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转身回到内间的顺诚被身后的声音叫住。

「什么？」

虽然说是以后不再合作，但是说出这样的话，任何一个干着这种事的人都会心里惴惴不安吧？

「不会说，你其实是条子的卧底吧？」

「不是。」

李天野的回答干脆的令人起疑心，顺诚停下了脚步面向李天野等着他的解释。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你是在搞笑么？如果没有理由的话，干嘛让我收手~」

李天野笑了笑，然后从兜里掏出一管刚刚交易的药物，在蔚蓝之星光芒的照耀下，淡蓝色的液体发出的光芒就好像是蓝宝石一样令人心醉。

这样的蓝色，与蔚蓝之星相同的颜色，总是让人想起希望与未来，但是这个药物可以说是于那种词汇相反的存在。

正常的人，只要吞下这么一管的话，大概不出20分钟就会彻底无法医治了吧。

但是类似这样的药物，被顺诚他们这样的年轻人才认为是未来与希望。

「将人类的希望寄托在冷冰冰的科技和不通人情味的AI上未免也有点太不浪漫了吧？」

这是顺诚曾经对李天野说过的话，不过现在李天野仍然不明白这样的药物究竟有什么值得崇拜的地方。

如果说的不好听一点的话，他们其实就是单纯的瘾君子，但是并非是身体上的成瘾，因为通过URDS的医疗程序，李天野这样的黑医可以完全抹销这些不会引起器质性病变的良性致幻剂的吸食痕迹。

所以，他们只是单纯的精神成瘾罢了，无法忘记他们在致幻剂作用下所见到的那个令人着迷的「新世界」。

「虽然我不是卧底，但是你们平时通讯还有交易过程中使用的『黑镜』系统是有漏洞的，如果要是认真起来的话根本就起不到匿名的作用。」

「停停停……你在说什么我完全不懂……」

顺诚并非是没有听说过这些名词，但是他对计算机和网络一点都不关心，所以他初中的计算机和网络课程是选择使用睡眠学习来完成的。虽然确实是全部都掌握了，但是并不意味着会一直记得，所以这样的说明在少年看来犹如天书。

「嗯，也就是说危险还是很大的……而且你现在还是高中生吧。」

「高中生怎么了？」一听到高中生这个词，顺诚的态度瞬间嚣张了起来，「总比你这个无业的黑医要好吧？而且这个城市地下用药的基本都是学生吧，你们这些大人根本就无法理解那个世界的美丽。」

「是么~」

本以为对方会反驳过来，却没想到被两个字就打发了这更加让顺诚生气，但是看到对方脸上的那种诡异的笑容又让顺诚觉得还是不要再纠缠下去的比较好。

「总之，你想要说的我已经知道了，比起泄密什么的，每次你都要这么大的剂量才让我感到可怕。」

「是么，那我下次要少一点剂量好了。不过那的话，工作这方面我也会偷工减料的……」

「你这家伙！」

顺诚攥紧了拳头，要不是李天野比他高大太多，以顺诚的脾气大概早就一拳落在了李天野的脸上。

不过李天野这家伙虽然简单粗暴，但是还从来没有干过让社团陷入不利的境地，但是……

「算了，不会有下次了，这是咱们最后一次交易了，你还是去找别的人拿药吧。」

李天野似乎很坦然地接受了的样子，丝毫没有生气或者像是那些被踢出「社团」或被断药的人一样跪在地上求顺诚，这不禁让顺诚的内心更加不安了起来。

「那么再见~」

李天野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临时出租屋。

松了一口气的顺诚回到内间，内间与外屋清冷的气氛反差格外的大，一个顺诚并不怎么熟悉的女生正穿着全透的内衣在房间的中央扭动着自己的躯体。

少女已经发育的身体那凹凸有致的曲线，再加上现在抹在敏感部位上仿佛在诱惑着众人的白色药膏，视觉和嗅觉上的双重诱惑让顺诚的喉咙有些干涩。

「诚哥~来么？」

少女贴近了顺诚的脸庞把带着荷尔蒙的气息喷在他的身上，顺诚感到一种来自于体内的无法抑制的冲动。

顺诚并不愿意承认自己喜欢这种肉体上的欲望，因为本来药物对他们来说精神上的意义就高于肉体。不然的话，只要进入Layer2或者Layer3里面的话，稍微动动手脚就能通过年龄限制体味到比这更完美的躯体。

所以，对这种将药物涂抹在身体上明显的色情的行为，在以往都是被视作对药物的玷污的。

但是，今天似乎有哪里不一样，虽然说不上来，但是仅仅是望着少女的样子就已经让顺诚不能自已了。此时的顺诚甚至无法分辨那种对想要将对方吞噬的欲望究竟是源于性欲还是源于对药物的渴望。

「顺诚！」

从顺诚的视野外传来了略带醋意的声音，顺诚连看都不看，想也知道是那个已经瞒着自己做过许多事情的女友。虽然顺诚不怪她，毕竟已经是二十二世纪了，谁还在乎这些？但是在这种时候也未免有些太扫兴了。

不理会那声音，直直的将手放在了眼前少女带有纹身的乳房上，轻轻的揉弄从上面捻下上面沾满少女体香的药膏放入口中吮吸着。

「你不是也想和那边的帅哥玩么，都这种时候了，还纠结这些干嘛？」

如顺诚所想的那样，沙发另一边没有再传来异议，取而代之的是另外几个男生的讪笑。

顺诚满足的将鼻子埋入少女的身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汗液、香水和药物混合在一起的致命气体让他再也不能思考别的事情，沉溺在又一次令人欲罢不能的沉溺之中。

02.

