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笑可开不得，席澈怎么会不懂木牌的含意？所以也就只能说明，席大爷出事了！而且这事情还大得很，大到连其他楼的人都免不了被波及。

等将木牌送回凝璞楼后才知道，原来席伏水这两天必须闭关，理由则是因为将自己身上属于历任楼主传承的功力传授给席缘，这会让席伏水的身体在失去那些功力的期间虚弱无比，更甚之可能与原本自身功力的不协调而走火入魔，那日发怒已是徵兆，再不闭关阻止后果不堪设想。

没想到，众人瞒了又瞒，甚至动用其他楼的人外出找人，席澈失踪的消息还是传进席伏水的耳中，就在方才，席伏水硬是将不平衡的血气与功力调和，将需要十多天甚至一个月才能完成的关卡冲破，只是这蛮横制衡的能力让他情绪更是如同冰窖般的冷然，来自体内的莫名杀意总不自觉的外显。

抬眼看看席伏水闪烁噬血的眼眸，众人何其无奈又恐慌！席伏水可是出了名的冰冷无情，除了本身性子关系，再来就是所学的武功导致他总是冰冰冷冷的，平时除了席澈以外很少人能看到席楼主温柔的一面，更遑论是一抹笑，现在席澈出了事，这股折煞人命的气息真让人吃不消啊！

「当天他没回酒楼，你们怎么没人去找？」这句话里的杀意更浓，既使席伏水无意见血杀生，但是那厚劲的内力却无心的满溢整个空间。

这一听闻众人又是一脸苍白，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消息竟然会与事实完全不符合，秦八卦不在殿里，究竟是哪个浑蛋胡乱散播谣言的啊？等事后找回席澈后定要找出那乱说话的人，肯定要千杀万刮，再杀再刮！

眼神锐利的扫过所有人，席伏水一挥袖，刚添置的新案桌又毁了，而且毁得撤底，前几天是毁成两半，这一回则是成了碎屑，连个完整桌块都找不到。

众人见此情况忍不住倒抽口气，然后就见席伏水脚一踏便往书房外走，转眼就消失在凌云殿，这下子终于能稍微喘口气了，不过气可别吸得太足，还得要赶紧去找回失踪的席大爷啊！

要找席澈不算太难，但也绝对不间单！

当一个人有意躲藏的时候，寻找就显得困难，由其是这躲藏的方法还经由其他人之手，那肯定是难上加难，花上一些时间是必然的。

席伏水急得体内好不容易压制住的血气一阵阵翻勇，在京城里派出大量的人力找寻，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那么……席澈人就是在城外了！

毫不迟疑，席伏水脚一踏，身子转瞬间消失在大街上的人龙里，如闪电般的神速让人根本没注意到方才道路上有站着这么一位长相出色的男子。

加快脚下的步伐，在心里盘算席澈可能行走的路线以及投靠的酒楼客栈，依照他对自己”心头肉”的了解，那时的席澈肯定因为他的关系而难过得六神无主。

再加上席澈的脚力以及当时的心理状况分析下来，最有可能落脚的地方，就是这间小酒馆了！

席伏水抬头看看门上的招牌──“福来酒馆”。

心里“噗通”猛地震颤一下，压下的血气内力莫名的紊乱起来，席伏水毫无犹豫的抬脚踏进这间冷清的客栈。

一入门，柜台的大娘和气的上前招呼带位，四十多岁的脸庞笑得可是和蔼可亲，那模洋能让一般人莫名的放下警戒心。

只是席伏水不算一般人，他坐下后淡淡的扫过这间间陋的客栈，在橱房入口处能看到一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小二正一脸畏畏缩缩的表情望向大娘，接着又带着一种似是同情似是警惕的表情望向他，席伏水可以肯定这间酒馆绝对有问题。

