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大人有点疯(湘君思凡)下+番外——梅弄影
梅弄影  发于:2015年04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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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4章:龙城夜色

夜色深沉。夜风吹散了白日的炎热,甚至有几分凉意。

时过子时,龙城皇宫中,却有人还未入睡。

皇宫御花园深处,有一处小小的宫苑,平日里无人前来,宫人鲜少涉足。禁卫军巡逻,也不会前来此处。

然而此时,宫苑里的灯却亮着。宫苑的院子和房间很小,却挺干净整洁,院子里的花草不像外面那样无人打理,齐整的观赏树木显示出这里有人按时对花草进行剪裁。

房间内的摆设十分简单,白色的墙,一扇屏风,一套桌椅,一张床。

桌案上一灯如豆,一位二十七八的年轻男子背对着油灯坐着。他身形高大,身体却十分消瘦。木质的地板上投影出他单薄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显得有些孤寂。

他捂着嘴不时咳嗽几声,虽是夏日,但他依然衣着严谨,穿得比常人稍厚,看来是有疾在身。

宫苑中有人前来,身着便衣。一个宫人为他提了灯笼,走到门口的位置便停了下来。

便衣男子敲了敲门,未等房内的人应声,便推门而入。

屋内的男子依然背着油灯,懒得转身,仿佛已经知道来人是他不想见的人。

进来的是个年约二十的青年,十分年轻,身材适中,俊美的脸蛋上还带着几分稚气。他走到男子跟前,亲密叫道:“皇兄,我来看你了。”

男子没有转过身来,亦没有回应年轻人的话语,仿佛他们之间的亲密只不过是年轻人的一厢情愿。

年轻男人绕道走到男子跟前,男子却又背过身去,似乎不愿意看到他。年轻男人不再跟他绕来绕去,反而走近一步,从背后抱住了他。男子神色一变,道:“嘉宁,你给我放开!”

这位年轻男人,正是年初方才登基的新帝。虽说贵为天子,但新帝不过是刚到弱冠之年的年轻人,脸上挂满了稚气,一双眼睛大而明亮。他撒娇道:“皇兄,你好久都没有叫过嘉宁的名字了,嘉宁今日好开心。”

这位被幽禁于御花园深处的男人,便是曾经的仁帝慕容德馨,当年的皇太子,慕容嘉宁的一母胞兄。对于慕容嘉宁的亲密举动,他不禁皱了皱眉头,显得不大情愿。他扭动身子,想要摆脱慕容嘉宁的纠缠,慕容嘉宁却又黏上来,将他抱得更紧。

“皇兄,皇兄,你怎么又不说话了?”慕容嘉宁脸上带着微笑,将头靠在慕容德馨的肩膀上。慕容德馨却冷着脸,似乎什么也不想多说。

过了一会儿,慕容嘉宁起身,查看放在桌案旁的食盒。这是宫人给慕容德馨送的晚膳。

将食盒的盒盖打开,里面的饭菜只动了一点,剩了多半。饭菜都是御厨精心制作,不会比他的御膳差,菜色也是慕容德馨从前爱吃的,只是不知他为何没有胃口。

慕容嘉宁皱起眉头,道:“皇兄,你今日不乖!为何剩了这么多饭菜?”

慕容德馨冷着脸一言不发,瞧着墙壁上的灯影发呆。

慕容嘉宁强迫着将他的头扭转过来,道:“皇兄,嘉宁正跟你说话呐,你怎么能不理嘉宁。难道皇兄不喜欢嘉宁了?”

慕容德馨甩开慕容嘉宁的手,怒道:“嘉宁,你够了!你明知道我为何这样!”慕容德馨气急,说完此话,剧烈地咳嗽起来,像是要将肺都咳出来。

慕容嘉宁连忙给他倒了一杯茶,递到他嘴边,慕容德馨却怎么也不肯喝下去。

慕容嘉宁抚摸着他的脊背,劝道:“皇兄,你又何必与自己的身子过不去?今晚御医熬的药,你一定要喝下去。”

他拍掌示意,方才那位宫人便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入内,将药放置在桌案上。

汤药冒着热气,慕容嘉宁拿起勺子搅动了一番,便将汤药递到慕容德馨嘴边,作势要喂他喝。慕容德馨后退一步,闭紧了嘴唇。

慕容嘉宁的表情变得有些委屈,他道:“德馨哥哥,你怎么能这么不听话?这是润肺止咳的好药,喝了就不会咳得那么厉害了。”

见慕容德馨迟迟不肯喝药,他悻悻将药碗放下,说:“哥哥,我们可是亲兄弟呀。母妃死前还让我们兄弟要齐心协力,不要自己闹内讧。你怎么可以忘记母妃的话呢?”

