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姨摆手连连说道:“没关系的。”
楚一阳喝到小半碗粥时,听到敲门声,宋姨在楚一阳的点头下将门打开,李欣兰微抿起一个温婉的笑,向将宋姨道了声:“您好。”
楚一阳斜睨了她一眼,继续吃粥。
宋姨领着李欣兰进房后,就借故说要下去买点东西,然后离开了。
李欣兰将花束摆着沙发旁的桌上,转过身来很是腼腆的指了指沙发,问道:“楚总,我就坐在这儿行吗?”
“如果我没有记错,昨天你们公司已经委派过代表来过一次。”
李欣兰自顾自坐下,听到楚一阳的话后,脸色稍红,带了丝嗔怪道:“楚总,您这是哪里的话。我是自个想来看看您的。”
“先谢谢你的花,但如果你没其他的事的话请先回,我需要休息了。”楚一阳放下瓷勺,端起桌上的水杯漱了漱口,再拿起帕子擦了擦嘴。
李欣兰见状,自告奋勇的起身说道:“我帮您收拾一下。”
“不劳烦李小姐了。”楚一阳客气阻止说道,并朝病房外叫了一声:“宋姨。”
站在走廊外的宋姨应了一声,开门走了进来,走至病床边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干净,又帮助楚一阳半躺下。
李欣兰站在房内很是尴尬不己,站也不是,坐下也不是,像是在没话找话说一样道:“不知道楚总还记不记得我以前的同事邱严,他好像跟您的朋友章先生认识,我刚刚还碰到他给章先生他们送早餐呢。”
扶着楚一阳躺好的宋姨明显的感觉到楚一阳的身体在听到邱严名字的那片刻一僵,继而全身紧绷,半晌才慢慢的松弛下来。
宋姨记起大半年前在楚一阳屋里碰见的那个男人,她见楚一阳并不搭理李欣兰的话头,利落的将饭盒之类的全部收拾好后,提在手上,对楚一阳说道:“楚先生,我先回去了,中午再送饭过来,医院这边的护理等回就会过来的。”
楚一阳点了点头,就又拿起资料来看,却看不进去心里。
宋姨对还愣在一旁的李欣兰客气说道:“李小姐,要不您就和我一起出去吧,楚先生他现在可能需要多休息。”
李欣兰一张脸爬满了委屈,暗自咽了一口气,又僵硬的笑了笑,说道:“好,那我就先回去了,楚总您好好养伤,有时间我煲汤带过来看您。”
宋姨见楚一阳沉默,就接下话儿,说道:“李小姐不需要麻烦您的,饮食上我会照顾好楚先生的。我替楚先生先谢谢您了。”
“宋姨,是您太客气了,不用同我见外的。楚总可是我一心仰慕的人呢。”李欣兰这话说的出自真心实意,脸色绯红。
李欣兰觉得自己在楚一阳面前已经丢掉了一贯的精明和冷静的思路,还有所谓的脸皮,整个人在楚一阳面前都显的渺小、愚笨,难道说她真的爱上了他。
如果真的在他面前显露些小聪明,只怕更受他的白眼,她早就打听过关于楚一阳前任女友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所以她尽量的放软自己,采取怀柔政策,但楚一阳总是端着一副油盐不进的样看来,似乎也毫无效果可言。
而自己到底是看上楚一阳哪一点?身价?容貌?背景?
抑或假时真来,真亦真?
当余下自己一人的病房,楚一阳扔下资料,拿起一旁的手机,忍了忍,又将手机放下,反复几次后,连自己都有些唾弃自己方才的犹豫不决,于是,拔通了章立文的电话。
“一阳,身体怎么样?”
“邱严是不是还在你那里?”楚一阳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他?刚刚已经走了,说是中午的航班回C市。怎么了?”
楚一阳听后,形容不出自己听到这句话后的心情,猛的一阵发堵,终沉寂半响才回答道:“……嗯,知道了。你现在不要紧吧?”
“比起你来好很多,医生说下午就可以办出院手续。”
“那好。”
“你还好吧?”
“嗯,还行,没事,我先挂了。”
“等等,你特意打电话过来,就为这事?”
“你想多了。”
“你还没开窍,你说他到底是为了谁而来呢!”
