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终忘不了,在上个文里,就在我以为我处在剧情的最开头,当然可以平安的离开战场,却横空落下把我斩成两截的刀。
然后在我登基为帝,美人师父是正宫,而其他的位置上坐着我通过各种途径结识对我倾心的美人,后宫也一派和谐的时候,我终于放松了。这应该已经是故事的结尾了吧?虽然后期的剧情我根本没写过,不过我猜这都是根据我三百字的大纲智能演化而来的,而按照我从前的想法,剧情就在一次元宵节大被同眠的时候结束。
我应该躲过去了吧?躲过去可能会落到我腰上的一把刀。元宵节一过,我再勤勤恳恳的演完元宵节夜晚在大床上朗笑一声的皇帝主角,我就应该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并没有考虑剧情结束之后我仍然会留在这里的可能性,实在是因为这太无趣了,皇帝做的虽好,可是好像和我没什么关系,小美人爱的不是我,只是在剧情惯性下我的一个微笑;大臣虽然仍然在赞叹我英明神武,我管理的疆土也在蒸蒸日上,百姓拥戴与我,可是于我而言,我根本只是说了完全不搭边的话,下面的人就会按照完全正确的方法去做,然后把夸奖戴到我的头上。
不真切,没有成就感,我唯一能够感觉的也只有和小美人在床上了。可是这种事情做了那么长时间,在我只是刚一用力我的妃子就娇喘着说皇上您太厉害了臣妾撑不住了不如叫其他姐妹来吧,我连兴头没上来呢小美人就累晕了其实我才刚进去,更没意思了。
我只是在等着元宵节到来,不管是这种结束那种结束,还只是另外一个开始,都是个结果。
正月十五元宵节,宴请完群臣之后,是我和我后宫的私宴。我左拥右抱,享受着来自她们的服侍,饮下了一杯正宫师父喂到我口里的宫廷御酒。酒很美,正如这月色,可是月色还在亮着着,我却眼昏昏了。
我看不到月亮了,反倒是眼前出现一片黑影,有什么在反光,对我说着一句好像很耳熟的话:
“昏君受死!”
什么昏君?昏君什么?我是从来没有关注过那些大臣都做过什么的,只知道他们都在夸我好,所有的人也都对我说会忠诚于我,南巡的时候更总是有百姓哭着对我说我对他们有大恩大德。所以这样的剧情是从何而来?
他的刀是朝着我的头颅来了,我仓促的往后躲,平时让武学高手万分赞叹的武学功夫,系数消失,不知道是因为剧情更改还是那杯御酒的作用。龙椅一个踉跄,我眼睁睁的看着原本要落在我头颅上的刀改了落点,落到了我的腰上。
拦腰斩,我瞧着离我而去的另一半身体,不知道为什么笑了,也好像,有其他人也在笑。
第十〇章
如果无论如何都躲不过拦腰斩的命运,那么我何苦去跟着我苦苦思索才从垃圾桶里找出的那些废弃掉的剧情走,为了我的下半个身体,而煎熬的如此难过呢?
