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言晓还是当初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可怜孩子,他自然是很容易被那些母爱泛滥心地善良的姑娘们施舍的温情所打动。可惜他现在是言家的孩子,虽然只是个养子,可在物质上什么都不缺,管家还有言末又给予了足够的亲情,打动他便远不如之前容易。
加上看多了言末两夫妻间貌合神离的相处,又跟在言末后头早见识了些人心险恶,男女之间那种懵懂青涩的感情,现在的言晓是不大看重的。
至于言陵,就算言末不说什么,他也是不愿意去恋爱的。上一世言末死的时候对方还是单身一人,程颖曾经为宝贝儿子的婚姻问题和言陵吵了好几次,最后都是被自家乖儿子气得浑身哆嗦,相亲恋爱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这一世还是这样,只是因为多了个言晓,言陵的立场就更加坚定。言晓这个家伙都不谈恋爱,凭什么要他早恋来惹父亲的不高兴。他是决计不能让言晓看了笑话,什么事情都不可以。
更何况,因为言晓的跳级,他身边都是些比他大了两三岁的女生。言陵才十四岁,身体还没发育,周围的一个个都比他老,比他高。就算这些女人真漂亮,在言晓看来都是些不怎么地的老女人。
说句粗话,要他和这些女人谈恋爱,就是在放屁!
至于梁君策,他的情况和言晓截然相反。言晓这条线是一条条列出来,只要按照步骤走下去,完全能够保证任务不会出任何纰漏。梁君策亮着的头像下头则是一片空白,甚至连着基本的要求都没有。
这还是言末第一次碰上这种事,当然在这之前他也是询问了源零的。除了一句没有诱因,梁君策的任务尚未开放之外,言末什么也没得到。
四年的时光过去,属于对方的那片区域始终是一片空白,就算言末有心完成目标,也是毫无章法,只能不温不火地对着,和从前一样,维持在随时都能够大幅度改变事态发展的状态。
源零现在是言末的贴身秘书,可以说是每天待在言末身边最长的人,而公司里头和言末相处第二长的人,非梁君策莫属。
那个时候言末死之前两个星期才知道梁君策背后的实力有多雄厚,待在言末的公司里头那么长的时间,真实的身份背景一点也没泄露。如果不是对方的实力和言家比肩,甚至更强,言末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连丁点蛛丝马迹也发现不了的。
一个刚拿到学位证书的年轻人,什么背景也没有,从言家总部的底层一步步地往上爬,从二十三岁到二十六,只用了三年左右的时间,就从一个小员工成了言末的得力助手。梁君策的能力是众人看在眼里的,撇开梁君策和自己的私人恩怨,言末由衷承认,这是个极为出色的男人。
程颖生言陵的时候二十岁,言末二十三,现在他三十七,而梁君策今年刚刚三十,还是个孤家寡人。
人长得好,温雅如君子,能力强,貌似家世也不错,梁君策作为一个这样的黄金单身汉,俨然是公司里各女青年眼中最大的香饽饽。可惜梁主管身边虽然不见任何男女,也从来不接受公司任何员工的示爱。要知道言氏是难得允许员工发展办公室恋情的好公司。
虽然说有句尽量不要发展办公室恋情的公司规定摆在那里,但大家心知肚明,只要不影响到正常工作,不损害到公司的利益,管理人员对这些恋人们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在眼皮底下甜甜蜜蜜。
能够进入言家总部高层的都是些精英人士,已婚的占了一半,未婚的里头以男性居多。而那些为数不多的单身女性里头,有几个是才貌能力均上等,家世也十分优渥的。平日里颇受众男同事的欢迎,偏偏对上梁君策,鲜花也成了空气。
在上一世两个人还未撕破面子之前,言末曾经对这位出色的员工开过玩笑,换来对方的一句只是没有找到投缘的,这个话题便以沉默收场。
梁君策很挑,这一点言末一直都知道。大概是物以类聚,言末身边总是能够招惹写患有强迫症的男人,梁君策便是其中之一。只是对方的强迫症都表现在细节上面,只能令人赞叹他的细致认真,而不是难以接受。