“不知道。”
楚一阳打从心底的恼怒于邱严的对他伤痛的无动于衷,一直倒没有看出他的冷血、倔强。
将手机摔在床上,懒得再动一下,闭上眼睛,耳边却不停的回响着邱严略带自嘲说过的话:
“我必须要告诫我自己曾自不量力的喜欢过你,在我最受伤、寂寞需要人陪伴的时候,就那么轻易的喜欢上了你,其实并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真正的喜欢。”
“而我也知道,你并不会喜欢我,我总是一厢情愿又自寻烦恼的去直率的坦白一些事情,很显然,最终受伤害的还是我自己,我先告诉你,我在意你,但我也知晓你的答案。”
“你并不是我要转移的目标,我最终只是想要放过我自己。”
楚一阳想到邱严几乎没有主动的纠缠过自己,从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从没有从他身上获取分毫,自己当他是一种聊胜于无的慰藉,而他也拿自己当作是他逃避杨忱敏心伤的抚慰,他们如此公平的分享过彼此的温度,撕破了以往所有裹付在的各自身上的茧,他一点都不介意的去充实他的身体,可越是这种赤诚的相交,越渴望对方的温暖。
他给了自己半年的时间来忘,可当一听到邱严这个名字的时候,自己已经变的敏感起来。
而邱严似乎将他忘的倒彻底。
有时候很难界定这个人是不是自己所要找的最终归属,很难分辨未来将会是好或差,但如果能找一个共同分担的人倒不可谓是不如意的。
16.不得不面对……
邱严坐在酒楼的包厢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昨晚的失眠和近两天的焦灼让他整个人显的有格外憔悴,病疼的不是他自身,可心仿佛是在被别人掌控着的不安和矛盾,如此的身不由己。
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开着暖气怎么还会有丝丝冷意?
记忆中T市的冬日并不算寒冷的,怎么会让人瑟瑟发抖之感?
心悸阵阵。
手机的来电铃声打段了这般窒息的沉溺,惊醒过来的邱严觉得自己总是在自讨苦吃。
“夏智,你们到了?我在116。”
“到了,我和小常马上过来。”
“嗯,好的。”
邱严站起身来,打开包厢房门,立在门口看到夏智和小常两人正一个沉默,一个笑眯眯的朝他的方向走过来。
三人坐定之后,服务员和过来点菜,邱严比较随意,由着小常一个人点了几样菜。
“要不要来点酒?”小常问在位的两人。
邱严收拢所有的不良情绪,用手推了推眼镜,积极的说道:“来点吧,今天我请客。”
“那敢情好,喝红酒?美容养颜。再说了,我可注意到你与以往不同来了,别以为现在戴了一幅眼镜,别人就瞧不出来是个斯文败类~”小常边说边意味深长的看着邱严,一抹得逞的笑还明显的留在嘴角,舍不得收。
邱严干笑了几声,不得不收敛起情绪,方说道:“小常同学,要不要一见面就开始含沙射影的打击我?”
“切,打击你?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今天的脸?有没有梳洗过再出门的?”小常摇头晃脑,很是有种被邱严这副尊容的伤害到的模样。
这方小常在说,这边邱严听了他的话不自觉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喃喃道:“至于这么明显吗?”
“怎么?半年没见就把自己弄的这么疲惫不堪的吓唬谁呢?水土不服?还是缺少爱的滋润啊?”小常好奇非常,满满都是打趣的话。
“小常,别闹了,邱严许是从C市过来累了。”夏智给三人都倒好了茶,才出声阻止小常持续的戏闹。
“无趣!”小常白了一眼夏智,不打算理他,又对邱严说道:“我这叫做是另一种形式的关心,好吧。”
“不碍事,夏智,我不会跟小同学计较的,呵呵。”邱严的表情有了松缓,很是喜欢面前这一聒噪,一冷静的搭配,爱又有什么界限呢?
气氛慢慢活跃起来,三人都谈了谈彼此的现状,时不时的小常在中间穿插些冷笑话,和和乐乐氛围的并没有因为时间的转变而淡陌,就好像还是那次从爬山归来,与男人当普通朋友的交往,其实也就是这么简单。
“对了,等一下我要先回学校,下午还有课,就不陪你们俩闲扯些有的没的了,晚上再聚。”饭毕,小常同学剔着牙着说话。
“我下午也要回C市,另外,我憋不住的想问一句,搞艺术的人是不是都像你这样大大咧咧,没有气质形象可言吗?跟我所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邱严瞅着小常斜坐在靠椅上,懒洋洋的剔牙,理直气壮的仿若人生本就应当这样随心所欲。
小常牙签一丢,气呼呼道:“什么搞艺术什么的,为么要将人分门别类,我这不叫没有气质形象,我这叫男子气概!”停顿了一会,又接着道:“人生本来就是要活的随意些,我这凡夫俗子可不是靠形象吃饭的,俺靠的是这张脸!”
邱严一口茶喷了,就算是心中郁郁,眼下也忍俊不禁,暗叹浪费了这口茶。
夏智眼瞄别处,嘴角微动。
送小常去坐车后,邱严和夏智两人又找了间咖啡厅坐下闲谈。
“这次突然来T市是公事吗?”
“不是,一点别的事情。”邱严搅动着面前的咖啡,面色落寞,小常在的轻松气氛已经被他的离开所随身带走。
“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你忙的,你要开口。”
邱严牵强的扯嘴一笑,朝夏智问道:“为什么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氛围会变的这么怪异。”
夏智莞尔,端起咖啡,并没吱声。
邱严接着问道:“你电话里说的要跟家人坦白是真的吗?”
“我已经先跟家里人稍微提了提,打算给他们一段时间接受,你知道,夏静的事情也是让我父母难过了一阵子,但是计划今年带小常回家怕是不可能的。”夏智脸上有一闪而逝的苦涩。
“我有时候想,我的那些难受实在太不值一提。你们那么勇敢的面对,让我很羡慕。呵呵。”邱严言语中带着一些自嘲。
“是你太言重了,又思虑的过多,相爱的人就只有尽量在一起,很简单。”
“可是许多简单的事并不像看起来或是随口一说的那么简单啊。”
“可是只要你觉得它简单了,那它不就是简单吗?”