反正,无论如何,无论如何我都跟着剧情走到哪一步,都会出现根本没有出现在我文里的事件,一把刀,或者一根落下的钢索,或者突然遭受了五马分尸的刑法,我还是无法一直保持着一个完整的身体。
最可笑的是我现在才想明白。我已经落到了不同时代不同背景,唯一相同之处是都曾经被敲打在我的键盘下的世界,许多的,不同的世界,已经无法用它们的神奇神秘来打动我的世界。无论我如何努力过,都躲避不了我必然的分裂。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去努力,还要去抗争?我想我明白了,那个声音原本就是对我恶意满满,他要看的可不是我如何逃出来的励志片,而是一个沉浸于摆脱不掉轮回的恐怖片罢了,当然,对他来说,只能是喜剧片吧。
我的腰已经断掉不知道多少次了,我想,假如,假如有那么一咪咪可能,我能够脱离出去,重新过上我正常的生活,那么我说不定就变成了无比脆弱,有着豆腐腰的男人,也肯定会对任何需要腰部动作的事情深恶痛绝。不过现在我都断成了习惯了,在没有事件导致腰断之前,我心里总是惴惴不安,忙于注定无效的徒劳反抗,忙于等着注定要到来的疼痛,甚至已经养成了强迫症,在事情没来之前,不能有一天放松,因为我可能会刚来某个世界就失去了我的腰,也可能在我老的掉了牙才这样。而在我的腰离我而去的时候,我却能够变态的感觉到一丝安心,真正的轻松此刻才能来到。
这样莫名其妙的遭遇无疑已经改变了我。难道我是个抖m?竟然已经学会了从这种事情上找到快感。真的,我是说,当刀或者其他什么道具落下来的时候,我会感觉到一种痉挛的愉悦,一种我等了许久的东西,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终于有了舒心的释然。
疼痛我都已经习惯了,不会再觉得难以忍受,我现在的忍痛度,肯定已经达到了max级别吧。
但是——尽管我的身体已经开始习惯这种屈辱的疼痛,我也不能就这样接受!没有尽头的转换世界,即使死亡也不能停止的接受一次又一次拦腰斩,我总不能就这样,成为那个声音想要的供他玩乐的奴隶吧!
我开始了新的尝试。最初,我尝试着刚来一个世界就自杀,可是,令我绝望的是,不管我是用什么方法,什么方式,我都无法对自己造成致命的伤害,即使我尝试着把我自己拦腰斩也不行。然后,我开始命令别人,让他们杀死我,或者对我拦腰斩,可是都不行,都不行!我无法决定我死亡的时间,我唯一能做的只能等待,还是被迫的跟着不受我控制的剧情,等来了注定的一切。
既然是等待,不如一开始就等待如何?在新来的这个世界,我一醒来,我就原地坐下,不说话也不动。我已经懒得去猜测这个世界是出自于我什么时候写的废稿,有着什么设定,我甚至不愿意去看周围的环境。有人在我耳边惊惶的问我怎么了,还有人走来走去的令我烦躁的声音。
我拒绝说话,拒绝行动,或者说,我把我当成了一个木头人,拒绝回应这样不真实的世界。我把自己变成一个伪死人,拒绝吃饭喝水——我倒想看看,这样的话剧情还能怎么进行下去,我什么都不动的话,剧情到底该怎么进行!
——可是,就在我已经总是和“可是”和“无论如何”打交道,我都万万没有想到,原来还可以这样。
即使我已经把我自己当成了活死人,可是剧情还照样能进行下去。我是什么都没动,也没说话,也拒绝进食,可是我个人沉默的力量算得了什么?有什么东西操纵了我,我能够感觉到明显的恶意,它操纵着我行动、说话,即使真实的我其实什么都没做,我的身体却成了那个东西的寄宿体,我照样,照样等来了又一次的拦腰斩。
一次,一次,又一次。我还能想出什么法子去抗争呢?我不该写那么写没有结局的文,那个力量是不是想让我明白这些?最初我以为等着我写过的世界都过去了,我就可以回去了,或者可以迎来彻底的终结,可是没有。我还在这里,不管我主动还是被动,都在迎来那长久的等待煎熬,以及片刻的舒心。
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呢?我已经厌烦了看到我的腰不断的离开了我,可是,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呢?