言末曾经猜想过,这样的一个男人要怎样的女人才能够看得上眼,不过他了解的女人也不多,想了几次也就把思绪转回了工作上。都说同类间会用某种感应,言末虽然更偏好男子,但是从未看出来梁君策也是个喜欢男人的主,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偏执狂。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一丝不苟的男人怀着的是这样的心思呢,言末看着灯光下对方的脸,不动声色地把自己酒杯里的白酒换成了凉白开。
自从那天醒来之后,言末就很少这样出来应酬,为了能够按时回家,他近四年来几乎没有迈进过这样的声色场所。如果不是为了谈生意,加上一时心血来潮,他根本不可能和着这么个衣冠禽兽到夜总会这种地方来。
源零的容貌是不适合在这种地方出现的,容易令人心生邪念,即使是他绝对能够保护自己,也极有可能滋生别的麻烦。因此这一次言末就带了梁君策过来,让对方充当了源零平日的角色。
梁君策喝了很多酒,和言末一起来的那个男人同样如此。后者因为有些醉醺醺的,手也开始不安分,对着叫过来陪酒的年轻小姐动手动脚。
原本对方也是给言末叫了人的,一男一女随便言末挑,言末毕竟是有家室的人,只是说了句程颖还等着他回去,对面的男人就冒着酒气呵呵的笑了两句,摆了摆手把言末身边的那个男孩叫到自己旁边坐下,以免他沾上一些不该沾上的东西。
“我知道你家里那头是母老虎,玩不起要是弟妹知道了肯定宰了我,还是让梁主管陪我一起享受享受。你说是吧,小梁?”男人打着酒嗝,脸上的肉都笑成一团。
梁君策或许是也有些醉了,也就点了点头,让那个穿着制服的年轻女孩子坐在了自己身边。这个地方还是比较正经的,如果这些工作人员不是自己愿意的话,客人也最多是揩揩油,沾沾口头便宜,实质性的事情并不会做。
当然如果碰上酒后乱X这样的事情那又另当别论,毕竟还是声色场所,总是有些不干净的东西,那些茶水里头也能被有心人下点助兴的药物。
特别在之前的饭局上,梁君策还替他挡了不少的酒。所以当梁君策任由那个看起来很清秀的姑娘摸到大腿上的时候,言末便知道对方是真的醉了。
当然下一秒对方很快就再次颠覆了自己的认知,因为这个一向对女性十分绅士的好男人十分粗鲁地把那个女人给推到跌坐在地上,乌黑的眸子里散发着煞气,虽然只是瞬间,还是把那个年轻的小姑娘吓了一跳。
合同的事情在合作方开开心心的状态下搞定了,有些醉的梁君策也就跟着言末一起走了出去。他的脚步有些不稳,如果不是言末扶着,他很有可能就会跌倒在路上。
等到上了车,自然也是言末这个没喝多少酒的当了司机。梁君策的家里和言末其实很近,就在源零那个小区对面的那栋楼。等到开到了对方的楼下,梁大主管已经在车后座睡了过去,言末轻轻的拍了拍对方的脸,还是没能把人弄醒。
尽管喝醉了,还是躺在算不得宽敞的车上,梁君策睡觉的姿势也是极为规矩好看的。那张似乎永远晒不黑的脸上五官都舒缓开来,完全和平日里那一本正经的梁主管是两个模样。
拆开看对方的脸上的每一处都是十分精致的,但组合在一起并不能给人很惊艳的感觉,任谁都不会说眉目如画,可也十分耐看。总体上是个俊朗的男人,也难怪那些女员工会春心萌动。
言末的力气弄两个梁君策上去也是绰绰有余的,等到上了对方所在的十一楼,男人还是迷迷糊糊的,睁不开眼。言末把对方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伸手从对方的西装口袋里掏钥匙。不管是什么时候,言末看到梁君策总是穿着西装的,身姿笔挺,一张公事公办的脸,看起来很有味道。
不过上一世言末也从未想过要对这样一个出色的员工下手,谁都不知道言末遵守着这样一条准则——兔子不吃窝边草,包括梁君策。
在言末掏了了五分钟终于在对方里头衬衣的口袋找到钥匙,把对方的家门打开,准备把对方搁在卧室就走人。
很不幸地是,在把人放好的准备离开的时候,言末被床边的小东西给绊了一下,然后由于地心引力的缘故重重地跌了回去,牙齿磕到一个柔软的物体上,然后他的嘴唇上沾上了温热的血。
在对上那双乌黑色的眼睛的同时,言末听到了久违的提示音“恭喜乙方,任务支线面板开启,本支线目标——梁君策。”
第五十七章
梁君策的醉并不是装出来的,但也不到那种烂醉如泥的地步。言末这种撞上来,他的神智自然清醒了几分。等他睁开眼坐起来,对方已经从自己上方离开,如果不是男人唇上还沾着自己的血,看言末的神色他还以为刚才发生的只是错觉。
“你好好休息吧。”言末看着坐在床上的男人,神色复杂。随即他便转身走了出去,顺便贴心地帮梁君策关上了大门,
