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胥纪年 上——伽帝
伽帝  发于:2015年04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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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墨颜接道:“当年先祖游历时在落霞山观霞光八十一日,心有所感,依霞光走势建星谷口护谷迷阵。落霞山奇景,无论天气如何,落霞山顶终年天晴,霞光始终如一。落霞走势七日一变,所以迷阵每七日一开。若想进谷,必须先往落霞山观霞光一日。”

苏碧落眸光一转:“星谷非得七日方才开启一回么?就没有别的通道?”

“是,无论进谷出谷,只有这条七日一开的通道。”

“若是有急事需要出谷或进谷呢?”

“只能等通道开启。何况,谷中尚未遇到此等急事。”

“啧,想不到慕容先辈连这也能算到,当真占卜天下无双。”

凌墨颜抽了抽嘴角,面无表情道:“家书杂记有文写过,也曾有人问过这问题,先祖坦言,护谷迷阵是他玩脱了的一个试验品,只是懒得动手改而已,所以才这么一直传下来。”

“……”

苏碧落出了古董店后,把玩着手中的一块造型奇特的星形玉佩。想到进谷的步骤,眉角不经意抽了抽,怪不得这么多年就算有人破解了霞光与星谷的关系,也进不去山谷。那些正常人绝对走不过的机关阵法不说,谁会知道就算过了所有的机关阵法,最后还得秘制的钥匙才行。手上这块星形玉佩就是进谷的钥匙。天下间只有三枚钥匙,也只能做出三枚钥匙。苏碧落翻来覆去地打量玉佩,玉佩晶莹剔透,还有天然形成的诡谲纹路。传说这是慕容凌风偶然间得到的一块原石打磨而成的,原石只能打磨出三枚相同的玉佩,所以其他人就算要仿制,也是绝对仿制不出来的。

想到还有两日才到星谷开启的日子,苏碧落心情很好。光明正大什么都不用想的感觉真好!想着,苏碧落的步子迈得更欢畅了。

23、花灯会

苏碧落随便选了家客栈打尖,丢了块分两成色十足的银子,掌柜脸上就笑开了花。

“客官,今晚是我们凌风镇一年一次的花灯会,如若客官无事,不妨逛逛这花灯会。除了过年,像今晚这么热闹的日子可不多!”

苏碧落欲上楼的步子顿了一下:“是么?”

一旁走来的店小二插嘴道:“可不是,先代国师慕容凌风知道吧!传说当年慕容国师就是在今晚在镇里的清河与慕容夫人相遇的。所以今晚姑娘们都会在清河放河灯,看公子长得一表人才,说不准也能在今晚喜得姻缘。我们凌风镇的姑娘可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苏碧落笑而不语,再从怀里摸出了一块碎银赏给小二,自顾上楼休息了。

日幕西斜的时候,苏碧落换了一身袍子出门,虽然还是广袖长袍,颜色却已经是鲜活的湖绿色,照旧是一水儿的纯色,只在衣摆上用暗线绣了些纹样。棕黑的发用青玉簪束了一半,未束起的发稍带着微卷垂在肩头,说不出的风流精致。

大概因着下个月就是正月,虽然天冷得有些刺骨,街上的民居却有了些子红色喜庆的东西在窗口门上。苏碧落慢腾腾地向清河走去。天色已慢慢黑下来,有些人家开始挂起了各式各样的灯笼,街上也有了一些盛装打扮的姑娘提了灯笼出门往同一方向走去。苏碧落知道那些挂了灯笼的人家都是有女儿待嫁字闺中的,家中有几个适龄的女儿,就挂几盏灯笼,这是凌风镇的传统。而那些姑娘则是趁着难得能出门的日子,去清河求得好姻缘。这些都是热心的店小二得了碎银后一个开心一股脑就说出的事儿。完全不顾及客人是不是想知道。

苏碧落到了河边商市,才知道掌柜说的“热闹”是什么样子。熙熙攘攘的人群,无论男女皆是盛装鲜服。看到衣服穿得既露又少,显出美好身段的女子,苏碧落不禁打了个颤,把自己的衣服更拢紧了一些。果然轩辕老头说得对,女子永远不可小觑。

