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唐先生没什么事,我先告辞了。”冷漠的言辞,冰冷的脸,温铭整了整凌乱不堪的衣服,说道。
唐季辰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步地离开,这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倔强,他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无异是兽行,他也知道他的双腿必定无力支撑,可是他竟然看不出一丝忍耐。
呵,他的嘴角扬了扬,他永远是一个好的猎物,值得他付出全部。
从露台里出来,温铭差一点支撑不住自己,他连忙扶住旁边的墙壁,不行,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凌乱的头发,衣服,这一切都会让那些记者产生合理的联想,他不能在此刻毁了妻子的一切!
“温先生,请跟我来。”突然头顶上方响起温和的声音。温铭抬眼望去,看到一个面容沉稳,帅气的男人。
他刚才叫他温先生,他认识自己?可是他并不认识他啊。
周允看出了他的疑惑,笑了笑,说道:“您现在不适合在此逗留,请跟我来。”
温铭知道自己不该相信任何人,可是要穿过偌大的大堂,穿过一双双犀利的眼睛,光靠坚持是没有用的。
周允看出了他的疑虑,说道:“温先生,相信我,我不会害你。”
他脸上的真诚打动了自己,温铭跟着他来到了休息室。
周允为他找来了一套合适的西装外套,递给他。“温先生,你可以在这里稍作休息,宴会大约在十点结束,到时候您再出去也不迟。”
他的周到和善解人意的提醒让温铭忍不住问,“你是谁?你认识我吗?”
周允看着面前的男人,其实在露台上的那声动静他已经知道两人必定藏匿在此处,但是他没有揭穿,他给了两人独处的时间,他不仅没有打扰两人,而且充当起了门神,阻止了其他人的踏足。
虽然那天在杂志上已经见过温铭,但是此刻他又重新打量了他一遍,一身西装革履衬托他匀称的骨架,清秀白皙的脸上凸显那绯色的唇,他长得不是特别出众,但是那清秀的眉眼和儒雅舒服的气质让人忍不住心有好感。
他心想,这就是唐季辰中意的男子了,虽然看起来不错,当他想能让唐季辰那样的人心仪的人,必定不单单是外貌上的优势,应该还有一些别的内在,但是这不是他该关心的,既然他是在替唐家做事,那么他就应该尽心尽力一点。
他回应道:“我叫周允,是唐伯仲的特别助理,我只是在杂志上见过你,所以应该不算认识。”
“既然不认识,那你为什么要帮我?”他说他为唐家做事,那么是唐伯仲想要做什么吗?
周允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于是解释道:“我没有恶意,温先生,如果我想做什么就不会把您带到这里来了,好了,我先出去了,您好好休息。”
说完,不等他回应就关门离开。
他为什么会帮他,连周允自己都要自问了,唐伯仲给他的任务就是把唐季辰带到他面前,可是他却自作主张的为两人掩盖,而且还为温铭找了一个休息的场所,也许是觉得温铭和自己同是天涯沦落人,那天自己被唐季辰掐住脖子,而温铭今天也必定受到了屈辱,从他那一身的狼狈他就能看出唐季辰绝对没有手下留情。所以说不定日后两人可以结成同盟,让唐季辰吃吃苦头,周允忽然蹦出了这个念头。
他来到大堂,然后走近露台,看到有几个人从里面出来,脸色略有愠色地低声说道:“那个人是谁啊?这么霸道,这酒店是他家开的啊。”
“我看那人长得气质不俗,应该挺有家世背景的,还是不要去惹了。”
周允略有疑惑地推开露台的门,还没等看清楚眼前的情形,就被无情地呵斥,“滚出去!”
