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四下环顾,寻找奇葩的身影。那个家伙把他抓回来,就算是当储备粮也得喂食吧,不然饿得掉肉了多可惜。
他现在小身子小脑袋的,要看清周围环境还挺费劲,挪了好几次地方终于仰着头找到了奇葩。
奇葩早就醒了,正脚上垫着块石头趴在墙头上偷看邻居的院子,形容之猥琐,神情之下流,眼神之变态,沈宁非表示简直无法用所学的语言来形容。
难道邻居家住着个大美女?沈宁非好奇了,蹦蹦跳跳地凑过去,他蹦不上墙头,只好鼓劲跳起来的同时伸爪子用厚厚的肉垫去拍打奇葩的脚。让我也看看,让我也看看古装大美人啊,混蛋,别只顾自己!
锲而不舍地拍打了四十多下后,奇葩终于舍得给沈宁非一点反应了,低头看了眼努力的小兔子,看到一双亮晶晶求分享的八卦眼神,于是大方地长手一捞,将他拎到土墙上。
沈宁非睁大了眼睛,激动地探头望向隔壁院子。
只见一个头扎布巾,穿着藏蓝色布衣的朴素老妇人,一手拿着个缺了口的大碗,一手拈着几颗食物,口里咕咕咕地招呼着几只鸡。
沈宁非左看右看,也只看到老妇人这一个人,心下忍不住嘀咕,不会吧,兄弟,这阿婆看着比我奶奶年纪还大,你居然喜欢这种沧桑型的?他疑惑地看向奇葩的脸,三角鼠眼像看见稀世珍宝一样闪闪发亮,两根香肠组成的厚唇微启,有可疑的液体悄悄溜下,丑得这么有个性,实在看不出奇葩的真实年龄。
不过离得这么近,沈宁非敏锐地发现奇葩露在衣服外的脖子的皮肤跟脸十分不协调的细白,再看奇葩随意搭在土墙上的手,比他自己那双常被女生夸的手还要修长细致,手上的皮肤也十分白净无暇,粉色的指甲也是干干净净地光润可爱。所以,其实奇葩年龄绝对没超过二十岁,看上能当奶奶的阿婆,这,这,绝逼是真爱啊!
沈宁非惊了,他看向奇葩的目光带上了敬佩。
“阿花,快快长大啊……”奇葩盯着隔壁的小院小声地嘀咕。
哈?!那阿婆已经长得过熟了好吗?沈宁非心里刚吐槽完。又听奇葩接着嘀咕:“阿黄的肉长得挺快,都快赶上黑妞了……”
阿花?阿黄?还有个黑妞?沈宁非傻眼,正云里雾里呢,就听隔壁的阿婆也叨叨起来,“阿花,怎么不多吃点啊。阿黄,黑妞,多吃才好多下蛋啊……”
沈宁非探头一看,阿婆脚边可不是一只花公鸡,一黄一黑两只小母鸡么。这奇葩爬墙头猛流口水原来是惦记上人家的鸡了啊。难怪那三只鸡看着都蔫蔫的没什么精神,羽毛也暗淡得很,估计是每天精神压力太过大了。
话说他也很饿啊,奇葩也不知道拿点吃的给他。
沈宁非低头看看长满青苔的墙头,几棵嫩草迎风招展。他认得其中有棵是蒲公英,不知道为啥,往日平淡无奇的野草蒲公英今日看着竟异常娇嫩诱人,似乎泛着莹莹绿光,沈宁非凑过去一口咬下一片叶子,竟是鲜嫩多针,口感甚佳。
奇葩如痴如醉地盯着三只鸡,手不自觉地抚上跟前吃草的小兔子,揉揉兔耳朵,摸摸小脖子,柔软顺滑的手感让他一摸再摸。摸过微微弓起的背部,顺着下来摸摸可爱的小屁股,顺便揪住短短的小兔尾巴。
沈宁非抖了抖泛起的鸡皮疙瘩,怒了,爷的屁股是可以随便摸得吗?!丢下快啃秃的蒲公英,转身,往上一跳,扑住奇葩的大脸,张嘴就咬。
奇葩本以为自己温柔的抚摸兔子应该是满心喜欢的,却不想兔子急了真的会咬人。而且他脸上鼻子太塌,香肠嘴却占地十足,于是嘴唇就被狠狠咬了。拉开恼怒的兔子,香肠嘴上就留下一圈深深的牙印和几点血珠子。
沈宁非被拎住脖子吊在半空中,愈发气愤了,嘴巴骂不出声,就想抬着右爪子对奇葩竖中指,可惜兔爪子还真没这功能,只能对着奇葩挥爪子示威。
奇葩倒是淡定,伸出食指抹了下嘴唇,然后盯着食指上的血滴看了看。突然将食指上的血朝兔子雪白的脑门抹去。
这该死的奇葩抹一下还不够,把血在他脑门擦来抹去的是想干什么!好脏,好恶心啊啊啊!!沈宁非浑身颤抖着挣扎。
奇葩抹完了手,弹了下沈宁非的脑门,就松手放开了他。