街道上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灯笼,而除了灯笼,两旁的摊位也卖各式的小玩意,不过主要还是各款的河灯。据说,把心愿写在布条上,放入河灯中,再让河灯顺着清河飘走,说不定就能实现愿望。故此许多女子都买了好几个河灯备用。

苏碧落在街上走走停停,时不时地翻了摊位上的小东西瞅瞅,虽然这些东西并不算精巧,却也十分意趣,尤其衬着晚上闹腾腾的氛围,更是显得可心又可意。苏碧落在一个卖面具的摊位上东看看西看看,挑中了一个很简朴的青色面具。面具上简简单单没有半点装饰,眼角镂空处却微微斜挑,面具就由此有了灵气。苏碧落把面具戴在脸上,又随手挑了一盏花灯提在手里走着。

24、烟花笑

“猜灯谜咯,猜中了免费送河灯!这位公子,看你一表人才像个读书人,来猜个灯谜赢盏河灯做彩头送给心仪的姑娘吧!保准她对你动心!”苏碧落正悠哉地欣赏铺天铺地的花灯,却不防被人拉住。苏碧落暗暗卸了劲,转眼看向旁边猜灯谜的铺子。虽然暗自腹诽自己明明带着面具,面前的小贩从哪看出他一表人才,还有自己明明没有心仪的姑娘好伐,对自己动心的姑娘到处都是,那还需要拿河灯做彩头。不过猜灯谜这种事,好像六岁之后就没有单纯为猜谜而猜谜了,更多的是从猜谜想到更多……面具后的苏碧落眼睛眨了一眨,莞尔:“好啊,如果你们拿出来的河灯不好看不讨区区心仪的姑娘喜欢,区区可是要让你们赔偿的!”

小贩见客人给面子,也喜孜孜地答道:“公子您就放心吧,我家每年都做河灯,年年都有猜灯谜送河灯的活动。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我家的河灯漂亮又结实。保准公子满意!”

猜灯谜的地方是在摊子后面一小片空地。整整四排花灯,每盏花灯下都吊着布条,上面写着谜面。彩色的布条垂下来,衬着各种款式的花灯,显得很好看。苏碧落进去的时候,发现还有几人在猜着灯谜。大家都显得兴致勃勃,苏碧落笑了一笑,加入了进去。

随着花灯一盏一盏被取下,猜中的人越来越少,而苏碧落和另一个身着藕色长衫的男子脚边堆着的花灯则越来越高。到最后,其他人干脆站在两边为他两打气。

藕色男子也戴着一个简单的白色面具,面具的眉骨处勾勒了简单的莲花图案,显得很雅致。由于谜底都是用笔写在纸上再交给摊主公布,所以两人都未开口。反倒是周围观看的人声音越来越高。交完了最后一盏花灯上的谜底,两人同时搁下笔,环绕周遭后发现只剩他两答到最后,彼此相顾一笑。

“柳兄,你面具上沾到墨汁了。”藕色男子突然开口,笑着伸手往苏碧落的面具上拂去。

“王……兄?”苏碧落的脸一热,觉得那人擦拭面具的力度透过面具传到了自己的脸上,撩到了心里,语气一凝:“你怎么也在这?”

“原本只是想来瞻仰慕容凌风前辈,恰好遇到了一年一度的花灯会,不来看看就太可惜了。看样子我们还真是有缘。”王玉未取下面具,但不知为何,苏碧落就是知道面具下的他带着笑,还有某种愉悦。

“还真是够有缘呐。不过,王兄如何知是区区?”苏碧落眯了眯眼。

“如此的身姿卓绝,如此风流精巧的面具,除了柳兄,还有谁人有?”

“呵、呵。”苏碧落假笑两声,心内腹诽——王玉啊,你直接说区区的面具骚包不就好了,真是会措辞!

