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也 上——花木羊
花木羊  发于:2015年0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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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封霄猛地跪在了地上,哑着声音,十分惊恐地说到:“将军,请你相信我,我真的从没有过二心,将军不要赶我走。”

封宸没有理他,迈开脚步,径直朝小屋走去。

封霄跪在原地,看着他,眼里的神情越来越悲伤,几乎就要流出眼泪来:“将军,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封宸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他说:“你既然口口声声说自己衷心不二,我就给你一个将功赎罪,证明自己衷心的机会。”

封霄抬头看着他,很是惊喜但也有些疑惑。

封宸:“我等会儿想和犹白燕聊聊,到时候你什么话也不用说,只在我问你问题的时候点头就行了。”

“将军,你为什么……”那种惊慌的神色一下子又回到了封霄脸上。

封宸笑了笑:“你不用问这么多,只要照做就行了,知道了吗?”

封霄低下头,咬着嘴唇不说话。

封宸走上前去,将他扶起身,然后回头向厨房看去,正好见到犹白燕从厨房走了出来,衣服已经穿戴整齐。

他一看到封宸就马上停下脚步,脚向右边迈去,似乎想绕道而行。

封宸笑着走上去,伸出手挡在他面前:“封某有一事想请教犹医师,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犹白燕狐疑地看着他,眼角扫了一下封霄,见封霄站在封宸身后,一直垂头看着地面,心里越发奇怪,他皱了一下眉:“不知封将军想问什么?这里没有外人,不妨就在这里说吧。”

封宸豁然一笑:“封某只是想问一问,今晚犹医师是否能拨冗前来,在这庭院中与在下把酒对月,畅谈人生,也就这行医用药之法指点一二?”

“啊?”

犹白燕和封霄都愣住了,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封宸不以为意地笑着,用一副闲话家常的摸样说到:“封某征战沙场多年,伤患不少,每逢换季便疼痛难当,犹医师医术高明,妙手仁心,想必不会拒绝这个小小的请求吧。”

“额……”犹白燕被他说得云里雾里,想不明白他说得到底是真是假,呆呆地点了一下头说:“当然不会。”

封宸欠了欠身说道:“多谢犹医师。”

犹白燕吓了一跳:“……不用谢,这是我分内之事。”

封宸笑了笑,走向厨房。

一直到封宸走远了,犹白燕才深深地吸了口气,拿手肘撞了一下封霄,满脸疑惑地问:“这人真是你家将军?该不会是别人假扮的吧?!”

封霄无比哀伤地了他一眼。

犹白燕:“你家将军不一向乖张暴戾吗?他会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封霄欲哭无泪地想,这就叫黄鼠狼给鸡百年没安好心,可他又不敢多说,吸了下鼻子跑去追封宸,留下犹白燕一个人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

那一天封宸心情大好,好像所有的精力都回来了一般,吃了午饭就拖着封霄和老程去河里抓鱼。

犹白燕拿了盆韭菜和土豆蹲在溪边一边洗,一边看他们抓鱼。

封宸赤裸着上半身,裤脚卷到膝盖上。

衣服穿的一少,他完美的身材便清晰的展现了出来,宽肩窄臀,肌肉结实但并不夸张,看上十分有力量,加上他长得高,骨架大小适中,金灿灿的阳光往他身上一照,看上去煞是好看。

犹白燕眯着眼睛看了看,发现他身材虽好,身上却几乎满是伤疤,乍眼一看颇为吓人。

犹白燕想了想,觉得也是,这种常年征战在外的人,身上确实会有不少病痛,外伤就不用说了,关节劳损也是常有的事,封宸想向自己打听一些治疗的方法到也在情理之中,自己虽是个冒牌的医师,但毕竟学过些医术,应该也能应付得来。想着想着也就释怀了,专心洗起了菜。

第29章

流水淙淙穿林过,明月低悬印青苔,微风拂,叹无音,夜静春山空。

小院里一桌一椅,一壶清酒,面迎青山,望月听风,说不出的快意风流。

封宸举杯:“犹医师,封某敬你一杯,聊表谢意。”

犹白燕犹豫着向他碰了一下酒杯:“将军,在下不过区区乡野草民,无德无能,当不起医师二字,且将军位高权重,实在无需与在下如此客气,叫在下白燕即可。”

封宸不置可否,轻轻晃了一下手中的酒杯:“听霄儿说,我的伤很严重,若非犹医师及时救治……”

他举起手中的酒杯,莞尔一笑:“我可能再也无法如现在这般品酒赏月了。”

犹白燕轻轻皱了一下眉,很快又笑着说:“将军这是什么话,将军福泽深厚,自有神明庇佑,即使没有在下,也定会无碍。”

封宸轻笑了一声:“我可不是什么有福之人,此次能侥幸捡回一条命,全赖犹医师医术高明,此等救命之恩,我没齿难忘。”

“能救将军一命,是在下的福气,也是行医者分内之事,在下断不敢以此居功。”

封宸呷了一口酒,说到:“犹医师何须自谦,你救我一命,是不争的事实,不过我倒是有一事不明——犹医师医术如此了得,又为何久居住这深山之中,而不是悬壶济世,一展平生所学?”