沈宁非本想跳起来再给奇葩一点教训,但扫一眼那厚厚的香肠嘴便退却了,刚才果然是气疯了才会对那种极度有碍视觉审美的地方下口,现在无论如何也鼓不起勇气了。他回转身子,朝后蹬腿,扒拉起墙头的碎石和土块往奇葩身上砸。
奇葩毫不介意满身尘土,还露着两颗突出的大老鼠牙笑了笑,伸着修长的手,又摸了一把沈宁非毛绒绒的圆屁股。
沈宁非吐血了,心想斗不过这个变态奇葩,还是撤吧。他扭着身子绕开奇葩的咸猪手,大着胆子从墙头跳了下去。
才落地还没站稳呢,昨天那个小蛇妖又出现了,张着大嘴巴吐着蛇信朝沈宁非扑过来。
阿舍速度快得惊人,刚落地还在缓冲的沈宁非根本来不及跑开,一眨眼就看到阿舍咧着嘴露出的那两颗明晃晃的大牙齿近在咫尺,心想这货不会是有毒的吧,可不能给他碰到!情急之下,他下意识地想把自己的脖颈保护起来,体内有一丝丝的气在流转着,朝脖颈汇集。
这个感觉很奇妙,沈宁非仿佛领悟到了什么,他想也许吸纳进体内的光点是可以调动着用来重点保护身体的某处。只是现在他吸纳的光点太少,调动困难,但假以时日量大到充满全身那是不是就牛掰了?
第4章:苦逼娃
眼看着阿舍的血盆大口就要咬上沈宁非肉嘟嘟的脖子,一阵白光闪现,阿舍被重重地摔开。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小蛇妖爬起身就坐在地上甩着蛇尾嚎叫:“哇!好痛!呜呜呜呜!阿幻!好痛!”
沈宁非吃惊地举起爪子摸摸自己的脖颈,刚才那不经意的动作竟然如此有效?
一匹大白狼腾空而起,将沈宁非按在爪下,然后得意地口吐人语:“哈哈,逮到了,还是我厉害。”
阿舍立刻顾不上嚎哭了,扭着小身子迅速爬近,“阿朗,分给我一只兔子腿吧。”
“嗯哼。”原本盯着对面院子的奇葩转回身,双手抱胸闲适地说:“你们忘记我说过的话了吗?”
阿舍眨眨大眼睛,从怀里掏出一条长长的干巴巴的蛇蜕递到兔子跟前,“兔子,我用我的皮跟你换一只腿行吗?”
多么犀利的等价交换啊!沈宁非看着那条垂到自己眼前摇晃的蛇蜕,心想咬吧,咬死我吧,跟你们这群二货在一起压力好大。
阿朗转了转眼珠子,咧着嘴巴露出一口尖锐的狼牙,说:“我不吃兔子,我只尝尝它的耳朵。”说完朝兔子柔嫩的耳朵咬去。
还是那阵白光,阿朗壮硕的身子也被轻易掀飞,狼狈地在地上打了两个滚。
两小妖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伏低身子,龇着牙,盯紧小兔子观察。
奇葩冷笑一声,两条毛毛虫一样的眉毛抖了抖,仰起脸道:“我给兔子画了防护阵,想咬兔子是吧,修为超过我就可以了。”
阿朗在地上打了个滚,化成精神的小男孩爬起来,抹了把嘴唇上粘的土,不高兴道:“我想出去找点吃的。”
虽然他们吃了半粒辟谷丹可以抵好几天的饿,但抵挡不了嘴馋啊……
“去吧。”奇葩又转头对悄悄跟随在后的小蛇道,“阿舍留下修炼。什么时候突破二阶中期,什么时候出门。”
阿舍闻言委屈地咬着手指头哭起来。没有人同情他,奇葩抬了下手,昨日那本练气法门便“啪”地砸到阿舍头上。
沈宁非看了看四周,挠挠脑袋,一蹦一跳地跟在阿朗后头出了院门。额,他没有要跟着这只小妖怪的意思,只是刚好顺路而已。
这个村子不大也不富,大部分村民都去田里干活忙生计了,小土路上没什么行人,几排黄色的土屋子因为时间久远带上了斑驳老旧的岁月痕迹,屋前都摆着长条的木凳子,有年迈的老人坐在凳子上边聊天边为家人纳厚底鞋。村中有棵高大的老槐树,郁郁葱葱的树冠笼罩出一片清凉地,小孩们在树下追逐打闹,清脆的笑声夹着远处几声犬吠让这个村子多了许多热闹生机。
阿朗低头看眼脚边的兔子,弯腰捞起他抱在怀里往老槐树走去,沈宁非踢着两条小短腿的微弱反抗谁都可以无视。
“师父,我带了两个土豆。”
“师父,一棵青菜。”
“师父,我,我没有找到吃的……”