正在两人说话的当口,摊主已是公布猜灯谜的结果了。

“两位公子都猜中了二十一对灯谜,不相上下。所以今年破例,小摊会给两位公子都送上河灯一盏。望两位公子皆能抱得美人归。”只听摊主乐呵呵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将一青一白两盏款式相同颜色不同的莲花河灯递与两人手中。两人接过后道了谢,就告别了摊主默契的结伴而行。

“不过是普通的莲花河灯,亏区区以为有多新奇,还有所期待呐!”苏碧落撇撇嘴,晃着手中青色的河灯。

“也不过是店家宣传的噱头,不过虽然式样简单,做工却挺好。”王玉看着河灯里未点亮的蜡烛和摊主特地给放置心愿条留的一个小凹槽。凹槽里有与河灯同色的布条和小小的炭条。

“也是,彩头是次要,那些灯谜还挺有趣的。只是,区区可没有心仪的对象可怎么办?”逛着逛着,苏碧落觉得有些无聊,眼珠子一转就开始消遣起王玉。青色面具掩住了不怀好意的表情,浓重的夜色连眼神里的揶揄也给一并掩住了。

“唔,不然咱们就自己放河灯可好?说不准真的能求得好姻缘。”王玉温和地笑笑。

“呐,王兄,不如咱俩的河灯交换着放吧,也讨个好口气呗。不然这种时候自个买河灯自个放,多没面子啊!”苏碧落笑眯眯地开口,消遣就变成了调戏。

“好。”没想到王玉沉默了一会儿,干脆利落地开口。

苏碧落反倒觉得被梗了一下,摸摸鼻子和王玉换了河灯,一路无话地来到了清河边。

清河上已经是河灯的世界了,各种样子的河灯亮着氤氲的光,顺着河水缓缓漂向下游。

两人寻了个人少的小桥角落,开始在布条上写心愿条。苏碧落边写还边偷瞄王玉的布条上写了些什么,无奈王玉遮得严实,炭条也比毛笔好落笔,苏碧落未能得逞。等到王玉写完的时候苏碧落布条还只写了几个字,苏碧落偷看不成干脆正大光明地伸了脖子凑上去看王玉布条上到底写了什么。

“柳兄,非礼勿视你可懂?”王玉无奈地把布条翻了个面才开始不急不缓地折起来。

“哎,别这么严肃嘛!你我如此交情,满足下区区的好奇心吧!”苏碧落涎着脸一副哥两好的痞子样。

“好奇心害死猫,也会害死人。柳兄你的好奇心太重了!心愿条被人看过以后就不灵了,所以,柳兄别闹!”

王玉眼明手快地护住布条,制止苏碧落蠢蠢欲动的爪子,好气又好笑:“柳兄,武功不该是用来做这种事的吧。”

苏碧落见名看偷袭都不成,悻悻地收回施展无影刺诀的爪子,面具下一幅不甘心又可怜兮兮的表情——可惜被面具挡住了王玉看不见,当然,就算看见了也不定会心软:“就看一下嘛。王兄你太小气了啦。再说心愿条被看过以后就会不灵这种话不是用来哄小姑娘的么?王兄你真少女心!”

王玉恨不得能掐死苏小混蛋或者封住他的嘴,心中默念一百遍“不要和二货一起犯二”顺手将河灯放了亲眼看到河灯飘走以后才回道:“在下只是尊重这里的习俗,宁可信其有。”

苏碧落恨恨地把自己的河灯给放了,瞪了一眼王玉,扭头就往回走。

“喂,你跟着区区作甚?”苏碧落扭头,看了一眼自动跟上来的王玉。

“投宿,不然总不能睡河里?”王玉好脾气地笑道,半点不介意某二货的小别扭。

“投宿跟着区区作甚!”某二货持续炸毛中。

“这镇上的客栈都在那头。”王玉无奈地耸肩。

“哼!”苏碧落挥了挥袖子,气闷地自顾大步向前走了。

“喂,你拉住区区的手作甚!”苏碧落发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脚步未停地问道。

“天气寒凉,柳兄可否借个手给在下暖暖?”王玉问的很客气,手却不客气地紧紧握住苏碧落的手,任由苏碧落左甩右甩也不能甩掉。

“区区凭什么给你暖手?你又不是区区的红颜知己。”苏碧落甩不掉那只手,气得眉毛乱跳,冷笑反诘。

“柳兄此言差矣,好歹在下与你……也有过一宿姻缘不是……咱们也算是……蓝颜知己?”说罢,王玉还很黑心地在某人的手心里用拇指搔了两下。

苏碧落气结,不过,他岂是任由欺负的主,干脆反手使劲捏住王玉的手,偏过头笑得恶狠狠地:“王兄如此提醒区区那一夜春宵,其实是在告白?实话说了吧,你是不是爱上区区的气宇轩昂风流倜傥了?”

