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觉得这么油嘴滑舌了？”

“还不是跟你学的。”

“听说你辞职了？如果不想上班就在家里休息吧，有我呢。”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怎么我辞职你们都知道了？”

他笑笑不说话，夹了块排骨放到我碗里。忽然想起刚才看到的那封邮件，心里有些慌，旁敲侧击的问他。

“如果哪一天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儿，你会不会转身就走？”

“怎么突然这么问？你做对不起我的事儿了？说吧，视情结轻重，着情处理。”

他放下手里的筷子，转过头来看着我。

“哪有？我就是顺口问一下，如果哪天你真的要离开我了你可不可以事先告诉我一下，让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笨蛋，没有发生的事就不要去想，如果有那一天，我也不会离开你的，除非你亲口告诉我你真的不爱我了，那我一定放手让你走。”

可能我真的很矫情吧，听着他说这话我的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他顺手将我搂入怀里，感受着暖暖的体温，心里竟然理难受了。

关于唐洪波的事，我很想跟他说清楚，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很想问他那些邮件是谁给他发的，却发现如果问了难堪不会是他，反而会是我。如果他问我那些照片是怎么回事，我长十张嘴也说不清楚，就算是李曼亭应该也会站在他那一边吧，不然她当时也不会打我那一巴掌。

第二天我接到了苏南的电话，说是他妈住院了要回家，问我有没有什么东西带回去的。被他突然这么一问我没反应过来，顺口说了句没有，挂了电话，李清衫说。

“你上个月不是还说要给外婆买几件衣服吗？这次顺便让苏南给她带回去吧，顺便再去再点吃的带回去。我去开车你快点下来，顺便给苏南打个电话。”

“你今天不上班？”

“今天周六。”

他一说我才反应过来，跟着他去八佰伴转了一圈，然后又去外滩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已经累得不行了，他说我就是缺乏锻炼。还说明天去给我办张健身卡，被我给拒绝了，那种东西办来就是浪费钱，况且我不喜欢去那种地方。结果他更想得出来，转身就去卖了个跑步机。

东西买好了，晚上给苏南的时候请他吃了顿饭，他看着我给也的东西，感叹说跟我带东西完就是受罪，大包小包的一大堆。

吃完饭，我跟李清衫在外面转了转，去了我们当初刚到上海的时候去吃的第一家餐厅去点了杯冷饮，聊起了刚到上海时的那些情景，感觉一切都好像是在昨天一样，历历在目，那清淅。

那个时候他说他不想靠李曼亭他爸的关系，所以跟着我开始在网上疯投简历，面试了好多公司。我这人比较嫌麻烦，觉得待遇差不多就行了，而他不一样，找了近一个月他才去了现在的公司。

不过他的坚持是对的，他在现在的公司做了快两年，现在已经是销售经理，我却只能是个最低层的小员工。他说我不求上进我不否认，我不太喜欢追名逐利，只要能够让我温饱我就已经知足了。

那种锦衣玉食的生活我奢求不来，我也不去向往，只是跟他在一起过好走过的每一天，我这一生就已经没有遗憾了。

当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有一个人告诉你，如果你跟我走这条路我会陪你走到最后，或许一开始会很激动，但一路走下来他一直就在身边，那是一种幸福，相对而言是一种心安。

早上他去上班我在家里收拾了一下房间，准备一会儿出去转转，来上海这么久了，我都还没好好出去转转。正好趋这个时间好好出去玩玩，如果有好地方再带上李清衫一起去。

刚出门坐上公交，叶斌给我打电话让我去他那边坐坐，说是有事要跟我谈，转了下车，去了他那里。

坐电梯上楼，他在办公室里喝着咖啡，那小日子过得那是相当的悠闲。

“找我什么事儿，说吧，我还有事儿呢。”

“你辞职了，还出柜了？”

“职是辞了，但出柜应该算是被出柜吧。有什么问题吗？”

“前两天我跟二郎一起喝酒，可能是喝得有点上头了跟我说你出柜了，家里反映很强烈。你妈也不知道是怎么知道的他的电话，这段时间天天给他打电话，让他离开你，有时候还哭得很厉害。

他说你妈每次给他打电话他都会觉得很对不起她，但又不想放手，他不想你恨他，所以他就一直忍着，但那种压力你应该明白，就像是一座山一亲会压垮一个人的意识。说到后面他哭了，他说你为什么不跟你妈回重庆，差点从楼上跳下去，那一刻他真的特别的害怕你就那么从楼上跳下去，那一刻他恨不得立马冲进去把你给抱住，可他去只能在门外干着急。

他不想你为了他跟你妈闹得那么疆，但又无法去阻止事情的发展，他就只能默默的忍着，只是不想让你难过。”

我听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我开始恨我妈为什么要给也打电话，这件事是因我而，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他只是因为爱我。可是我又不能恨她，毕竟我的生命是她给的，如果没有她我也不能来得这世上。

