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彼此的眼睛里都看到一丝疲惫，楚严率先说：“今天不工作了怎么样？去喝一杯吧。”

第22章：合并

因为最近被祁夫人的委托弄得焦头烂额的，所以楚严和裴戈都有段时间没有去喝一杯了，不过这两个人都是比较喜欢喝酒的。

开车去了一家两人都比较喜欢的酒吧，他们找了一张角落里的桌子坐下了。

二话不说，两人先各自开了一瓶啤酒。

这啤酒瓶的盖子一被打开发出轻轻的声响，两个人沉默地先喝了一口，那种“我也不知道该说点啥”的感觉一下就淡了下去，楚严眯着眼睛靠在沙发上，手上拿着啤酒瓶，感叹道：“现在想想还真是不可思议，一开始我竟然以为你是来找我复合的，还觉得你在偷偷跟踪我！”他好笑道：“我那时候可是真的很认真地在等你道歉的。”

讲到这个话题裴戈也不自觉有了笑意，当时他们两个同时认准了对方回想自己道歉先一步要求复合，所以都自信满满地等着的样子还真是挺好笑的，他也彻底放松下来：“可惜最后我还是没等到你道歉。”裴戈故意好像颇为可惜的样子。

楚严一挑眉，“你心挺大啊！还想等我道歉？”

这件事都给过去了，两人谁都没有心思再去纠结谁对谁错的问题，此时提起也不过是像玩笑一般打趣对方罢了。

“彼此彼此，当时在医院遇到的时候我还在想你终于憋不住了。”裴戈随口回了一句，就调转了话头：“你才这件破事儿还有多久才算完？”

楚严喝了一大口啤酒，无奈道：“你都说了那事儿是破事儿了，我估计还得至少耗两个星期。”然后他有些不满道：“今天我不想谈工作，换个话题。”说着用脚尖轻轻踢了踢裴戈的裤腿。

裴戈任由楚严的小动作，微微笑道：“我不是想谈工作，我是想说另外一件事。这件事我考虑了挺长时间的。”

“什么事？”听他有些正经的语气，楚严有些好奇了，出来喝个酒都能被他找点正经事说一说。

“这件事结束以后，我们合开一家事务所吧？”裴戈看上去漫不经心地抛出这句话，好像这个建议就是在说“接下来去隔壁饭店宵夜吧？”一样。

楚严先是一愣，然后一点犹豫都没有地开口拒绝，“不要。”

裴戈本来今天只是试探他一下，想看看他的态度，但是也绝对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干脆地拒绝，只是想试探一下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坐直身体皱着眉问道：“为什么？我们两个再加上唐英才合作得很不错，我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拒绝。”依照裴戈对楚严的了解，绝对不是因为什么合作以后分到的收入会降低这样的理由拒绝合并事务所的提议，何况合并以后效率上升，接手的委托数量会上涨，收入估计变化不大。

楚严没有看裴戈的眼睛，“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件事？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裴戈看着楚严说出“现在这样很好”时候的表情，有些无力，他不知道是什么理由，楚严有时候在经济还有生活工作方面非常的…藏藏掖掖，这并不是说他小气，而是他好像在这些方面特别的谨慎，能够信任的人好像只有父母一样。别看裴戈和他交往两年，而且期间在这些问题上信誉良好，楚严也还是会偶尔表现出不信任。就像现在这样，想都不想就拒绝裴戈的提议。

看着楚严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裴戈知道今天不再适合说这个话题，于是怀着不满和疑惑，他佯装不在意地说道：“好吧，我就这么一提，如果你喜欢现在这样也可以。”

楚严其实在一秒钟犹豫都没有的情况下就拒绝裴戈的时候有些不敢看裴戈，因为他有些心虚地觉得自己的话是在太干脆了，平心而论，裴戈在这些问题上是很值得大部分人新来的，但是……他实在不敢再轻易在这些问题上随意做决定了。