周允站定,看到唐季辰背对着他,手里拿着烟,身穿黑色西装的他沉在夜色里,从他僵硬的背来看他现在心情很不好,也怪不得刚才的人一脸怒色了呢,唐季辰只要听到动静就一律呵斥,根本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唐季辰察觉到身后的人没有发出抱怨之声,也没有关门离去的声音,微微侧头看到周允站在身后,恭敬地说道:“唐先生,老爷子想见你一面。”
唐季辰就好像没听到一样转过身去,周允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再提醒一遍,可是还没等他出口,唐季辰将手中的烟蒂扔在地上,程亮的皮鞋用力地捻熄,转过头来,说道:“周允,你如果打算跳槽,我随时欢迎你。”
“谢谢,但是现在我还没有那种打算。”周允露齿一笑。
唐季辰抬步说道:“走吧。”
……
冗长的酒会结束,温铭和康雅兰回到家中,温铭终于可以将疼痛的身体暂时放松,六年不曾有过如此激烈的,再加上唐季辰的残酷以对,被动的他只能默默承受着。
“怎么了?很累吗?”康雅兰看出了他的不适,关心地问道。
“没事。”不着痕迹地逼开她关心的手,温铭站起身,“我想洗个热水澡。”温铭没有等待妻子的回应,说完转身走进浴室。
热气蒸腾,温铭忍痛缓缓坐入其中,让热水刺激着已经流血的肌肉,他怎么能变成这个样子?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他没想到他是那么残酷,以前那个温柔的情人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恨他入骨的嗜血猛兽。
是他的背叛让他习性大变吗?不管怎么说,他知道自己难辞其咎,这样一想,他便觉得好受了些,究其结果都是因为自己才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他不能怪他。
全身上下布满青紫不一的伤痕,让他略显白皙的肌肤看起来触目惊心。温铭用温水轻轻擦拭痛处,脑海却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他们曾经发生的刻骨铭心。
第六章:十年之前
Q市一中。
用玻璃镶嵌的布告栏外站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家都在争相看着自己被分到了哪个班。
视力绝佳的温铭扫了一眼,便看到自己被分到了高三五班,他们这一级是不分文理科的,所以二十个班也就不分文理了。
炽热的夏天还未过去,再加上人挤人,在他周围的空气让他觉得燥热,他想离开这里,可是当他转身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一声女生的惊呼。
温铭扭头去看,看到一个女孩一边皱着脸,一边拽着头发,他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书包上的拉链夹到了女生的头发。
那个女生看到他停了下来,连忙想动手将头发解开,可是周围的人群在涌动,让她越忙越乱,而且在拉扯的过程中牵到她的头发。女生的脸一直皱着,没有放松。
温铭见状,说道:“你先别动。”说完,小心翼翼地将书包从肩上放了下来,动手帮女生解开缠绕的头发。
那女生看到温铭的正脸,愣了一下,这样的表情,温铭不是第一次见过,可是也习以为常,他修长的手指在拉链出穿梭,周围的同学看到两人的情形,自觉地让出一部分位置,在温铭的努力下,光亮丝滑的头发终于被解救了出来。
看着在整理头发的女生,温铭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
温铭的脸并没有多余的变化,而口气也是平淡到没有半点波澜,可是女生的脸却开始发热,发烫,她低声道:“没关系。”
温铭说完,转身离开了人群。可是身后却传来了同学们的窃窃私语声。
“这次学校有没有分重点班啊?”
学校之前的惯例是一班,二班为重点班,可是这几年下来,成效并不是很理想,所以也就取消了重点班的设置,不过对于一班二班大家还是比较敏感的。
“校长不是说了吗,从今年开始不分重点班了。”
“可是我看了看一班和二班的人,学习成绩都不错啊。”
“应该不会吧,你看看五班的温铭和十二班的唐潇不都分到后面的班了吗?”