如同万年冰山一洋的冰冷眼神看着大娘，席伏水压下嗓音与血气问：「这两天是不是有个长相清秀的男子来这里投宿？」

「客官，咱们这里每天来来去去的人不少，我可不知道你说的是谁啊？」亲切的笑着，顺手倒了杯水给席伏水，袖口之间挥洒过一种粉末，致命的香气！

“碰”的一声，眼前用来招待客人的桌子刹那间碎成灰末，这一掌打在桌子上，却让站在一旁的大娘猛地吐出一口血，看向席伏水的眼神既是愤怒又是慌恐。

席伏水动作迅猛如闪电，在看见大娘动作的瞬间已经推开椅子向后挪，一掌狠狠的击打在桌子上。

早在席伏水踏进门槛的那一刻，大娘已淮备好出手杀了眼前的男人，没想到她还来不及动手，已经被对方慑人的掌气给震得筋脉损伤。

「找死！」眯眼瞪着那位大娘，席伏水这话硬生生的从嘴边溢出，强制压抑的血脉无法克制的翻腾，那一掌稍微倾泻出他无以应付的内力。

因为这一掌，极少露面的店主”休”的一声从里院冲出来，入眼就看到席伏水杀气腾腾的表情以及自己的老伴口吐鲜血的跪坐在地上。

「席伏水！」店主细小如缝的眼神瞬间睁得圆大，握紧拳头，杀意散出体外，踏脚间已经扑向席伏水的方向，猛然出拳！

店里的另一张桌子也毁了，还没来得及回身再打一拳，自己胸口已经承接了席伏水的攻势，身子无力承受的倒退几步，瞬时体内血脉伤损极重，嘴角流下鲜红的血液，愤恨的瞪着席伏水。

席伏水并不想大开杀戒，只要席澈没事，他甚至可以大发慈悲的放过所有的人，他已经抉定退位，不该再插手江湖事，但是在大娘挥袖时所散出的香气并不仅仅是毒，还带着一种极淡的清香，那是属于席澈的！

再加上看到店主那时，那张不论如何幻化的脸皮都能认出来的噬杀眼神，正是十多年前风光于武林之中的毒邪之人──福爷，他的身上所带着的清香很浓厚，席伏水可以完全确定席澈的人就在这里了。

「把人还我，我就饶过你们，福爷。」站起身，强行压下胸腔内不断乱窜的内力，再不见到席澈，他真会失去理智。

居高临下的看着十多年前名震江湖的福爷，这早过不惑之年的男子曾经身怀绝技，可惜沉溺于权势地位，总妄想夺下武林至尊的头衔，并且多次威胁皇室之中的达官贵人，十八年前更是毫无顾忌的杀进凌云殿，伤了殿里不少人。

当时的凝璞楼楼主还是席伏水的师傅杨夏，仅凭杨夏一人挡下福爷的攻击，并在几掌之间打伤福爷，可惜福爷一身奇功却因杨夏那几掌招式而伤了根骨筋脉，从此功力硬是去了泰半，直至今日亦无法恢复当年的毒邪功力，而杨夏也因此退下楼主之位，从此退出江湖不问世事。

「呵呵，你师傅害得我功力大减至今仍无法恢复……只要把你身上的功力过给我……人我就还你……哈哈，不晓得那男人还能不能认出你呢……」惨笑着，如缝隙一般的眼睛带着肆虐的血腥，断断续续的喘息着。

眯着眼瞪着卧倒在地上的男子，席伏水扬手一挥，满溢在外的杀气令两人当场昏厥，再抬手，席伏水几乎丧失理智的要给这两人从此没有威胁他的机会，突然从后方迅速的窜出一团黑影。

本想顺手将那团黑影给解抉，没想到定睛看仔细竟是方才躲在一边不敢动弹的小二，那瘦弱的身躯正张开双手挡在那两个人面前，眼神很是恐慌，表情却矛盾的倔强。

冰冷而鲜红的双眼瞪向那小二的脸，没多停留的转身就往橱房走，走没两步，后头的小二又跟着上来。

沿着墙壁走避开席伏水，然后在他两尺处停下，颤抖着身子看向席伏水，又看向里院，然后迈开抖个不停的双腿。

想来是打算带着他去找席澈。

席伏水跟着小二的后方走，原来进了橱房后头还有个通往院子的门，进了院子后还有个小门，门后头又是一条小径，小径另一头有两间破损的房舍，一间土瓦制成的，一间茅草盖顶随意做成的小房子。