听见裴戈主动给自己台阶下，楚严悄悄松一口气，明智地主动东拉西扯逃避过这个问题。

祁松在楚严和裴戈离开后就瘫倒在办公椅上，有些头疼，他没有想到这两个私家侦探这么难搞定，本以为就是多付点钱的事情，现在看来还要费工夫先拖住妻子的脚步才行。

大儿子之前被自己嘱咐在学校假装摔伤，医生和老师都已经被自己联系好了，估计这件事先能让妻子连轴转个两三天。

想起今天长子祁睿宁被自己突然嘱咐要假装受伤时那种迷惑不解的语气，还有得知这是用来欺骗妈妈时候的震惊，祁松觉得头更疼了。

他平时工作太忙，两个孩子都更为亲近妻子，感情一点也不比亲生母子差，如果离婚了，而且离婚的理由还是两个孩子的生母，估计这个家就真的分崩离析了。

不行！祁松心想，必须先拖住妻子！

想了半天，他终于有了一个主意，打内线电话让秘书进办公室，祁松吩咐道：“你去买两张火车票，把夫人的父母接来云海市住几天。”

沈秘书对这个吩咐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还是立马照办了，又问了一句：“要通知夫人一下吗？”

祁松摇头：“不用，这个我有其他安排，你去订票就行。”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办。”

祁夫人肖云彤算得上是凤凰女一枚，她出身云海市附近的一个小县城，父母都是县城里的老师，一个教小学一个教初中，家里条件很一般。祁夫人就从小努力读书，考到了云海市的最好的学府，然后留在云海市努力打拼，等她工作稳定收入可观的时候，她就想把父母接到云海市一起住，但是无奈肖爸爸肖妈妈很喜欢原本住的小县城的环境，所以执意不肯。可是祁夫人非常孝顺，时常会回家看看，结婚了以后也很惦念父母，还常常带着祁松一起回去探望。

所以祁松的打算就是，只要把岳父岳母带来云海市说要住一段时间看看女儿，自己的妻子肯定是全心全意地陪着俩位老人，暂时会有段日子不会有闲暇去再管那两个侦探。至于那两个人，祁松相信经过下午的谈话，只要自己的妻子不问，他们是不会多嘴的。

还有一件事，就是要把高娴的相关证据都再处理干净一次，想不到还是被人查出端倪来了……

祁松猜测得没有错，大儿子在学校里摔断腿这件事可把祁夫人急坏了，火速赶到老师说的医院之后，就一直鞍前马后地东奔西跑，一会儿去交费，一会儿问医生孩子的病情，一会儿又在病房里转来转去觉得环境太差。

祁睿宁看着妈妈为自己忙前忙后的样子，心里的愧疚感都要爆棚了，今天接到爸爸的电话，被他要求来一次假摔欺骗妈妈，他就已经够心虚的了，还生怕被妈妈看出自己在装病的端倪。现在他更是都快不敢看妈妈地眼睛了。

不过，在愧疚的同时，祁睿宁竟然还有几分高兴，因为看着妈妈为自己这样忙前忙后的，非常有一种自己是被重视的感觉。

很小的时候祁睿宁就知道自己的妈妈是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但是这一点也不妨碍他就把祁夫人当做亲生母亲，一是因为他的确完全不知道谁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二则是因为他在四岁左右就开始接触祁夫人——那时候祁夫人还是肖云彤呢——所以叫妈妈特别顺口。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又到了特别能胡思乱想的十四五岁的年纪，祁睿宁有时候终究会有些不安，妈妈会不会有一天不再喜欢自己，如果她有了自己的小孩怎么办？

堂弟祁睿景年龄还小，而且身份也不想自己这么尴尬，他也无处去倾吐这些忧虑，可是现在看着正在为自己整理病房的祁夫人，祁睿宁非常确定地告诉自己，实在想太多了！

祁夫人真的在病房里照顾了祁睿宁足足两天，期间就回了一次家拿了一点祁睿宁的日常用品，其余时间都对大儿子嘘寒问暖的。于是祁睿宁就有足足两天，既不用上课，也不用写作业，一边甜蜜地享受母亲的照顾，一边又愧疚地自责对于母亲的欺瞒。