“哦,也是啊,温铭每次都拿全年级第一的,这次也分在了五班,看来没设重点班了。”
听到听人口中的自己,温铭没有丝毫感情,他脚步不停地离开了布告栏。
高三的生活千篇一律地枯燥平淡,结束了一场临时的摸底测试之后,温铭难得地来到学校一处僻静的场所,这里是一座琴房,一栋古朴的建筑耸立在绿树之中,他坐在琴房外面用石头砌成的围栏上,眼睛平静无波地看着对面远远的人影在奔跑,上篮,投篮。
斑驳的树影落了下来,衬托他俊秀但是面无表情的脸,平常的温铭就没有什么表情,此刻更是木然地像失去了灵魂的躯壳,可能是刚才的考试将他的思维都用尽了,现在的他大脑一片空白。
他想像其他的同学一样互相打闹,互相开着玩笑,说一些同龄人之前会说的粗俗的,带点颜色的话,可是他发现只有这样静静地坐着,让自己的大脑放松才是他最渴望的。
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放松吧,只有现在才是最幸福的,回到家,自己要面对那个男人身体上的蹂躏,在教室里,他要努力让自己集中注意力,努力让自己忘却一切,因为他知道只有考上自己渴望的大学,让自己有能力反抗,他才能彻底离开那个男人的钳制。
在人来人往的学校,怎么可能有僻静的地方,只是这里是一处死角,来的人并不多,与琴房遥遥相望的是一处绿地,绿地碧树成荫,中间有一个花坛,上面躺着一个状似悠闲的男生。
温铭并没有发现,而那个假寐的男生也没有发现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有这个人的存在。
身后的琴房不知何时想起了断断续续的琴声,温铭对钢琴并不了解,所以不知道里面的人弹的是什么曲子,可是声音悠扬婉转,让他渐渐从木然中回过神来。
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一个高大的男生笔直地朝自己而来。
温铭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气势汹汹的男生,他知道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又被打破了。
那个男生一副找人干架的模样,可能知道在学校里动手是要被处分的,所以暂时耐住了性子,不过口气还是有点冲,“你就是温铭?”
温铭站起身来,他习惯与人平视,而且如果自己就这样悠哉地坐着,好像会让对面的人更加火大。他不想惹人注意,也不想惹出是非。
平缓的声音响起,“我是,你是?”这个男人他并不认识,不知道他这样怒气冲冲地来找自己为了何事。
男人并没有自报家门,听到面前的人就是自己找的人,被压在胸口的火全发了出来。他上前一把揪住温铭的领口,将脸逼近温铭温铭,咬牙切齿地说道:“别以为长的帅就了不起,信不信我一拳揍地你满地找牙?啊?”
这个男人和自己差不多身高,但是骨架要比自己大一些,真的打起来,温铭可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他想应该打不起来,因为他看到一个面色匆匆的女孩跑了过来。
“张继平,你在做什么,快放手!”人还没到,娇弱的声音就飘了过来。
那个男生可能也不想在女朋友面前落下“粗鲁野蛮”的骂名,手上放松了力道,温铭趁机把自己解救了下来,说实话,刚才那个男生恨不得一拳打下来的架势并没有吓到他。身体上的疼痛算得了什么,如果他可以和那个男人理论一番,他宁愿天天被拳脚相加。
在他心思恍惚的时候,旁边的女生又开口了,口气里又急又气,“你跑来干什么?我都说了这是我自己的事,和他没关系!”
温铭这才打量了一旁的女生,是那个在布告栏前被自己书包夹住头发的女生。
她有一头特别黑,特别亮的头发,在身后扎了个马尾,很漂亮。
“是男人就要站出来说话,缩在女人背后算什么?如果你真的喜欢他,我就跟比比!”男人不依不饶地喊。
温铭听到男人的话,微微皱了皱眉,自从那天布告栏前,他没有再见过这个女孩子。为什么听这个男人的说法,好像是自己勾引了他的女朋友。
男生的话让女生的脸上泛起酡红,她气急败坏地喊道:“张继平,你为什么老是自作多情地管我的事!我和你根本没有一点关系,你听到没有!”
说完这句话,女生好像都要哭了,她低声对温铭说抱歉,然后转身跑走了。
男生看到女生伤心的表情,懊恼地直跺脚,最后狠狠地瞪了温铭一眼,这才扬长而去。
一场闹剧结束,温铭发现从头到尾自己只说了四个字,“我是,你是?”,突然觉得自己超然地可笑,随即弯了弯嘴角,自己明明才有十八岁,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像是三十八岁?