慕容德馨的眼神一变,道:“原来你也还记得?你若是真记得,就不会将我软禁于此。”

慕容嘉宁的神色未变,淡淡道:“皇兄你自己也不是不明白,除了我和身边的几个人,天底下又有谁知道你还活着?早在四哥篡位的时候,他们便以为你死了。难道你要我昭告天下,仁帝还没有死,只是被慕容朝晖那贼子软禁在深宫?你不会不知道,这样做,会令天下乱成什么模样。”

慕容嘉宁慢慢搅动着药碗里的汤勺,继续道:“况且……就凭皇兄现在的身子,恐怕也受不了当皇帝的苦,所以就让嘉宁替你坐着吧。”

慕容德馨气急,他没想到从小乖巧听话的一母胞弟,竟然会变成如此模样,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他瞪着眼说不出话来,他也知道自己当不了皇上,没有抱希望再次登上御座。

然而……他没想到,慕容嘉宁夺位之后,虽然将他从深牢中放了出来,却软禁于另一方小小的宫室。除了居住条件比以往舒适了一些,他依然是个阶下囚。

慕容嘉宁轻抚他的后背,柔声道:“皇兄,你一定要好好养好身体,嘉宁可盼望着你早日恢复健康呐。”他再次将药送到慕容德馨嘴边,说:“这药里放了不少甘草,已经不苦了,皇兄尝尝,不那么难喝的。皇兄……嘉宁求求你了,你是嘉宁在世上唯一的亲人,要是你不在了,嘉宁会心痛的。”

慕容德馨听到“唯一的亲人”几字,却终究是被劝服。慕容嘉宁用勺子盛了一点药,喂到他嘴边,他喝了下去。药的确是不苦,可他总觉得有些心酸。

他道:“我自己喝吧,都已经这么晚了,你回去歇息。”

慕容嘉宁每次前来看望,都是快到子时,甚至是过了子时。他刚从慕容朝晖手里抢了帝位,根基还未牢固,恐怕平日里都要处理不少政务。慕容德馨想到慕容嘉宁很可能每日都是子时之后入睡,清晨便醒,居然有些心痛。慕容嘉宁是先帝幺子,被宠惯了,哪里处理过这么多的事务?

慕容德馨想要问问处理政事是否辛苦,却突然发觉他提这话不太合适。他将话咽了下去,抬头去看慕容嘉宁。慕容嘉宁依旧将药碗端着,一勺一勺给他喂药。

慕容嘉宁调皮道:“皇兄,我不回去睡了,我要跟你睡,嘉宁还有许多话想同哥哥说呢。”

慕容德馨看了一眼自己简陋的床,道:“这床太小了,两个人睡太挤。况且……你明日还要早朝,睡在我这儿,会耽误事。”

慕容嘉宁欢快道:“那哥哥就是不介意嘉宁在这儿过夜喽?我喜欢跟哥哥挤在一块,明日早朝,嘉宁就早些起床便是。”

他四处望了望,道:“这屋里的装潢和家什是简单了些,让哥哥住着不舒服了。改日我让人换一张大一点软一点的床,再把屋子装饰的漂亮一些。”

慕容嘉宁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突然吹熄了桌上的油灯,室内一片黑暗。

他道:“哥哥,我们睡吧。”

慕容德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上了床。

慕容嘉宁仿佛还是个孩子,回忆起少年的时光。他道:“皇兄,还记不记得我小的时候,有一回天很早就黑了,半夜里下了大雨,电闪雷鸣。我吓得不轻,非让宫人们背着我去找你。你让宫人们给我烧水沐浴,然后抱着我睡了一夜,那时候嘉宁觉得好幸福。”

