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瑛从来也不明白为什么顾越鸣对网游那么热衷痴迷，从来也不明白打怪升级做任务下副本有什么意义。

可是今天下线，他坐在游戏仓内却想起了与自在天的那场PK，虽然只有三招两势，虽然依旧是游戏系统的设计与渲染，却因为由人而非NρC的施展而有了不同以往的变化。那是面对NρC，在副本里跟团划水时完全不同的感受，一种名为真实的感受。

头一次，他突然觉得，游戏或许果真能够有点意思？

第四章：玩者之心

现在是晚上十点过五分，风行领域的帮众们惊奇地发现，他们雷打不动只在每晚八点至十点之间准时上线两小时的帮主飞鹰同志，竟然现在还在线？！

众人纷纷发信亲切问候——

号称闭关的人生大赢家：老大，你出什么事了？还是我家出什么事了？下线说？（⊙o⊙）

组织帮众练级的魍魉将：哇老板，真少见啊！你真的是老板吗？

做任务中的吱一声：（*@ο@*）是什么改变了你？难道这就是主角与BOSS相遇的效应？

……

只有副帮主巨阙发言比较靠谱：帮主有事？我回去找你？

成瑛头一次在预计时间外把持不住上了线，没想到反响如此剧烈。一一回复了众人，表示自己没事后开始在帮派驻地里转。只是上线随便呆会后，他很自然地不知该干什么了。

他给巨阙发信：玩网游一般都怎么玩？

巨阙：……一般都是练级做任务吧。

成瑛继续追问：应该怎么练怎么做？

巨阙：……在城外练级区打怪练级，找NρC谈话可以接任务。

成瑛：为什么要练级？为什么要做任务？

巨阙：……练级是为了提高实力，做任务可以得好的功法和装备，也可以提高实力。

成瑛：提高实力是为了什么？

巨阙：……可以打更高级的怪，做更高级的任务。

成瑛：更高级又有什么意义？

巨阙服了：……帮主你稍等我马上就到。OO”

巨阙这样说了，成瑛就放心地出了帮派驻地，站在街道上等着。现实中已是夜晚，游戏里却是白天，此时还是游戏中的高峰时期，四处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仙侠世界】美工上下了大力气，游戏中每一处场景，每一件道具，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做得十分精致，成瑛看着这街景，古香古色，真有穿越了时空般的风情雅意。

若是当作旅游看风景，倒也不错。成瑛这样想着。

“帮主。”巨阙从街边快步走过来，远远地打着招呼。

“打扰你了。”看他走近，成瑛说道。

巨阙连忙说：“没事，本来不就是在游戏里，哪会真有什么事。”然后又问道，“帮主想怎么玩？”

成瑛只是心血来潮，并没有什么明确目标，便说：“你刚刚不是说练级和任务吗？那就一样一样来吧。”

“那咱先去练级？”巨阙挠了挠头，然后突然想起来，问道，“帮主现在多少级？”

成瑛打开界面：“36级。”

游戏刚刚全面开放，还没有人升到40级，38、39的也不多，比如巨阙、比如自在天、比如龙渊等人，都是游戏等级榜名列前茅的存在，成瑛的36级算是大流里比较靠前的。不过成瑛的等级要不就是花钱用系统托管挂机，要不就是跟着帮派的团收割最后一击，根本没自己练过，实在水得很。

巨阙知道成瑛是个彻头彻尾的游戏小白，耐心地从头开始教：“练级就是到练级区打怪，可以自己练也可以和人组队一起打。一般自己练都选和自己等级差不多的怪，和人组队可以打级别高一些的。”

“练级区和副本有什么区别？副本不是也可以打怪升级吗？”

“副本里不会有旁人打扰抢怪，但副本每人每天开启有次数限制，里面也有很多限制，还有评分，练级区是随时都可以去的。”

“明白了，练级区是练习题，副本是测验。”

巨阙觉得自己头上划下数道黑线：“……这样理解也对。”

成瑛拍板：“副本我去过，那现在就去练级区吧。”

“帮主是自己打还是叫几个人组队？”

“一样一样来吧。”成瑛很随意地说，“先试试自己打。现在去36级的练？”

“嗯，练级之前要带足补血补气的药，要准备好兵器，还要选择适合自己发挥的怪去打。”

成瑛一边听巨阙讲一边查看自己的界面，成瑛财大气粗，药和装备他都是不缺的，不过：“什么叫适合的怪？”

巨阙说：“这个游戏因为是仙侠背景，所以也用了五行相生相克的设定，怪分五行，玩家的功法也分五行，另外还有的怪法抗高，有的怪免疫物理攻击，都不一样。”

成瑛把自己的界面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一番，疑惑：“那我是什么属性？”

巨阙奇道：“帮主你功法栏里有什么？”

成瑛对着界面开始念：“基础内功、基础轻功、基础剑术……”

巨阙不得不打断他：“怎么全是10级加门派前的？帮主你加门派后没学门派功法吗？”

