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先前那位女子，由她身旁一位很是俊朗的年轻男子护着坐到角落的一处椅子上后，仍是眼光时不时的在秦子问的脸和人群中间的新娘子的脸之间逡巡，喃喃得道：“怎么会，怎么会有两个尘姐姐！”

忽地，该女子似是想到什么，她猛地站起身，朝锦鲤喊道：“对，哥哥，锦鲤哥哥你一定知道的对不对，因为你是最了解尘姐姐的人啊。”

秦子问本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却忽然做了一个手势。霎那间，真个空间寂静了下来，外面的一切喧闹都仿佛被隔绝了一般。做完这个，秦子问没好气的瞪了锦鲤一眼，然后在那女子身旁相邻两个座位的位置上坐下。

锦鲤接收到秦子问那愤愤不平的眼神后，无奈的笑笑，走到那女子面前，安抚的对她说道：“好了，宁儿，我知道你有很多的问题要问，但是你先冷静下，都是马上要成亲的人了，怎么还这般急躁。”末了，对站在她身旁的男子点点头。

锦鲤在秦子问旁边坐下，拉过他的手拍了拍以作安抚，然后思索着该怎么开口。

这时，一直作壁上观的狐狸公子楼长风摇着折扇的走到秦子问身前，边啧啧有声的上下打量着秦子问，边对一边的锦鲤说道：“哟，瞧瞧，我都看见了什么，那么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听不见外边的声响，那外面之人是不是更是只能看到一层假象，看不到也听不到我们所做的事情呢。虽然我早就知道锦鲤你不是普通人，身上玄妙的事情亦不少，但是，我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神奇的情景啊，而且还并非出自你手。”说着看了眼锦鲤二人交握的双手，贱贱的笑道：“你要说你们俩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才无法相信呢，嘿，嘿嘿——”

秦子问在收到楼长风那看着他和锦鲤交握的双手那打趣的眼神时，就极力的想把手抽回来，哪成想，一向温和的锦鲤，这时却是难得强硬的紧紧锁住他的手，让他不能移动半分。他气恼的瞪他一眼，只好眼观鼻鼻关心，无视楼长风其后的调侃。

锦鲤宠溺的对秦子问笑笑，然后对楼长风说道：“这个故事说长不长，但要讲清楚还需费些时候，长风，你找个位置坐下吧。”

楼长风闻言，狭长眼眸弯的更厉害了些，笑得意味深长，然后乖乖的找了个有零食的位置坐下，抓了几个小点心便往嘴里一送，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然后咂了咂嘴，咕哝了一句什么‘红袖不在真不方便，都没人给本少爷端茶倒水了’。

锦鲤见状笑笑，然后开始了于他而言漫长却又似发生在昨日的回忆。

时间就在锦鲤舒缓低沉的语调中流逝，这个空间里的其他几人，秦子问自不用说，在锦鲤开口不久，他就低垂着眼眸，不知想着什么；而宁儿则随着锦鲤的叙述，时而悲伤，时而露出怀念的神情，而她身旁一直站着的男子则是安静地把她搂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以示安慰；而楼长风呢，则不知不觉停下吃零食的行为，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折扇，面无表情。

“就在我和长风到达那许是魏子卿心爱之人的房屋之前时，我猛然感觉到了莲尘的气息，虽然那气息很快就消失了，但是，我确定那就是莲尘的气息——”讲到这里，锦鲤温柔的看了眼秦子问，“我想我们赶去之前，定是子问用了什么法子救活了那女子，泄漏了气息，这才让我发现。而那块玉珏，大概也是那时候，子问不慎掉落的吧。对吗，子问？”

回答他的是，秦子问的一声轻哼。

锦鲤笑笑，用空闲的那只手去抚秦子问的脑袋，秦子问身体颤了颤，却是没有躲开。锦鲤见状，见好就收，很快把手收了回来，然后，朝不远处的宁儿说道：“所以，宁儿，你最初的感觉是对的，子问，他的确是你的尘姐姐。”忽地，感到手心有些微的疼痛，锦鲤不动声色的紧了紧手中的手，继续说道：“咳，只是，宁儿，子问他许是灵魂重铸的关系，就与那外面的魏子卿的新娘一般，记忆可能不全了，恩，他需要些时间，才能与我们熟悉起来。所以，宁儿不要怪他，我，你，还有你身边的李磊，还有家里的大家，我们一起来帮他回忆起来，好不好。”

一直安静听着的宁儿忽地止住抽泣的声音，由身旁的李磊扶着，走到秦子问的面前，她愣愣的看着秦子问半晌，正当秦子问忍不住要去向锦鲤求救时，宁儿猛地挣开李磊的手，扑到秦子问的怀里，“呜哇，尘姐姐，对不起，对不起，宁儿曾经把尘姐姐忘了，呜哇哇，尘姐姐回来就好，呜——”