慕容德馨被他说动,也想起从前往事。那时候嘉宁还小,活泼可爱又听话。他时常牵着他的手,带他去御花园里闲逛,玩捉迷藏。嘉宁每次找不到他,还会急得哭鼻子,实在是太逗了。

慕容德馨慢慢陷入梦乡,慕容嘉宁却没有睡。他在黑暗中俯视着他的兄长,他最爱的人。

曾经他以为皇兄是他的一切,是他的依靠。然而大山也有崩塌的时刻。

当年夺嫡之战,慕容德馨输了,所幸的是,他并未被慕容朝晖杀死,只是被他囚禁于深宫。也是因了这点,他才在夺位之后放走了慕容朝晖,没有取他性命。

黑暗中,他轻声道:“皇兄,你从前保护了嘉宁十几年,现在是嘉宁保护你的时候。你不要怪嘉宁将你幽禁于此,嘉宁只是害怕失去,害怕失去你。”

窗户处传开轻微的叩击声。慕容嘉宁重新穿好衣装,走出门去。

一位着夜行衣的男子单膝跪地,手里拿了一封密封的书信。

慕容嘉宁道:“承志,在我面前你不必客气,站起来说话吧。”

黑衣男子从地上站起身来,月光打在他的脸上,这张年轻的脸蛋,甚至比慕容嘉宁还要稚气两分。他将信封递给慕容嘉宁,道:“嘉宁,这是近日的密报。”

慕容嘉宁接过信封,随意问道:“江湖中的那批人怎么样了?”

“已经聚齐了,就住在驿馆附近。”

慕容嘉宁轻声叹了一声,道:“当初为了对付慕容朝晖,我动用了不少江湖势力。现如今,江湖势力坐大,这可不是我想看到的。尤其是封九阳那狐狸,几乎在江湖上一手遮天。他武林盟主的位子我倒可以不管,但听风轩的事不可疏忽。承志,你替我想想,要怎么做,才能让封九阳那老狐狸放弃听风轩?”

武承志道:“嘉宁,你知道我脑子没那么聪明,就不要为难我了。你这次召集他们前来龙城,难道不是为了找机会对付他们吗?”

慕容嘉宁微微笑道:“是准备对付他们,可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对付。他们最近可有什么不规矩的举动?”

“封九阳手下弟子凌霜,在龙城闹市区骑马飞奔,差点弄伤附近人家的小孩。这个算么?”

慕容嘉宁微微点头,道:“算,不过这事也没有多大影响,要是以此定罪,说起来未免太小气了些。再等等吧,让他们暂且待着,我想办法对付他们。”

第055章:离城

昨夜,池绿与慕容郅谈起少年往事,互诉衷肠,二人的心情都无比激动。

这一夜慕容郅睡得很沉。他梦见初秋的武陵,绿色的植被慢慢变黄,山里的风也渐渐大了起来,林间有黄叶飘落。

少年时代一脸稚气的池绿站在小竹屋前,笑眯眯地望着他,叫他“郅哥儿”。他们牵着手奔跑在落叶中,山里的小鸟在欢乐地鸣叫,泉水在涌动。

这是他未曾经历过的,幻想中的年少时光。

天亮了,清晨的阳光照进窗户,慕容郅从甜美的梦中醒来,发现池绿依然在身侧,不禁微微一笑。他守了这么多年,想了这么年,付出了这么多,总算是有了回报。

晨光中,池绿缓缓睁开眼,长长的睫毛在金色的阳光中染上了同样的色泽,慕容郅呆呆地看着他,他看了他这么多年,就没有看腻的时候,反而觉得他的每个阶段都有各自的味道。

童年时代顽皮而可爱,少年时代青涩纯净,青年时代则成熟了不少,干净中带了一种书卷气。不管他怎么变,慕容郅始终没从他身上转移过目光。

“你怎么了?”池绿问道,揉了揉惺忪睡眼,从床上撑起身来。

慕容郅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好好看看你。”

听了慕容郅的话,晨光中,池绿竟微微脸红,有些不知所措。他道:“我有什么好看的?也值得你大清早的一阵端详。”

慕容郅现在也不怕池绿笑话他,直接道:“你知道么,我看你从来就没看够过。”

两人呆呆地对望了一阵,门外传来扣门之声,慕容郅起身问道:“何人何事?”