我知道叶斌跟我说这些不是想让我觉得难过，只是想让我多关心他。

李清衫的情格就是这样，他会跟我分享他的快乐，但他从来不会跟我分享他的不开心。就像上次他爸去世的时候，他在走之前都只字未提他爸的事情，要不是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或许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

他的心思我明白，他是真的不想让我难过，所以他才会忍着那么多的事，那么多的不开心，每天回来跟我有说有笑，而他的痛苦永远在我看不到的另一个世界。

他为我铺垫了一条康庄大道，所有的痛苦全都由他来承担，而我只要安心的等他回家。可他并不知道这些都并非我想要的，我只要他能够快乐，能够陪在我身边，我就已经知足了。

我知道这一切并非他信手拈来，看他每天那么累我也会心疼，我不是铁石心肠看着他每天累得跟狗一样，我也想为他分担。

他说他要给我一个好的将来，这点我从不怀疑，但他这样用他的健康和快乐换来的将来，我宁可不要。他是爱我的，所以他心甘情愿，我也爱他，难道我就只要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用快乐换来的幸福？

“今天跟你说这些不是有意要想让你哭，二郎这个人心事很重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而你又反应比较迟钝，虽然都是在为对方着想，但有的时候如果什么事情都闷着不说，到时候只会事得其反。我们这些做朋友的，能够帮的也就只有在旁边提点一下，但主要还是要你们自己去调解。”

“谢谢你。”

“没什么好谢的，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这点事都做不到，那我们就白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不管遇到什么事，不要轻易的放弃，有些东西一旦错过就是一辈子，不要让自己后悔。”

我点点头，喝了口他给我泡的茶，忽然觉得心里更难受了。匆匆忙忙的从叶斌那里出来，站在电梯里我又哭了，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觉得像今天这么觉得难受。

心好疼也好累，坐在公交车上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每一个场景都是那么的熟悉却又那么陌生，每一个角落都是他陪我走过的身影。

他给我的爱让我觉得好幸福，而给他的却全都是痛苦，这一生我要用什么来弥补。

第二十六章

我坐在公交上，从起点一直坐到终点，又从终点坐回起点，坐第三圈的时候司机以为我是逃票的把我赶下了来。一抬头就能看到李清衫他们公司的那栋大楼，高高耸立在这座繁华的都市里，我拿起手机给他发了条短信：我想你了。

他没有回，可能他在忙，我没有生气反倒觉得心里舒坦了些。我给我妈打了个电话，我以为从上次的事情后她已经不再那么强硬了，可是我错了，我是她儿子，我的脾气多半来自她，倔强而强烈。

李清衫的事她没隐瞒，我以为上次的事她已经有所收敛，没想她却变本加厉。

她说她这是在为我好，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心没办法按她说的方式去做。这么多年来，这应该是所生以来的第一次忤逆吧。

我们谈得很不愉快，我气得差点把手机给摔了，最后她提到了外婆，我心里一整难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如果除开爱情，我这一生最爱的女人应该就是外婆，如果没有她。我不可能会活到今天，我妈生我的时候我只有三斤，没早产也没有任何的药物刺激，一切看起来都和正常的孕育过种一样，甚至足月才出生。

那个时候医生跟我妈他们说这孩子估计养不活，可外婆用他无微不至的爱做到了，如今才有了如此健康的我。以前读书的时候，院里的人都会跟我开玩笑说。

“你以后挣了钱一定要好好的孝敬你外婆，她把你从三斤大带到现在这么健壮，那个时候生下来就像是一只小耗子一样，要不是有她，早就没有你了。”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决定在有生之年尽最大的努力让她过上好日子，可能是她们那个年纪的人都有节俭的习惯，每次给她钱她都用来存着，让她用她说要帮我存着，将来买房取媳妇用。每次身体不好的时候她就各种拖，因为疼痛我还见他哭过一次，带着她去医院她还说又花了不少钱吧。还说如果死了就好了，就不会花那么多钱了。

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把她给骂了，她却笑着说反正都是要死的。

我妈说外婆听说了我的事已经被气得住院了，她说她不想我担心死活不让我妈他们告诉我。我想我妈应该也是被气得急了，不然她也不会跟我说这些的。

我拿着电话问我妈问外婆怎么样了，她说想知道就自己回来看，然后就把电话给挂了。

拿着手机，我看着黑掉的屏幕发神，忽然想起苏南回家了，刚将给他打过去，他却先一步打过来。

电话接通了那边先是一阵沉默，然后说让我听了不要激动，我顿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外婆住院了，说是前几天心率不齐晕倒了还有些颅内出血，不过现在已经好些了，不过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了，如果你有时间就回来看看他吧。我怕……她还不让我告诉你，说怕你上班分心，让你好好上班。”

我果然很矫情，特别是这几天，眼泪特别廉价，我拿着电话在大街上哭了。所有的行人都看着我，或许觉得我要不是疯了，要不就是个傻子。经过我身边指指点点，我都视而不见。

我打了辆车回家，拿了个行李箱装了些衣服，在网上订了晚上飞重庆的机票，弄好这些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多。