“在下并非一直居于此地,平日都是在各国游历,只在立春后回此地小居数日,采一些离国独有的草药。”

“哦?那我和犹医师还真是有缘,若医师迟来几日,或早早离去,我怕是只能暴尸此地了。”

犹白燕皮笑肉不笑:“将军洪福齐天,自然不会有如此下场。”

“哈哈,是吗?借医师吉言,希望我真能有善终的一日。”他举了举酒杯,不等犹白燕回礼,就仰头一饮而尽。

犹白燕看了封霄一眼,后者从一开始就低着头,不发一言地坐在边上,整一座木雕。

“犹医师。”封宸突然说到:“我来了这里数日,也不见其他人,医师是一个人住在这儿吗?”

犹白燕回头,答到:“是,白燕一直独来独往,并未与他人同住。”

封宸偏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那就奇怪了,这么大的屋子,只住一个人?”

犹白燕:“数年前家父家母以及兄长曾与在下一同居于此地,后因战乱失散,至今未能重聚,在下不想触景生情,便离开了此处,只在立春时回来。”

“嗯,原来如此。”封宸点了点头,拿起酒壶将酒杯斟满,慢慢喝下。

犹白燕又看了封霄一眼,想找个帮手,但封霄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摸样,看得他额头上青筋直跳。

封宸喝完了酒,手转着酒杯幽幽地说:“我虽久居边关,却毕竟是皇子,在宫中也住了不少日子,有些事我还是有所耳闻的。不知犹医师可曾听过一种人——隐轴。”

“在封国,每一任国君都会培养一批人,让他们自幼学习他国的风俗、举止、诗书礼仪,必要时也会学习语言,待这些人长大后,他们就会被送到其它国家,伪装成该国的人。他们通过各种方式,或参加科举,或与王族结亲从而混入该国的权力中心,不断探得各种情报。但这些人在身份上已经完全不是封国人,而且又在别国行走多年,为了防止他们有逆反之心,投靠了他人,反过来出卖封国,所以他们不能和封国上位者有直接接触,他们所得的情报都要派人交予‘隐轴’。再由‘隐轴’带入宫里或是军队中去。”

“而这些‘隐轴’,通常住在极为隐蔽之处,例如,像这样人迹罕至的深林之中,当然他们也不会常住,拿到情报后就会离开。而他们所住的地方也不会固定,每到一两年就会变更。‘隐轴’并非封国独有,在其它国家也屡见不鲜,譬如虞国,又譬如离国。”

封宸又倒了一杯酒,放在鼻子下轻轻嗅了嗅,酒香清冽,让人不饮自醉,他闭了闭眼,漫不经心地说到:“我虽从未亲眼见过这些人的住处,但也能猜到一二——这些人所住的房子应该有一个特点:房间没有完全隔开,就像……”

他侧着脸,向身后的房子抬了抬下巴:“这样。”言毕,意味深长地看来犹白燕一眼,缓缓说到:“你说对吗?犹医师。”

犹白燕抽动了一下嘴角:“将军果然见多识广,如此机密之事,在下身份卑微自然无从得知。不过这房子并非在下与家人所建,当初为躲避战乱,家父家母在不得已之下,偕同在下与兄长躲入这山林之中,行至此处时,见此屋已人去楼空,便住了下来。”

“哈哈,是吗?我这几日闲来无事四处看了看,发现此处位于峡谷深处,四周丛林密布,峰峦叠嶂,山路崎岖,想要到最近的城镇,就是走捷径,怕是也得翻山越岭数日。平时也就罢了,到了大雪封山之时,根本无法走出去,加上到时候鸟兽绝迹,无法狩猎,而且由于运送困难,能囤积的食物数量也很有限。我到真想请教一下犹医师,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你们一家四口是如何维生的。”

犹白燕静静地听着他的话,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听完后垂着眼思索了一会,抬起头看着封宸,道:“将军今日找我来,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封宸笑了笑,并未答话。

犹白燕收起了那种谦恭的态度,淡淡地说到:“将军猜的没错,我确实是离国的‘隐轴’,这里也的确是我和另外几名‘隐轴’曾经的居所。”

离国的‘隐轴’原本是由离王直接掌控,不过现在离王年幼,都交由离奚若管理。

“那你们把我带到这里,是国师的意思吗?”

犹白燕毫不犹豫,十分坦然地点头说:“是。”

封宸原本以为犹白燕还会再与自己周旋一下,现在对方如此坦白,到让他有些意外,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想一想又觉得既然离奚若是主谋,他那么了解自己,应该知道再隐瞒下去也没有意义,自己一定会用尽一切办法追根究底,所以对于这些显而易见的问题还不如直接承认,避免了进一步的冲突,毕竟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的话,犹白燕的主要任务除了监视还得照顾自己,犹白燕的性子又冲动易怒,如果双方关系太差,必定会引起不少麻烦。

他想了想,问到:“国师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不知道。”

封宸挑眉:“不知道?”