成瑛两手一摊。

巨阙觉得有瀑布汗从头上滴下：“得，帮主我先带你做门派任务学功法吧，用10级的功法打30几级的怪太费劲了。”

成瑛没有意见：“也好，正可以将练级和做任务两件事组合来完成提高效率。”

巨阙：“……”

成瑛在游戏中加的门派叫做“师官圣城”，是游戏里开放的可以直接加入的二十个门派之一。成瑛选择这个门派是因为在游戏官网简介中，这个门派的掌门也喜欢开店做生意，别的门派只在传送点有店，这个门派有五个属城的商业集群。商业集群比单个商店效益好，成瑛觉得加入这个门派对他在游戏中建帮赚钱有益。果不其然，事后发现，这个门派开店的门派贡献很高。

成瑛二人来到师官圣城的门派驻地，驻地很大，里面的NρC很多，游戏把场景道具做得逼真，NρC的造型自然也同样高水准，不过每个NρC头上都顶着他的名字身份，就算是神秘隐藏NρC也会顶一排问号，绝对不会和玩家搞混。门派里任务很多，不同的NρC有不同的任务。幸好有巨阙在旁，总算通过各种琼楼玉宇光怪陆离找到了发放门派初级功法任务的NρC，要是光成瑛自己，不知要走多少弯路。

【仙侠世界】10级以前在新手村，满10级后可以加入门派。游戏的二十个公开门派都是全面教授，各有侧重，所以不论加的是哪个门派能学到的功法、技能种类都很多。比如成瑛就能学到初级内功“明玉功”，体术类的初级暗器功法“沐灵雨纤”，初级匕首精通“崩天斩”、初级轻功“疾风步”，道术类的传音入密、护体罡气、丹生术，神通类的天眼望气，法术类的成瑛贯彻了“一样一样来”的方针，初级的五行都选修，然后还有初级炼丹术和炼毒术。

因为师官圣城的门派特色是暗器、短兵器和炼毒，所以这三项功法是三品，其他的都是二品，比加门派前不入品的基础功法好了不少。

为了更好的了解游戏环境、玩家需求，成瑛要求帮派所有门派的人都要有，所以几个管理层中没有同门。成瑛心生好奇，问了巨阙所学的技能，巨阙加的是二十个公开门派中的“古道剑派”，据官网介绍，这个门派的特色是剑术和布阵，所以这两项的初级功法是三品，其余是二品。而且成瑛也注意到师官圣城的体术只有短兵器，辅技只有炼丹炼毒，而古道剑派的体术只有剑法，辅技只有布阵，另外古道剑派没有用于治疗的丹生术，看来这些也算是门派特色。

选好要学的技能就要和相应NρC交涉做任务，任务完成后NρC才会传授。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成瑛终于见识到了传说中的游戏任务——

帮NρC甲送东西给NρC乙。

打扫门派驻地。

帮NρC溜宠物。

帮NρC买东西。

……

成瑛一丝不苟地蹲在NρC的药园里一根一根拔着草，面无表情：“这就是游戏里的任务？”

巨阙汗颜：“呃，奖励少的任务都比较简单，奖励多的任务就会比较难。”

“比如？”

“比如……取某个高级的BOSS掉落的东西之类的。”

成瑛翻了翻自己的待完成任务栏：“到流天之野猎十只狸力兽。”

“帮主说的这个是门派初级功法的任务，打的怪不会很强，与打高级BOSS是不一样的。”

“没有本质区别。”成瑛一针见血。

“这个……”巨阙无言以对。

成瑛将最后一根杂草拔完，起身到站在药园门口的NρC处交了任务，说：“流天之野是练级区吗？”

“是低级练级区，怪都是10至20级的。”

成瑛干脆利落地道：“那就先做我刚才说的那个任务，同时试验练级的操作程序。”

不等巨阙做出反应，他已经径自从传授功法的NρC那里激活了目前完成的任务奖励的技能，然后谨遵巨阙的讲解，往返各个商店，做打怪前的准备工作。

准备药品——成瑛的系统包裹里有不少。

准备兵器——成瑛从系统商店里购得普通匕首十把，暗器小飞刀十组。

准备装备——成瑛身上所有部位都很齐全。

选择要打的怪——任务里所说的狸力兽是一种长得像猪状的怪兽，脚后有突起，声音像狗叫，五行属土，等级只有10级。木克土，木系法术可用，土克水，水系不可用。物理攻击有效，匕首和暗器可用。

巨阙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成瑛一步不落地准备，这个任务本是给10级初加门派的人做的，成瑛已经36级，做起来理应十分简单，可看成瑛这严阵以待的样子，搞得他莫名就紧张起来了。

由于做了不少任务，此时时间已经很晚了，练级区人清静了不少，成瑛到了地方就找了个角落开始打怪，巨阙则继续任劳任怨地给他讲解如何走位、如何计算招式的冷却时间、怎么控制怪的刷新、怎样节省药又效率高之类。