走到土瓦小屋前，扯着木门上的铁条，拉扯半天也没将铁条给扯下，小二急了，越急手越抖，站在身后的席伏水早就不耐烦，一把推开小二，猛然一扯铁条，铁条立即变成碎铁。

抬脚踹开木门，就看见席澈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

「澈儿！你醒醒！」飞也似的冲向前抱住席澈，才发现他的身体冷得吓人，脸上青青紫紫的一块又一块，身上的衣服也损坏的严重，鼻息有些孱弱。

「咳咳，伏水？」语气微弱而细小，席澈忍着身上的疼，勉强睁开肿得比核桃大的眼睛看着席伏水，脑中晃过许多细碎的影像，以为是自己做梦。

「别说话，我们现在就回去！」抱起席澈，席伏水心切的要将他带回去诊治。

感受到那温暖的体温与厚实的怀抱，这不是梦，心里终于能踏时一点，没那么疼得令人难受！

席伏水转身就往外跑，才回到前头的酒馆，怀里的人紧紧的抓住他胸前的衣领，让他突地停下步伐。

「伏水……带他走……」表情既急切又痛苦，他得要让那小二离开这地方。

「不！」没杀死那小子就不错了，带他回去？没门儿！

「带他……他是无辜的……」不带小二走，他就跟席伏水在这里耗！

「外面已经有人来这里接应了，让他们去收拾你的包伏。」重起步伐，席伏水自认自己不是好人，伤了他的“心头肉”，再无辜也没用！

番外十：争执（下）

三天，整整三天的时间，席澈没与席伏水说上一句话。

正确的说，是三天的时间里，席澈完全没有正眼瞧过席伏水。

其实从福来酒馆回来那天两人是有说话的，只不过自那天后，席澈完全不理会席伏水。

从”福来酒馆”回来的第一天，席澈张口说的第一句话是：「小二呢？」

这句话一出口，席伏水原本担忧的神情瞬间变得黑沉慑人，站在一旁检查席澈伤势的大夫都能感觉到周身的凉意刺骨。

「小二呢？」这连第二句话都与第一句话相同，全然无视席伏水不悦的神情。

只是这问题席伏水没有回答，他哪管得着那小二现在哪里去了？只记得让底下人将席澈遗落在酒馆里的包伏带回来，当然，他还是有顺便提醒一下其他人看好那个小二。

毕竟店主和大婶的伤势不轻，虽然死不了，不过离清醒大概还有一大段非常遥远的距离，所以当然要看好仅剩的小二，等有时间他席伏水肯定会好好的”招待”小二，让他将席澈在酒馆里的遭遇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

「啊！我忘了，你现在连对我说话都嫌麻烦了是吧？没关系，伤养好后我自己会走。」席澈似乎忘记那时被关在小屋里时，他在心里发过誓，说过再见道席伏水必定要对他说声“我爱你”这句话的。

「澈儿，你误会了。」叹口气，他的“心头肉”现在对他说话可是冷冷冰冰的啊！

席澈表情有些埋怨的看着席伏水，就等着他好好解释“误会”。

「缘儿已经十五岁，过完年也就十六了，我抉定将楼主的位子正式传承给他，不过在传承楼主之位前，我必须将我身上属于历代楼主过在我身上的内功心法传授给他，这需要花上一点时间，至少半个月，如果一不小心很可能会害死缘儿。

那天是最后一次传授功力给缘儿，最后一次的授力会让彼此都难受，缘儿不是因为练功太苦而哭，是因为内力在体内冲击会让身子极端的疼痛，我也是……」

席澈沉默，继续看着席伏水，清楚他接下来还有话，而这些话才是导致误会的核心。

「二十多年下来积累了两种不同的内力，一下子只剩下属于我自己的那一部份，如果没有调息好，很容易走火入魔，而调整内力最需要的就是静心，但你却会是我调息失败的原因，因为你是席澈，是我的心头肉，见到你我怎么静心，我还要带你去游山玩水，可不能因为这种事情而出差错。」缓缓身出手摸着席澈被打得破皮青肿的脸颊，席伏水的心可是很疼的，有些后悔当时没阻止席澈下山。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这才是重点，如果席伏水提前告诉他的话，他也不会搞出这么大的一件乌龙，还让自己莫名其妙的受罪。

