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樵先生，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试着好好想想你自己的未来吧？我的事情，请不要为我担心。虽然我知道我自己这个想法也是多余的。但是……只是想告诉你，我不需要你虚伪的关心。”齐言用几乎面无表情的姿态说完这段话。

“齐言，你变了。”陈樵对此只说了一句话。

齐言对着他笑了笑：“不是我变了，而是我觉得没有必要隐藏自己的情绪了。”他淡淡说着。

“是吗，那么，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这样。”陈樵用近乎好奇的语气说。

“那是我的事情。”齐言淡淡开口。

“我知道。”陈樵冲着他笑了笑，“如果你没有变……那一定是你隐藏的太深了。”

“就当做是这样吧。”齐言面无表情看着他，说：“但是你不需要那么了解我。”

“我，知道。”陈樵笑了笑。

“如果真的没有什么事情，我要走了。”齐言转过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陈樵在最后叫住了他。但是那个动作是有些犹豫的。

“陈樵先生，还有事情吗？”

陈樵朝着他走进一步，笑着：“你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我就对你特别在意吗。”

“特别在意？”齐言轻声念了遍这句话，却带着一种近乎好玩的语气。

“你该不会以为，你这种处于社会几乎底层的人，真的一开始就能和我们这样的人待在一起吧？”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陈樵说的“我们这样的人”，无疑是指他陈樵，北堂叶，还有慕容熏。——这三个如同贵族一样的人物。

齐言没做声，只是表现出自己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而陈樵脸上突然挂着一个截然不同的笑容。

那一瞬间让齐言觉得自己身边的每个人似乎都常常露出这种样子。——和平日截然不同的样子，就仿佛他们从一开始就带着一个面具。

而陈樵似乎现在才要向齐言掀开自己的面具。

他迈着修长的双腿，三两步走到齐言面对面的地方，他们的距离近的不过一个拳头。

陈樵借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看着齐言，他们对视了一会儿，但是彼此都看不懂对方的目光。

齐言觉得自己是时候打破这片沉默了，却被站在自己对面的人率先一步打断。

陈樵笑着看着齐言，说：“我觉得，你应该有知道一切真相的权利。”

“真相？”齐言愣了一下，笑着：“你说的真相是指什么？”

“当然是关于你……”陈樵淡淡说着，伸出一只手摸了摸齐言的脑袋。他笑着：“……像是你这样的人，我原本以为你应该一直过着更加简单的生活……可是，我现在改变注意了。因为你和我想象的似乎并不一样。”

“我并不明白你的意思。”齐言面无表情说。

“你还记得一份文件吗？”陈樵的目光开始变得沉重而沈宁，却笑着念出了那份文件的名字。

“FYEO2011220——”

齐言整个愣住。

若不是这个人再次提起，他本来早就该忘记这件事情。

齐言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人，心里的疑问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涌上。

陈樵却对着他笑了笑：“不要惊讶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份文件。——更重要的是，这份文件，是靠你，凌沐晨才能拿到的吧？但是你知道他是为了谁才必须拿到这份文件，而这份文件的内容到底是什么？而……最后得到这份文件的人有是谁吗？”

“闭嘴。”齐言尽量保持冷静，淡淡说：“我不想知道这些。”

“很好。那我们来说点其他的事情。”陈樵笑了笑，最后却对着齐言扬了扬下巴，“反正关于那份文件的事情，说不定你最后还是会来问我。——但是比起这些，你对其他的事情不感到好奇吗？”

“你到底要说什么？！”齐言冷冷看着眼前的人，一种莫名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陈樵却笑了笑：“齐言，我说了，在我面前不要那么紧张。”他伸出一只手拍了拍齐言的肩膀，却笑着：“本来像是你这样软弱的人，我根本一点也不放在眼里……可是你为什么不一直这么软弱下去呢？为什么想要变得强大？”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想要变成什么样子和你有什么关系？”齐言狠狠推开眼前的人。

陈樵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一个不提防撞上了栏杆，却反而对着齐言笑了笑：“你真的不好奇吗？……比如说，你真的觉得自己很了解你自己？你真的觉得自己是个无能的人？……还是……别的？”

齐言暗暗叹了口气，终于冷冷看着陈樵：“不管是什么事情，如果你想说，就说——不想说的话，就不要说。”

“你真的好像对一切都毫不在意。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是一个普通的人，如果你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也许你就不会像是现在这样……过着无法去选择自己真的想要的一切的，这样的无能儒弱的生活？……你有没有想过，尽管自身不够强大，但是如果你拥有强大的外界条件的话……现在的你也许会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