等言末离开之后,梁君策才把站在男人身上的视线收回来。梁君策的酒量虽然还不错,但每次宿醉都是要头痛,因此喝酒的次数并不多,这次如果不是作为下属给言末挡酒,他也不可能会一次性喝这么多。
起身到冰箱里取了冰镇的苹果醋,等到酒意稍微解了些,男人才走到盥洗室打开热水器擦了把脸。从小受到的良好教养使得梁君策的生活十分自律。
不抽烟不喝酒不好色,清苦单一而禁欲,如果不是隔两天就要参加那么一两个应酬活动,他的生活和那些虔诚的教徒并没有多大差别。
梁君策凝视着镜子里的男人,无可挑剔的五官,比那个人小了七岁的年纪,人们眼中洁身自好的黄金单身汉,在镜子里却是一副眼神阴郁,势如猛兽的模样。
男人低下头,注视着自己摊开的双手,它们同样生得十分完美,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白皙而少茧,是人们眼中富贵人家出身的手。谁能想到这样一双手里头握着的是多大的权力,它们平日里只不过用来打打字,握握笔,在另一个地方却能轻易掌控他人的命运。
缓缓地升起手拿手指碰了碰自己的唇角,那处破了皮的地方已经止血,结了一个小小的血壳,手指在镜子里那处来回的抚摸,男人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个尚算温柔的笑来。
那把清朗的嗓音因为饮酒的原因变得有些沙哑,带着些许偏执,还有几分诡谲,“既然你自己要撞上来,那就怪不得我了,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认输的,也绝不会……让你死。”
言末自然是不会看到这一幕的,虽然源零就待在梁君策的对面一栋楼。但在系统毫无动静之前,作为管理者的他也是不会耗费大量精力在这个男人身上的。况且,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他也越来越感到不安。人类的工作都丢在一边,心思全都扑到了找不对劲的原因上头,压根就忽视了梁君策的不一样。
言末开车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言家两个孩子早就被管家赶到楼上去睡觉。程颖洗了澡,刚好裹着浴巾出来。她是从小跟着家里的长辈李练飞镖练射击的,平日里又不爱看那些损害眼睛的泡沫剧,尽管婚后就没再碰那些东西视力也还是好得惊人。
不过是擦肩而过的一瞥就眼尖的注意到了言末嘴唇上的那抹暗红,那样的印记程颖见得的很多,绝对是干涸的血迹,而言末的嘴唇并无破损的痕迹。
这意味着那唇上留下的是别人的血迹,言末显然是擦了的,所以只不过留了点印子,如果不细看,又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是完全发现不了的。
男人的身上还带了淡淡的酒气和香水的味道,虽然不浓烈,但程颖也可以猜到他是去了什么地方。
男人永远能够为了自己的意乱情迷找借口,她的父亲和兄长便是如此。在见识到男人的劣根性之后,结婚以来程颖就很讨厌言末的那些应酬活动。
特别是这几年来习惯了言末的按时回家、细致体贴的好丈夫做派,她似乎忘记了自己和对方的婚姻不过是一纸合约,建立在赤裸裸的利益之上,也忘记了这和谐场面不过是双方刻意维持出来的假象,一只细细的胳膊就伸出来,挡住了言末去盥洗室的路。
“有什么事?”对待女性言末一向很绅士,尽管他的心情不怎么好,眼前的还是自己不大喜欢的女人。
等到言末开了口程颖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傻事,不过她是极为骄傲的女人,自然不会开口说出事实,只是把手收回来,把些许敞开的浴袍系好,然后一本正经的开口:“这样的日子我也过厌了,等阿陵高考完以后我们就正式离婚吧。”
看到言末震惊的表情,她满意地撩了撩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严肃到丝毫不像在开玩笑“婚前我们已经做过财产公证,至于夫妻的婚后财产,我会转到阿陵的名下。在他未成年之前,我不会搬离言家,但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怎么样,你要不要坐下来和我谈谈?”