邱严不答,良久,才凄迷一扬嘴角并说道:“到底是庸人自扰。”然后坦言道:“一个自己很喜欢过的人,现在受伤了,而我在去与不去这两个选择中不停的摇摆,明明已经说服了自己的心,不要去,可为何还会有这种被文火慢慢煎熬的感觉?”
“你既然已经动摇又何苦还要为难自己?”
“我在为难自己?”邱严问,不知是在问夏智还是在问自己。
“当我们还给自己留选择的机会时,就已经证明了你在动心,随心而为可好。”
“嘿嘿,确实啊,有时候我就觉得你像是人生的智者,在不露声色间将人点破,让人醒悟。”
夏智若有似无的一笑,说道:“每个人都似乎是别人的智者,自己却不能让自己聪明分毫。”
“这就是所谓当局者迷。”邱严轻松一笑,下定决心后,心情舒畅开来,心也有几分迫不及待。
“呵呵,是啊,而我们所能做的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活的更舒服一点,不要太为难自己,让自己困顿其中。”
“听君一席话,胜读人间十年书,夏智,我得谢谢你。”邱严在心中感激,人生确实需要各式各样的朋友,他们会了解你,会在一些行为上提点你,彼此点拔。
“其实我并没有说什么,就不用提谢谢什么的。”
邱严在楚一阳的病房外徘徊许久,甚至惹来了一位护士的探问,邱严便趁机指了指楚一阳的病病,想打听一下他的伤势情况。
他现在去作身体检查了?
护士点头之后,就被别的病人给叫着离开了。
邱严叹气,天意如此。
然后转身,因旋转的弧度掀起了风衣的一角,随着步履向前又渐渐复原。
“邱严,你给我站住。”
身后传来的一声怒吼,带着那人扑腾而来的熟悉气息。
邱严呆住,惊慌失措、内心挣扎,至最终所有情绪的偃旗息鼓,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跳跃间隔延长,像放缓的慢镜头,眼睛酸涩。
慢慢转过身来,脸上腆起一个温顺的笑,眉眼弯弯,看着转眼已经近在眼前有些模糊的人影。
坐在轮椅上的楚一阳,被这并不算漂亮的笑靥翻动起了心底的惊涛骇浪。
楚一阳被护理抱上病床,并调整好病床的角度,能让楚一下半躺着。
邱严只知怔怔的站在病房门口,看着半年没见时时孤傲的人,现今却看在眼中倒添了丝软弱。
原来人人都会受伤,都会有需要依赖别人的时候,谁也逃不掉。
楚一阳的护理是什么时候出去的,邱严都没有察觉,只是目光就胶在楚一阳的身上,无语凝望,不挪一秒,而那视线却在看在他身上时仿若又穿透到更深远的地方去了。
“过来。”
恼怒的嗓门儿拔高着音量又叫了一次,才唤醒又陷入发呆中的邱严。
邱严不说话,只是嘴巴抿着,一步一步的走近他,站在了他的床边,也任凭着他的打量,从上至下。
“半年不见,你是不是脑壳摔坏了,只知道发痴。”凉凉的话里,却有着掩盖不住的兴奋劲头。
“半年不见,你离凡人更近了一步。”邱严扬了扬嘴角,在心里默默舒了一大口后才答道。
“你!”楚一阳咬牙,手一伸,用力一扯,将邱严拉到病床上坐下,两手将邱严一拥,薄唇来袭。
两人相抵的唇齿间如两江初交汇之时,形势由迫切湍急而逐渐归于平缓漫长绵延不绝。
17.百转千回啊……
“你还记得有我这一号人物的存在?能让你想起我来可真不容易?”楚一阳狠狠的盯着坐在病床旁低头给他削苹果的那人,半真半假的说道。
正在削苹果的手一顿,又恢复了速度,能够将苹果皮削的不断掉而从头到尾一圈圈的完好无缺是邱严无聊时练就的手艺。
“邱严,我看不懂你的心。”仿若喟叹,带着捉摸不透的情意。
苹果皮一不小心在快近结尾时断掉,邱严只抬头朝楚一阳一笑,说道:“我也看不懂自己的心,更看不懂别人的心。”我们每个人的眼睛上一定糊着一层雾吧。
后面的话邱严没有必要说出口,他拿起削完的水果用水冲洗了一会,切成小块小块的摆着方便碟中,放在病桌旁的桌上,对楚一阳说道:“吃吧。”
“你怎么戴了幅眼镜?装知识份子?”
邱严缄默,怎么都爱打趣他的这幅眼镜呢。
楚一阳见邱严没回答,接着语气带了几分强硬与别扭,又问道:“你看到我这副模样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以后说不定还会是个跛子。”
“什么都没有想,我再坐一会就得走了。”邱严一边说一边抬起手表看了看,接着道:“还有两个多小时,应该能陪你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