我给李清衫打了个电话，让他早点回来，我去超市买了一大堆菜，一整桌都他最爱吃的菜，还买了两瓶酒。感觉这是最后一顿饭了一样，他一进屋就问我怎么了。

我说我要回重庆，他脸色瞬间就变了，但他没说什么，只是问怎么突然要回重庆了。我说外婆住院了，他说是应该回去看看。脸色却一直不好，这一切我全都看在眼里，我的心里也不好，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我说我一定会回来的，我不会丢下他的。他说。

“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等你，我们还欠你一个家。”

眼泪夺眶，我将他抱入怀里，紧紧的抱着，我怕我一放手他就不在了。我把买的酒都喝了，说让他等我。他送我到机场的时候我们在车里吻了好久，当他放开我的时候我看到他哭了，我揉了揉眼角才没让眼泪掉一下。

我坐在候机室，他给我发短信说让我到了给他打电话，我说好。

我到重庆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了，打了车直奔医院，顺便给李清衫打了个电话，他说他给我卡里打了五万块钱，让我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这一生最了解我除了父母就只有他了，他知道他明着给我不会要，每次都是已经做好了才会跟我说，他说对付我这种就应该要先斩后奏。说白了就是拐个弯的说我矫情，或许也是习惯了他的这种习惯，心里知道在我需要的时候不用我说他就会给我，我想这应该就是对他的依赖吧。

我知道他是我这一生最无悔的选择，如果哪天我真的离开他的，我会后悔一辈子。

到医院的时候只有我小姨在，见到我的时候她有些惊讶，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让我小声点，外婆睡着了。

我把行李放到房间里，小姨带着我到外面的走廊上说。

“外婆可能快不行了，但是她不让我们跟孩子们说，她说你们都在上班不想让你们分心，明天可能你妹妹也会回来。”

她所说的妹妹，其实是她的女儿。

“不是说只是心率不齐吗？怎么会不行了？”

“那是我们骗她的，其实他是肠胃癌，已经晚期了。之前疼的时候她都不说，要不是前两天因为疼痛从楼上摔了下来，我们还都不知道……”

说着，她就哭了，我知道她心里其实很难受，可能是这几天一直在这里照顾外婆的原因，感觉她比之前憔悴了好多。看着他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只是我没哭，我不想让她看到我的脆弱，我现在要撑起这个家族，因为我是长孙。

她忽然话锋一转又说到了我身上。

“你的事我们都没跟外婆说，我们怕她受不了。”

我低着头没说话，我知道她想说什么，接下来的话我已经猜到了。她说我就听着，我不反驳，这是事实，她说的也是实情，但我做不到。在取舍间我做不了决定，所以我只有用沉默来抵挡一切。

“你知道外婆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吗？是想看到你结婚生子。前几天他还念叨你，说你什么时候才能给她带个媳妇回来给她看看，趁现在他还能带得了孩子还要帮我带孩子呢。”

我低着头心绪一下子就上来了，眼眶干涩得难受，我知道再过一秒眼泪必定就会夺眶而出。我跟她说我要去抽根烟，起身朝走廊的一头走去。

转身的瞬间，眼前一片模糊，整个世界都朦胧了。

我站在医院的阳台上看着院里依稀亮起的灯火，我开始恨自己，恨我为什么会喜欢男人，恨我不能让外婆如愿，恨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牵绊。

我在阳台上站了近一个小时，抽了近一包烟。阳台上有风吹过，暖暖的。重庆的夏天永远都是闷热的，连吹过的风都是热的。

我给李清衫发了条短信：我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回上海。

我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结果短信发了没两分钟他的电话就接踵而至。

“外婆怎么样了？严重吗？”

“肠癌晚期，可能没多少日子了。”

“那你好好陪陪她，不要给自己留遗憾。”

如果他现在站在我面前的话，我一定会狠狠的将他抱在怀里，现在只有他能给我安全感，有他陪在我身边我就已经拥有了全世界。

我挂了电话回到房间，小姨又坐到了外婆床边，我让她去睡会儿，她说她没事，让我去休息会儿，说我刚下飞机肯定很累。明天我妈肯定会过来，到时候可能跟我又要说闹。

小姨从小就很疼我，很多时候她都会站在我这一边，所以我很多事都会跟她说，不跟我妈说。我妈以前还开玩笑说，我应该跟小姨家，我有事跟小姨说都不跟她说。

关于我跟李清衫的事，她只是说不管我最后的选择是什么，只要我自己不后悔就好，这个社会虽然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封建，但也没有开放到可以接受两个男人在一起，所以要自己权衡好。

我很感激他对我跟李清衫的事情她没有阻拦，也没有祝福，我知道其实她心里也有些不能接受这种事。但她现在所表现出来的状态已经让我觉得很安慰了，即使到最后我跟李清衫不能在一起，我想我也还是会一如既往的相信她。

我跟着坐到外婆的床边看着她，几年没见她又老了，我怨自己因为这几年来我妈的关系没有回来看她，每年都只是给她买好了东西寄回来，却没有回来看看她。