王玉认真想了想,脑子里晃过那张过于精致的脸,怎么着也和气宇轩昂搭不上边,不过也不能再在已经快暴走的某人身上火上浇油了,很诚恳地避重就轻:“是啊,在下是真的爱上柳兄的风流倜傥。自从那一夜春宵,在下从此夜夜不能自已,总能奢望与柳兄再续情缘,如若柳兄不弃,只当春梦一场。在下若只能与兄共谱一段风流情史,也是极欢喜的。”

苏碧落挑挑眉毛,忍着不去吐槽王玉这话里的不尽不实还有咏叹调一样的抒情句子。他们明明昨晚才刚滚床单,哪来的夜夜不能自已!不过有美人告白,不管真假,总是件让人很开心的事。苏碧落舔舔嘴角,没能被面具遮住的眼睛发着不明的狼光:“卿若真的这么想,区区不答应,岂不是辜负了这良辰美景也辜负了美人之恩?”

王玉突然揭开面具,手一使劲让苏碧落稍微停了一步,绕到苏碧落面前,对着面具上嘴角的位置轻轻一触,再勾唇一笑,接着带回面具拉着苏碧落继续往前走。

苏碧落怔怔地抚着面具上被王玉触到的那块,面具下的皮肤慢慢变得绯红,思维也像一瞬间被搅成了一堆浆糊,活像个情窦初开的二八少女。脚下只是无意识地被王玉带着走。

桥上,突然燃起了烟火,烟火的光亮一瞬间照亮了两人的身影。两方面具,一青一白,极为相配。

25、和主人一样德性的马

直到两人一起进了客栈再进了房苏碧落才反应过来:“哎,你怎么知道区区住这?”

王玉抿抿嘴,很耐性地解释:“自然是柳兄你指的路。”

苏碧落随意在床上坐了下来,偏偏头,很后知后觉地说:“是么?”

王玉看着这样呆萌呆萌的苏碧落,觉得很可爱,王玉本是苗人,床上的苏碧落看起来又呆又可口,他没想到矜持,只觉得昨晚燃尽的火又有了烧起来的趋势。

两人还带着各自的面具未除,王玉站在苏碧落面前俯下身看着那张如本人一样妖娆又张扬的面具,手伸出来,指尖沿着面具的纹理慢慢游走着,并不往下摸,只是一遍又一遍,仿佛着迷一样只在面具上游动。

苏碧落被摸回了神,脸上的感觉很暧昧。指尖的力度很轻,面具被指尖一戳,就贴向了皮肤,然后顺着指尖的线路,注意力一并沿着线路走着。脸隔着面具一遍又一遍地被摸着,面具染上了那人的温度,慢慢透进来,渗进皮肤,融进记忆。苏碧落的眼里慢慢有了高热的温度,桃花眼弯了弯,面具下的嘴角翘起,伸手揽住了面前人的腰,使力往怀中一带。看着不知是否有意跌落自己怀中的王玉,也很是体贴温柔地道:“良宵苦短,莫要浪费时间。”

直到第二日后半夜,两人才精疲力竭地并排趴在床上。王玉只觉得一个手指头都动不了。苏碧落也累得慌,只不过还犯欠地拿指头在王玉的背上戳啊戳。王玉实在很想打掉那只游走的爪子,只是没力气,但也没力气回应。王玉很忧郁地想,明早起来肯定肿了,不知道自己调配的消肿药能不能让自己稍微好过点。

“你背上的图样好特别。”苏碧落看到王玉背上类似刺青的图案覆盖整个背部,若隐若现快要消失的样子,干脆支起一臂从上俯视着这副图。原本他并不在意这副图,苗人多会在手臂、背部刺上些部族崇拜的图案。可是这幅图案上的图案不仅特别到他从未见过,而且从前日两人第一次情不自禁开始,每次都在王玉情动的时候出现,缠绵后就像现在这样若隐若现,等到第二日早上就会彻底不见。苏碧落憯起眉,半开玩笑地赞美道。

王玉缚在绸缎下的眼看不出表情,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道:“那个,是族纹。”王玉往苏碧落的胸前蹭了蹭,找到个舒服的位置,毫不扭捏地靠上去:“情动而起,情满而消。”然后就没有再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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