陈樵漫不经心看了齐言一眼，却继而问起另一个话题：“你，很喜欢那个叫凌沐晨的人吧？……但是你真的觉得他会爱上这样的你？……不，我想问的应该是……既然这样，你应该不想要再被自己喜欢的人背叛一次吧？听说，你是他的初恋？你的小男朋友还这么年轻……你，也想要完完全全把他绑在你身边吧？”

他微微眯起眼睛，露出让人完全不能看懂的眼神。

他笑着：“齐言，你有没有想过……你根本不是你以为的现在的这个齐言。”

齐言对着他笑了笑：“陈樵，我不懂你的意思。”

陈樵也笑了笑，却一句话没说。

齐言愣了一下，看着眼陈樵：“其实，现在的我和之前的我并没区别。我依旧不过是个儒弱，胆小，无能的人罢了。”

“我说过，只要你想……这一切都可以改变。就算你本身是弱小的，只要借用强大的外界……”

“够了。”他的话还没说完，却已经被齐言打断，齐言伸手摸了摸脑袋，看着陈樵，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当然。”陈樵对着他笑了笑，“如果你早就知道……也许一切都不一样。”

齐言依旧不明白陈樵的意思。

说实话，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陈樵是个如何精明的人。

但是他突然对着自己说这些话，也绝对不可能是一时兴起的玩笑。

“那么，到底是什么意思。”齐言面无表情认真看着眼前的人，“你说我有资格选择吧？……那么，就说啊。……”

陈樵笑了笑，却不说话，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样的东西。

是一张纸，应该说是张纸条，上面记着一个电话号码。

“等到你愿意改变的时候……或者愿意知道的时候，就打这个电话。”

齐言犹豫了一下。

陈樵说：“我不会告诉你任何事情，因为我想看你自己做决定。就是这样……你自己做决定。当然……后果也自己负责。”他说着，将那张纸条塞进了齐言的手心。最后反倒先齐言一步离开了那里。

齐言站在原地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陈樵说：“如果你想要完全得到一个人，总是要耍点手段吧？……但是以你的能力，只能靠外界吧？”

他到底，在说什么？

齐言皱紧眉头，将那张纸条收入怀里。

第80章

齐言仔细想过陈樵的话，但是依旧毫无头绪。如果说仅仅凭借他刚才那段莫名其妙的话齐言就能知道一切，那未免显得他也太过聪明？

但是他也没有选择一开始就拨下那个电话号码。

很简单，从陈樵的话里他就知道，如果真的打通这个号码，也许会对他产生至关重要的改变？——那么，到底是什么？

齐言依旧独自一个人站在原处。

世界广场的人工湖四周都是喧闹的声音，反而显得齐言一个人站在那里越发的落寞。但是这片刻的寂寞却又在这个时候让他稍微放松了一些。但是这一切对他而言却终究显得短暂。

就像是得了一场痛苦一一辈子的病，却只打了一针可以短时期抑制痛苦的麻醉剂。

这种感觉，会不会就是他和凌沐晨之间的所谓爱情？

齐言抬了抬眼皮，将目光投向远处，灯光和月色下的湖水被衬托得越发深沉，昏暗。

他看着那片湖水看得有点出神，脑子里尽是些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直至有个人从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齐言愣了一下，心里吓了一跳表面上却已经习惯了假装成什么事情也没有的样子。同一时间却听见自己头顶上传来个熟悉的声音。

“前辈。”

齐言这才仔细抬头看去，不由有些惊讶：“凌沐晨，你怎么在这里？”

想起上次的事情，齐言顿了顿，“你不会一直跟着我吧？”

“前辈，是偶遇。”凌沐晨冲着齐言笑了笑，他的笑容里带着与生俱来的高傲，此时此刻却尽量在眼前的人面前收敛了许多。他轻声重复着：“真的是，偶遇。”

齐言摇了摇脑袋，显然对这一切根本不相信。

“不相信也没办法，就是偶遇。”凌沐晨说着，朝着齐言凑上几步。

“居然会那么巧？”齐言面无表情看着他。

“那是因为我和前辈你的缘分啊。”凌沐晨伸出修长的手指朝着齐言的脸上戳了戳，“我也没想到会遇见你。”

齐言没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

“齐言。好开心遇见你。”