刚才在琴声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下来的心情此刻再一次涌了莫名的烦躁,他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想活的平淡,平静,树欲静而风不止,难道这就是他的处境吗?
温铭以为并没有人在意这一场两分钟就结束的吵嚷,可是躺在花坛边上的男生此刻正靠在身后的树上,顺手摘下了一片树叶,在指尖玩弄着。
本来他睡得好好的,竟然被争吵声打断,坐起身来,正好看到一个面色白皙,五官俊秀的男生,在暴躁的男人面前他好像置身事外,这样的表情引起了他的好奇,他原本以为两个人即使不打起来,也会吵起来,没想到从头到尾这个男生连一句话都没说。
像他们这样十八岁的年纪,不是都应该激情彭拜,躁动不安吗?为什么这个男生给他的感觉那么平和安定,好像是一股清风,能察觉到他的存在,却抓不住他。
尤其是最后,当挑事者走了之后,这个男生倒是笑了起来,他的笑也特别,不是生气的无奈的笑,也不是对那对男女的嘲笑,是一种寂寥的笑,带着自嘲和一点点落寞。
他这样的反应让唐季辰忍不住想,难道他不是学生,而是一个老师?不过从他的的相貌来看,确实是一个学生摸样,而且他穿着一中特有的校服。
一件白色的衬衣,一条蓝色的校裤,一双白色的运动鞋。
这样一个十七八岁的学生怎么可能有那么深沉沧桑的笑容,好像经历过他们没有经历过的事。到底是什么样的事让他会如此的反应和表情?
唐季辰一向对周遭的事物不甚关心,可是今天倒是史无前例地思考起面前的陌生男生,他不喜欢这样的关注,于是从花坛上跳下来,拍了拍裤子上沾到得灰尘,他看到那个男生已经朝教学楼的方向而去了。
高一,二,三每个年级都有特定的教学楼,而且相距甚远,唐季辰看到男生去的方向,知道他是和自己同样都是高三,周一的升旗,每天的课间操都是集体活动,唐季辰下意识在脑海中搜索这个男生的记忆,但是他发现自己是在太少参加集体活动,根本没有丝毫印象。
唐季辰拍完裤子上的灰尘,顺势将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迈开大步,朝着温铭的方向而去。
第七章:一见钟情
下课铃声响起,康雅兰叹了口气,将两只胳膊交叠地横放在课桌上,然后将尖尖的下巴颏放在胳膊上,手里的笔在本子上慢慢的,一笔一划地写下了“温”的三点水,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她懊恼地咬着嘴唇,用力地将三点水划掉。
在布告栏那天,她对温铭一见钟情,虽然她不是外貌协会的,可是温铭确实长得很出众,白皙细致的脸让他看起来干净清爽,而且那天她闻到了淡淡的肥皂香味,她一向讨厌男人身上的汗味,让她觉得太不文雅,而且她注意到他的手指很修长,伸直和弯曲起来都那么好看,她没想到在那个时候她竟然注意到了那么多细节。
他的眼睛平静无波,可是她可以看到他垂下脸来长长的睫毛,挺直的鼻梁,和绯色的唇。
康雅兰想着,想着,就好像温铭站在自己面前,朝自己微微笑着,手里轻缓温情地抚摸着她的长发,康雅兰一向对自己的头发自恋,脑中的幻想让她忍不住红了脸。
可是美好的幻想才过了不到一分钟就幻灭了,都是那个张继平,为什么总是喜欢管她的闲事?她和张继平是从小玩到大的,说起来她和张继平的家世都挺不错的,父亲做的是家族产业,而张继平则是爸爸朋友的一个儿子,因为两家事业上的联系,他和张继平也就认识,而且因为在同一个学校,两人的关系自然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