言末沉默着看了她一眼,然后从程颖的身侧走了过去:“那么就谈谈吧,不过在这之前,我需要先洗把脸。”
等到言末把嘴巴上的脏东西洗干净之后,程颖已经罩了件披风在一楼等他,永远在主人家都休息后才能睡的佣人烧了解酒的茶放在言末的跟前,而程颖的面前是一杯冰镇后的果汁。
“你怎么突然有这样的想法,我不反对这个提议,如果要我说实话,我很乐意这么做。但我需要你给我一个保证,不然到时候某些人把不存在的脏水都泼到我的身上,弄僵了我们两家人的关系。我相信这绝不是你我希望看到的事。”
这就是言末对待自己这位妻子的态度,上一世想整治他的三个人里头,唯一想让他死的也就只有程颖一个,他花了那么多心思才换来的这重来一次,虽然是还没发生的事情,也不代表他就会坦然一笑,对程颖毫无隔阂。
疙瘩是早就埋下的,虽然是夫妻,但相互不信任这一点也不奇怪。言末从来不会在涉及到自身利益的事情上头怜香惜玉,尽管他早就有了和程颖和平离婚的念头,但因为牵扯到更多麻烦的东西,一直未将这行为付诸行动。
程颖今天提出来虽然合了他的意,但并不代表他就会爽快利落的答应,毕竟对方的后头牵扯了太多,这婚事也并不是他们两个说好了离就能随便离的。
程颖不说话,就这么看着言末。她今年已经是个十四岁孩子的母亲,已经不再是那么年轻了。没有爱情的滋润,儿子与她远不如和对言末亲近。无论是父亲还是兄长给予的亲情是建立在不影响他们利益的基础上,只要是对这几个人的钱权影响过了限度,她就会毫不犹豫地被放弃。没人会把她捧得高高的,她只能够靠她自己。
在几年前她还是对自己的丈夫抱了很大希望的,但事实证明,现实只能让人越来越绝望。时间过去得越久,她也就越来越失望,一颗心从滚烫的岩浆变成海底的冷泥。直到刚才,完全的失望。
何苦执着于这么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呢,程颖曾经无数次询问自己,但是如果喜欢这种情绪轻易就能被控制摒弃,这世上也就没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
“只是累了而已,我的父亲那边我会亲自和他们谈好的。至于阿陵,在他成年之前我不会搬出去,所以露不露陷还得靠你。”
“你说完了吗,说完的话就等着签离婚协议好了,明天我会拿给你,如果没有异议的话,接下来就按那上面的操作。”无论是什么时候,言末总是这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就好像马上要离婚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第二日的时候言末就令人把修改过后的离婚协议送了过来,非常详尽的协议,看得出来之前有做过准备工作,只是修改了几条在昨天那场谈话里头涉及的东西。
在程颖签下那份协议之后,言末便把东西随意的搁在了书房一个木盒子里。然后无意间被言陵发现,东西也被揉成了纸团,扔在脸上书房的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