“你在说什么啊。”齐言有些别扭地侧过脸去，凌沐晨还停留在他脸上的手指一下钳住他的下颚，并逼迫齐言将脸对着凌沐晨。

“你到底干什么啊？”齐言愣了一下，尽量保持平静地说。

“前辈，我们去个地方吧？”凌沐晨看起来简直是心情大好。

“你先放开我。”被人这样捏着下巴像什么样子啊？偏偏齐言也不能大声喊，他一个大男人喊什么喊？

凌沐晨似乎一眼看穿齐言的心思，半低着头冲着笑了笑：“前辈，你知道就好。你一个男人，喊‘非礼’什么的，应该不是很好看吧？”他的笑容倒是极其邪魅而勾人。

那种模样恐怕也不会有人不被他吸引住吧？即便是齐言也不例外。只是却依旧一副不情愿的样子看着凌沐晨：“我如果真的喊了，想来凌室长你脸上也不好看吧？”

凌沐晨这时候露出本能的轻蔑一笑，对着齐言扬了扬下巴，说：“前辈，我不怕你喊，就怕你不敢喊。”他漂亮的眼睛里满是高傲与张扬，与一种让人无法说“不”的魅力。

“……那就去吧。”齐言淡淡说。

“那我们说好了咯？”凌沐晨露出欣喜一笑，看样子像是个得了糖果的小孩子。

“恩。”齐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冲着他点了点头，凌沐晨这才放过他，只是却又朝着齐言伸出一只手。

齐言愣了一下，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

“当然是想要前辈你和我牵手啊？”凌沐晨作出解释。

“……这里是世界广场。”齐言面无表情严肃的看着凌沐晨。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却看凌沐晨的脸色一下变得极其不舒服的样子，冲着齐言挑了挑眉毛，笑着：“前辈，这个时候就不要再想这些了吧？”说着却微微低下身子，整个人几乎压在了齐言身上，贴上他的耳朵笑着：“前辈，情侣都是这样的。”

齐言于是又是一惊。

本来这也不是凌沐晨第一次对着他说这种话吧？可是他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没来由地心脏就一下跳得比一下更快了。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手都已经给凌沐晨紧紧握住了。

“前辈，那现在我们走吧？”凌沐晨冲着他笑着。

“有那么高兴吗。”齐言低声说。

“当然。”却没想到偏偏每句话都正好落在凌沐晨耳朵里，凌沐晨半侧着脑袋看着齐言，“能和前辈你待在一起，就很高兴。”两个人朝着世界广场里的一个小公园里去了，那里算是世界广场难得的“绿色经典”，公园里的人一样很多，但是上了公园的小山以后就不多了。齐言就是给凌沐晨拉到哪里去了。

“说起来，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为什么会在。”齐言对这个问题念念不忘。

“都说了，是偶遇。”凌沐晨对他说。

齐言不再说话，因为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基本上反驳不来凌沐晨。却还是忍不住笑着：“那，原来凌大少爷你也逛街？”

“为什么不可以？”凌沐晨对着他无所谓笑了笑，握住齐言手心的大手却颤了颤。

“当然可以。”齐言也一下猜出来凌沐晨根本就是在说假话。却也不揭穿他。

反正，就当做是偶遇吧？

“话说，前辈你，不开心吗？”凌沐晨伸出手来在齐言面前晃了晃。

“没有……我很好啊。”齐言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那么说。

两个人在这座小山上来来回回绕了很久。

“齐言，和我在一起，真的那么难受？”凌沐晨突然这么说。

这句话却一下让齐言吓了一跳，他一下愣在了原处。

凌沐晨却一直朝着前面走去，看样子似乎不打算停下脚步，可是走了好几步，最后发现齐言根本没有跟上来，最后还是停了下来。

灯光下的齐言只字不语。

凌沐晨对着他露出甚至有些尴尬的笑容。

但是齐言没有半点反应。

“前辈？”凌沐晨试着叫了一声。

“那么，要怎么证明，我也喜欢你。”齐言猛地抬头，目光直直看着凌沐晨。四周安静到没有半点声音，但是远处依稀有几个稀稀散散的身影朝着这边走过来。

“凌沐晨，你希望我怎么做？怎么证明？！”齐言冲着凌沐晨大声吼道。

站在原处的凌沐晨反而一愣。连忙走过去拉住了齐言。

“前辈，我们去别的地方。很快有人过来。”

“为什么要去别的地方？你害怕？”齐言的一句话让凌沐晨哑口无言。

“不是的。”凌沐晨用极其小的声音说着，半个身子靠上了齐言，低着脑袋贴上他的耳朵，说：“我不怕别人怎么看，但是我不想别人看见你这么痛苦的样子。”

他根本听不出齐言那句话是出于真心，或者是因为他凌沐晨逼迫了他太久……

“我并不痛苦。”齐言淡淡回答他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