秦子问用不知何时恢复自由的双手，拥住怀里的宁儿，笑着道：“恩，我回来了呢，小宁儿。”

38.缱绻仙凡间

“在想什么，子问？”

正当秦子问安静地坐在江府的凉亭缅怀往事的时候，身后忽地传来锦鲤的声音，他自然的往后一仰，准确的靠在锦鲤身上。锦鲤笑笑，也不计较他这犯懒得姿势，只默默调整了下站姿，让秦子问能靠得更舒服些。

秦子问舒服的喟叹一声，“我啊，在想很多，想，在我还是一尾小红鲤鱼儿，只知道呆呆傻傻的跟在你身后偷窥的时候的光景；想，什么时候要去偷偷回去看看呆上，我答应他要早点回去的；想，我们以后就这般，控制身体的衰老程度，和正常人一般衰老，直至死去。虽然知道，只是一下子，很快我们就会在天上相见，但是，我还是有点害怕。明明，明明我都已经不再是女子，我以为我已经从那个‘妇死夫中怀’的景象中走了出来，我已经足够勇敢，可是为什么，我还是会有些担心呢；明明，与宁儿和李磊，魏子卿和芸娘，还有楼长风和知县大人他们相比，我们已经幸运很多很多，可为何我——”

锦鲤听到这打断了他的话语，“好了，子问，我在，我就在这，你不需要害怕，也不需要悲伤。我会一直在这，一直守在你身边。”然后紧了紧怀抱，把秦子问抱得更紧了些。

待怀中的人平静些后，锦鲤笑着开口，“至于长风和宁儿他们，你也无须太过担心。生老病死，世事轮回，本就是稀松常见之事。月的阴晴，花的败盛，人的离合都如是，不是说，有了缺憾才衬出完美吗。他们几人因着我们的关系，定是这一生难得有什么病痛意外，定会平平遂遂的相伴到老。至于百年之后的事，子问，你着眼的是害怕宁儿他们入了轮回，真的是前尘往事尽皆忘去的那时，他们会否还在一起。”

秦子问安静地靠在锦鲤怀中，倾听者他的心跳声，这时，开口道：“恩，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般，该当如何？”

锦鲤抚了抚他的头顶，帮他把几缕沾到额前的发丝拨到耳后，“该当如何，呵，自当是顺其自然。他们几人，除了宁儿和李磊的感情是青梅竹马，水到渠成之外，不管是魏子卿芸娘，抑或是楼长风和他的姐夫县令大人，都多多少少吃了不少的苦头。但是，你看看他们，可有哪个曾怨过半分，悔过半分。他们同我们一样，是甘之如饴的。所以，他们的事情，不用旁人去担心，哪怕是入了轮回，只要他们心里有着对方，哪怕有再多的困苦，他们也自会克服。”说到这里，锦鲤忽然说道：“说了半天，子问，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要答应与我成亲？”

秦子问本是听得好好的，锦鲤这最后一句成亲的话蹦出来，他惊得立马跳了起来，离开锦鲤所在之处三步远，红着脸，支支吾吾的的回道：“成亲？成什么亲？”

锦鲤好笑的一个大跨步，把秦子问圈在怀中，不让他动弹：“自是我和你的亲事，都考虑这么久了，你怎地还没想好。你看，宁儿李磊，李磊的爹娘，还有王嫂钱伯一家，同我们一起回到这江宅，我们最初的家，已经有了些时日。我们的爹亲娘亲，水虿一家你也见过了，甚至长风和魏子卿他们都闻讯要来了，你怎么还这般与我见外。”

秦子问被他说的讷讷，仍是不死心的小声支吾着：“可是，可是，你我皆是男子，还有，还有——”

锦鲤好笑的牵起他的手，向灯火通明的大厅走去，“快别可是了，你去看看，王嫂他们都开始为你我缝制喜服了。”

锦鲤笑意盈盈的声音和秦子问小声的嗫嚅声，随着两人的远去越行越远。

只余重新静默的凉亭，和头顶的弯月，仿若夜空中的星辰，亘古不变，生生不息。

今晚，就今晚，我要偷偷跑回天上去看呆上，告诉他，我就是他的红鲤鱼，就是他的宝宝，还有，还有我要成亲了，和他嘴里的臭小子锦鲤。秦子问边被拖着走，边在心里想着。

我要什么时候告诉你比较合适呢，其实，在一尾笨的可以的红鲤宝宝，第一次跟踪我时，我就发现了。除此之外，还有一句，我爱你。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仙界灵池的小红鲤与三小只的老大锦鲤。

人间江南的江锦鲤和秦子问。

如此甚好，再好不过。

从此以后，只愿与你，天上人间，缱绻仙凡间。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