2126 年 8 月

从工作室回到家的路上一片冷清，只有街灯和自己的影子在缓缓行进，也只有在这个钟点，由依才敢像现在这样懒散而随便的走在大街上。

自己是个明星，这样的事情不管由依愿不愿意承认，都是个既定事实。

23岁，名牌大学的在读研究生——虽然不是什么热门的专业——面容在没有借助整形手术的情况下还算讨人喜欢，最重要的是在圈外探险界有着活跃的发展，同时兼任着一个小有名气的圈外工作室「深绿」的王牌救援。

圈外，全称为URDS圈外，也就是没有URDS信号，没有无线供电，基于URDS的生命保障、实物分配和全息通讯都无法实现的地方。

明明把圈外视为绝对不踏入的虎穴，却将圈外探险看做是一种非常酷的事情，现代人的审美终于已经随URDS对现实的破坏扭曲到了将别人的生命危险作为推崇的程度了么。

由依摇了摇头，抬头望着天上的蔚蓝之星，视线的右上角用圆润的字体显示着「现实」二字。

但是，现实根本不会因为这个标记而显得更加明显，反而是变得更加虚幻了。

轻轻的摘下数字眼镜，视线中不再有任何通过电子设备显示的文字，那些悬浮在高耸的可怕的建筑物之间24小时不停歇的户外广告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黑色的单向玻璃为外立面结构的大楼让夜晚的城市看起来比一个世纪前还要黑暗，只有天空中那个比月亮更加闪耀的蔚蓝之星能够证明现在确实是22世纪。

但是，这样的光景只有像由依这样没有使用脑内连接设备的人才能够轻易看到，因为城市外观布景是一种强制视觉介入，是不允许被屏蔽的。

而这样的限制对由依这样的「残疾」人来说并不适用，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而无法使用脑内连接的由依只能使用上个世纪所遗留下来的数字眼镜来和网络进行沟通。

所以，只要摘掉眼镜就能踏入圈外的由依，还真是适合做圈外探险这种事。

「诶？这不是很少见的旧有机型么？嗯……好像是Google公司在2050年推出的一款吧？虽然照片和复刻版都已经见过好几次了，但是这个上面没有URDS的痕迹哦～」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陷入沉思的由依吓了一跳，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子此时正蹲在自己的面前，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手中紧握的数字眼镜。

由依紧张的把眼镜带上，然后有些忌惮的看着男子。

「你认识我吗？」

男子站了起来，目光定在由依的身上，好像刚才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由依一样。

「你是……月城由依？」男子愣了一下，由依对那种不自然的停顿再熟悉不过了。

「你刚才搜索了一下吧？」由依毫不犹豫的说出这个事实，虽然在谈话中脑内使用网络搜索现在被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接受，但是至少在由依和男子这个年纪的人看来，应该还算是一种无礼的事情。

「嗯，是哟～」男子笑着干脆的承认了，「查了一下这个眼镜，还真是不错的型号，只可惜没有音频输出……不过下一代开始就有骨传的音频输出了，拿来听音乐虽然不怎么好但是……」

男子莫名其妙的态度让由依感到又是一阵恼火，虽然由依并不想承认那是因为对方对眼镜的兴趣比自己更大。

「不好意思，我不是古董商，这个眼镜也是非卖品，如果你想入手的话还是找其他人吧。」

由依一边说着一边从男子的身边走过，男子出乎意料的一把抓住了由依的胳膊。

「啊，对不起对不起，可能是我的表达有问题，但是……我的兴趣并不是古董，而是至今为止仍在使用着古董的你。」

这样过于大胆又奇怪的行为让由依吃了一惊，回头看时男子脸上那诡异的表情更是让由依感到自己是在做噩梦。

但是，视线的右上角写着「现实」，而且男子的胳膊上缠绕着MythoSuit的光环，上面写着的名字是「李天野」。

「这个人的精神不正常」——由依这么想。

正常情况下，这个时候只要报警就可以了，事实上如果由依能够使用脑内无线网络的话，估计就真的已经报警了。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如果使用语音指令来报警的话，由依没有把握能够在不流血的情况下武力制服眼前的人。