即使告诉我说是没有,“没有”,也该有个终结之时吧。
第十一章
一
今天我又整理了一下收藏夹,发现还是好多文,即使坑到不能再坑了,也舍不得删掉。并不是报以希望,以为作者还会回来更新,我还没那么单纯,只是舍不得那时看文并抱以期待的自己,还有曾经从中得到满足的心情。
二
我站在城墙上,走来走去。城墙已经很老了,肉眼可见的缝隙到处都是,是随时可能崩裂的景象。并没有其他人,我是说,其实在这方圆十里,也只有我这一个活人存在。好吧,换个说法来说,是在这遍地的死人当中,我是唯一一个能够活下来的。
没有一个人能陪着我,这让我觉得很无趣。可是我只能走来走去,站在城墙上,时不时的抬头看一下夕阳,接着再重复这样无趣又乏味的动作。我已经不知道我都走了多久,时间已经成为了无用而不可计量的东西。我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我只知道我已经走了远远多于不知多少天的时间,但是夕阳还是挂在那里,我不饿,不累,只能走,在这仅有几步路的地方,来来回回的绕圈子,又停不下来。
我在等人,等一个我虽然还在等,可是却已经没有耐心再等,也知道不会能等到的人。
三天前——假如忽略现在这已流动停滞的时间,那么应该是三天前,这里刚发生过一场战争,一场活着的人只剩下我了的战争。血还没有完全凝固,混合着夕阳的黯淡光泽,发出了很好看的颜色,可惜我已经看腻了,因为这颜色保持的对我而言的时间太久,我灵敏的嗅觉又嗅的太过清楚,这样从前会让我愉悦的味道,现在却已经对我失去了吸引力。
因为我已经和它相处的太久了,这一切的一切。一直挂在那里,总不落下,也不肯稍微变换下角度和光照的夕阳,还没有完全凝固,就已经永远会保持着现在这样半干半湿状态的血液和它被保湿了的铁锈味。
我有些后悔那会杀性太浓没能刹得住,要不然我还能留下一个人,不管是什么,不管时间在他身上会维持着什么样不变的动作,至少不要只有我一个人这么傻的时间周转,可谁让我那个时候,想把最好的捧到他面前呢?
最好的,我战下了一个城池,原本我还是抱着紧张又期待的心情,在幻想他喜悦的反应中自娱自乐的,可是现在我已经不那么想了。
等待真是一个乏味的姿势,我不得不这么说,特别是对于我这个等待者来说,已经知道了这不算结果的结果,这自然让我的等待显得徒劳而无用。可是我不等又能怎么样?没有新的笔墨落下,没有新的动作能让我活得更像是个真实的人,我也只能住在故事中途停止的那页纸的末端,等着不会再写下去的下一步。
假如那个人能够怜悯怜悯我,他应该再写下一句话。只一句话就好,比如“他突然吐血倒下,从此死去”,或者“他等着的那个人来了,带着他走了”,再或者,只给我加两个单词,“THEEND”,这样也好。在漫长的等待中我已经消耗了我曾经的期盼、憧憬、勃发的爱情,我已经不想去等了。曾经我那么希望能够等待他,我也曾经为他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可是现在我不需要了。
我不需要接下来的剧情,不需要接下来我可能会有的幸福情节,不需要让写的那个人让我能和他在一起。请,拜托,只给我一个潦草的结局就好,结局了,我就失去了我本身的意义,那时的静止才是不需要呼吸思想而真正安宁了的吧,而不需要像个傻瓜一样,在这里不停的绕着圈子,陪着我的只有永不落下的夕阳和弥久不散的血腥味。
我也想干点别的,比如说,先停下我的脚步,跳下城墙往远处去,不管是那个方向,可是不行。我也想拔剑自刎,让我的血能够流出真新鲜的血液,给我画上一个终止符,给我一个句点。
若不然,我曾经对要等着那个人的爱,将会在现在的无味之后,变成刻骨的仇恨呢,还是说,这就是那个停笔了的人的用意?
三
那个人的脸在我面前,像是模糊不清了。我知道,他没有模糊不清,模糊不清的,反而是我。我没有近视眼,眼睛里也没有进沙子,可是偏偏此刻,我突然没法清晰的认识他了。
就在之前我们还是亲密无间的恋人,顶顶好的那种恋人。我们在一起原本就颇多磨难,又误会重重,我当然会以为他是和我一样珍惜我们之间的关系的,可惜是我太想当然了。
在我约见他之前,我刚刚失去了我在公司里的一切话语权,对我还有一丝怜悯的董事会某成员,对我说我不该签了那份股份转让书的,因为在那之前,董事会成员的股份就已经在默默的朝他手里转移了。
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如果是为了我的公司,那之前不是有更好的机会吗?还是说,他就愿意用这种漫长却击打力度更高的方法?