“是。”

“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觉得还有隐瞒的必要吗?”

“我真的不知道。”

封宸冷笑着,“碰”的一声把酒杯放在桌上:“有人可不是这么说的,霄儿。”

封霄怯怯地抬起头看着他。

“霄儿可是我的人,你们以为他真的会一辈子都瞒着我吗?而且这收集情报之事,一向由副将负责,我作为军中主将,若非别人说与我听,又怎么会对情报传递的方式如此清楚,你说是吗?霄儿。”

犹白燕霍地转头看着封霄。

封霄双手放在大腿上,紧紧地握着,在封宸的注视下,缓缓点头。

犹白燕的眼睛一下子瞪的老大,几乎要喷出火来,他死死地盯了封霄一会儿,咬着牙说:“没想到你如此言而无信,枉费我一直相信你。”

封霄腾地站了起来,椅子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他紧紧地握着拳头,沉默了一会儿,喘着气说:“我有些困,先回去睡觉了。”说完转身就走。

犹白燕一直瞪着他,脸色十分难看。

封宸微笑着问:“现在可以说了吗?”

犹白燕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把头扭向一边,说:“他背信弃义,不代表我也会这样。”

封宸想,虽然还是没能问出来,不过从这个反应可以确定,他确实知道原因。

封宸想了想,转着酒杯说到:“霄儿一向信守承诺,答应国师的事自然也一定会做到,所以他什么也不肯说。不过他毕竟跟了我多年,他是什么性子我一清二楚,他根本不可能有事瞒得住我,所以不管他再怎么三缄其口,有些话我还是能问出来。他说的不多,不过从他的话里我听得出国师并非真的想杀我,他把我困在这里,甚至还有些保护的意思,又或者说,他想切断我和外界的联系,从而让我无法得知一些事情,是这样吗?”

犹白燕皱着眉,看着他不说话。

看情形应该是猜对了。

“既然你不肯说,我也不想勉强,不过我想,你恐怕不只是一个小小的‘隐轴’那么简单吧。”

犹白燕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问:“这也是封霄说的?”

封宸笑着摇了摇头:“奚若敢把我们三个人的命都交到你手上,看来对你非常信任,而且你们包扎的手法非常相似,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我知道离国每一任国师继任后都会在王族中挑选一些孩子进宫,将自己的毕生所学悉数传授之,最后挑选出资质最好最优秀的人做自己的继承者,而那些落选者中的一部分人会被送回家,另一部分较优秀者就会被留下来,成为新一任国师的爪牙,为他效命。”

他顿了一下,深深地看了犹白燕一眼:“我想,你恐怕就是那些爪牙中的一个吧。”

犹白燕不满地瞥了他一眼:“什么爪牙,说得真难听,我们是手足好吧?!”

“哈哈,是吗?”封宸没想到他会说这句话,既感到意外,又觉得好笑:“奚若怎么会把你这样孩子气的人弄来看着我?”

犹白燕瞪大眼睛看着他:“谁孩子气了?!”

封宸笑着摆了摆手,表示不想与他争执,不过转念一想,又发现有机可乘,于是问到:“你和奚若就算师出同门,说到底也不过是从属关系,你怎么就如此肯定,他视你们为手足而非爪牙呢?”

犹白燕明显有些不快,白了封宸一眼说:“别以为离国人都跟你们这些封国人一样自私、功利,冷血无情,只会将别人视作工具。”

“哦?你怎么知道封国人就自私、功利,冷血无情了?”

第30章

“哼。”犹白燕看也不看他,冷哼了一声,语带讥讽地说:“这还用我说?你们封国人的冷血可是天下闻名,举世皆知。你看看现存的十二国里,有哪国会像你们一样以杀人为乐,夺一城就屠一城,夺一国则屠一国,烧杀劫掠无恶不作。还有,你们昔日与寻国交好,引得寻国假道,结果呢?”犹白燕十分痛心地皱起眉“你们灭了覃国,寻国失去了利用价值,于是你们转头就栽赃陷害,自导自演一出‘流寇围攻’,然后以此为借口强行攻打寻国。你们还真是‘有情有义’啊。”

封宸不为所动,懒懒地看了他一眼:“现存的国家是十个,寻、覃二国已归封国所有。”

“哼,你们用那种肮脏手段取得的胜利,根本不会有人认同!”

“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而且寻王不懂唇亡齿寒的道理,这是他自寻死路,并没有什么好值得争辩的,倒是你说……”封宸皱起眉,手指揉了揉太阳穴:“‘流寇围攻’出自封国之手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犹白燕以为他故意装作一无所知,想要推卸责任,无比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封大将军可真是好记性。当年那些所谓的寻国流寇不就是由你们自己人假扮,然后和军队一唱一和地演了一出戏吗?哼。”他冷笑一声:“我可记得当年带军和‘流寇’们大战三百回合的好像就是大将军你啊!封大将军,你可别说你这么快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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