而且，因为对方是个MythoSuit，瞬间的登出离线也是有可能的。

「那么，我们去那边谈谈吧。」

由依指了指那边的封闭式公共交通等候站，那里提供了空调和座椅，方便乘客舒适等待的同时，也便于在这种状态下临时深潜。

李天野点了点头，由依稍稍松了一口气。

坐在公交车站的沙发上，李天野问到：「深潜到哪里？」

「Layer3的人偶咖啡厅，我在那里有副本会客室，你现在门口等我给你发送邀请。」

「哦，是么～」李天野答应了一声，手指开始在空中操作。

「等一下……」由依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帮我买一下深潜装置吧。」

「呃？」李天野露出的惊讶表情是由依再熟悉不过的表情。

那是所有人在得知由依真的没法使用URDS时一样的表情，一种想要掩饰自己的惊讶并带着怜悯的令人讨厌的表情。

「商品编号？」

「SQ0421」

这是一种便携式的医用深潜装置，是为了让在脑部手术前后无法使用脑内网络的病人提供深潜服务的设备。

李天野对着空中点了点，一个光环出现在他的面前，光环上用镂空的字体写着siemans字样，光环的另一边出现了深潜装置的幻影。

李天野将一只手伸入光环，光环的上方出现了购买确认的对话窗，用另一只手按下确定之后，位于手腕左右的光环向前飘去名为SQ0421的商品此时已经确确实实的拿在了李天野的手里。

多亏了伟大的科技和URDS，这样仿佛是魔法一样的东西任何人都可以轻松的做到。无论看多少遍，由依也觉得这是一种对神秘浪漫的侮辱。

「给。」

李天野将头盔递给由依，由依习惯性的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戴在头上。

「深潜模式：完全深潜，目标地点：Layer3人偶咖啡厅」

一道炫目的白光闪过，由依眼前的景色从夜晚的车站变成了暖色调的咖啡厅——因为这个咖啡厅的设定就是一直处于午后的状态。

虽然在现实中因为无法使用植入网络而带来各种不便，但是一旦进入深潜模式的话，在Layer里面的由依和和其它人是一样的可以基于脑电波与电脑界面进行互动。

由依的想法很简单，现在Layer里面用对话稳住对方，然后私下里报警，告知警方他们深潜的地点。

「这个咖啡厅，感觉很不错呢~我以前也经常来……」

由依倒是没有想到李天野会先开口，但是这样明显没话找话说的感觉和之前那怪异而咄咄逼人的态度对比之下似乎有着细微的违和感。

「是么？我倒是这个咖啡厅的常客，但是从来没有见过李天野先生呢~」

和善的语气和完美的笑容，虽然由依现在并不能确定对方是为了什么才找上麻烦的，但是身为一个公众人物，这样的做法也算是基本礼节。

「没关系，以后就会经常见了~」

「如果李先生是我的Fans的话，可以在网上搜到我的信息，往期录制的节目的视频也都可以找到。如果一定要和我本人见面的话可能确实有点困难，毕竟我现在还是学生，工作剩下的时间还要去上学，没有太多的时间……」

「所以说，怎么办呢？」李天野有点粗鲁的打断了由依的社交辞令，然后用挑衅的眼神望着由依，「不然你做我男朋友吧，这样就能经常见面了。」

「……」

也许是因为太过震惊的原因，由依几乎忘记了私下里还在进行的报警操作，直到面前的对话窗显示着警局那边的催促。

「你也差不多适可而止一点了吧，你是变态追踪狂么？虽然我是公众人物，但是也不意味着我能够容忍这种事情。」

而且更令由依愤怒的是，李天野从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着他，目光中所透露的莫名鄙夷让由依浑身上下的不自在。

此刻的李天野从咖啡杯中拿起沾上了咖啡汁水的搅拌棒，轻轻的向由依的方向甩去。虽然是在Layer中并不需要为衣服的污渍而困扰，但是由依还是下意识的躲避了一下。

「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容忍不是么？」

咖啡棒停在了只有由依才能看见的私人对话窗上，由依刚刚把车站的地址发送了过去，理应只有由依能够看到和操作的对话框现在确确实实的被李天野按下了关闭键。

「你这家伙……」由依皱了皱眉头，迅速的从自己的系统菜单中呼出登出的界面，但是却发现原本登出的位置现在显示着灰色。

被困在Layer里面了？由依不得不承认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心脏漏了半拍，但是这并没有让他因为紧张乱了阵脚，毕竟刚才报警已经结束了。不管对方是使用的什么手段，只要在现实中强迫他下限的话，那么禁止登出的设定也会很快被修复吧。

「好了，接下来我们谈谈我刚才说的事情吧？」

「什么？」

「月城由依，做我的男朋友吧。」

此时比起愤怒来说，由依反而觉得有些搞笑，一个在半夜突然过来搭讪的陌生人。两人的认知程度仅限于名字，一方甚至不知道另一方的真实身份的情况下，居然就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位先生，你也太幽默了吧？首先，我们认识么？」

李天野倒是并不生气，反而笑眯眯的盯着由依。

「就是因为不认识所以才要认识的吧，而且你又那么忙，只好成为这种关系了……」

由依越来越确认眼前这个男人的脑子有问题。

「如果你想了解我的话，可以去社交网站上了解我，也可以去看工作室的资料，如果可能的话，你也可以来工作室应聘成为我的同事。」

「不，我要的不是那些，我要的是你的全部。」

这算是表白么？——由依这么想——对于「请成为我的男朋友」来说，现在李天野在说的这句话更让由依感到在情感上的不适。

「我能问问为什么是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