十来个小孩跟着阿朗聚拢到村里目前正闲置的晒谷场上,阿朗一脸严肃地蹲在一块扁平的石头上,膝盖上放着一只兔子。村里的小孩们一个一个地上前交纳吃食。
沈宁非看着这场面很想笑,这小妖怪说要找吃的,结果就是来学黑社会流氓打劫收保护费,还自封师父呢,挺逗的。
那个没有带吃的小孩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子,两只鞋都破了一个窟窿,露出脏兮兮的脚趾头。
阿朗随手把地瓜丢给那小孩,“行了,这些菜你们留着自己吃吧,不是让你们找肉吗?”
面有菜色的小孩们立刻两眼放光地盯着阿朗膝盖上的兔子,吸允手指的声音“啪嗒、啪嗒”地响。
“这兔子可不能吃。”阿朗不高兴地撇撇嘴,将沈宁非放在石凳上,自己跳下石凳。用不知道哪里学来的老气横秋的口吻道:“虽然你们这么没用,为师依然会教你们新的招式,无敌旋风狼腿。看好了。”
阿朗朝前跑了几步,对着不远处种的一棵桂花树踹去。
“咔嚓”一声,小腿粗的桂花树应声而倒。小朋友都长大嘴巴看呆了,有的鼻涕流了老长都忘记吸回去,个个满脸的崇拜。
阿朗潇洒地甩了下头,“你们好好练习吧。”
沈宁非咧着兔子嘴笑了一会,他看上了一棵小孩上交的小白菜,伸了爪子拖到身下啃起来,一副准备边吃边看小朋友表演搞笑剧的架势。
“丑豆芽!”有个小孩突然大声喊道,“他又来偷看!”
其他小孩也朝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只见晒谷场最远的那棵桂花树后,露出半截瘦小的身影。
听到别的小孩的喊声,树后那小孩慢腾腾地挪了出来,衣衫褴褛,打着赤脚,背上背着一个破了好几处的竹篓子,竹篓子的破洞都用草团塞着。他抬头看了眼那群小孩,又迅速地低下头去,恨不得变成不惹人注意的尘埃钻进地里去。
有小孩拍着手唱道:“丑豆芽,哑又怪,脸上一个大黑块!”
还有的小孩捡起地上的土块朝那小孩丢去,看他躲也不敢躲地缩着身子挨打,都发出嘻嘻哈哈的笑声。
沈宁非吃完青菜,抬头正好看到阿朗飞快地跑向那个瘦小的小孩,霸道地抢过人家背上的破篓子。
“丑豆芽都捡的什么啊!”阿朗一边抱怨,一边把篓子里的东西往外丢。一把绿色的野菜,一把细长的野笋,几朵漂亮的野花……
那小孩看着自己辛苦一早上得来的东西被人丢在地上却不敢捡,旁边有的小孩还凑上去踩了踩地上的野花。
篓底又掏出三颗黑色的田螺,阿朗闻了闻,嫌弃地丢开。接着掏出两只用草叶绑着的毛蟹,拎在手里甩来甩去地玩。
“切,回去了。”阿朗对今天的战利品两只毛蟹不甚满意,不过回去煮一煮倒也能解解馋。他踢了一脚地上的破篓子,趾高气昂地招呼着跟班们走了。
被叫做丑豆芽的小孩无声地蹲下身,细细地把散在地上的东西捡回篓里。
被有了螃蟹就心急回家的阿朗忘记的沈宁非蹦跳着过去,叼了一棵野菜在嘴里啃,恩,酸酸地还有点涩,不好吃。又叼了根野笋,呸,笋皮又厚又硬。
豆芽抬眼看了看沈宁非,大眼眨了眨,拿了根笋剥开皮将里面的嫩笋默默地递到沈宁非嘴边。
沈宁非不客气地咬下去,鲜嫩香甜,好吃。他边啃边看一眼蹲在身旁举着嫩笋喂他的豆芽。营养不良的小身子,沾着泥巴的小脸只有巴掌大,却有一双黑亮清澈的大眼睛,可是右脸颊一块椭圆形的深褐色大疤十分显眼突兀。想起刚才那些小孩对他的态度,这个小孩竟然不哭不闹,表情平静得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估计是早被欺负习惯了。
沈宁非有些闷闷地想怎么会有这样苦逼的小孩呢?要是他,非跟那帮臭小鬼拼命。
“啪”地一声响,一个地瓜砸在豆芽脚边,滚了滚,被破篓子挡住。
豆芽以为又是小孩拿土块丢他,吓了一跳,抬头看到阿朗黑着脸,又丢了两个土豆过来,好在都没砸到他。
“这兔子是我家的。”阿朗冲过来粗鲁地抢过兔子,摔下一把花生跑了。
“阿朗,找到好吃的没?”