要说祁夫人的确是个挺了不起的女人，对一个非亲生的孩子完全视如己出——可能因为没有自己的孩子，她彻底把祁睿宁当做自己的孩子了——哪怕期间祁松来看儿子的时候，她都能收起一切情绪，和祁松好像平常一般地相处，因为她不想让孩子在生病的时候还感觉到父母在冷战。

祁松得知祁夫人的确没有空余时间再去管那两个侦探，而自己的岳父岳母也已经在来云海市的路上，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天祁夫人再给祁睿宁削苹果的时候，突然手机响了，接起来一看，发现是父亲的来电，连忙接起来，“喂，爸。”

过了半分钟，她吃惊地说道：“你们已经在火车站了？！等等，我马上来接你们！”说完这句话，祁夫人匆匆挂掉电话，对祁睿宁说道：“宁宁，你外公外婆来了，妈妈去接他们一下啊！”

祁睿宁也对老人的到来有些惊讶，但还是乖乖点头：“我没事的，妈你快去吧。”

看着祁夫人匆匆离去的背影，祁睿宁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外公外婆出现得太巧了一点吧？

第23章：罗县

祁夫人紧赶慢赶地赶到火车站，在人群里一手拿着电话联系父母，一边搜寻着他们的身影。

“妈，你们在哪儿啊？”

“大屏幕下面？那个大屏幕啊？”

……

百转千回之下，祁夫人总算把父母带上了车。老夫妻两看上去气色不错，穿得也得体，他们的突然到来无疑是给了祁夫人一个大大的惊喜，“爸，妈，你们怎么来了？”她发动车子，又说道：“上次不是说下个月放小长假的时候来看你们吗？”

肖母慈爱地笑笑：“那是下个月的事情，我们想你了，又实在没事干，就跑过来看看你。”说完又问自家老伴：“你看我们闺女是不是又瘦了？”

肖父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好像是。”然后嘱咐祁夫人：“你可不要学那些小年轻啊，天天闹着减肥节食什么的，对身体不好，胃要弄坏的。”

祁夫人听着父母的唠叨，觉得十分温馨，笑着答应：“我知道，我没有在减肥，而且我也没有瘦，妈你别吓唬我爸。”

要说明明是祁松把自己的岳父岳母给叫过来的，怎么到了两位老人嘴里就变成了主动来看看女儿呢？

祁松打电话的时候，特地说自己觉得祁夫人最近有些心事，但是问了她她却说没什么，所以祁松希望两位老人能来看看祁夫人，让她开心一点，不过他特地嘱咐说不要让祁夫人知道是他联系的岳父岳母。

肖家父母自然一口答应，他们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从小就不用操心，一个人一路打拼到云海市，真的要他们开始担心的时候是三十岁了女儿还不嫁人这件事，但是没多久她就嫁给了祁松。嫁是嫁了，可是肖爸爸肖妈妈又开始担心了，祁松家高门大户的，女儿就算个人再出色，也抵不过是个小门小户出来的，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受了欺负也没处说去啊！

可是又过了三四年，两位老人就放下心来了，他们看得出女婿对女儿是真的不错，就算没孩子也没见他有丝毫冷落女儿。他们开始等着外孙的出生。

左等右等等不到，从着急到习惯，最后也就这样了，只要夫妻两个人能好好过日子，没孩子就没孩子吧，这不还有一个叫自己外公外婆的景景在呢吗？

所以祁松一打这个电话他们完全没有疑惑就赶来了，想要陪陪女儿，看看她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儿。

祁夫人把父母在家里安顿好了，因为还要去医院照看祁睿宁，这才告诉他们祁睿宁摔伤的事情，两位老人早就把祁睿宁当做亲生外孙来看，这一听还不急坏了，急忙要跟着祁夫人一起去医院，祁夫人好说歹说才让他们先休息，明天再说。然后她就又赶出门向医院奔去。