成瑛默默地听了一阵，突然说：“这是一个数学问题。”

“啊？”

“只要收集足够的数据就可以把最佳模式计算出来。”没等巨阙反应过来，成瑛已上前开始用不同的招式打在怪身上。

于是巨阙目瞪口呆地看着成瑛以对待学术般严谨的态度从怪的血量、防御值，各招攻击力、刷新时间、移动速度一项一项试验，然后列了几组令人看得胆颤心惊的方程式，并将各种方案进行比较，最后在他神经已经麻木的时候得出“先用木系缠绕术然后用匕首物理攻击”是最优方案的结论。

面对此情此景，巨阙除了保持沉默做不出任何表情。

有了最佳方案后，成瑛的打怪变得十分顺利，成瑛的每一个位移，每一个动作都做得不偏不倚严丝合缝，巨阙就这样看着都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一二三四的节拍声。

“每天重复这种机械劳动很有意思吗？”成瑛边打怪边说，一只狸力兽在他的标准化动作中倒下化光。

“呃……要不帮主试试与我配合越级打怪？”巨阙试探问道。

成瑛停下动作：“然后再换一套动作来重复？”

巨阙又无话可说了，不过他也是个实心眼，搜肠刮肚说道：“要不帮主试试自由模式？”

“自由模式？”

“帮主不知道吗？在界面里是可以选的，有系统模式和自由模式两种，一般默认系统模式。自由模式下的招式没有冷却时间，不会有因为对方防御值高出现的强制MISS，而且有要害伤害加乘，操作好的话一招爆掉BOSS都是可能的，一般高手都是用自由模式。”

这番话到是让成瑛感点兴趣：“这么说你也是用的自由模式？”

“除了练级时都是自由模式。”

“那练级时为什么不是呢？”

“因为练级时自由度大了反而效率低……”巨阙说完就发现成瑛的眼神又变了。

成瑛垂下目光拍了拍他的肩：“原来职业玩家是这么辛苦的工作，你真的很有毅力。”

巨阙抚额：“帮主你确定这是在赞扬？”

成瑛诧异却是毫不迟疑：“当然。”

成瑛一直都给人沉稳大气的感觉，虽不至于面瘫冰山，但也总是一本正经的严肃之貌，特别是当他用那双深邃的眼睛望着你时，不由自主就很觉得这是非常认真与郑重的。

好吧，帮主要是哪天真想玩笑，天都要下红雨了吧。巨阙不禁这样想着。

第五章：奇葩处处有

当最后一只怪倒地，成瑛收了手，问了一个十分高深的问题：“既然网游这么枯燥，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愿意花时间花金钱投入呢？”

挨了整晚的荼毒，巨阙被问得就差抓耳挠腮了：“这个……其实我当初玩游戏是因为打打怪眼看着各种数值就升上去了，还有各种装备，一套一套地集起来，看起来比较有成就感。”

“成就感，收集癖……”成瑛喃喃重复，联系游戏里推出的各种排行榜，仔细地思索着。

巨阙知道成瑛和自己思考方式完全不搭，也就不去琢磨成瑛到底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什么，只是眼巴巴地等着。

“还有别的原因吗？”片刻后，成瑛又问。

巨阙搜肠刮肚了一下道：“可能还有把游戏当荣耀精神支柱的吧，比如自在天。”

“哎？”成瑛不知怎么话题突然又转到这人身上。

巨阙却像是好不容易找到话头，长篇大论说道：“普通玩家一般都是玩个新鲜，看看有什么华丽的招式装备，对于排名实力也会在意，但不会太执着。职业玩家主要看雇主要什么，不好说。要是玩得太认真的，比如自在天那种人，就会非常在意自己的等级排在哪，用的装备是不是最顶级的，PK能不能赢，这种人其实也是异类。”

“嗯，有道理。”成瑛若有所悟，“这应该是一种移情作用。”

眼看成瑛已经歪楼到如何利用玩家心态经营的课题而去，巨阙无语望天。

自在天算什么，他们家帮主才是这个游戏里真正的异类吧。

“叮”成瑛耳边突然响起系统提示音：你受到玩家[依依蜜儿]的攻击，你有15秒时间可以反击。

同时传入耳中的还有一句怯生生的软软的嗓音道歉：“那个，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一个看起来很娇小的女孩子局促不安地向成瑛鞠躬，由于已学到望气术技能，成瑛可以看到她只有11级。

成瑛看了看自己的状态，血条只少了一点而已，再看看周围又刷出来的怪，说了句“没关系”然后示意巨阙一起离开，将这片练级区让给了女孩。

走出不远，新到的这片练级区刷新的是另一种名为吼的怪兽，虽然看起来像兔子，比狸力小不少，却是20级的怪，算是这片低级练级区最强的。

成瑛已经没了练级的兴头，只想着马上回到门派找传授NρC把已经能学的技能都学完，也就没认真计算吼兽的最优练级方案，仗着级高装备好，一路硬打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