子，”阿尔萨斯蹲下身子，无论何时都会热忱的看着自己子民的头颅缓缓地低下，“那些食物，是一种瘟疫，爆发只有短短的几个小时。而且，这种瘟疫还会让你们发生尸变，沦为能够散播瘟疫的僵尸和骷髅。你们已经来不及了，为了王国其他的子民，我必须……”

话还没说完，一道冰箭瞬间贯穿了小男孩，直穿心脏。喷涌出的鲜血溅到了阿尔萨斯的发丝上，为今天的屠戮拉开了血幕。

阿尔萨斯错愕的站起身，回头一看，吉安娜手中还残留着淡淡的冰凌，她的脸上亦是布满的泪水：

“……为了王国其他子民……你们……必须被净化！”

市民们开头疑惑进而恐惧，一开始，大多数人甚至没有打算拿起武器；他们熟悉这些徽章，知道来杀他们的人本该是来保护他们的。刚开始在吉安娜动手时，还有些人表达着惊异，不过很快就被旁边听懂的人所拉住了。

即便是被冰刃贯穿，小男孩也没有在第一时间死亡，而是抬头盯着吉安娜，棕色的眼睛里充满了解脱：

“谢谢您，吉安娜女士。为了洛丹伦，王子陛下，请您……尽快……”

“啊——”阿尔萨斯忍不住大声的呼喊，原本英俊的脸庞上不知何时流满了泪水，深埋在重甲头盔之中。阿尔萨斯知道，吉安娜这是在把罪责独自承担——原本应该第一个动手的是他，这群士兵的领导人。然而现在，动手的却是他的恋人，一直热爱和平信仰圣光的吉安娜。

这对于她是不是太残酷了？阿尔萨斯忽然有些悔意，说不定，如果当初她不回头，才是更好的选择。说起圣光，阿尔萨斯忽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手里一直散发着圣光的战锤也黯淡了下去，也许是在为这场屠戮而哀悼吧。

听了吉安娜和阿尔萨斯的解释，原本因为吉安娜的举止而拿起武器的市民们，大部分也纷纷的将手中的武器抛在地上。那男孩的母亲缓缓地抱起了男孩的尸体，将他还残有余温的身体放正。

“这批食物刚好在斯坦索姆全程饥荒的时候发出来，现在全城的人几乎全部都吃掉了。”那母亲拥抱着自己的孩子，犹豫了半晌，一咬牙搂住了自己的孩子，让冰箭同时贯穿两人的心脏。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死亡的痛楚，反而充满安详，安静的注视着阿尔萨斯：“为了洛丹伦的未来，阿尔萨斯王子，请您……勇敢的下手吧！”

“为了洛丹伦，王子陛下！”一些人看着手中的武器，纷纷选择了为未来而牺牲掉自己的生命；有的人向着远方跑去，却不是因为恐惧而逃跑，而是想要让更多人免于尸变的结局。

阿尔萨斯的泪水从板甲的缝隙间缓缓流下，不光是他，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士兵们都是如此。他们之中有的甚至连手中的武器都没办法握稳，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为了洛丹伦，请你们尽快解决这个城市！”濒死的市民们纷纷向阿尔萨斯和他的士兵们祈求着，士兵们咬着牙重新握紧了武器，四散而开消灭着一些没有选择自杀而已经尸变了的市民们。

『“我一直在等你，年轻的王子。”

低沉而令人战栗的声音侵占了阿尔萨斯的双耳和脑海深处，这声音洪亮而……无法找到其他的词来形容……邪恶。是恐惧魔王，如克尔苏加德所说，那是某种黑暗存在的黑暗名字。

“我是玛尔甘尼斯。”

某种近似喜悦的情绪穿透了阿尔萨斯，事实证明他是对的，玛尔甘尼斯就在这儿，他就是瘟疫的罪魁祸首。

正当阿尔萨斯的手下也听到声音，转身四处搜寻声音的来源，一座藏着村民的房屋突然大门洞开，死尸冲了出来，他们的躯体上勾勒着诡异的绿色幽光。

“看到了吧，你的臣民现在是我的了。我会一家一家的转化这个城市，直到生命的火花彻底熄灭……永远熄灭！”

玛尔甘尼斯大笑，深沉而原始的笑声充满黑暗，让人惊魂不定。』

“我决不允许，玛尔甘尼斯！”阿尔萨斯叫道。他现在坚信自己的行为是正义的，更何况，还有吉安娜在自己的身侧，“我宁可他们死在我手上，也不会让他们死后做你的奴隶！”

回应他的是更邪恶的狂笑，紧接着这可憎的怪物便消失不见，和来时一样迅速。

“我在市政广场等着你，阿尔萨斯。”

一群僵尸涌了上来，看来玛尔甘尼斯想要给年轻的王子制造些许麻烦。可吉安娜一个火焰之环将他们全都净化，进而又释放了火球术，将道路两侧的房屋全部点燃。

“别傻站着，战志行，过来帮忙！”吉安娜深吸一口气，稳定着自己的心神，呼唤战志行过来帮忙。战志行踉跄的往前走了一步，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也已经满脸的泪水。

回头看了下其他人，加尔鲁什和伊利丹虽然没有流泪，但脸上也充分的表达着自己的愤慨；而身为女性的玛维，更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趴在伊利丹肩膀上啜泣着。掏出萨弗拉斯之锤，战志行缓缓地闭上眼，呼唤着周围的火元素：

「火元素们啊，我呼唤着你们的帮助。身为净化世界的力量，请矫正这片城池错误的存在，让一切都重归于灰烬，不受天灾所扰……」

霎那间，整个城池瞬间燃烧起熊熊的火焰，甚至要比吉安娜自己花掉所有的奥能造成的破坏都大——萨满们所做之事，只要得到世界的认可，就能发挥出千万倍的力量。战志行知道，吉安娜此举，又何尝不是在向整个世界询问着自己的对错。

重新睁开眼，战志行手中萨弗拉斯由于过度的输出，剧烈的攒动着火焰，昭示着战志行的怒火。火元素们响应着这位萨满的召唤，纷纷聚集在他的身侧，使他仿佛火焰魔神一般。

然而，每当一个无辜的市民化为灰烬之时，战志行都能感受到他们的灵魂，还未完全堕落的灵魂们对自己最后的谢意。紧紧地抿着双唇，要不是历史不可更改，战志行真想把玛尔甘尼斯直接在斯坦索姆杀掉！

阿尔萨斯略带诧异的看着战志行，仿佛在好奇这样强大的一位强者究竟是从哪里来。不过还没等阿尔萨斯发问，战志行便一马当先的向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