阿朗刚迈进院门,又把下半身化成蛇躺在地上扭来扭去的阿舍立刻来了精神,“嗖”地窜到阿朗跟前。见阿朗一只手抱着兔子,一只都提着两只毛蟹,张大嘴巴就朝毛蟹咬去。
“好硬,不好吃,呸。”阿舍气鼓鼓地嚷嚷,“为什么不抓几只青蛙给我吃呢!”
“青蛙有多少肉,都不够塞牙缝。”阿朗绕过阿舍往里走。
“那也是肉啊!”阿舍跟在后头抱怨。
阿朗挥着毛蟹砸阿舍的脑门,“附近的青蛙都被你吃光了!”
阿舍揉揉脑袋委屈道:“我想回师门了。”
“师兄要我们五阶了才能回去。”阿朗有些愤愤地说。
阿舍掰着手指头算,“偶现在是二阶,还要四、八、七……唔,很多很多阶以后才能到五阶……”
几声鸟鸣响起,努力算数的阿舍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流着口水,仰着脑袋看天空飞过的鸟儿发呆。
阿朗也抬头看了看小鸟,伸舌头舔了舔嘴唇,突然手下用力将一直抱着的兔子甩上天空。
沈宁非就这么突然地体验了一把迎风飞翔的感觉,冲向蔚蓝的天空,朝小鸟撞去。
小鸟往下滑,轻巧地躲过沈宁非的兔体攻击,呼扇着翅膀躲远。
沈宁非又体验了一把高空蹦极,垂直下落。
阿舍笑嘻嘻地游过去伸手接住沈宁非。沈宁非还处在天旋地转的状态呢,又被阿舍甩向天空。等他下落的时候,阿朗跳起来接住,拎着沈宁非的一条腿再大笑着甩上天。
这颠来倒去的甩飞落下,沈宁非头晕脑胀地犯恶心。这种在空中急速地震荡让沈宁非隐隐地不安,脑中有什么原本深深埋住的东西开始不受控制地破土而出。
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动荡不安的场景,无数人在嘶声力竭地惨叫。
沈宁非瞪大了眼睛,恐惧的感觉袭来,他似乎看到了那个剧烈晃动的……机舱……
飞机并没有一如既往地平稳飞行,动荡颠簸的机舱仿佛人间地狱一般,那时候沈宁非没有跟着绝望的人群一起尖叫,他哆哆嗦嗦地掏出速写本,抓着笔想写点什么留给爸爸妈妈,却抖得一个字都写不全,然后他被什么东西击中头部失去意识。
“啪”的一声,沈宁非重重摔在地上。
不小心没接住他的阿舍伸着手僵了一会,又抬起挠挠后脑勺。
沈宁非四仰八叉地摊在地上,瞪着蓝天白云发呆。好痛,刚才那一下摔得他四肢百骸都要散架了一样地痛。
原来,他不是突然从沈宁非变成了兔子,沈宁非早就已经死了。
第5章:现实骨感
“你们两个!趁着我不在欺负我的小兔子!”
奇葩风风火火地冲进院子,丢开手里拎的东西,双手捏住阿舍圆滚滚的脸蛋扯出各种怪形状。
阿舍歪着嘴巴辩解:“偶不系故意摔刀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