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主子,我是阿荣。府里一切安好,那些人过来之后见官府的人来了便离开了,小喜同我一块,我们二人带了不少行李,以备不时之需。”

慕容郅道:“实在是太好了,难得你二人千里迢迢赶来龙城,还备了东西。”

阿荣回道:“主子千万不要和阿荣客气,这都是我和小喜该做的。”

既然帮手和银钱都有了,慕容郅脑子里的计划在不断发芽。

他觉得池绿说得对,封九阳的把柄不好找,但他的弟子们就不一定了。凌霜是个冲动易怒的性子,仗着功夫了得,为人又十分轻浮,倒是容易出错。

他将事情重新考虑了一番,说与池绿。池绿想了个策略,尔后道:“此地不宜久留,做完此事,咱们便回武陵,剩下的交于探子和属下便是。”

慕容郅郑重点头。其实他早有在池绿父母面前将事情说清楚的想法。这次回武陵见父母是池绿主动提出,慕容郅的心态轻松不少。他想跟龙太守夫妇说,他会一辈子对池绿好,不做对不起他的事情,希望他们能放心将池绿交给他。

龙城皇宫,慕容嘉宁放下手中的密报,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武承志站在珠帘之外,隔着帘子便能看出慕容嘉宁今日心情大好。

慕容嘉掀开珠帘,猛地拥抱了武承志,兴奋道:“承志,多亏你带来的好消息!”

武承志道:“嘉宁,封九阳的弟子凌霜等人在青楼聚众闹事,这事情看似简单,其实并不简单。”

慕容嘉宁收起脸上笑容,问道:“怎么个说法?”

“这里面,似乎有人在推动。凌霜等人原本去青楼倒是没什么,但居然为了一个哥儿与一位皇族远亲慕容惜起了争执,还把事情闹得挺大,消息立马便传了出去,全城皆知。唐门弟子在酒坊赊账一事也不胫而走,似乎是有人在故意将这群武林人所做的不恰当的事情放大。”

慕容嘉宁道:“这还真奇了怪了,我明明还没对他们下手,居然有人就想出了好主意,为我分忧。”

他掀开珠帘,回到桌案前,翻了翻今日没看的奏折,居然找出有两个折子是参龙城中武林人士嚣张的,恳请他削弱武林势力。

慕容嘉宁微微一笑道:“承志,你说的不错,这人的势力似乎还挺大,居然能说动朝廷中人上奏。你说,他是与这些武林人有仇,还是……揣摩出了我的心思,想要讨好?”

武承志抱拳问道:“要承志去查探一番吗?”

慕容嘉宁沉思了一会儿,摆手道:“这次就不了,若是有下回,你再去查探。对了,你过会儿去御花园清幽别院处看看我皇兄,去给他换一张宽大一些,舒适一些的床。其余的旧物也该换的便换,问问他还需要些什么。”

武承志道:“是,我这就去办。”

武承志的身影消失在慕容嘉宁的视线中,他拿起桌上未看的奏折,慢慢看了起来。

他夺位以后,每天总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实在是辛苦。现在也就承志一人能帮衬着,其余的人他根本就信不过。

午后的微风吹开珠帘,他站在窗边才发觉天已经开始下雨了,淅淅沥沥地落在树叶上。他想起从前时常被慕容德馨牵在手里的日子,那时他什么都不用想,一切都交给哥哥便是了。他想要什么,哥哥都会不惜一切满足他。

慕容嘉宁想着过去的事情,嘴角带了一丝微笑,右手托腮,左手继续翻着奏折。

他决定今日也去看一看哥哥,现在哥哥的世界里只剩下他,再也没有别人,所以他再忙也得去看一看,免得哥哥又寂寞了。

雨越下越大,雨滴打在马车顶棚上,发出响亮的敲击声。虽说大雨妨碍了出行,但缓解了燥热的天气,凉爽了不少。

慕容郅掀开车窗上的帘子,又连忙关上,大雨立马飞溅而入。

今日清晨明明是晴朗的天气,也不知为何过了午时便下起了大雨。他们在路过的酒楼吃了一顿午饭,没想到刚走进荒郊野地便开始下雨,实在是不走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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