于是接下来的好一段时间，祁夫人真的没什么空闲了。

楚严和裴戈没有停下调查的脚步，而是踏上了前往罗县的路——他们要去找找看那个伪造的身份证上的高娴究竟在不在哪里。

之所以要两个人亲自去，是因为罗县实在是太小了，小到与其说是县，不如说是一个大村，里面的住民也不多，八成的人看到对方都能觉得脸熟甚至叫出名字，要在这样的地方找一个不是太难，同样的，这么一个小地方是没什么裴戈和唐英才这样的黑客施展的空间的，还是用人力搜索比较有效。

比较幸运的是，高娴此人还真有一个，而且去了没多久就跟一家饭馆的老板娘打听到了。

“高娴？”老板娘带着口音大声说道：“知道啊！搬来我们县十几年了，不过几年前就搬走了！”

“搬走了？”楚严追问：“您知道她搬去哪里了吗？”

“听说市云海市去了，”老板娘的语气里有一丝艳羡，“说是嫁到有钱人家里去了，当富太太咧！”

楚严皱眉，估计当富太太的说法是高娴给自己的掩饰：“然后她就再也没回来过？”

“我们这个穷地方，谁还回来啊！她也是真的有钱了，那房子到现在都一直那样放在哪里，也不见回来卖了。”

“那她在这里的时候是做什么的？”楚严见高娴的下落问不清楚，就转而问起她被赶出邹家之后的生活。

老板娘大声笑了笑：“还能干啥？我们不像你们城里人，弯弯绕多得很，摆个摊呗，有点本钱的开个店。”说到这里，老板娘颇为自豪，因为他们家就是那种“有点本钱”的人家。

“她摆摊啊？”说实话，楚严有点惊讶，想高娴这样过去当过豪门贵妇的女人竟然真的放得下身段去这么一个小县城里摆摊，“她能卖点什么啊？”

“去农民家里收点蔬菜，摆到县里来卖啊。”

又聊了几句，楚严和裴戈吃完午饭就告辞了老板娘，顺便也问了一下高娴过去的住所在哪里。

在往那个地址取得路上，楚严和裴戈讨论了起来：“你说，她为什么是个几年才想起来回去找祁松呢？”

裴戈想了想，推测道：“可能早就想找他了，只是一直等到邹家彻底没有声音了再敢出现吧？”然后又补充道：“可能也是当时生活窘迫，等生活条件好一点了才有机会接近祁松吧？”

“也许吧。”楚严叹气：“如果我们真的找不到高娴的话，怎么跟祁夫人交代呢？”

“那就找不到吧。”裴戈有些疲惫，“尽早脱身也好，这件事情耗费太多时间了。”

楚严虽然没有口头上回答，但是心里还是很赞同这个说法的。

走到了高娴的旧居，发现那是一栋十分破旧的小楼，五层高，一层四户，墙面看着黑漆漆的不知道原来是什么颜色。

走进去才发现没有最破只有更破，楼道里昏暗潮湿，天花板上的灯电线都露了出来，过道又窄又矮，裴戈这个个子的真是弯腰弯成了一只虾米才过去的。

高娴的住所在二楼最里面的一间，而让两人惊讶的是，他家的门竟然是开着的？

楚严在门口敲了两下，里面没人反应，稍稍推开了门，才发现里面一片狼藉，楚严和裴戈有些不好的预感，赶紧推门进去。

高娴长期不在，水电什么的早就停了，黑漆漆的屋子里平白有一股阴森的感觉，两人同时打开手机的照明功能，才发现这个屋子真的被人彻底翻了一个个儿。

并不是那种东倒西歪的凌乱，而是所有抽屉和柜子都被打开，里面的东西几乎都被清空了，这间小屋子就像是已经装修好了在等人住进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