「传承内力时我和缘儿的身子会是最虚弱的时候，除了左右护法知道外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这是凌云殿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纷争而定的规矩，再说先让你知道了，以你心疼缘儿的方式，肯定宁愿看我受苦也不让缘儿难过的。」

说到这里，席伏水忍不住心里一阵酸，他的“心头肉”疼爱席缘的洋子有时候连他都忍不住吃醋，全然就是有了儿子没了情人！

「说这什么话，你受伤我也会难过的啊！」抗议！就算他有的时候的的确确是比较疼席缘，那也是因为席缘的年纪小，而且还是他们两人的养子，理所当然会宠的有些过头，不过可从来没有因为席缘的关系而忽略席伏水。

唉……可能偶尔会不小心就没注意到席伏水……

「可是……你那天和我说话的洋子既愤怒又厌烦，而且还推开我……」回想当时的情况，席澈心里还是有些难受，他才是受折磨的人吧！

「我是气自己身体的调息太慢，厌烦这种明明想抱着你却又只能忍住冲动的日子，再说我推开你，是避免我体内的功力混乱，你一碰我，我就容易血气翻勇。」席伏水也无奈呀……

天晓得他忍了半个多月有多么的痛苦，很不得干脆一次将所有的内力心法都传给席缘，又担心养子不成才，会害死席缘！凝璞楼没了楼主再找就行，了不起就是让凝璞楼垮台，可是让他从此抱不到席澈，那才真是要了他的命！

听闻，席澈眨眨眼然后低下头，自己似乎太过于小心眼……

「澈儿，误会澄清了，你心里该不那么难受了，是我不好，让你受了那么多苦。」低头轻吻席澈破皮的嘴角，席伏水的心里冒出各种凌虐人的极刑想着如何去伺候那对该死的夫妻。

「对不起……」语气闷闷的，心里一阵的难受，不是为了那天的争执，而是他既然愚蠢的没注意到席伏水其实也正忍耐着痛苦，而他却只顾到自己的伤心。

「这不是我要听的。」非常讨厌席澈对他道歉，不管席澈做错任何事情，只要是对他席伏水，那就无须道歉，因为席澈的所作所为在他眼里都是对的，是他席伏水宠出来，惯出来的！

「……我爱你……」那实在小屋里的誓言，其实他没忘。

「这才是我要听的！」笑了，温柔而宠溺，直勾勾的望着席澈腼腆害羞的脸，虽然是被揍得鼻青脸肿没错，但不管变得如何，席澈依然是他席伏水的心头肉，没人能伤害，也没人能欺负！

紧紧抱住那纤瘦的身子，三日未见，似乎更瘦了，若非席澈身上带着伤，席伏水很想就把忍了半个多月的欲望在此宣泄一番，偏偏……现在不行。

「那个小二你有让人带他回来吗？」埋在席伏水的胸膛中，席澈小声的问着。

「没有。」只让人看好那看起来蠢得可怜的小二，没让人把他带回凌云殿。

听闻，席澈挣脱出席伏水的怀抱，眼神很是埋怨不开心。

「为什么？」

「他活该。」谁让那小二和那对可恶又该死的夫妻一同虐待他的心头肉。

「他是无辜的！」再次重申，那小二当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年纪说不定比席缘还小，席澈被关在那里两天，就足足听了两天大娘虐打小二的声音，偏偏那孩子是一句话也没吭，一声求救也没喊，只偶尔听闻细微的呜鸣声，还有夜半无人时小二跑到柴房外头企图撬开铁链的声响。

「再无辜也没用！」

听此，席澈眯起眼，瘪着嘴，一句话也不说，抉定用行动表示他对席伏水此举的不满。

以上，从那日起，席澈就不与席伏水说话，谁让席伏水没将无辜又可怜的小二带回凌云殿，又是谁让席伏水宠得席澈无法无天，惯得他敢对这位人见人怕的凝璞楼楼主摆脸色、装哑巴、扮聋子！

直到第三天，席澈的伤势在湛深楼的人高明的医术下快速的恢复，确定不会让席澈受伤的情况下，席伏水再也忍无可忍，拒绝将席澈的冷战行动融入两人应该和谐快乐的生活里，当晚直接就地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