坐在我面前,对我笑的恶毒的人,到底是谁?我疑惑又不安的注视着他,注视着他和以前一般无二,此刻却突然显得模糊不清的脸颊。我问,我疲倦又绝望的问,我什么都不知道,连猜测他可能会的原因都猜不出来的问,我问他,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他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要不然也不会迷惑住我,让我轻易相信他的话。他现在也笑的很好看,可惜却充满了恶毒的笑意,可是,该说真不愧是他吗,这个迷惑住我的人,连现在这种笑,都笑的好看极了。
我听一个制毒师说,大多数毒药,吃起来其实是美味的,因为大多数毒药是为了隐蔽的致人死命,而不是为了单纯的惩罚他人。坐在我面前的他,无疑又验证了这一切,而此刻我的询问,在事已定局的现在,即使得到了答案,也是徒劳无用,再无法改变什么的。可是,即便如此,我也想知道一个答案,不管答案来的有多迟,我都想当个明白鬼,而不是为了自我安慰的继续糊涂着。
而他也是这样想的吧,当然,肯定不是为了让我好过,而是觉得,知道了一切的悲哀,才能胜于只得了个结果的可怜人吧,他更知道,他现在再说什么,我也做不了,不如说出来来让我膈应一下呢。
我已经不指望是什么误会或者说情非得已不得如此另有隐情了。
“你想知道吗?无妨,我告诉你吧,其实……”
我凝神注视着在我面前显得模糊不清,唯独那猩红嘴唇张合出来的口型清清楚楚的,连声音都不必听都能读出来的话,仔仔细细的,想要听清楚,看清楚,然后放在心里咀嚼,不管发酵出来的是仇恨,是自责,还是别的更为浓厚的东西。
可是……没有之后了。“其实”的最后一个字落下,他的猩红嘴唇还是微微拉开的模样,正朝着下个字音转折,可是,却没有之后。嘴唇保持不动,动作保持不动,唯独他的眼神慢慢充满了惊疑,随之而来的也是迷茫和思索。他说不出话来了,我也是。
我仍然保持着这样前倾身体,睁大眼睛注视着他的神态,可是在他说不出话来之后,我却收不回我的身体这种急迫的姿态,我仍然是在等着,等着那应该流畅的从他猩红色,曾经让我着迷的嘴唇里吐出来的,我迫不及待要知晓的真相了。
可是什么都没有。我们就像是住在某本书里的人物,突然有哪家调皮的孩子,从这里开始把后面的页数都撕掉了,我们只能住在这一页里,住在“其实”这两个字造成的空间里,却再也跳不到下一页,再也跳不到我们应该的走向和结局。
就这样的卡在了最关键的地方,卡在了本来哪怕只给我五分钟,我都能知道一切的地方,这也卡住了我的希望,卡住了我混合着仇恨的求知欲,也卡住了……我说不出来还有什么,只知道那是一种不容忽视的凝滞感,像是无力吐槽。
不过,看着他那惊疑的表情,像是仍然张着嘴,却也不知道自己本来是想说什么的模样,也许,我们根本住在的不是某个已经完结了的书里,而是根本在“其实”这两个字后面,是空白的吧,因为空白,所以我们更加不知所措,因为非但我们不能掌控住自己,连未知也不能知道。没有撕掉的,不是说不定这本没有,躺在其他人家里的书或许还有,而是我们根本是躺在垃圾箱里,是连后面空白到不屑于继续写下去的被抛弃物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还在乎什么真相干嘛?反正在前面精彩的剧情下,我和他现在只能这样僵直着身体,说不得要保持到天荒地老,这对我来说简直是天大的讽刺,可是我也只能注视着他模糊不清的脸,和那猩红微张却说不出话语的,曾经让我着迷,现在却只剩下厌恶的嘴唇了。
四
有好多故事,有着乏味而流俗的开头,有着精彩的中端,然后是一个留有遗憾,却又觉得这样就可以了的结局。这就是最普通的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